. 山伯化身為蝶立在樹梢枝頭靜靜地傾聽兩人談話。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時辰。
眼見崔琰起身作別對著老者深深鞠躬然後神色黯然地緩步離去。
老人的眼中也流露出沒落孤寂的神情待得崔琰去遠才低低歎了口氣:「最後一個這是我最後一個弟子……所有的弟子都已經轉世了喝了孟婆茶跟我再沒有一分關係……從今而後我只是一個人……可憐我考證出這麼多的典籍竟無法帶出陽世……蒼天啊求你賜我一個法子……」他一面說一面搖頭不知不覺又摸起了書帶草顫抖著雙手想要將書捆紮起來。
山伯聽得心酸再也無法按耐下去當即退下蝶衣現身在地面上隔著丈許距離朗聲道:「先生休要難過在下或可相助!」
老者吃了一驚不知這人從何處冒出來低喝道:「尊駕何人?」
山伯走上前去深施一禮答道:「晚生姓梁名山伯自幼攻書粗通文字久聞先生大名如雷貫耳皓月當空如蒙不棄願入您老門下為您效勞!」
老者見他書生打扮文質彬彬看起來不像歹人於是稍微放了點心問道:「你從哪裡來的?在樹後躲了多久?知道我老頭子是誰嗎?」
山伯道:「晚生來此不久剛好聽見您和崔先生談話。請問您老乃康成公否?」
老者感到奇怪:「不錯老夫就是鄭康成。你究竟是什麼人?」
山伯苦笑道:「晚生在人間也曾做過一介縣令因為率眾滅蝗造了莫大的殺孽。此刻乃是地獄的囚犯偷偷溜出來的。」
鄭玄驚訝道:「你是寒冰地獄的囚犯?重重關卡你怎麼跑出來的?」
山伯微微一笑:「晚生有點小巧的法門若先生肯收下我自會如實相告。」
鄭玄緩緩搖頭:「老夫無權無勢只是楚江王掛名的參議你要想飛黃騰達恐怕拜錯門檻了!」
山伯躬身求肯:「晚生別無所求只想借先生的寶書一觀每日一卷次日準時歸還未知可否?」
鄭玄回頭望了一眼耗盡了心血的典籍心中十分鬱悶口中道:「這些書十分枯燥你真的想看?能看明白嗎?」
「晚生想試試。」
「不行我得出個題目考考你!」
「先生請問吧。晚生學業不精若是答錯了請多包涵。」
鄭玄雙目盯著他道:「我也不問別的你且將《禮記-曲禮》背一段來聽聽。」
山伯對這些經文十分熟悉當即脫口而出:「曲禮曰:毋不敬儼若思安定辭安民哉。敖不可長欲不可從志不可滿樂不可極……」
才背一小段便被鄭玄擺手打斷:「開頭誰都會你只要背最後一節就行了。」
山伯略微一停接著從後面開始背誦一口氣背到結尾:「天子死曰崩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祿庶人曰死。在床曰屍在棺曰柩……父曰皇考母曰皇妣夫曰皇辟……」
鄭玄閉上眼睛搖頭晃鬧地傾聽聽到最後面色大見緩和睜開眼道:「身為書生要知禮你能背誦整章曲禮表明你在這方面下過苦功為人也不會太差。」
山伯笑了:「多謝先生賞識。您現在能收我入門了嗎?」
鄭玄歎了口氣:「我房中這些東西若是拿到陽世都是無價之寶。可惜這裡乃是冥界沒有人感興趣你為何要看?有這功夫何不去『地藏閣』聽人誦經?」
「地藏閣?那是什麼所在?」
「那是冥界的特色你還不知道?在陰間每隔十里都有一個地藏閣。只要到了那裡就能聽見地藏王菩薩誦經的聲音。經常聽經可以消解罪孽早日轉世投胎。」
「真有那樣的好地方?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去聽?」
「只要是陰間的遊民都可以前去。關在寒冰地獄的人沒那個福氣。不過你既然能溜出來自然能去的。」
山伯笑道:「雖然如此我還是想看您老編纂的書籍。若是能一邊聽經一邊讀書豈不更是一番享受?」
鄭玄搖頭:「不成。你想看書可以但只能在這裡閱讀不能將書帶到別處去。這些書凝聚著我的心血若是丟失一本都是莫大的遺憾。」
山伯退而求其次:「那我就在這裡看。每天過來讀幾個時辰。有機會聽取您老的教誨也是我的福分。」
鄭玄見他說得誠懇漸漸心生好感不再拒人於千里之外於是將手裡的書遞過來說道:「這本『鶴山』是我昨日剛寫完的你先讀讀是否通順順便幫我校正勘誤。」
山伯如獲至寶捧在手心之中笑道:「校正勘誤可不敢我是來學習的。」
一面說話一面翻開書冊定睛觀瞧。
光線不足他看起來有些吃力。
「要是有燈照明就好了!先生一直這樣在黑暗中摸索著寫書豈不會看壞了眼睛?」
鄭玄淡淡的道:「現在是冥界入夜每個人都要休息晝間光線稍微好些比現在要強一倍。我都是晚上琢磨白天落筆。可惜白晝時間太短只有兩個時辰寫不了多少字。你在做夢呢?哪裡會有燈?燈是宮裡才有的奢侈品我老頭子哪有那樣的供奉?」
山伯笑了笑:「學生這裡卻有待我取來。」說著背過身去從蝶衣中摸出一盞長明燈「先生您看這不是拿來了?」
鄭玄吃了一驚:「天吶!你從哪裡變出來的?快!快進屋!」說著伸手抓住長明燈急匆匆進了小屋對跟在身後的山伯吩咐道:「把門關上!如此寶物可不能給人看見否則會有麻煩!」
山伯一面關門一面覺得好笑:「想不到這麼一件普普通通的東西在陰間卻成了珍品早知如此我何不多帶些來!」
鄭玄看門窗都關嚴了這才摸索著將燈放在桌上問道:「有火石嗎?」
「既然有燈自然有火石。」
山伯打著火石將燈點亮。
鄭玄似乎多年未見***望著眼前明亮的燈光心裡有種熟悉的感覺神色顯得十分激動:「好!這樣子人生還有點味道!好小子你竟然有這一手!看來我不得不收你入門傾囊相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