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勿庸動手的耳光
(動手的耳光打在臉上,雖疼,卻僅是疼在表皮,稍縱即失;
但勿庸動手的耳光卻是打在對方心裡;雖不覺疼,卻能讓他,每每想起就感氣喘心悸。那才起到教訓人的目的——)又到次天上午上班時間。這次該輪到侯副科長疑懷意外,而趁機發發牢騷了。
「哼,平日是咋教訓別人啦?什麼『我們信訪科是教育局臉面科室了,本科職員要時時處處給全局同事做出表率了』;又什麼『下面同志來城一次不容易;時間寶貴,我們定要按時上下班,別讓下面同志來科等咱』了等。」侯副科邊指著腕上手錶邊譏諷說。「真是道地的口是心非言行不一。瞧瞧,這都上班多長時間了,還始終沒見他人影哩。且還上樑不正下樑歪,就連他那忠實愛徒也蹤影不見。」
對侯副科的怪話暫時沒人應聲。因為在場另三人中,俺和葉藍二位昨晚都在事發現場,對方士元華建平沒來上班緣故一清二楚:鼻臉傷著咋能來辦公室面對同事?於是,便心照不宣地相互傳遞一下輕蔑的眼神。
「嗨,你也先別那麼說嘛。」即便當時沒在現場的局外人陳姐,僅看俺倆眼神,也猜個**不離十的故意調侃說。「人吃五穀雜糧,難免有個病呀災的。再說你們男人們每晚下班後,誰沒
個酒場舞廳什麼的陪朋友應酬?酒喝多醉了,亦難免磕著碰著,傷鼻傷臉的也沒法來上班呀。小鍾小葉,你二位看俺說的對嗎?」
「對,對。無論科長科員,誰都允許有個病呀災的,磕著碰著的意外發生嘛!」俺偷看葉藍一眼,便又當即附和著說。「陳姐,既這麼說,咱可得打聽一下,方科和小華到底是因啥沒來上班?若當真是生個病了災的,或磕著碰著什麼的?是已住院還是在家?作為同事理應關心體貼前去探望一下,也是對病傷號個精神安慰嘛。」
「哼,要去你們去。俺還得在科裡守老鋪的。萬一咱都離開了,下面同志有送材料或辦公的,總不能讓人家吃閉門羹空跑一趟吧?」侯副科又低聲咕噥著說。「再說哩,他們若病災嚴重住了醫院的話,你們放心,局裡有愛戴他的師傅唐局在,定會親自帶上隨從重禮前去看望的。顯不出咱那一道子。」
「俺也不去。」葉藍亦當即表態說。「侯副科,俺陪您留科室值班。俺畢竟年輕些,好幫您跑個腿傳個話什麼的。」
「那好。咱科現剩四個人,就兵分兩路。」侯副科又當即發揮臨時負責**威說。「素芸景良你倆代表科室,前去醫院或病傷號住家前去探望。小葉呀,咱倆負責留守崗位,兩人要完成六人工作;任務光榮而又艱巨。」
「小鍾啊,你給大姐說實話:小葉你倆是否瞭解方士元和華建平沒來上班原因?」出了機關大門,當陳姐和俺,都跨上自行車並肩走著的時候,陳姐試探地問道。「或者說昨晚之事就是你倆所為?你給俺講明真相,大姐也能相機行事幫你們圓盤子。」
「大姐,您就是不問,出來機關後,俺也是準備向您如實匯報的。」俺蹬車邊走邊思忖著說。「其實,這完全是個誤會。你知道那前幾天俺上班後,一直悶悶不樂的呆坐那兒,連誰說話也懶得答理的事吧?那是俺覺得自己混得忒窩囊。從小發奮讀書,欲要學有所成,以後出人頭地,改變農家和個人貧賤命運哩。沒料書雖也讀成了,也有幸調到了行政機關裡;但這又能咋樣呢?因一個小小科員,沒權沒勢的,誰能瞧得起你?
「別的不說,就連自己心儀的女朋友連受別人欺負,亦未能力幫其雪恥出氣。儘管自有武功,完全可將對手狠揍一頓出口惡氣。但不能啊不能;畢竟現在是法治社會,自己又身繫國家公務人員,打傷人是要負法律責任的。那樣做只會得不償失,戀人也不會同意的。後經幾天來苦思冥想,終於想出個『超出權力和拳頭』之外的,第三種為情人出氣雪恥的報復對手好辦法。俺當時就同葉藍商議說:這倆貨不是恨你瞧不上他們,不順從他們;卻反
而主動接近俺,故十分妒忌俺有艷福嗎?那咱就繼續專向他們的疼處踏——」
於是,俺又簡單講了當晚,「俺倆故意著裝一新,化了淡妝,故意挎著胳膊招搖過市,宣揚著要去新開業歌舞廳去跳舞唱歌,好好放鬆放鬆;故意讓見著的熟人傳信給他,好好氣氣他。果不出所料,那廝中了俺計,得信後肯定心裡氣恨得直冒火;便立即讓小狗華建平約齊了他幾個忠實打手,在歌廳附近酒店策劃密議——」;俺邊騎車走著邊介紹說。「後因他一個夥伴調戲污辱葉藍,故意挑起事端,我們進行『正當防衛』,迫不得已才將對方打傷的——」
「好,好,好!」想不到陳姐聽後卻連叫幾個「好」字,且激動地說。「你們打得好!『正當防衛』得好。不僅為俺好姐妹葉藍雪了恥,出了氣;同時亦為你侯哥我們報了不平。你不知道呀小鐘,自從三年前那唐老鴨局長,將他這個忠實走卒方士元調來信訪科後,壓到了你侯哥頭上,從此後我們沒少出力流汗,但成績都是他的,出問題卻總派我們不是。你想那個憋氣呀!但人家手中有權,上邊有人;周圍還有一群忠實走狗;咱心中不平僅能背後發發牢騷而已。也只有你採取這法治他,才能出口惡氣。以後請照這樣繼續干了,你侯哥俺倆支持你。」
聽對方如此講,俺當即大放其心。原本以為當陳姐聽到俺講「正當防衛」,教訓了方士元和華建平的經過後,以她向來過份謹小慎微的個性,不是一時間瞪大驚詫意外的眼睛直直看著俺;就是當即說一些類似於「年輕人做事咋憑欠思考哩」和「他雖有錯,咱可向領導反映;咋能動輒動手打人呢」的話。若那樣的話,今天由她陪著,名之曰「代表科裡前去醫院或他們家裡進行探望慰問,實際再藉機譏諷羞辱對方一番」的計劃,或許不能落實;要麼就得改改了。
但剛剛聽對方口氣說辭,證明數年來她同侯副科,分明更受壓抑;而心中更其有氣。且分明我們是站在同一戰壕裡。這就好了,此後我們就可協起手來,同仇敵愾。誰說沒權少勢不能成事?只要心中裝著真理,手中握有正義,大家團結一心,群策群力,自會生出絕招妙計;不靠權勢,遵法守紀,不動拳頭,照樣能讓對手丟醜倒霉;重挫他自尊自信和傲氣——就比如現在不管是在兩廝自家,抑或在醫院裡——於是,當走近三叉路口,兩人暫時停車,討論準備先去哪裡好時,俺便乘時湊對方耳邊「如此如此」一番耳語;陳姐聽了當即心中大喜,並知己親暱般地,拍著俺肩膀連連誇耀說:「好景良,真有你的!還是年輕學歷高,就是點子稠。
待會兒見了那倆貨,咱就依計而行;咱倆相互幫腔,一唱一和;專揀他們的痛處戳;最好在咱代表科室前去探視慰問後,他們身上傷因心靈受刺激,進一步加重才好。津水縣的教育信訪,若少了兩匹害群之馬,說不定反會搞得更好呢!」
方士元和華建平,這兩貨還真是有空便鑽,明是為報復奪走所愛「情敵」,失算反中對方之計,人家以「正當防衛」反將其打傷,擔心一旦暴露真相,有損自己光輝形象,便委託人向局領導謊報:夜晚加班去信訪對像戶家訪,天黑路險騎車跌進土溝摔傷;故住醫院療傷。當陳姐俺倆幾經周折,也終來醫院探視慰問時,恰同先來探望的局辦代表在走廊迎面碰上。
「此前從未聽說過,信訪科還要趁夜加班走訪信訪對像啊?」局辦代表明顯持懷疑態度地問道。「何況夜晚騎車跌跤只能是腿腳摔傷,咋能是腿腳完好,卻傷頭部臉上?我們聽報的卻是另一版本,好像是報復傷人反落自傷?到底啥是真相哩?」
「誰知道呢?也許走訪對像恰又是他們欲報復的情敵呢?」陳姐合理推測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欲打人卻被人『正當防衛』誤傷。這事只有他知人知。咱也只是瞎猜而已。」
根據局辦代表的指點,陳姐俺倆很容易便找到了,方士元和華建平合住的病房。初
看到本科同事陳姐,亦能在第一時間前來看望自己,方士元在稍稍尷尬之後,緊接便是感動感激;掙扎著欲下床同對方熱情握手,卻當即被陳姐按坐下去。
「素芸同志,你能親自來看俺和小華,的確使我們深受感動。」方士元顯然言不由衷地說。「我倆身不由己住院,讓科裡其他同事分擔了工作,已讓我們很過意不去;現又讓您花時間來看我們十分歉意。」
「哎,您也別太謙虛;不管咋說你們這也是因公——公負傷嘛!」陳姐故將「公」字拖長音,微帶譏諷說。「住院費用報銷,來人探視都是應該的。」
「是呀方科,小華,既是為『公』負傷住院嘛,也大不必過意不去。」俺卻適時地在門口出現並接口說。「今早上班看你倆沒去機關,聽傳住院,還以為是『病』了,大家盡吃一驚;侯副科才派陳姐俺倆前來看望。剛才俺拐商店買點水果晚到一步,萬勿怪罪。」邊說邊將水果放置對方床頭櫃。「啊,你——」「你——」兩傷號及乎同時大為驚愕羞恥;一時間竟慌亂得語無倫次。
如果說陳姐來看,已讓兩傷號尷尬的話;但畢竟她不瞭解情況,很容易遮掩過去,隨後也便坦然。但爾今卻又有老對手俺的突兀出現,這倒使得二人在吃驚意外同時,卻又大感茫然。於是,兩人相
互偷偷對看一眼,同時心照不宣:鍾景良這人也太厲害了!不僅武功了得;且小小年紀竟還城府頗深老謀善算。昨晚剛剛舞廳對決,俺遭他暗算,受傷丟人還啞巴吃黃蓮。欲躲又恨正難排解時,他卻又突兀出現;他此刻前來有何企圖?定是沒安好心的黃鼠狼來給雞拜年;無非想看俺笑話,在新創傷口上再撒把鹽。好小子,既來了俺陪你,看爾等還有啥新詭計?
「啊,小鍾呀,你那辦公室的雜活挺忙挺累的。咋也瞅空來看我們了。」好半天方士元才緩過勁勉強說。「來看一眼意思都到了,又何必花錢買東西?謝謝,謝謝了。快坐。」
「哎,看病號咋能空手哩?那可不行。再說哩,方科你受次傷不容易。那次在省城,說話間都快四年了吧?」俺雖為調侃實譏諷地說。「好的是舊傷已癒新傷才起,這才能好了瘡疤忘了疼嘛!」
「姓鍾的你怎能——」華建平聽不下去欲當即翻臉地說。
「哎,這是小鍾開開玩笑,想叫咱傷好的快嘛。」方士元卻揮手制止對方說。
「是呀,小鍾就是這脾氣。你們知道,他既往還時不時在辦公室開開玩笑解解大家疲勞嘛!」陳姐當即圓盤說。「你倆可千萬別當真哪。要知道外傷好治心病難醫嘛!」
「是呀,是呀。我倆今兒代表科裡來看你
們,原本好意,若再給你們另添心病俺可吃罪不起。」俺卻最後又添一句說。「哎,陳姐,臨來前葉藍又讓稍句啥話?」
「葉藍說,她本也欲來看二位的,但怕你倆臉上受傷害羞沒處擱。所以就讓俺倆代勞了。」陳姐隨機現編說。「不過還是再三叮囑二位:受點輕傷好醫,千萬別玩火。那會最終毀滅自己的。」
「她,她——」方士元氣得及乎暈倒般地說。「她怎麼能這樣說——」
但當他抬頭看時,早不見了兩位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