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辦公室裡的交易
(聽了對方一番貌似有理且又新鮮「奇談怪論」,他既意外又覺駭然!
好半天難置一言。原本一樁典型**案件,卻被他駁辯為理所當然。本以為大學是片淨土,現卻亦有細菌蛀蟲滋生。也許就從那刻起,他的信念開始轉移。)這年冬季北方特別寒冷。剛交農曆11月份,經小東北風一吹,氣溫便驟然下降到零度上下;尤到每天一早一晚和夜間,時不時還要結冰。
「哼,什麼『近年地球氣侯逐漸變暖』,扯淡!那九八年南方冰雪災害,和去冬歐洲因奇寒突襲,各國都有凍死人的事件發生,氣象學家們又將如何解釋?」
這天吃過早飯,俺僅拐寢室加了件毛衣,便邊向教學樓急匆匆趕著邊想著心事。「還是鄉間老輩人說得有些道理,『老天爺不欠人間的債,連氣溫都是公平的;每年間只要有夏季一熱,就必有冬季一冷。這才過去多少日子?彷彿間就似昨天一樣,夏季中那個熱呀,不少人都形容說:簡至熱得就沒處藏;並予示當年冬天準定奇冷無必;這不說話間便兌現了?」
雖說是身上加件毛衣還覺得冷,但俺也沒像女生們那樣,似侯鳥般對氣溫變化那麼敏感:天剛冷就防寒棉衣加身;天乍暖便及時一襲夏裝。實際上周家裡已將防寒襖早給寄來,但俺
卻不願稍冷即穿。一因教室人多室溫高,進屋再脫多麻煩?二是覺得年輕人就須多經受冷熱鍛練,才能適應進入社會後未知的惡劣環境考驗。
當俺「登登登」來到教學三樓,「一二、五班」自己班的教室後,便不禁有點意外:往日多數同學,都是踏著有節奏的上堂鈴聲來到教室;可今日尚有10幾分鐘才到上堂時間,可教室已將坐滿。正當俺滿腹狐疑想問問,「今天倒是有啥特殊事,竟讓大部份同學提前進班」哩,兩位好友張甲李乙便主動來身邊,並當即分別向他發洩著自己的不滿。
「景良老弟,你常泡圖書館,知識比我們紮實,你給評評理:他『綜大』政治、人事、學工三處,都是憑什麼標準審批決定的期末年度『先進』『優干』?」副班長張甲不管不顧大聲發著牢騷說。「為什麼咱班上報的先進優干名單中,凡沒背景又沒錢送禮者都被唰下來啦?」
「是呀景良,也不說別人,就連你老弟期中期末考試,門門都那麼優秀成績,總分全專業第一的優秀生,竟連個一等獎學金也評不上。」班干李乙雖盡力壓低聲,卻也發洩著不滿說。「俺真鬧不明白:這評先選優中的以權謀私:男憑背景與對領導貢獻;女憑態度臉蛋的做法算不算『權利**』?」
「什麼,當真有這種情況?」俺聽後亦
不禁大吃一驚說。「剛才俺來教學樓前,只見不少同學圍著發佈院系公函的黑板看;俺因急著進班,既沒打聽也沒看。難道真是年度『評先樹優』的結果公佈出來了?」
「『你們要關心學校大事,將反腐倡廉的偉大政治鬥爭進行到底』!」張甲揮手學著老人家的樣子,煞有介事說。「你也快去看看吧。保證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當俺半信半疑來到教學樓前,看到經常發佈院系各種「通知」「廣告」的大黑板前,的確有許多同學都在圍看。原是又將到期末歲終,按照既往規律,該又到總結工作,評先獎優時候。只聽圍觀的同學們,邊看邊發表著自己「不同意見」,自多繫牢騷不滿。
「哼,什麼『評三好,樹優干,評優獎先』『透明度強,公平**』;全他媽口是心非說理不做理。」大高個赤紅臉龐的男生a,邊看邊指著黑板上貼的《通知》牢騷說。「細查查每學年每期末的『評先獎優名單』,有幾個沒背景的學生班干?」
「嗨,吳兄所言真是一針見血!似這樣暗藏玄機貓膩的評比不參也罷。」胖矮的男生b亦當即附和說。「不知在這兒看的弟兄們有誰甘願棄權?」
「俺棄權!」「俺也甘願棄權!」「俺——」於是,當即便有不少人紛紛響應說。
此刻,
當即有人手指放咀上「噓」的一聲,隨便看到瘦高的系主任呂漢清,邁著方步走了過來。
「鍾景良同學,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看到俺亦在看《通知》,系主任當即叫住說。
當場聽了同學們的牢騷不滿話,俺雖亦有同感,但對在下邊亂犯自由主義,散佈牢騷怪話做法,卻仍是深感不妥;儘管俺亦深為不滿,但卻不想捲入其中。正欲離開重新上樓回教室哩,聽到叫聲只得佇步。
「呂主任,您叫俺?」俺一時間犯著遲疑說。「可是,馬上就要上課了——」
「沒關係。我已給你們任課老師交待了。」呂漢清大咧咧地說。「有個情況想單獨提前轉告你一下。」邊說邊自大地頭前走去。俺則不得不隨後相跟。
「景良同學,我見你剛才也在關注咱中文系年度期末『評先獎優』結果?怎麼樣,自己有啥看法,或是聽到師生有啥反映?」將俺引進他自己辦公室,並熱情地倒杯水且讓坐下後,呂漢清便開門見山問道。「有啥想法聽啥反映儘管直說無妨;院系領導俱都開明**的,絕不會像『文革』那樣,給持不同意見者穿小鞋打擊報負。」
「其實——其實,也——也沒多少不同意見。」儘管已聽對方表態「不給小鞋穿,不打擊報負」,但俺還是顧慮重重吞吐
著說。「就是覺得院系領導,評先獎優尺度上是否把握偏頗?好像班級上報名單上,凡被唰下來的,多系沒背景或未請客送禮的。」
「哈,哈!不在俗話說『眾眼是秤』;大家看的真準:事實也的確是這樣。但大家又說了:既知這樣,那幹麼還大睜兩眼尿床?」沒料這當頭的處級幹部,竟直言不諱地說。「可又有什麼辦法哩?這倒又用得上『文革』中一句話,叫做『形勢既喜人又逼人』;亦叫『大勢所趨,人心所向』。現時在行政企業界,多麼重要的組織人事任免;動輒數百上千萬資金批復,都講『等價交換』,又況我們既沒**,又無財權,區區一窮大學,為一『獎優評先』可憐一點特權就不能自己做主用嗎?」
聽了對方一番貌似是有理且又新鮮的「高論」,俺既感意外,又覺駭然!「這——這——」好半天卻難置一言。原本一樁典型的貪腐案件,卻被他美化理所當然;本以為大學是塊靜土,卻毅然滋生有細菌蛀蟲,就從此刻,他的信念開始轉變——「小鍾啊,聽俺這樣一說,你也服氣了吧?」見俺吃驚意外的樣子,呂大主任不禁啞然失笑道。「嗨,年輕人,咱先莫管別人怎麼看。俺倒問你:你本人是否亦在此次雖上報,卻也在被唰下之列?」
俺雖沒正面回答,
卻稍頓後卻不禁點了下頭。
「你放心,俺倒有個主意:定能讓你不僅在公佈最後結果時榜上有名;且還能讓你下學期選上『優干』。」見俺難為情的點頭,呂大主任於竊喜中當即支招說。「當然,前題條件是你必須先進入有背景人的行列——」
「『先進入有背景人行列』?」俺卻又大惑不解地重複道。「這點俺很茫然。」
「不必茫然。俺能馬上給你兌現。」呂主任先詭秘一笑,隨便向內屋叫道:「小琪呀,別躲了,該你出來見恩人了。」俺正一頭霧水,卻一抬頭便見隨著呂主任的喊聲,從內室款款走出一位身材嬌嬈,面容姣好,著裝入時漂逸的年輕女人。
「小鍾啊,你不意外吧?俗話說『不打不相識』;你倆這倒是『不救不相識』呢!」呂主任又得意地說。「想不到你一次偶然的見義勇為,獲救的卻是我系主任的寶貝女兒呂睿麒;卻讓你因救得福,不僅從此交上桃花好運,被我女兒鍾情;且從此靠上了我這個系主任。在這『綜大』校院裡,你也一步登天,從此亦成了『有背景的人』。其他我不敢保證,起碼在這大本四年裡,院系有何好事都不會無視於你;還保證你畢業後順利分個好單位,實現你『學有所成,出人頭地』,徹底改變農家貧賤出身命運的最終目的。」
此時,呂睿麒亦羞羞答答走過來,拉住俺的手說:「恩人,好壬君,你讓人家盼得好苦啊——」
「睿麒姑娘,請不要這樣;當時俺不過正巧碰上,換上任何有善心和正義感的人,肯定都會出手相幫。」聽上司一番話,又突見前救女孩在此出現,俺當即一頭霧水,邊羞怯地欲抽手邊謝辭說。「您爺兒倆千萬別『恩人恩人』地掛在咀上。那俺可實在不敢當。」
「好,好。我女兒眼力不錯。巧遇選定的對像,不僅心地善良敢做敢為;且謙虛謹慎,像俺呂家女婿。」呂漢清不愧是久趟官場的人,步步緊逼地說。「好了閨女,你同小鍾以後就是一家人啦;將來有的是報答他出手相救之恩機會。聽小鐘的,以後也再不要『恩人恩人』的常掛咀上了;那會讓他難為情的。」
「好。俺既聽爸的,亦聽阿良的,以後再不老提『恩人』二字啦。」呂睿麒邊說邊又忍不住拉上俺胳膊卻撒嬌地說。「可俺咀上雖然不說,但心中卻牢記的。不信阿良你摸摸俺的心,它會告訴您的。」
「可是呂主任,睿麒姑娘,你們的高看和好意,俺只能心領了。」俺終於抓住機會,下決心將事情真相和自己態度如實說出。「因俺早已有了戀人對像;且兩人已熱戀了將近二年。做為新時代的大學生,俺又怎能出爾反爾和腳
踏兩隻船呢?」
「哈,哈——,小鍾啊,你畢竟太年輕又太善良了。別人將你賣吃了你反幫人家數錢呢!」沒料呂大主任卻突兀一陣「哈哈」大笑譏諷地說。「你所說的『熱戀兩年戀人對像』,不就是當年被馬處長親自招來,進校後又常去馬家走動的、那個大三學生歐陽琳嗎?俺倒早聽說你們『發生在圖書館裡的戀情』故事;但你聽未聽過,『因招結情,老少戀』的另一版本呢?」
「你說阿琳同馬處長老少戀?那是有人造謠,故意敗壞阿琳名聲,以達最後佔有純潔女生的目的。」俺一聽對方故傳敗壞女友謠言,當即氣怒交加極力辯駁說。「其真實情況是那馬處——」
「你咋也僅信你前女友一面之詞呢?」呂主任當即打斷俺的話說。「不管他們『老少戀』是假是真,但有一點你一打聽便會相信:那就是當年歐陽琳不夠一本分數線,省招辦不簽意見;是馬處硬起手脖將其招進。現在此事又翻騰出來,按規定不符手續學生得令其退學;眼下馬處受他老同學,即歐陽琳姑父之托,正在積極為其活動呢。據說前題是活動成功,保著學籍,以後要嫁馬處為妻。因馬處此前已同前妻離異。」
聽了呂主任一番離奇的話,俺當時雖仍然半信半疑,但不久後便得到了完全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