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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97章 不是毒藥的毒藥 文 / 沐軼

    第397章不是毒藥的毒藥

    「如何不蹊蹺!」魏展挪動了一下身子,碰到了受刑的傷口,感到筋骨都要斷了,「老朽睡覺一直都不太好,有一點輕輕的響動就會醒過來,偏偏哪一晚睡得如此沉,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傍晚,聽拷問我的人說,當時無論如何搖晃甚至打我我都沒有醒,這不是很蹊蹺嗎?」

    杜文浩心頭一動:「你睡覺之前,只喝了那杯茶嗎?」

    「是啊。」

    「什麼樣的茶?誰端給你的?」

    「一杯濃茶,我有個習慣,值守時要喝一杯濃茶,這樣睡得淺顯一點,甚至可以不睡,就怕耽誤事。茶是伺候的宮女端來的,她們都知道我有這個習慣,多少年都是這樣,也不用吩咐。」

    「那晚上的茶你喝光了嗎?」

    「自然喝光了,喝光了就躺下,很快就睡著了。」

    「那茶有沒有什麼異樣的味道?」

    魏展一愣,皺著眉思索片刻:「是有些怪怪的,有些苦。當時我還問了端茶來的宮女,說這茶是不是壞了,她說這是新進貢的苦丁茶,就是這味道。我不疑有他,便喝了。」

    「味道苦?」杜文浩沉吟片刻,又問道:「給你端茶送來的是哪個宮女,你有印象嗎?」

    「是代桃。就是德妃娘娘屋裡的那宮女,嘴角有顆痣的那個。」

    杜文浩經常去德妃寢宮,這代桃是德妃娘娘的貼身侍女之一,魏展一說,他便想起來了。又問了一些當天的情況,魏展卻不知,因為當時他睡過去了,連皇上什麼時候駕崩的都不知道。

    杜文浩道:「魏大人你慢慢喝,我先走了!」

    魏展艱難地站起身拱手,鐵鏈帶動嘩啷啷響:「多謝大人,唉!臨死之前,能跟大人見面,又吃了大人賜的酒,老朽也心滿意足了!」

    杜文浩嘿嘿一笑,道:「魏大人,皇太后口諭,免你明日殉葬了。待這案子查清之後,再據實作出處理。」

    「啊?」魏展驚喜交加,「大人此話當真?」

    「嘿嘿,我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假傳懿旨啊。傳旨太監焦公公就在外面,我去叫來。你稍等。

    「謝謝!我信!大人的話我自然相信!謝謝大人救命之恩!」說罷,撩衣袍跪倒磕頭。

    「這是皇太后的恩典,我沒做什麼。」杜文浩微笑將他攙扶起來。

    魏展艱難起身,激動得老淚縱橫:「皇太后已經下旨讓我殉葬的,老朽知道,要不是大人在太后面前美言,太后不會收回成命的。大人活命之恩,老朽永世不忘!」

    「是否活命還難說,得看調查的結果。不過你放心,如果真如你所說,那就說明有人陷害你,我會查清此事的,真是這樣,我定保你性命!」

    魏展嗚咽著連連作揖,又要下跪,被杜文浩攔住了。安慰幾句之後,杜文浩告辭出來。外面焦公公已經向天牢牢頭宣了皇太后免魏展殉葬的懿旨,見杜文浩出來,便帶人進去,向魏展宣旨。魏展自然感激涕零。

    杜文浩跟焦公公說了這事,焦公公決定帶著打手隊跟杜文浩去德妃娘娘寢宮調查此事。

    一行人來到德妃娘娘的聖瑞宮,此刻宮門已經緊閉,有太監上前拍門,很快。宮門打開了。一見是焦公公帶著打手隊,那宮女嚇得打了個哆嗦,忙欠身福禮:「公公,我們娘娘不在,在太皇太后寢宮守靈呢。」

    「咱家不是來找你們娘娘的!」焦公公一掌推開這宮女,邁步進去,掃了一眼黑漆漆的院落,「那個叫什麼代桃的宮女,在不在?」

    「在!已經睡下了。」

    焦公公回頭對身後打手隊宮女道:「你們去兩個人,跟她去把那代桃帶到大堂來!快!」

    兩個宮女打手答應了,拉著那宮女走了。焦公公跟杜文浩徑直來到大堂,有伺候的太監將宮燈點亮。

    很快,一個睡眼朦朧的宮女被帶了進來,不知所措跪在地上。

    杜文浩冷聲問道:「你叫代桃?」

    「是。」

    杜文浩單刀直入:「皇上駕崩那天,你是否給太醫丞魏展端過一杯茶?」

    代桃不由自主輕輕打了個哆嗦,低著頭慢慢答道:「是。奴婢端過。」

    「這茶從哪裡來的?」

    「是奴婢砌的。」

    「什麼茶?」

    「嗯……,好像是……苦丁茶。」

    杜文浩伸手在茶几上重重一拍,把代桃嚇得一哆嗦:「本官實話告訴你,魏太醫就是喝了這苦丁茶,結果昏睡不醒,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過來,所以耽誤了搶救皇上。你在茶裡到底放了什麼藥?」

    代桃嚇得咕咚一聲跪倒:「奴婢冤枉啊!」

    「冤枉?」杜文浩聽她喊冤之聲底氣不足,眼神閃爍,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冷笑道:「嘿嘿,不用大刑諒你不招!公公,給這賤婢動刑吧!」

    「好!用刑!」焦公公手一揮,上來兩個五大三粗的宮女,手腳麻利很快給代桃的雙手上了拶指。兩下用力一拉,代桃慘叫聲在大殿裡迴盪,伴隨著那噶蹦蹦令人心顫的骨骼碎裂的聲音,十分瘆人。

    代桃只堅持了沒一盞茶的功夫,便慘叫著道:「我招……!饒命啊……我招了……!」

    焦公公手一揮,宮女這才收了拶指,代桃十指關節血肉模糊,已經有幾根指頭根節被夾碎了,鑽心的痛,差點昏死過去,跪在地上哭著道:「是……,是雍王爺給的茶,還給了奴婢五兩銀子,讓告訴魏太醫這是新進貢的苦丁茶,也是雍王爺教的。奴婢確實不知道那茶喝了會昏睡不醒,真的不關奴婢的事啊!」

    杜文浩心頭暗喜,這件事果然與雍王有關,那就別怪自己心狠手辣了,必須一查到底,又厲聲審訊了相關細節,這代桃說得很細,不像是編的。

    整個過程有專門負責記錄口供的太監記了下來,讓代桃簽字畫押。然後上了枷鎖帶走。

    杜文浩跟焦公公一商量,決定立即趕去御藥院。

    根據規定,凡是給皇上的藥,都是雙份的,一份留底,一份給皇上服用,一旦有事,留底一份可以用來復驗查看是否存在問題。

    他們兩趕到御藥院,這裡自然也已經關門了,拍開大門之後,一見是焦公公和三衙都指揮使來了,忙去通知御藥院院使,這院使姓康,連官袍都來不及穿好,便急忙出迎。

    杜文浩道:「康院使,請把皇上駕崩之前所有御用藥樣品和處方都調來,本官要查驗。」

    康院使很是為難,拱手道:「將軍,實在抱歉,留存的藥物和處方,只有皇上下旨,才能調取查驗……」

    焦公公尖著嗓子叫道:「你腦袋昏了?皇上已經駕崩,尚未指定承繼皇位者,你叫我們哪裡討聖旨去?」

    「那……,嘿嘿,皇太后的懿旨也行啊,要不,就只能等新皇上承繼皇位,再調取了,實在抱歉,這是死規矩,若有違反,那可是死罪。卑職不敢違反啊。」

    杜文浩道:「誰叫你違反了?本官奉皇太后懿旨,調查魏展失職一案,需要調取這存底藥物進行檢查。這還不行嗎?」

    康院使躬身一禮:「自然行的,不過,按照規矩,將軍得請來皇太后的書面懿旨作為憑據,卑職見到懿旨,才能下令調取的,要不然,縱然卑職答應調取,御史台的兩位監察他們只怕見不到金卷懿旨不會同意的,他們有一個不同意,就調取不到存底藥物和處方啊。」

    皇宮裡給皇上用藥的相關規定非常嚴格,太醫開出藥方之後,先由尚藥局進行複查,確認無誤,交御藥院按照處方劑量的雙倍抓藥,配伍好之後,在御史台監察內侍監督下,由專門的官員將藥一分為二,一份送煎,一份當場封存加蓋當日密封火漆印章,並有監察內侍二日分別簽署,隨後封存在保險櫃裡。這保險櫃的鑰匙分由院使和兩個監察內侍掌管,必須三人同時使用,才能打開櫃子,嚴密的制度就是確保備份存底的藥不可能被掉包。

    而要調取存底藥物進行檢驗,則必須有皇上專門的聖旨才行。沒有聖旨擅自開封,是死罪。這康院使可不能拿自己腦袋開玩笑。

    康院使見杜文浩不再強令調取存底藥物,略舒了一口氣,又陪笑道:「將軍,這存底藥物,雍王爺有嚴令,沒有他的同意,不准任何人調取查閱,所以,真要調閱復驗,還得雍王爺同意。」

    杜文浩斜了他一眼:「是嗎?」

    「是啊,這是雍王爺的死命令,卑職不敢不從啊,嘿嘿。」

    「那算了,叨擾了!告辭!」

    杜文浩帶著焦公公他們離開御藥院,焦公公低聲問杜文浩:「將軍,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當然不!」杜文浩冷笑,「雍王為什麼要下這命令?嘿嘿,只怕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吧!走!咱們找皇太后討了懿旨再來!」

    杜文浩一行來到太后太后寢宮,第二天就要發引出殯了,最後一晚,皇太后帶著嬪妃們還在這裡守靈。通報進去之後,皇太后立即傳見。

    皇太后屏退左右,招手將杜文浩叫到軟榻自己身邊坐下:「文浩,你來得正好,我正想派人去傳你呢。」

    現在已經將近夜半三更,皇太后著急著派人叫自己,肯定有急事,杜文浩不及稟報調查進展情況,忙問道:「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只是有件大事,我先前忽視了,剛剛負責發引的執事向我稟報說,凌晨時分要舉行辭靈禮,要有人率領皇族,按序致祭。隨後的發引出殯,也要有人率皇族行啟祭禮,再行祖祭禮。發引出宮,在午門前還要有人率領行遣祭禮。誰來擔任這率眾之人?」

    杜文浩不假思索道:「這自然是你了呀。皇族之中,還有大過你的嗎?」

    「執事說了,按照祖上規矩,率眾行禮之人,只能是嗣皇帝。」

    嗣皇帝就是繼位的皇帝,駕崩的那位稱為大行皇帝。這一點杜文浩還是懂的。問題在於現在雍王和六皇子都在爭皇位,由於發引儀式的引領者按規矩應該是嗣皇帝,一旦確定兩人中任何一人做發引儀式的這位引領者,其實也就默認了他將是皇位繼承人。

    杜文浩點點頭,也感到這的確是個棘手的事情,望著皇太后道:「那滔滔你的意思呢?」

    「我?」皇太后苦澀一笑,「我就是沒主意,才想叫你來商量啊。」

    杜文浩訕訕道:「這件事關係大寶承繼,我不好替你出主意吧?」

    皇太后嗔道:「你還跟我客套?你說過幫我的,有什麼好的主意就趕緊說吧!」

    杜文浩輕輕握住她的柔夷,低聲道:「好,我幫你,不過,有件事,我要先向你稟報……」

    皇太后柳眉微蹙:「我這都火燒眉毛了你還說別的,還是先說這事,再說別的吧。」

    「我說的就是與這有關的事情。等你聽了這事,或許能幫你下決心確定誰來擔任發引出殯儀式的率眾引領之人!」

    「哦?」皇太后有些詫異瞧著他,「那你說。」

    杜文浩便把剛才的調查經過說了,末了道:「現在初步查明,雍王爺曾讓德妃娘娘身邊侍女代桃端了一杯茶給太醫丞魏展服用,正是喝了這碗茶,魏展一直昏睡到第二天傍晚,醒來時全身酒味,而他壓根就沒有喝酒!所以,我高度懷疑其中有什麼貓膩!」

    皇太后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你是說顥兒在皇上駕崩這件事上搞鬼?」

    杜文浩緩緩點頭:「另外,根據德妃娘娘所說,皇上是服用了加了丹藥硃砂的藥之後不久發病的,而且病很急,所以,我懷疑藥被人更改過。剛才我和焦公公到御藥院準備調取存底備查的藥來復驗,結果,康院使說了,調取存底備查的藥復驗,必須有聖旨或者皇太后的懿旨。這是當然的,可是康院使又說了,先前雍王爺有嚴令,調取備查藥物復驗,必須經過他同意。」

    「是嗎?」皇太后輕咬朱唇,想了想,站起身來,道:「走!你跟我去調存底藥物復驗!」

    杜文浩心中暗喜,叫上焦公公帶著打手隊,跟著皇太后的鑾駕來到御藥院,又拍開了院門,值守官吏見這一次來的是皇太后,更是慌得跟兔子一般急匆匆跑去稟報康院使。

    康院使剛剛脫衣服重新躺下,還沒入睡,便得了消息,急忙胡亂穿了官袍,跑來迎接。御史台派駐御藥院的監察內侍也得到皇太后要查驗存底藥物的通報,慌忙起床趕來。

    皇太后對他三人只冷冷說了一句:「把皇上駕崩之日存底備查的藥拿來,哀家要復驗!」

    康院使和兩位監察內侍忙不迭連聲答應,跑去開了櫃子,小心翼翼取了留存藥物,並檢驗了密封情況無誤之後,用托盤托著送到皇太后面前。

    皇太后對杜文浩道:「杜愛卿,你來復驗!」

    「是!」杜文浩上前接過托盤,仔細檢驗了火漆密封無損,日期也對,確認沒有被掉包,這才取過小刀,拆開封口,取出裡面的藥包,放在桌上,解開繫繩,攤開了一瞧,冷冷一笑,對皇太后道:「太后,微臣還需要啟封復檢之前的藥包,以作對比檢驗。就取最近十日的吧。」

    「好!將此前皇上服用的藥存底備查的藥取來!」

    康院使和兩個監察內侍又急忙跑去,將之前十天皇上服用的藥取了來。杜文浩解開之後,一一瞧過,回身對皇太后道:「太后,請您移駕過目!」

    皇太后起身,慢慢走到桌前。

    杜文浩指著桌上排著的十個藥包:「太后,這些皇上服用的藥的配方都是微臣開的,只是,其中增加了一味藥,是硃砂,根據調查得知,這硃砂是在雍王爺建議下增加的。而且,前面這十付藥中硃砂的用量都很大,已經超過正常藥用極限的數倍!後面三付,劑量更是增大道十數倍!特別是最後這一付,太后請看,這付藥中硃砂的含量又超出前面三付藥的數十倍以上!這樣的用量,足以讓人很快毒發而死!」

    康院使也是個御醫,聞言畏畏縮縮問了句:「將軍,這硃砂不是上品中的仙品嗎?似乎沒聽過,硃砂中毒的……」

    皇太后也疑惑地瞧著杜文浩。

    杜文浩道:「驗證微臣所言的辦法,就是做一次測試,用皇上駕崩這副藥中同樣劑量的硃砂,給一頭成人體重大小的肥豬服用,便可知是否會中毒了!」

    皇太后聽他說的如此肯定,手一揮,道:「去找一頭合適的肥豬來,取同樣劑量的硃砂餵服!」

    焦公公答應了,立即親自帶人來到御膳房的牲畜飼養處,物色了一頭肥豬,趕到了御藥房。

    康院使和兩個御史內侍稱量了藥包裡的硃砂劑量之後,取來等量的硃砂,攪拌在飼料裡,給那頭肥豬強行灌下。

    只等了沒一頓飯的功夫,那豬便長聲嘶叫,站不起來,躺在地上開始打滾,口吐白沫,又過了一柱香功夫,便抽搐著躺在地上,隨後一動也不動了。

    焦公公上前探了探肥豬的鼻息,躬身回稟道:「太后,這豬……,死了!」

    皇太后大驚失色,站起身走上前蹲下,也探了探豬的鼻息,頓時臉色蒼白,慢慢站起來,盯著康院使道:「這究竟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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