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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44章 佳期如噩夢 文 / 沐軼

    第244章佳期如噩夢

    康國公主的嫁期轉眼便到了。這天,右衛將軍王遇的將軍府張燈結綵,一派熱鬧景象。

    這可是皇上嫁女兒,夫婿又是京城戎衛部隊的司令員,軍界響噹噹的人物。皇上派親信宦官代表出席,並送來大批陪嫁的嫁妝。滿城文武官員誰敢不來恭賀呢。

    一大早,將軍府外便鑼鼓震天,嗩吶齊奏,一對雄獅在將軍府前空地上翩翩起舞,眾人圍觀,不時傳來震天的喝彩聲。

    府內一切準備就緒,將軍府派出的迎親隊伍早已經出發了,眼看著確定的拜天地的吉時快要到了,可迎親的隊伍還是沒有回來。將軍披紅掛綵,站在喜堂月台上不時翹首仰望,一臉的焦急。

    這時,將軍府外大街上,一匹駿馬飛馳而來,舞獅的人趕緊躲在一邊,看熱鬧的孩童也嚇得面無人色,大人抱著躲開了。這駿馬飛馳來到將軍府門前,一聲長嘶,人立而起。隨即從馬背上翻身跳下一位男子,一頭大汗都來不及擦,韁繩一甩,飛奔著衝進了將軍府。

    門外圍觀眾人議論紛紛:「這是怎麼啦,出什麼事情了嗎?」

    「這是將軍府上的人,我認得,是不是又出什麼亂子了?今天可是王將軍的大好日子啊。」

    「就是,這個時候如果出了這樣的事情,那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一輩子都會倒霉的!」

    「噓,聲音小點兒。將軍大喜日子別說這些喪氣話!什麼一輩子倒霉?遇到這種事,那是一輩子都要勞累的!」

    「哈哈,你這話還不是喪氣話?」

    那人趕緊捂著嘴,一臉惶恐。

    不管外面的議論紛紛,那男子急匆匆飛奔進了將軍府,大聲嚷嚷道「讓開,趕緊給我讓開!將軍呢?將軍在哪裡?!」

    「在喜堂呢!」家丁們認識這灰頭土臉的男子,原來是將軍派去迎親的管家,忙躬身陪笑答應著說道。

    管家一路飛奔跑到了喜堂,上氣不接下氣道:「將軍,不……不好了!出……出事了!」

    王遇吃了一驚:「出了什麼事了?公主呢?」

    「公主……,公主昏死過去了!」

    「什麼?」王遇將軍嚇得臉色煞白,「怎麼回事?」

    「花轎到了宮裡,公主正要上花轎,突然鼻子出血不止!急忙找來太醫,太醫用盡辦法也止不住血,足足流了一小盆之後!公主便昏死過去,可血還是流個不停!這回子宮裡已經亂成一團了!皇上讓太醫院的付大人即可趕去!太醫院其他太醫都已經到了。」

    王遇驚得手足無措,大叫道:「付鶴付大人呢?叫他趕緊陪同本將軍趕往皇宮,救治公主!——備馬!快備馬啊!」

    管家急聲道:「將軍,您不能去!」

    王遇怒道:「為何?」

    管家苦笑:「按規矩,公主未進將軍府,就還不是將軍的人,這時候帶人去診治,名不正言不順,會惹人笑話的。」

    「放你娘的屁!人都要死了,還說個屁的規矩?——備馬!付大人呢?」

    付鶴先前正洋洋自得地坐在裡屋的正席上,聽到門外這話,也嚇了一大跳,公主是他負責診治的,這時候出這種事,他可脫不了干係。現在時皇上宣召,而且眾太醫都在場,卻治不好,只怕非常棘手,更是惶恐,忙不迭跑了出來,跟著王遇等人騎馬直奔皇宮。

    蕭賢宮裡已經是亂成了一鍋粥。

    皇帝嫁女兒,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以及眾嬪妃都在這裡,卻遇到了這種事,都束手無策。

    宋神宗臉色鐵青,背著手來回走了好幾趟了,床榻上,康國公主昏迷不醒,鼻子鮮血汩汩外流,將大紅的霞帔已經浸透了,半邊床榻都是鮮血。

    宋貴妃坐在床邊,握住女兒的手,嗚嗚哭個不停,可憐巴巴瞧著宋神宗:「皇上,救救咱們的女兒啊!」

    床榻前,太醫院的太醫們跪了一地,當先的院使鄭谷一個勁擦著額頭冷汗。肚子裡一個勁叫倒霉,這段時間是咋的了,怎麼老出這種事呢?

    「飯桶!都是一幫飯桶!連血都止不住!要你們這些庸醫作甚?」宋神宗怒罵。

    鄭谷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象淌水一樣地往下流,聲音顫抖地說道:「臣等臣……,臣等方纔已經用了所有止血的藥,但是……」

    太皇太后道:「不是前幾日已經好了嗎?怎麼突然就這樣了?」

    陳美人站在宋神宗身邊,探頭看了看閉著雙眼的公主,道:「唉,真是的,早不病晚不病的,現在倒下了,沒聽說康國公主以前有什麼病啊!是不是什麼地方沒弄對?又或許是哪王將軍命太硬了,克著咱們閨女了?」

    向皇后狠狠地瞪了一眼陳美人,道:「你還嫌這裡不夠亂嗎?說這些鬼話!」

    陳美人故意很委屈的樣子,對宋神宗道:「臣妾也是一番好心嘛,皇后怎麼這麼凶啊?」

    萬歲爺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道:「好了,你也少說兩句。——付鶴呢?他怎麼還沒來?」

    陳美人道:「應該快了吧,聽說他這些天一直在替康國公主治水腫,效果說是很不錯,只服了三劑就好了,他來了應該一準能把康國公主鼻血止住!」

    宋貴妃也是給予了極大地希望,不時跑到門口張望,心急火燎道:「咋還不來呀!人都要不行了!我苦命的兒喲,嗚嗚嗚……」

    皇太后皺眉道:「為啥不叫杜文浩杜大人來給公主治病呢?杜大人醫術很高的。」

    宋神宗也道:「正是,杜愛卿到哪裡去了?」

    鄭谷瞧了一眼身後跪著的神醫錢不收,輕咳了一聲。示意讓他回答。

    錢不收磕頭道:「回稟皇上,我師父他今兒個一早,有個急診出診,出城去了。不過剛才我們已經派人去找去了,得信之後就會趕回來的。」

    宋神宗眉頭一皺:「杜愛卿出城了?朕的女兒出嫁,他都不來捧場?」

    「這個……」錢不收已經知道杜文浩和付鶴為了公主的病發生的爭執,但不好明說,拿眼望著德妃。

    德妃歎了口氣:「萬歲爺,這事怪不得人家杜大人。就算沒有這出診,杜大人恐怕也不會參加康國公主的婚慶的。」

    「哦?這是為何?」

    「因為,因為杜大人說了,他沒臉參加。」

    宋神宗濃眉一挑:「什麼意思?」

    「杜大人被康國公主冷嘲熱諷,譏笑謾罵,哪裡還有臉出席呢。」

    宋神宗和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相互看了一眼,宋神宗沉聲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萬歲爺,康國公主病了好長時間了,好多太醫都治不好,貴妃娘娘聽說杜大人醫術如神,所以托我請杜大夫給瞧瞧。杜大夫很爽快地答應了,開方下藥之後,效果很是不錯。可後來,王遇王將軍推薦付鶴付大人給康國公主醫治,康國公主也是堅持要付鶴醫治,貴妃娘娘便同意了。就換了大夫。」

    皇后道:「付鶴醫術也還不錯,他給我開的一些秘方偏方,很有效果的。他治得怎麼樣?」

    宋貴妃哭著道:「嗯,換了付大人之後,下方還是很有效的,只吃了三劑水腫就全消了。」

    皇后道:「那不錯啊,只要能治好,誰治還不是一樣,未必杜大人為這還小心眼生氣不成?」

    德妃道:「不不!杜大人不可能是這麼小心眼的人。皇后,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康國公主的水腫是被付鶴治消了,但麻煩也接著來了。」

    「什麼意思?」

    「那天杜大人當著我的面,告訴貴妃娘娘和康國公主,說付鶴付大人的辯證有問題,如果照那個方子醫治,只怕公主會有性命之憂!」

    「啊?為什麼?」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都一起問道。連宋神宗都凝神細聽。

    德妃道:「我不懂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當時杜大人的確是這麼說的,說他看了付大人的方子,根本不對,說康國公主的病不是付大人辨的龍火上騰,而是什麼……,什麼血分還是啥的,我也不太懂。反正杜大人說了,如果照付鶴的方子醫治,儘管能消腫,但很可能會大出血,這不是應了杜大人的這番話了嗎!」

    皇太后疑惑地道:「他當真是這麼說的?」

    「是啊,若不信可以問問貴妃娘娘嘛,她們母女都聽到了,康國公主當時還嘲笑人家杜大人,說是為了跟那付鶴搶功勞,故意危言聳聽的,一大堆怪話,把杜大人給氣跑了。」

    「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點!」

    德妃便把事情經過說了,太皇太后臉色鐵青,扭臉凝視著宋貴妃:「剛才德妃說的,可有此事?」

    自從女兒鼻子出血不止開始,宋貴妃就後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如此,當時打死都不會換大夫的,果然應了人家杜大人的話了,現在再去求人家,只怕是不能了,想到絕望處,捧著人事不知的女兒的手,一直在悲悲切切哭著。聽的太皇太后的話,趕緊抹著眼淚,點了點頭。

    太皇太后怒道:「杜大人是哀家懿旨後宮侍醫的,你們竟然對他冷嘲熱諷,嘲笑辱罵,還把哀家放在眼裡嗎?杜大人已經指出了病症的危險,你們竟然把人家好心當成驢肝肺!好好好!生的如此好孫女!這樣的人死了乾淨,留在世上,也丟人顯眼,沒得讓人恥笑,不治了!走!所有太醫都出去!不治了!」

    太皇太后的話,連皇帝都得聽的,宋貴妃頓時慌了,咕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道:「老祖宗,求你發發慈悲吧。我知道錯了,求你開恩啊!」

    「開恩?開什麼恩?這樣不知好歹的閨女要她作甚?」

    正說著說,一個老太監急匆匆跑了進來:「皇上,眾位娘娘,右衛將軍王遇,太醫院院判付鶴來了。」

    剛才太皇太后說了不治的,本來都在盼著付鶴來,現在卻沒人敢吭聲了,都拿眼瞧著太皇太后。

    宋神宗輕咳一聲,低聲道:「太皇太后,孩子年紀小,您就饒她這一回吧,以後嫁到王家,這脾氣自然就會改的。」

    太皇太后瞪了他一眼:「皇上,這樣的孩子到了王家,只怕要鬧翻天的,有得你們父母罪受!——罷了,你然你都說了,孩子是你的,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哀家不管了!」

    宋神宗大喜,扭頭對宋貴妃道:「還不趕緊多謝太皇太后恩典。」

    宋貴妃急忙磕頭謝恩。

    因為還沒過門,所以王遇不能進公主的寢宮,只能守在外面候著。院判付鶴急匆匆從外面進來,跪倒磕頭。

    宋神宗道:「公主鼻血如泉湧,想盡辦法也止不住,付愛卿,趕緊的,給公主看病吧。」

    付鶴一見公主身上、床上血淋淋的樣子,頓時嚇得手腳發抖。哆裡哆嗦上前,拿過出診箱要給公主服藥。

    可是,他每取出一種止血藥要給公主灌服,錢不收便提醒一句:「付大人,這『十灰散』用過了,沒效果;——『槐角丸』也用過了,也沒什麼效果,——你這是『槐花散』吧?用過了,董大人用的,沒什麼效果哦,——『四生丸』?也送過了,用了之後出血更多了……!」

    付鶴從出診箱裡取出七八種止血藥,都被錢不收一一說都用過了,都沒效果,生怕他瞎說,瞧那些太醫,也都木然瞧著他,一連死灰,顯然說的是真的。

    能想到的止血藥都被人家前面用過了,付鶴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誠惶誠恐跪倒磕頭:「萬歲……,微臣……,微臣無能……」

    「蠢貨!庸醫!」宋神宗怒斥道,上前當的一腳,正中付鶴面部,頓時鼻口流血,連門下都掉了兩顆,「你這該死的混賬!杜愛卿都已經告訴你,你那樣用藥不行,公主會大出血不止的,你偏偏不信,一意孤行,貴妃和公主不懂醫術,不採納杜愛卿所言,倒也罷了,你堂堂太醫院院判,難道也不懂嗎?忠言逆耳,自以為是!公主今日之禍,就是你給害的!——來人,把他拖出去砍了!」

    廊下侍衛湧入,抓住付鶴就外拖,嚇得付鶴屁滾尿流,哭爹叫娘拚命哀求。

    陳美人低聲對宋神宗道:「皇上,適才也只是聽了德妃娘娘一面之詞,康國公主出血不止,究竟是不是付大人辨證不准,尚未查清,還是先留他一條性命,等查清了再依律處罰也不遲嘛。」

    宋神宗十分寵愛這陳美人,美人的話自然是要聽的,一擺手,道:「那好,先抽他三十鞭!押在堂下候著,等杜愛卿來了再說!」

    侍衛們將付鶴拖到廊下,按在地上,掄起皮鞭一頓猛抽,打得他皮開肉綻,慘叫連連。

    一直盯著女兒的宋貴妃突然一聲驚叫,驚恐地對宋神宗道:「皇上,孩子怕是不行了!」

    眾人都吃了一驚,扭臉瞧去,只見康國公主額頭冷汗淋淋,口唇發青,兩眼緊閉,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氣息奄奄了。

    宋神宗猛回頭,道:「杜愛卿還沒來嗎?再派人去找!」

    「是!」門外廊下侍衛答應了,急匆匆而去。

    皇太后心腸軟,見公主這慘樣,垂淚道:「只怕……,只怕是來不及了……」

    門外廊下右衛將軍王遇再也坐不住了,撩衣袍推開侍衛,逕直闖了進來,跪倒匍匐在地:「萬歲!千錯萬錯,都是微臣的錯,不該推薦付大人給公主治病。請萬歲責罰!」

    御林軍是皇上的嫡系部隊,本來就是需要特殊照顧的群體,所以才把公主嫁給他,再說這也不算他的錯,他也是想討好公主而已。宋神宗當然不會因為女兒病危就胡亂加罪於人,揮手讓他起來,歎道:「你來的正好,去……,去看看公主吧!」

    王遇早已經瞟見那一床的鮮血,和氣息奄奄的公主,想不到自己的新娘竟然在新婚之日,突發疾病,命在頃刻。傷感之下,跪爬過去,扶著床沿,嗚嗚地哭了起來。

    宋神宗掃了一眼跪了一地的太醫們,長歎一聲:「爾等都是太醫,是國家醫者之達巔峰者,可有良方救得公主,解朕之憂啊?」

    一眾太醫都低著頭,都不敢說話。

    終於,錢不收仰起頭道:「萬歲,公主出血不止,幾近陽脫,所有止血良方都用了,依然無效,微臣以為,這是沒有治本之故,體內迫血妄行的病因不除,外治止血便無從談起。所以,要想止血,恐怕的先斷血源之根。」

    宋神宗連連點頭:「說得好,但現在該如何斷根?杜愛卿又不在這裡?」

    「我師父雖然人不在,但他的用方在!而且已經瞭解了師父的用方辨證為血分,再參詳師父用方,或許能有收穫,在參詳之前,可先以師父之方下藥,看看有無效果。」

    宋神宗現在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了,更何況錢不收這主意還是不錯的,當即點頭:「錢愛卿說的好,就照你說的辦。」

    一旁的御藥院根本不用吩咐,立即撒丫子跑去把杜文浩的藥方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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