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蛇蟲藥
杜文浩笑道:「你走走看!」
中年婦人起身下床,自己慢慢走了幾圈,喜道:「舒服!好久沒這麼舒服了!雖然還有點痛,但比昨晚上好多了。謝謝你杜大夫!」
「呵呵,這只是暫時止痛,只管得幾天。必須下方開藥,只有藥才能從根上緩解你的疼痛。」
「好的!」中年婦人自己走到桌邊坐下。
杜文浩說了個方子,龐雨琴抄下,送到櫃上揀藥。
陪這中年婦人一起來的有個六七歲的小孩,趴在櫃檯邊上瞧著吳聰揀藥,看見吳聰從藥櫃裡拿出幾條盤成圓圈的五彩斑斕的蛇出來,嚇得跑回來躲在母親身後:「娘!蛇!有蛇!」
那婦人嚇了一跳,臉都白了,抱著兩手緊張地四下張望:「在哪裡?蛇在哪裡?」
小孩指了指櫃檯:「在那!藥裡頭!」
婦人這才明白是藥方里有蛇做藥。不過臉色卻更白了,對杜文浩道:「大夫,這藥……,要用蛇嗎?」
「是啊。怎麼了?」
「我……,這個……,能不能換個藥啊?」
「為什麼?」
「我從小最怕蛇了……」
「……」
那小孩見那蛇一動不動,也明白是死的,藥用的,大著膽子走回櫃檯,仰著小腦袋傻胖問:「這是什麼蛇啊?」
「白花蛇和蘄蛇。」
小孩盯著那蛇看了一會,又緊張又好奇,轉頭又看見傻胖從藥櫃裡拎起幾條長長的蜈蚣和彎曲的蠍子出來,嚇得咚咚跑回母親身後:「娘!還有……,還有蜈蚣和蠍子!」
那婦人更是嚇得臉色煞白,哆哆嗦嗦道:「大夫……,這藥……,這藥我可不敢喝……」
杜文浩兩手一攤:「這沒辦法,你的病是熱痺,治這病必須搜剔經絡風寒,這蛇蟲類藥是必不可少的。」
「不能用別的藥嗎?我真的好怕蛇啊蟲啊什麼的。不敢喝啊!」
「別的藥我也開了,白虎加桂枝湯加減,清熱燥濕,祛風散寒。」
婦人的丈夫陪著笑了說:「大夫,就服這湯藥不行嗎?那蛇蟲藥……,呵呵,先前許大夫看病,也只給我老婆開了湯藥,沒開什麼蛇啊蟲啊的。因為她真的很怕蛇蟲的,看見了渾身都要打哆嗦。行不行?」
「當然不行!你老婆這病邪已經深入經隧,如果只用祛風散寒除濕的藥,不會有什麼效果的,說不定反而會加重病情。許四海先前給你開的方子沒有加這些蛇蟲,如果不是他醫術平庸,就是當時你的邪毒尚未深入經隧,可以不用蛇蟲藥透骨搜風,而且,他的藥不是也沒起到什麼作用嗎?所以這蛇蟲藥是不可少的。」
婦人都要哭了:「可是……我真的很怕蛇蟲的……」
「你的病很重了,必須加蛇蟲藥才能奏效,這白花蛇,蘄蛇,性皆走竄,都能袪風通絡止痙,對於你這關節僵腫變形,久而不消的,必須使用蛇蟲類藥透骨搜風,逐瘀搜絡,消腫止痛。沒這些藥,就治不好你的病!」
龐雨琴在一旁出主意道:「先生,要不,把這些藥都碾碎了,看不見了不就不害怕了嗎?」
那婦人遲疑片刻,問杜文浩道:「這行嗎?」
「做成散劑也可以啊!」杜文浩轉頭對傻胖道:「把那些蛇蟲藥都揀出來,碾碎了用紗布包好,再放進藥裡。」
傻胖答應了,跑去炮製。
婦人聽說碾碎了還用紗布包了,看不見蛇蟲,這才稍稍放心,儘管想著藥裡有蛇蟲,心裡格應,但大夫已經反覆強調,這是治療自己病痛必須的藥,不能省,省了病就好不了。到時候只好捏著鼻子硬灌了。
拿了藥付了診金藥費,謝過杜文浩之後,婦人也不用丈夫攙扶,慢慢走了。
第二個病人也是個中年婦人,只是比先前那位胖了一輪。上來就說:「杜大夫,我這也是痺證,我不怕蛇蟲,你儘管開!」
杜文浩笑了:「並不是每個病症都要用蛇蟲藥,我先幫你看看再說吧。你哪不舒服?」
「說了,跟她一樣痺證啊,不過比她時間長多了,我這關節腫痛都三年多了,沒少求醫問藥,好了發,發好了,反反覆覆的,最近一個月痛得特別的厲害,也是聽說杜先生會治疑難雜症,所以來找您瞧瞧。」
這婦人性格倒挺開朗,杜文浩笑道:「你說具體一點,哪痛?」
「剛開始吧,左手關節這腫痛,握拳都不行。用熱毛巾敷過之後要好一些,可是過不了多久,兩個手的手腕、指頭,都腫起來了。——你瞧!」
「發熱不?」
「那倒沒有,找大夫揀了些藥吃,也不怎麼好。又過得幾個月,痛得厲害了,兩隻手的關節,還有兩隻腳的關節都痛起來了,尤其是早上,每天早上關節都僵直一兩個時辰才慢慢好,幹啥都幹不了。又找了大夫看了,吃了一段時間的藥,沒什麼效果,今年年初開始,全身上下所有的關節,都腫痛得要命,竄著痛,躺著還好一點,動起來更痛。尤其是下雨下雪天。去了濟世堂找錢神醫看,揀藥吃了,緩解了一段時間,可是,最近一個月又犯了,痛得特別的厲害,兩隻腳掌痛的都不敢落地,全身發熱,還掉頭髮。接著吃錢神醫的藥也沒什麼效果,本來說重新找錢神醫瞧瞧的,可聽說錢神醫都拜杜大夫您為師了,一商量,還不如直接來找您瞧,所以來了。」
「睡眠怎麼樣?」
「睡不好,燥熱,睡著了老出汗。」
「月事量多還是少?味道怎麼樣?」
「月事量多,黃色的,有股難聞的味道。
杜文浩點點頭:「你這的確是痺證,是風濕熱痺而且形氣虛。我給你開付當歸拈痛湯加減。」
「不開蛇蟲藥嗎?行不行啊?」
「你這病儘管時間很長了,但不需要用蛇蟲藥。」
「為什麼?」
「治痺證不一定都要用蛇蟲藥,要根據辨證情況來。你放心,就算不用蛇蟲藥,一樣可以治好你的病的。現在痛得厲害的話,我可以給你針灸止痛。」
「那敢情好!」
杜文浩幫她用針灸治療之後,疼痛果然減輕了很多,又開了藥,這胖婦人這才走了。
接下來的一個病人是個年輕人,一張臉腫的跟豬頭一樣,氣呼呼往凳子上一坐,指著自己瞇成一條縫的腫脹變形的肥臉,粗聲粗氣道:「杜大夫,你給我開的什麼藥啊,怎麼吃了成這個樣子了?」
杜文浩打量了一下他:「你來看過病嗎?」
「當然了,前幾天來看過,就你給開的藥!」
「你別急,我看看啊。」杜文浩拿過登記本翻開查看,「你叫什麼名字?大概什麼時候開的?什麼毛病?」
「我叫徐泉,好想是五六天前吧。你當時說我是氣血兩虛。」
「哦……,找到了,沒錯,徐泉,氣血兩虛,開了小建中湯,你怎麼成這樣子了?」
「我還想問你呢?」這年輕人火氣有點大,一指自己的腦袋,「就是吃了你的藥才變成豬頭一樣!」
杜文浩仔細看了看他的頭:「你這是過敏……,啊不,是風疹哦,你以前碰到什麼東西或者吃什麼東西會這個樣子嗎?」
「沒有啊!前幾天還好好的,就昨天,突然就成這個樣子了!」「你的藥在哪裡揀的?」
「就你們堂上啊!」
杜文浩又仔細看了看自己登記本上記錄的處方:「不對!我給你開的是兩劑,讓你吃三天,按道理你大前天就該吃完了。吃完了之後你又來複診了嗎?」
「那沒有。藥吃完了,我覺得效果不錯,精神好多了,手腳也不酸痛了,也吃得香睡得著了,所以,我就又揀了兩付吃了,結果就成這樣了!」
「你在哪裡揀的藥?」
「在……,在仁義堂……」
「許四海的仁義堂?」杜文浩冷冷道,「你在我這瞧病,跑去他那揀藥?」
「這……,杜大夫,真不好意思,」這年輕人腫脹的腦袋晃了晃,歉意道:「我家就在仁義堂附近,我懶得走路,所以就近揀藥了。呵呵,我道歉。杜大夫,您幫我治好這豬頭,呸呸,這浮腫,我雙倍付診金藥費做賠償!」
「這倒不必,我們也沒不讓病人在別處揀藥,病人自願在哪揀藥都行。——我問你,你在他那揀藥,也是按我這方子?」
「那當然!我拿方子給他們按方抓藥的!」年輕人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不過,他們藥鋪裡沒有飴糖,店夥計說可以用蜂蜜代替,所以就揀了蜂蜜。」
「別的藥呢?變沒變?」
「沒有!絕對按方子抓的。就是這飴糖沒有,所以換了蜂蜜,都是甜的嘛,也沒什麼關係。」
杜文浩苦笑,歎了口氣:「沒關係?——關係大了!我問你,你是不是服用了他們堂揀回去的藥才發病的?」
年輕人想了想,點點頭:「嗯,服第一劑的時候臉就開始有些癢,我不太在意,服第二劑就突然加重了。」
「那是了,你以前吃蜂蜜過敏嗎?就是臉上浮腫嗎?」
「我沒吃過,家裡吃飯都不夠,哪有錢買那玩意吃。」
「你錯怪我了,你這病就是蜂蜜導致的皮膚病,因為其他藥都沒什麼變化,唯獨飴糖變成蜂蜜了,你服飴糖的時候沒事,改服蜂蜜臉就浮腫了,證明很可能就是蜂蜜出了問題。你不該私自換藥。飴糖就是飴糖,絕對不能改成蜂蜜,這樣不僅影響療效,說不定還會出岔子,——你這臉不就是亂換藥的結果嗎?」
年輕人頻頻點頭,很不好意思地連連道歉,又狠狠瞧了一眼門外仁義堂方向:「就是仁義堂那店夥計鼓搗我換了,媽的,老子跟他們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