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神術
魔刀「離鋒」，是紅塵耀世吞噬了死神一隊番長牙刀的遺贈——月刀，加上以前青牙刀的底子，再輔以人皇宮淬煉打造而成的嶄新姿態，配合重陽所領悟的黑暗種族魔法奧義，能夠發揮出遠超一般意義的時空切割之力。
實際上，由於修煉領悟黑暗奧義的時間太短，重陽還沒能將這柄刀威能發揮到極致。魔刀「離鋒」仍然有著很大的潛能，根據炎魔的推測，若能全部引發，恐怕足以弒神！
連一向謹慎，喜歡有事沒事打壓弟子為樂的金髮人偶都做出這樣的推測，可見這柄刀確實有夠恐怖。之前牙刀拚死使出的那切開世界的驚絕一刀，也是在相當程度上依靠了此刀原型「月刀」才做到的。
這麼可怕的魔法武器，要放在黑暗種族裡想必也是久遠流傳的無價之寶，死神一番長臨終的贈物，並不僅僅是一種希望寄托，而是實實在在的賦予重任。
手裡握著這柄刀，重陽就能夠感受到其中的重量，那不只是一份力量，更是一份拼上性命去實現的信念，是忠誠的意志，是靈魂的心意。
魔刀離鋒，離斷之鋒，無奈的分離之後，寄予著再度相見期望的無上利刃……這樣的刀，必定要，必須要，也絕對能夠，斬斷一切！
在中央之水訝然沉默的注視下，重陽將右手長刀緩緩歸插回左手的劍鞘中，然後將回鞘之刀微微擺向腰後，身體重心下沉，雙腳前後微弓，擺出一個預備拔刀的架勢。
「我並不否認自己是個有著嚴重缺陷的人類……或者覺醒者，也不否認自己其實本質上是個小人物。」
黑髮青年淡然的話語，響在無盡虛空之中，聲音並不大，卻似乎傳出了很遠很遠。
「但是，就算是缺陷者，就算是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的怪物，就算是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有想要生存的意志，也有為自己和他人的生存而努力的權利。」
「但凡生命，有幸降生於世間，就是世界的奇跡。生存和繁衍是每一個生命與生俱來的本能，也就是與生俱來的無上力量，是其他任何一種力量的最終根源。」
「沒有人能夠否定這種力量，即使可以一時打敗，也永遠不能滅絕。世界上任何的犧牲，都不是理所當然的，自然界是這樣，人類之間更是這樣……」
重陽說著，輕輕而深沉地吸了口氣，又輕輕地呼出。
頓時，渾身上下就有種無形的氣勢散發出來，像是一團看不見的幽火，在他的身軀上燃燒。
「弱肉強食是一種悲劇，為了填飽肚子不得不去傷害其他生命是一種不幸，也許這樣的事情永遠無法改變，但無論如何，抹殺其他的生命，都不是世界的本意。」
「你到底……在說什麼？」中央之水聽著，眉頭不知不覺地皺起，目光也有點閃爍不定，顯示出他內心的些許煩躁。
「沒聽懂嗎？真遺憾，我以為你這種大人物能夠很簡單地理解我的意思，但看來，你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吧。」黑髮青年冷淡嘲諷道。
「你聽上去是想否定『犧牲』的意義，但這何等愚蠢……」中央之水厭煩道。
「哦，你還是能明白一點的——沒錯，我就是在說這個。」重陽看著中央之水，「你們治療師公會為了你們所謂的目標犧牲了很多，但其實需要去犧牲才能為之的目標，根本就是大錯特錯！」
「你們自以為是救世主，但你們做的事情，跟搶劫殺人的最卑劣的強盜有什麼兩樣？我同意無謂的暴力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不值得一提這句話，並將它原封不動地返還給你和你的公會……」
「閉嘴！你太吵了！」中央之水突然爆發，他內心的煩躁不知為何積累到了一個界限，一個令他不安的界限。
神奇火法師所說的話，在他聽來有點莫名其妙，甚至覺得非常愚蠢，但是就是這些話，將他內心深處某種東西動搖了。
「犧牲……是必要的，也是世界的法則之一！弱肉強食是理所當然的，為了多數人犧牲少數人是理所當然的！我們公會為了拯救世界而犧牲一些……性命，是理所當然的！」
中央之水一隻手捂到了腦袋上，眉頭皺得極緊，表情甚至顯得有點痛苦。
「你……是錯的……你……啊不管了！」
中央之水咆哮起來，幽藍色虛影一陣動盪。
「不過是個愚蠢的缺陷者，渺小無知的存在，不要在我面前大放厥詞！」
說著，彷彿惱羞成怒一般，他雙手一展，身周再度顯現簡潔玄奧魔陣，比先前一次數量要巨大得多，密密麻麻地散佈開去，眨眼之間就充填了大範圍的虛空深淵。
「我沒時間跟你耗了，去死吧！」
跟一開始的溫和冷靜判若兩人，此時的中央之水顯得十分急躁和憤怒，揮手間大量魔陣齊刷排列起來，隨著光澤的泛起，快速組合成一個龐大無比的平面。
重陽冷眼看著藍發男子的發揮，又輕輕而深沉地呼吸了第二次，無形神秘的氣勢進一步提升，手上紅色刀鞘上泛起一絲詭異的幽光。
中央之水最終組合成的大陣，呈現一個倒立的樹狀圖案，各種各樣的簡潔魔陣在其間，彷彿樹幹，彷彿枝葉，極為玄奧深沉地醞釀著某種東西。
「水元維度——位面交界斷！」
隨著中央之水凌厲一指，樹狀魔陣瞬間展開，綻放出刺眼的光芒，無數枝丫四面八方地蔓延開去，硬生生地刺進了虛空之內，緊接著紛紛釋放藍色的光幕，顯示出一行行奧妙繁瑣的符文，濃郁的光澤如水一般地在流動。
樹狀魔陣的正面正對著黑髮青年，下一瞬間陣勢爆發，陣勢枝丫所刺進的虛空沿著枝丫本身崩裂開來，刻畫出無數道縱橫交錯紛繁複雜的幽藍色虛空裂縫，朝著目標所在的位置急速蔓延而去！
那可是虛空深淵啊！存在與不存在之間的不確定性的終極環境，竟然像正常空間一樣轟出了裂縫，可見那個樹狀魔陣的威能極其不可思議。
與之前的法術一樣，中央之水這一手，也是達到了概念層面的變異魔法，只是攻擊範圍更廣，破壞性也更強，相對的控制力有所下降。
重陽看得瞳孔微縮，他能察覺到，這個法術的概念本質，是比先前維度切割還要高上一籌的位面崩壞。
這種魔法，已經有了一點法則的意味，換句話說就是不折不扣的，真正的神級魔法！
神術……能夠施展出這種層次的力量，的確當得上「神之右席」這個名號。
在這等神術面前，即使重陽有「極限分化」，挨上了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對於一般概念的魔法，「極限分化」是無敵的，但是對於涉及了法則層面的神靈之術，「極限分化」最多只能規避一部分。
要想保命的話，轉身逃走是最正確的選擇，但是重陽沒有動。
「小鐘，再幫我一下。」
隨著心意的傳達，一直隱藏著的銀色**魔陣生命，一剎那閃現在黑髮青年身旁，體內的符文急速流轉，凝結出幾顆閃爍的光點，相互勾連成為靜止的時針，最終猛地射出淡淡的白色虛光，籠罩在青年身體之上。
「西皇鍾——時間加速！」
眼前的景象突然變得緩慢下來，這是自身的認知速度被西皇鍾加速提升後的主觀效果。原本眼看就要波及到身上的幽藍色虛空裂縫，變得像是蟲子爬一般，遠遠來不到面前。
這就是重陽方才在「時空裂陣破」中毫髮無傷的原因，西皇鍾——能夠控制時間的魔陣生命，暗中給了他極大的幫助。
時間控制，無疑又是一項作弊般的能力，但西皇鍾擁有的力量還很不完全，所以這個「時間加速」有著嚴重的缺陷，那就是在法術作用期間，受術者雖然主觀認知變化速度提升了，但客觀上物理變化速度並沒有提升。
換句話說，重陽在受術後，眼前來襲的法術變得緩慢，但他要急速避開仍然是不可能，只能眼睜睜看著法術慢慢靠近而已。
無疑，這是嚴重到可以把這個法術稱為沒用貨的缺陷，但是，在醞釀某些特定魔法的時候，還是很有用處的。
重陽盯著逐漸來襲的魔法，醞釀內心的法術，提升對於世界的感悟，在主觀時間足足又過了幾分鐘的時候，輕輕深沉地呼吸第三次。
呼吸，並不是身體移動，而是身體內部的運動，所以不受缺陷牽制。而身體內部更複雜的能量活動，同樣沒有受到什麼限制。也就是說，某些需要在內部醞釀長時間的魔法，施展速度極大提升了！
「很好，可以了。」
醞釀完畢，重陽目閃厲芒。
「小鐘，解除魔法，辛苦你了。」
「……」西皇鍾收起輝光，重新浮現臉龐，露出一個愉快的笑臉，然後隱去無蹤。
「位面交界斷」魔法已到面前。
重陽不閃不避，左手持鞘右手持刀，渾身上下猛地爆發起黑灰色的濃郁幽炎，尤其紅色刀鞘之上，一瞬間出現大量神秘玄奧的黑暗符文，隱隱還有巨大的羅剎惡鬼般的詭異魔陣圖，浮現在刀鞘的底端方向。
「離鋒——幽炎撕天殺！」
黑刀出鞘。
不見刀鋒，只有一道隱約閃爍熊熊幽火，深沉黑紅色的光芒驟然閃爍，橫貫虛空，斬斷了無數裂縫，斬斷了空間距離，斬斷了平面樹圖，劈過所有的障礙，橫斷在藍發男子的身軀虛影上！
虛空深淵被切開了。
中央之水連同他的魔法跟整個大範圍虛空，猛地錯位開來，整個景象不可思議地分裂成兩半，其間無論任何時空聯繫都就此切斷。
重陽深深吐了口氣，身上幽炎隨之散去，拔出的長刀也緩緩歸鞘。
在刀柄碰上刀鞘的瞬間，彷彿一個信號，被切開的事物崩潰消散，包括一臉呆滯的中央之水……
哦，他並沒有完全消散，也許是身體足夠強悍，頭部和上半身的一部分變成了空間殘片，漫無規律地在虛空深淵中飄蕩起來。
「不可能……」
中央之水的嘴裡，微弱地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