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離鋒
層次太低？沒料到會遭到這種指責的中央之水，表情微微怔了下。
沒等他做出反應，對方大手一揮，凝聚而成的虛空漩渦頓時噴射出無數的能量彈，猶如突兀爆發的洪潮將他淹沒。
擊中後，重陽持續攻擊，沒有指望就憑這種程度的攻勢能將對方擊敗。
根據「元素極限結界」的能量探測，中央之水在空間亂流中的存在形態十分奇特，似乎是通過某種作用於自身的變異法術，將身體轉化成了介於正常時空維度和平面二維度之間的狀態，以此規避了亂流當中的傷害。
簡單地說，這藍發治療師把自己變成了一張薄紙，置身在凶流不斷的大海中，始終以最薄的那一邊面對洶湧的波浪和潮流，以此將所受傷害減弱到了極低的限度。
無疑，這種概念的法術已經遠遠不是一般傳奇法師所能施展，甚至想像都不一定能想像出來。薩芬羅斯被這種人物一招殺死，真的一點都不冤枉。
要怎樣才能擊敗能夠變異成這種匪夷所思的姿態的存在？老實說，不知道！
重陽從剛才開始一直在暗中思考，得出的結論是只能盡可能地試一下，用各種手段測試對方的反應，通過「元素極限結界」收集更多的情報，尋求做出致命攻擊的方法。
半神強者……超越傳奇範疇，一隻腳踏進神級的人物，單是要傷到就很不容易。但，世上絕對沒有完美無缺的存在，不管怎樣的強者，一定也有其弱點。
重陽用虛空能量彈連續轟炸，將極大範圍的虛空震盪得亂七八糟……雖然這裡本來就很亂，但有了外力的攪動，一下子變得更加凶險起來，無形的能量波浪層層席捲，眾多空間殘片分離崩析，也釋放出大量的各種能量，在漆黑的虛空裡激起陣陣迷離的光彩。
這種做法簡單粗暴，論起威力已經超越了當初的格力斯通。如果這股虛空能量彈是釋放在現實世界，那恐怕能輕易地將修羅盟都削去一半。
這樣轟擊片刻後，對手做出了應對。
幽藍色虛影揮手間在四面八方豎起了虛空能量構成的結界，將虛空彈抵擋隔絕，然後右手在身前畫了個圈，一個簡潔無比的藍色圓圈，然後屈指一彈，圓圈頓時綻放淡淡的幽藍光澤，猛地擴大散佈開去，造成一股朝向外方的，無與倫比的震盪浪潮。
這股浪潮轉瞬間將週遭的絕大部分能量驅散掉，包括他自己的虛空結界以及重陽的虛空彈！
理論上幾乎可以克制一切法術的虛空能量，就這樣被輕描淡寫地化解了。以幽藍虛幻身影為中心，直徑幾公里的方圓範圍形成了短暫的虛無態。
「層次太低……是什麼意思？我不是很能理解。」中央之水虛影嘴巴微動，使用比方才強大得多的魔力，硬生生在虛無深淵中震出了類似聲音一般的波動。
這一句話就超越了大陸魔法界對於虛空深淵的認知範疇，好比普通人根本無法想像，在宇宙真空裡說出話語來，是怎麼一回事。
重陽倒是知道怎麼回事，即使虛空能量被震散，他的元素極限結界也仍然健在，通過觀察對方的做法，馬上就能模仿。
「就是你們自以為很了不起，其實跟那些為非作歹的卑劣存在沒什麼兩樣，都是在一個層次上，不過用的借口不一樣罷了。」
黑髮青年也微微開口，以自己的力量，發出震撼虛空的聲音。
「……我不明白，神奇火法師。」中央之水眉頭微皺，顯出真的在困惑的樣子，「我們的目標是拯救世界，這不是借口。我們一直在做的，是一項神聖的大業。」
「只是你自己認為是那樣，在我看來，站在無辜者屍骨上的傢伙，說這種話，沒有半點意義。」重陽冷道，單手一舉，眾多奧義光球驟然浮現。
「無限奧義——切割——千核……」
一千個奧義光球瞬間融匯，在一無所有的虛無深淵中，綻放出無數道灼烈得彷彿鑲嵌在空間中的紅色細絲，緊接著細絲高度集中凝聚，最終形成一道極為纖細的，隱隱燃燒烈焰光影的，橫貫虛空的灼光。
這道完全由切割奧義凝結而成的極細光線，鏈接在黑髮青年的右手食指之上，沒有太多的華麗，只是一根手指輕輕落下，帶動灼光細線輕描淡寫地切下。
「紅蓮虛空斬！」
彷彿很慢，又像是眨眼一瞬間，中央之水的幽藍色虛影就被灼光細線斜斜地劈過，原本模糊的身影有一剎那變得清晰，平面二維度被強行擾亂，正常維度被強行分割。
中央之水好像沒能察覺發生了什麼事，就那麼呆滯了一會兒，身影仍然模糊，狀態仍然平穩……然而下一秒鐘，大量的鮮紅液體從身軀表面突然浮現的一道灼熱痕跡上噴發而出！
藍發男子表情茫然，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鮮血從異常維度態的身體揮灑到虛空中，脫離了法術的控制，恢復成正常態，然後悄無聲息地湮滅掉。
「嗚啊！」
茫然了片刻後，才算是反應過來的他，身體猛地一顫，喉嚨一聲怪響，又吐出一口淋漓的血液。小圓眼鏡後的雙眼之中，滿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我……受傷了？」
記憶之中，有多少年沒有感受到這樣的痛苦了？他眼裡迅速閃過複雜的顏色，最終定格為些許的憤怒！
「你竟然……傷害了我！」他含著怒意的聲音，在虛空中響徹，震耳欲聾，「你怎麼能這麼做，你怎麼敢這麼做，你怎麼可能……做到這種事情！？」
面對如此質問，重陽只是冷眼而視。
「我討厭戰鬥，神奇火法師。」中央之水恨恨地繼續道，手掌在嘴巴邊一抹，然後又在身上一擦，就將血跡連同傷勢一併抹消掉。
「但我並非不擅長戰鬥……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的暴力，是因為我清楚單純的暴力毫無意義，真正的力量並不在於這種膚淺的宣揚。」
藍發青年說著，很快恢復了常態，只是臉上神情變得有些陰冷。
「很遺憾，我本以為你多少算是個特別的存在，但現在看來，你的愚鈍無知，你對於暴力的熱衷，跟一般凡人沒有什麼兩樣。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個有著嚴重缺陷的人類罷了。」
冰冷的話音落下，中央之水揮手間，身周驟然顯現眾多簡潔到了極致的圖案，圓圈、正方形、長方形、三角形、梯形、橢圓形……
這些看上去比最簡單的魔陣圖還要簡單的圖案，實際上是涉及到了概念深層的，複雜到了極致而反向轉化呈現的魔法大陣！
從剛才那一個圓圈表現出來的驅散虛空能量的極大威能就可以明白，這些圖形意味著多麼恐怖的一股力量。
「缺陷者，無論有著多麼強大的魔法，都是渺小而空虛的。無謂的暴力，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不值得一提。」
中央之水再一揮手，眾多藍色簡潔魔陣散發出淡淡的光澤，齊刷在左右上下排成四列，以一種玄奧的規律，預備釋放威能。
「就讓你看看吧，力量與暴力的天壤之別！」
轟……無盡虛空頓時開始產生的巨大的震盪，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比深淵還要深沉的彼方迸發而來，一個個閃爍光澤的簡潔魔陣接連彈出，化作縱橫交錯的奇妙光芒，朝對面黑髮青年籠罩而去。
單純以威能論，一個簡潔魔陣的威力至少堪比一個傳奇世界的爆發，何況它們之中的每一個都蘊含有難以理解的概念性變異力量，能夠全方位地攻擊**靈魂精神，形成不留一點空隙的絕殺。
重陽神色微微凝重，即使是他也不敢正面承受這一魔法，轉瞬間退避開去，一邊速度極快地閃避一邊醞釀自己的法術。
「水元維度——時空裂陣破！」
中央之水沒有給對手更多機會，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定致命，是從初代的冰雲開始一直傳承下來的信條。
魔陣光芒再度綻放，在無盡虛空裡硬生生描畫出一個龐大無比的玄奧陣勢，像是在一無所有的地方刻出一個宇宙的星圖一般，以極快的速度伸展蔓延下去，追蹤著對手的身影，從虛空層面上將其圍堵起來。
緊接著，陣勢爆發。
縱橫交錯的無數道魔陣光輝之間，一剎那展開無數層幽藍色的光幕，隔絕空間、阻斷時間，從維度層面上形成變異的割裂，以至於光幕其間分割開來的一個個小型虛空，都是處於不同維度狀態之下。
這種攻擊從概念上就讓人難以理解，一般魔法師就是死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硬要說的話，就是一種恐怖到變態的高等級變異空間切割。
黑髮青年被這般魔法擊中，即使不死，也得被困在維度裂變的陣勢之內。單純的破壞性暴力，無論有多麼強大，都難以突破這達到了高等概念層面的，極致的變異魔法。
這就是神之右席成員，中央之水引以為傲的「力量」。
藍發虛影傲然立於虛空深淵，正在想著該怎麼處置神奇火法師，最好的選擇是像對待薩芬羅斯一樣，消滅其精神，留下其身軀，以供治療師公會研究。
然而……
一道濃烈鮮紅，深沉近黑的光芒驟然暴起，超越時空的間隔，不分遠近，不分平面立體，不分虛空維度，一下子劈過了整個維度裂變陣，割開了所有途徑光幕。
緊接著，被割開的眾多光幕猛地錯位，彷彿擺好的積木突然錯落一般分裂開來，失去相互維持的聯繫，寸寸崩裂消散。
「嗯！？」中央之水看得愣了一下。
馬上，第一道光芒之後，第二道黑紅色玄奧光芒暴起，又一次切割了整個大陣，又有許多光幕就此崩潰。
「維度切割……的確很強悍，但比起世界切割來，還是差了一些火候。」
淡然的聲音，從逐漸崩散的維度陣中響起。
在中央之水難以置信的目光下，重陽右手持一柄黑色長刀，左手持一個紅色劍鞘，漫步虛空，重新出現。
「此刀名為『離鋒』，由黑暗種族的強者所贈，在它與它專屬的奧義之前，你所謂的『力量』，也就是這種程度罷了。」
隨著淡淡而沉穩的話音，黑髮青年身後，維度大陣崩散速度越來越快，最終在無盡虛空深淵中，徹底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