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世界和平
被神奇火法師一擊轟中，中央之水沒能做出什麼反應，就拋飛到了一道空間裂縫之中，隨著傳奇世界的崩潰，陷進了虛空深淵裡。
如果是一般低級魔法師，放逐到空間亂流當中就足以致命，但中央之水這等遠遠凌駕於一般傳奇法師以上的人物，則不會受到什麼損傷。
重陽清楚這一點，這一拳暗算並不在於制敵，而是要強行改變戰鬥環境。要不然的話，恐怕接下來的作戰的餘波，就能將修羅盟都坎兒薩佩拉毀滅好幾次。
治療師公會實質上的領導層，神之右席——中央之水，就是這麼一個需要極度謹慎對待的存在。
原本，在與薩芬羅斯的戰鬥中，重陽被「神罰之光耀」擊中……不，應該說根本沒有擊中，早在那四屬性變異魔法攻擊突破炎蝶防禦之前，他就已經使用「極限分化」躲避開去了，修羅盟主的得意攻勢其實連他一根毛都沒擦著。
那之後，他隱藏著，想趁薩芬羅斯防備鬆懈時再出手將其制服、活捉，沒想到先是一個精神殘留體希爾達出現，緊接著中央之水登場，一招就將薩芬羅斯解決掉。
在中央之水出現時，一直在暗處觀察的他，與劍道世界接通了聯絡，將眼下的狀況反饋到天照堂作為情報歸納，而因此從炎魔處，得到出乎意料的證言——
「那個中央之水……是冰雲！沒想到他還活著……不對，應該說，這傢伙果然還活著吧。」
人偶師傅說這話的語氣相當複雜。
在重陽進一步求證時，她的語氣變得平靜了些，但還是有種難以言喻的意味：「不會錯的，那種容貌，那身裝扮，那副討厭的眼鏡，甚至擺在嘴邊的話語，與以前相比都沒什麼改變……」
都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但見到數百年前的仇人，炎魔卻沒表現出多大的憤慨。重陽對此有點疑惑，但是沒有問出來。
中央之水無疑是意料之外的大魚，不可能就這麼放走。於是在其幹掉薩芬羅斯回收屍體準備走人時，神奇火法師毅然出手。
一擊將藍發男子打進虛空深淵後，黑髮青年追了進去，從崩潰的傳奇世界轉到了一個極度不安定的環境當中。
空間亂流……一個亂字最能概況這裡的一切，既不是單純的虛無或者混沌，也不可能有哪怕片刻的穩定，而是永遠處在存在與不存在之間，什麼都是不確定性的。
從視覺角度上看，這裡是一片漆黑，但也偶爾會有五顏六色的光彩，那是漫無規律地流蕩著的各種形式的空間殘片。
這些殘片實質上有可能是任何東西，比如某個遺跡的牆壁斷面，某條河流的中途一截，又或者是崩潰的傳奇世界的一角。
而能量角度上，這裡就顯得更加複雜許多，先前亞威盧克要塞一戰，帝國方皇威軍團領袖格力斯通曾經抽取運用的虛空混沌能量，在這裡到處都是。
沒有人弄得清楚虛空能量裡到底包含了什麼，這種整體上很不安定的天然能量，沒有任何魔法能夠深化利用，換句話說幾乎可以克制一切形式的法術。
聖靈以下的低等魔法師在這裡之所以必死無疑，是因為他們的魔力沒能強大到足以直接抵擋虛空能量，而一切形式的防禦法術，又被不斷地克制消耗，結果就是很快會被破除，接著就是法師身體被摧毀消滅，徹底淪陷於深淵中。
聖靈以上乃至傳奇級魔法師，除非必要也不會想要呆在如此危險的環境當中，能夠輕鬆自如地呆在這裡的，都是凌駕於一般傳奇之上的怪物。
作為怪物之一，重陽進入亂流後，連防護結界都用不著展開，因為「極限分化」本身就是某種意義上的最強防禦姿態，就算虛空能量一秒鐘將他摧毀一千次，他也能一千零一次地重組恢復。
現在他整個人看上去，是在不斷地隱約閃爍，時而扭曲時而分解時而迸裂，但總是能保持一個基本的姿態，就像是老舊電視裡不斷晃花的人物一般。
而另一邊，被硬生生轟進這裡的藍發男子，則是化作了一層模糊的幽藍色虛影，這個虛影從各個角度看去，都像是平面一樣單薄，彷彿整個人被壓扁成紙張，卻又偏偏能像立體一樣在各個方向呈現出來，顯得非常詭異。
「你是……神奇火法師，重陽@布萊特。」中央之水冰雲推了推鼻樑上的小圓眼鏡，動動手指就用虛空能量在身前劃出了一行大字。
「原來你沒有被薩芬羅斯消滅……想想也是，以你的實力，不可能敗在一個剛剛變異的半吊子垃圾手上。」
空間亂流裡說不了話，用虛空能量寫字是個交流的手段，而做到這一點並不簡單，尤其對魔力控制水平的要求高到恐怖，其難度好比一個人要用岩漿寫字且手不能被燙傷一般。
重陽見狀，也抬起手來，輕輕一點，就將身前一塊空間殘片分解開來，呈現出一行清晰的文字：「治療師公會的冰雲，我有很多事情想要問你。」
「我本來也有事情想問你，神奇火法師，但是看到你能叫出冰雲這個稱號，就不需要再問了……炎魔的傳人啊。」
藍發男子寫到最後那幾個字時，虛空能量操控出現了微小的偏差，顯出他內心的些許動盪。
「師傅她沒想到你還活著。」
「……你話裡的意思是，她也還活著？我也沒想到。」冰雲的手指連續動彈，「初代的我，明明將她殺死了。」
「初代？」重陽注意到這異常的詞彙。
「現在的我並不完全是當初的『冰雲』，正確的說我是中央之水，只不過一代又一代地繼承了『冰雲』這個曾經的人類的傳承而已。」
藍發男子在虛空中寫道。
「一般人可能對此感到疑惑，但身為覺醒者的你，應該可以理解。」
重陽當然能理解，由此對於眼前這人的存在形式，有了稍微深入一點的瞭解。簡單地說，中央之水是冰雲的轉世，而不是最初的冰雲本身。
「理解的話，就不要為了復仇什麼的繼續攻擊我了，這毫無意義。」中央之水接著寫道，「我無意在乎初代的冰雲與炎魔的仇怨，而你也不應為仇恨所束縛。」
「……這話我部分同意。」重陽寫道，「但我還有其他戰鬥的理由，比如說治療師公會的危險計劃。」
「這是誤解，非常愚蠢而嚴重的誤解。」中央之水微微一頓，然後平靜寫道。
「哪裡有誤解？你們公會正在做的事情，已經威脅到了整個世界。」
「不是在威脅，正相反，我們所做的事，是要拯救世界！」中央之水寫出這行字的時候，身上頓時散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氣勢。
「拯救？」
「沒錯！看看吧，現在這大陸上，每時每刻都有著淒慘的悲劇在發生，爭鬥、殺戮、暴力，一秒鐘都未曾停息過！魔法本應是造福世界的文明力量，但愚蠢的人們只懂得利用它們來傷害彼此！仇恨很容易就累積起來，而寬容與仁慈不僅來之不易，還常常被殘酷地唾棄！」
「這樣的世界，是非常不幸的，非常悲慘的，而導致這一切的，正是人類本身揮之不去的劣根性！貪婪、自私、嫉妒、**、憎恨……種種人類與生俱來的原罪，讓人們熱衷於傷害他人，輕視除了自己以外的一切生命！」
「無數的事實證明，人類是有著嚴重缺陷的存在，這缺陷若是不彌補，就注定會導致悲劇，一代又一代地重複，永遠沒有終止的一天。」
中央之水速度極快地寫道，虛空能量構成的文字裡，隱隱透露出一種狂熱的意味。
「治療師，是治療人類的神聖職業，我們花了很長時間去思考，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徹底地治癒人類，並一直為此進行各種各樣的研究。最終，我們走到了這一步，將要創造出一個關懷人類的，強大、無私、公正、仁慈的神靈，來統領一切，制止世間悲劇發生！」
「這就是我們公會正在做，並且就要成功的事情，我們將要拯救世界，實現真正意義上的世界和平！所有人，所有的生命，都將會獲得永遠的幸福！」
「所以，你說我們的計劃危險，正在威脅整個世界，無疑是十分愚蠢無知的誤解，你要糾正這嚴重的誤解，停止無謂的戰鬥，神奇火法師，炎魔的傳人。」
重陽看他寫完這長篇大論，不由得微微皺眉。
他能夠感覺到，對方寫出這些話完全是發自肺腑，沒有半點虛偽掩飾的意味。而問題就在這裡，對方的目的真的是拯救世界，實現世界和平？這無論如何難以相信，但是偏偏這就是對方真實的態度！
拯救世界，願世界和平……這種話在這年頭連小孩子都不會相信，而中央之水如此狂熱而堅定地說出來，讓人無法懷疑他的真誠，從而導致一種強烈的扭曲感。
到底是他扭曲了，還是我自己，或者說這個世界，已經扭曲到無法接受這樣的說法了？重陽腦子裡閃過這樣的念頭。
他陷入了沉默。
中央之水以為自己的話語起了效果，正要再說些什麼，忽然黑髮青年手指一動，虛空能量形成一行清晰到銳利的大字。
「拯救世界……也許是你真實的目的，但這是你們整個公會的目的嗎？而就算也是你們整個公會的目標，你們為此犧牲了很多人，那些人的生命與幸福，你們怎麼看？」
虛空深淵當中，這一行凌厲的文字，像是蘊含了火焰的顏色，凌厲得有些刺眼。
「少數人的犧牲是值得的，以後的世界會記住他們。」
中央之水表情平靜地答道。
「哦，這樣啊。」
重陽表情也很冷靜。
「那就沒有什麼誤解了，被你忽悠這麼久，我有點生氣了。」
一句話寫完，神奇火法師雙手一展，週遭虛空極大範圍地動盪起來，無比巨大的能量在強大的魔力導引下急速匯聚，逐漸形成高度凝聚的虛空漩渦。
「想要世界和平沒有錯，但為了做到這一點而犧牲他人的組織，層次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