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邪劍
就在他當空舞劍的時候，莫名而龐大的元素能量不斷地隨著招式擴散，強悍到甚至形成肉眼可見的淡紅色波動。但這只是表面，在肉眼無法探知的深層下，他不單沒有消耗本身的魔力，還得到來自外界精純的能量灌輸。
因為得到天賜，重陽修煉魔力的速度遠遠超越常人，但平常修煉多少需要一個積累過程。可是，把持名劍的意念同時提供了積累和能量，讓他在短短十分鐘內修為暴漲，一下子就達到了足以凝煉第二奧義的程度！
這是什麼概念？滿打滿算將兩個世界的時間一起加上，他晉陞到奧義境界也才不過一個多月而已，甚至還沒有掌握一個奧義級別的魔法，就面臨再一次晉陞！這已經不單單用驚世駭俗能夠形容的了。
這等奇異的巨大收穫，實在遠超重陽想像。詭異？奇怪？不可思議？總之一切顧慮先放到腦後去吧，有擺在面前的好處不盡力去設法爭取的，也許可稱為謹慎，但也會錯失機遇。
機會永遠只留給時刻有準備的，心志堅毅而勇敢的人，重陽行事踏實而不迂腐。或者換種說法講，他大多數時候表現得挺沉穩，但骨子裡總潛藏著幾分瘋狂意味，這一點熟識他的人都清楚。
在目前的境況裡，他的決意好聽點說叫具備革命風範的大無畏冒險精神，難聽點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哦不，是見了棺材也不會落淚的狂熱投機分子。
這就是重陽，一個極度悶騷的火系魔法師，注定會在這個跟他有著莫名奇妙聯繫的劍之世界裡，掀起一陣風暴狂瀾。
……
重陽回到辦公室，而克洛伊指示處理好戰後事宜後，也回到這裡來，聽取首領對於造反大業前途的答案。
「我覺得暫時不去劍聖山，而先去勒斯城探探情況比較妥當。」重陽站在王國地圖前，指了指在地圖上距離摩羅莫克鎮不是太遠的邊境大區都城。
「根據你的說法，那位被關押起來的勒斯城領主無疑是天嵐國內反戰勢力的首要人物，現在他處境非常不妙，隨時可能被下令處決以作為對其他領主的一個反面榜樣。」
這種推測是合理的，紅狼軍內部流傳相關謠言就是很危險的信號，說明已經有人在有意無意地散佈公眾輿論。
「如果分散到全國各地的紅狼軍在徵收途中遭遇到比較激烈的抵抗態度，那麼勒斯領主的腦袋就絕對保不住了。而他要是真的被處死，對於反戰派的人們是非常重大的打擊，造反的火苗等不到燃燒起來就會熄滅。」
「為了防止這樣的事情發生，我要到勒斯城去看看能做些什麼。運氣好的話，或許不經過劍聖山也能獲得造反所須的名望……」
克洛伊靜靜聆聽著，聽到這裡，目光裡閃過一絲敏銳。
「你想要劫獄？」
一針見血地切中主題。
「我說了，要先探探情況，當然不排除發展到這地步的可能性。」重陽平靜道。
「我跟你一起去。」克洛伊想了想，一句廢話都不多說。
「你受傷了，而且鎮子需要你，我一個人就……」
「你一個人絕對不行，在今天的戰鬥中已經證明過了，你雖然強大，但有的時候出乎意料地脆弱。」克洛伊眼裡透著堅定。
第一次是在她家附近的樹林，第二次就是這場巷道激戰，黑髮青年的狀況顯然並不穩定，哪怕他本人再有自信，可事實就是事實。
重陽無語，實在是無法反駁，而且確實也如克洛伊所說，他在這個世界有著太多發生意外的可能性。
「可是城鎮怎麼辦，老鎮長不幸身亡，鎮民們在這種時候需要領袖。」
「傑肯會做得很好的，他本來就比我更熟悉這裡，只是有個最後的問題：戰利品可以分派，可那些俘虜怎麼辦？為了防止消息傳出去，不可能釋放他們，而又不能一直將他們關押下去。」
克洛伊眼神閃爍。
重陽沉默了一陣。摩羅莫克鎮是不能暴露在紅狼軍眼裡的，至少現在不能，所以那些俘虜如何處置令人頭疼。
要不全殺了？
不行，先不說這樣人不人道，鎮民們就算能夠執行，也會留下極為惡劣的印象，畢竟戰場上殺敵跟屠殺俘虜是兩回事。
「就先關著吧，之後再想辦法。」重陽只能使出拖字訣。
鎮民們反抗暴政獲得勝利，得到十分豐厚的戰利品，熱烈的歡慶氛圍一直持續到第二天。
新的一天清早，人們聚集到廣場上，聽從起義領袖對於未來的發言。
克洛伊首先向所有人闡明現在鎮子乃至國家面臨的形勢，堅決主張反對戰爭，勢要制止王國暴政。
「我和鬼剎劍宗將立即前往勒斯城，設法拯救陷於絕境的卡斯特·揚伯爵大人，而大家就要保持戒備，做好準備，為保護自己的親人和家園而戰！」
發言不長，簡明清晰有力，得到了長時間的熱烈響應。民眾雖然容易隨波逐流，但並不愚蠢，能夠分辨出哪些是實實在在的人心話語，哪些是空洞無物的忽悠套話。
直至發言結束，重陽都是站在一邊默然不語，一副高深莫測的姿態。這倒不是他有意裝逼，而是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到底能在鎮民面前說些什麼。
如果換了一個真正的草根梟雄，這時候多半會進行一番激盪人心的演講，表示下與民眾的親熱，對王國暴政的深惡痛絕，對仁道大義的主持，再許諾些美好前景空頭支票之類的，可他畢竟不是富有那般才華的天生領袖。
這讓他作為造反首領的分數降低，卻在高手形象方面進了一步，尤其是在昨天他當空舞劍之後。
無聲勝有聲，這是一個崇拜強者的世界，而沉默與神秘有時候就是強者最好的外衣，鎮上所有的年輕人們，看著他的眼神明顯流露出無比憧憬敬仰的色彩。
當著人們的面，克洛伊鄭重地將管理鎮子的責任交託到傑肯身上，治安官頭領倍感壓力，卻也充滿被大姐認可的自豪。
在全鎮人的送別下，重陽和克洛伊騎乘鎮上最好的馬匹，共同前往勒斯城區。
……
…………
勒斯城，伯爵領主的都城，南部邊境大區首屈一指的大城市，有著足以在整個天嵐國排到前十名內的繁華。
豐富多樣民族風格建築，隨處可見的花彫樑柱，浮雕壁畫，精緻窗台，別緻房屋，在精心設置的城區規劃基礎上，構成一座充滿藝術感的美麗城市。
然而，戰爭的影響，動亂的干擾，讓這座往昔吵鬧喧嘩的大型城池少了許多熱鬧，取而代之地是冷寂與肅殺，以往充滿鮮活色彩的樓房高塔，都似乎蒙蔽上了沉默的暗灰顏色。
人們常說，看一座城市的外貌風格，可以推斷主宰此地的領主性情。卡斯特·揚伯爵，在繼承祖先領地後，花了三十年的時間貫徹自己的理念，將原本充斥罪犯，騙子，強盜，妓女的混亂骯髒之地改造成如今天翻地覆的模樣。
當中付出了多大心血，只有伯爵自己最清楚，要是能繼續這樣和平發展下去，勒斯城的長治久安，家族的強盛振興，並非太過遙遠的夢想。可是，一把聖劍出世，一位君王的野心，幾乎毀掉了這一切。
辛辛苦苦治理領地發展至今，如今正是關鍵時期，卡斯特伯爵不可能答應抽出勒斯城的血液去支援戰爭的無底洞，不然的話缺乏勞動力和資金，好不容易耗費心血建設起來的種種項目就會無限期延遲或者徹底垮台。
他很清楚，自己多年的努力只是先讓流氓穿上了新衣，這座城市野蠻無序的根本還沒有太大改變，城裡各大勢力的各種鬥爭只是由原先的街巷火拚換成了暗地裡的欺騙，背叛，暗殺，算計而已，但這終究算是有了進步。
流氓穿上新衣還不習慣，可只要堅持下去，遲早會習慣的，可要是為了戰爭犧牲領地利益，用不了多久流氓就會故態復發，勒斯城也將重歸混亂。
卡斯特伯爵已經老了，他沒有第二個三十年，所以哪怕面臨君王的怒火和死亡的威脅也沒有退讓，最終被投進了自己城堡的地牢裡。
戰爭與動亂使得城市蒙上灰色，紅狼軍團就是灰色調裡一片令人作嘔的菌體，他們的到來，或者說是入侵，使得整座城市幾乎成為黑白的剪影。晦暗的氛圍中，鮮紅如血的鎧甲軍士在大街小巷嚴厲戒備的景象格外刺眼。
領主被關押，殘酷的重稅和殘忍的徵召，讓勒斯城就像是遭受強暴的少女，悲哀憤怒而絕望無助。這種情況下，並非沒有人起身反抗……
……
「敵襲——」凌厲的吶喊聲響徹夜空，勒斯城東區白蘇花大道中段，爆發一陣冰冷劍兵碰撞聲，怒喝聲，利劍刺入人體的噗嗤聲，鮮血飛濺落地聲。
「這是圈套！」
「我們中陷阱了……」
「艾歐，快跑！」
一個身穿黑色緊身袍子，腦袋面目都籠罩在兜帽下的身影在同伴拚死掩護下逃離現場，從大道拐進小巷，奪路狂奔。
行動失敗了，紅狼軍竟然給他和同伴設下了陷阱！激戰中，同伴們自發將一絲生機留給了資格最淺的他，不惜犧牲性命掩護他逃走。
年輕的艾歐眼裡充滿淚水，才剛剛過十六歲的他此時很想大哭一場，留在身後的夥伴，紅狼軍的利劍，四濺的血液，淒厲的慘叫，深深衝擊著他的心靈。
不能回頭，現在他唯一能做的是逃出生天，將行動失敗的情形經過告訴首領。
「在哪裡！別讓他跑了！」
巷道前頭傳來厲吼聲，一顆顆夜光石投了過來，在艾歐週遭砸得粉碎，散發出清晰的螢光照亮了一切。
敵人快速逼近，艾歐面臨生死險境的一刻，爆發極限反應，朝旁邊縱身一躍，跳到牆壁上借力再度彈跳，猿猴一般攀到離地面三四米的石磚縫隙上，快速地爬了上去。
一道劍氣險險劈到他的腳跟下，但他終於在敵人靠近之前，成功沿著石磚爬到樓房頂上。
這裡比起地面是另一片天地，高低不平錯落有致的屋頂，煙筒，高塔，陽台，構成了複雜的空中區域。
艾歐繼續逃命，可是身上沾到的夜光石粉末，讓他很快被在房頂上戒備的紅狼軍士發現了，當即舉起強弓向他瞄準。
「兩個人……我可以的！」
艾歐沒有退避，因為後方有更多追兵，他咬著牙，加快速度，反而直直朝著兩名軍士正面衝去。
嗖嗖……箭矢射出，劃破夜間的空氣飆向少年的胸膛。
艾歐及時一個前空翻漂亮而驚險地避開了這兩支箭，再落地的瞬間右手一擲投出兩枚飛刀！其中一枚越過十幾米距離正中一名軍士的臉龐，另一枚卻被反應極快的軍士以臂甲擋開。
幾秒鐘，被飛刀擊斃的軍士還沒完全倒在地上，艾歐就爆發最大速度飛馳到倖存軍士面前，舉起了自己的左手。
他清晰地看到眼前軍士冷酷表情，看到對方伸手拔劍的右手，試圖檔格的左手。
生死只在一線之間，不是你死即是我亡。
艾歐的左手隨著衝鋒勢頭狠狠砸下軍士的左手，在軍士右手拔劍到一半的時候抓到了軍士臉上，隱藏在左手衣袖中的手腕暗刃猶如毒牙般彈出！
卡嚓……鋒利的腕刃刺進了軍士的嘴巴裡，從他後頸刺出，讓他無聲無息地歸於永恆的沉默。
彭！順著餘勢，艾歐抓住軍士的臉，將其砸到屋頂面上，震碎了十幾片金紅琉瓦。
「願聖神給予你安息。」少年臉色微微蒼白，雖然對著稻草人練習過無數遍，但這是他第一次用這種手法殺人。
手腕上的暗刃收回，手掌順勢合上軍士的雙眼。
他要繼續逃走，只要離開這一帶，逃脫的可能性就大了許多。然而，一道犀利的破空聲從側後方突兀襲來！
劍氣！
艾歐驚恐地躲避，卻還是被擊中側腹，頓時整個人翻飛起來，狠狠撞到旁邊一根煙筒上，腰部痛楚劇烈入骨。
「嗚啊……」恍惚中，看到幾名紅狼軍士朝這邊逼近。他竭力掙扎，腰卻好像斷了一樣，完全爬不起來。
幾近絕望的時刻，忽然身邊一陣清風掠過，一個同樣身穿黑袍的身影出現在面前，雙手一揚，左手把握出一柄白色長劍，右手把握出黑色長劍，鬼魂一樣飄逸迎向對面的軍士們。
「是……哪位？」
艾歐意識模糊，記不起有哪位同伴是以雙劍為武器的，只是驚訝地看到，這個人孤身對上四個敵人，一招一式如行雲流水，乾脆利落地抹斷脖子，刺穿下巴，捅穿胸膛，劈飛腦袋。
三秒鐘，一氣呵成。手持雙劍的身影殺死最後一個軍士時，最開始被割破脖子的那位甚至還是站立著的。
「好厲害……」艾歐歎道，可是腰部傳來的劇痛，讓他的意識定格在那身影朝自己走來，最終掙扎站立的軍士圓瞪雙眼緩緩倒下的情景。
「這就是『邪劍者』？還是個少年，看樣子連十八歲都沒到。」
重陽蹲著看自己救下的少年容貌，說道。
「現在不是討論的時候，我們最好快點帶著他離開這裡。」克洛伊說著，將黑袍少年攙扶起來。
「等等。」重陽讓她先把人放下，然後伸手到少年的左腕摸了摸，脫下了一個類似護腕的東西。
這「護腕」通體墨綠色，材質像是木頭又像是鐵，上面以白色的浮雕拼出神秘的符文，隱隱呈現一個猶如撲克牌上黑桃的形狀。
重陽凝視著這東西，伸手進內部，輕輕碰觸到某個機關，頓時一截劍刃彈射而出。
「這是『刺劍』，也叫『暗劍』或者『邪劍』，是『邪劍者』常用的武器。」克洛伊說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