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春雷動
賓客們震撼而沉默著，儘管眼前的場景超越了他們先前的預料，但沒有人會失態地驚呼「不可能」之類的話，而只是靜靜地，盡可能地讓自己的大腦接受已然發生在面前的事實。
一個僅僅領域級的魔法師，能以同樣的通靈施法，與差距巨大的奧義巔峰法師相匹敵！
神奇火法師……直至這時，方才有人清醒過來，真正體會到這一稱號蘊含的深層意義，從而意識到方才出於某種情緒的一廂情願的輕視，是多麼可笑。
站在這裡的，可是曾經被定為廢材，但卻不可思議地戰勝了同級地風雙系天才，一鳴驚人之後，兇猛勢頭不止，參加帝國賽過關斬將，最終站到大陸頂峰的三國大會勝利者！
即使再怎麼不願正視，當面目睹傳說的實際展現後，這些高高在上的皇族勢力成員們，終得徹底將那黑髮青年的身影印入心底。
然而就在眾人懷著各種心緒糾正自身先前看法時，一直佔據主動卻沒能發揮出壓倒性強勢的法納大校，表情終於有了些微波動。
呼啦……他一揮白手套，將手上醞釀的雷電散去。
「表現得不錯，居然能一直精確地跟上我的施法節奏。」
此言一出，不是很理解狀況的多數賓客感到些許茫然，而只有對於直至方纔的交鋒看得較為透徹的少數人，能明白大校的意思。
重陽神情平靜，眸中卻閃爍著一絲灼熱精芒。
先前他刻意讓自己處於被動，不貿然發揮出強力魔法爭取局面，僅僅隨著對方的施法固於守勢，一是為了最大限度觀察對方，二是表明一種態度。
這種態度要是用最簡單的語言詮釋出來，就是：「你的等級比我高，有資格讓我仰視，但你壓服不了我。」
承認對方的實力，但又鄙視對方。這種近乎狂妄的態度，越發地激怒了法納。
「我有點低估了你，不過到此為止，熱身活動結束了，接下來我會『稍微』認真一點。」
法納語氣冷冽如冰，他要徹底教會對方什麼叫做敬畏，什麼才是後輩應該有的態度。
話畢，他抬手以五指朝上，做出虛捧某種東西般奇異姿勢，接著手掌上驟然閃爍起紫色電光，交織纏繞出一個繁瑣玄奧的微型魔陣。
隨即這魔陣以一種奇特規律朝四方蔓延，迅速構造成一個圓球狀的立體。
重陽看得瞳孔微縮，只見那彷彿球狀閃電般的立體裡，密密麻麻縱橫交錯著不斷變幻形態的線條和咒文。這些紋路貌似凌亂，實際遵循著契合某種奧妙的規律，而不是像普通雷電法術那樣單純的紛亂電光。
立體魔陣！
一般的魔陣呈現形態是一個個平面，然而不同於平面形態的立體魔陣，某種程度上相當於無數個同等直徑大小的平面魔陣的融合，能夠發揮的威能和施展難度無疑遠遠凌駕於平面魔陣之上。
本能感到危險的重陽，牢牢緊盯對方一舉一動的同時，揮手凝聚出大量防禦型炎蝶環繞在身周。
法納手掌一抬，將手上球狀立體魔陣對準重陽，球體當中紋路劇烈閃耀，竟然隱約映出黑髮青年神色凝重的臉龐。
「鎖定！」
他五指微微合攏，球狀魔陣陡然劇烈收縮，閃耀變動的紋路一下子固定，倒映的臉龐幻影散去，取而代之是一幅不知出於何種原理形成的固定立體脈絡圖。
鎖定完成後，對著嚴陣以待的對手，法納冰冷目光中流露一絲蔑視顏色。
《眾生啟示錄》，奧義中級魔法——「春雷動！」
他的手掌狠狠一握，捏到手上的球狀陣圖時，就像是捏到了實質性物質一樣將其壓迫變形，猛然爆發出無數細微電光，四面八方擴散開去。
然而這些電光那麼細微，僅僅是擴散出法納身前不過一米左右範圍便消失無形。
處在對面以炎蝶庇護自身的重陽剛剛生出一絲疑惑，就驟然感到一股無形的可怕能量穿透炎蝶陣勢衝擊到自己身上，造成彷彿被雷電劈中般的強烈麻痺感！
「嗚啊……」
他不由得痛呼一聲，整個人被巨大衝擊轟得飛起，翻滾砸到五六米開外。
賓客們有了片刻的安靜，然後響起陣陣喧嘩。
「剛才那是什麼？」
「重陽？布萊特怎麼一下子飛出去了？」
「法納大校用了什麼魔法？」
不清楚的人在打聽，而知道這一法術的人們，看向場中傲然挺立身影的眼神，重新充滿敬畏。
「《眾生啟示錄》的『春雷動』，是取自春天驚雷甦醒萬物意念的高等變異魔法，能夠在鎖定目標後，擊出穿透絕大多數防禦的無形攻擊……」羅倫斯皇子臉色陰沉。
作為法納曾經的朋友，他是比較瞭解這一法術的少數人之一，深切知道其可怕之處。
春雷響，天地動。這等崇高意念的法術，遠不是一般的魔法師可以抵抗的。
重陽在遭遇這招之前做得不錯，以驚人的形式和驚人的法術強度抵抗了法納的攻擊，然而差距畢竟是差距，後者一旦認真起來，使出的魔法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了。
遭受凌厲一擊後的重陽一動不動躺在地面上，似乎已經失去意識。
「比試結束，現在把你為什麼要庇護那無能者的理由告訴我。」另外一邊，奧德莉扭頭看向身邊的克拉倫斯，語氣裡有著一絲譏諷。
「別那麼著急，就算這是決鬥，也得要倒數十秒不是嗎？」克拉倫斯微笑回應。
話音未落，現場又陡然一陣寂靜，本以為已經昏迷過去的黑髮青年，一下子就像是沒事人一樣站了起來。
法納微微皺眉，他有意控制了「春雷動」的威力以避免造成過重殺傷，但即使如此，直接承受一擊的對方也不應馬上站得起來才對。
「好厲害的變異魔法……」重陽目閃精芒，眼裡沒有絲毫承受攻擊後的痛苦，而只有見識到不同尋常強大魔法的興奮。
這就是《眾生啟示錄》，處在大陸頂峰魔法秘籍的玄奧！
遭受到「春雷動」攻擊的一瞬間，他身體上感受到痛苦的同時，一直預備著汲取新知識的精神也感受到法術當中蘊含的奧妙。
更準確地說，是暗藏了萬道魔方的他，在承受到蘊含奇妙空間奧義的變異法術時，透過與魔方鏈接聯繫的世界的力量，接受到了其中的空間意境。
這就像是一個拳擊手，在被對手打擊到的時候，很奇妙地透過另一雙眼睛，從另外不同的角度看到對手的出拳，從而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打，被打到的程度如何……
這是重陽煉化萬道魔方後發掘出來的一個用途。要知道魔方本來就是輔助傳奇魔法師晉陞的寶物，幫助法師去理解僅僅奧義級別的魔法，自然是輕而易舉。
當然，也不可能說就這麼一下，重陽就能完全明白「春雷動」的全盤玄妙，但他多少把握到了什麼，這就是收穫。
而之所以承受了一擊還能若無其事地站起，則是由於魔方分去了大半法術威力的緣故。這種威力分化是有限的，畢竟魔方不是防禦性寶物，要是法納輸出的法術威能再大一些，說不定重陽就無法安然承受了。
在眾賓客驚訝的目光中，他對法納做出個「繼續」的手勢，然後當先施展自己的魔法，一口氣轟出三個黑炎火球朝對方擊去。
這是重陽第一次主動攻擊，法納冷哼一聲，揮手甩出一條長長的電光鞭，將三個火球瞬間擊破。
「我也要認真一點了，大校。」重陽的聲音傳來，隨即緊隨轟擊的是眾多柄燃燒熊熊藍色炙炎的長槍！
轟轟轟……密集劇烈的爆炸聲響起，冷不防遭遇更高強度法術攻擊的法納禁不住連連後退招架。
「藍色的火焰？這等威力……他也一直在隱藏實力？」
法納神情多了幾分凝重。
只用通靈手套施法的他，畢竟不能做得像使用法杖一樣的程度，最大限度能夠施展的法術僅僅是奧義中級。先前開始，他一直用領域高段或者奧義初級的瞬發法術跟重陽交鋒，只有那「春雷動」是等級達到奧義中級的魔法。
可沒想到，重陽也隱藏了不少，如今使出更怪異的火焰，法術威力馬上提升了一整個層次！
「赤炎紅狼！」「金鴻臨世！」
重陽不斷猛攻，接連瞬發召喚兩位精靈夥伴，朝對手持續進逼。
法納一再後退，眼看就要接近場地邊緣，被逼迫得惱怒起來。
「別太放肆！」
他轟出一道粗如水桶的雷電將綠炎火鳥擊退，隨即手掌朝上，凝現出繁瑣微型魔陣，迅速構造成立體球狀，球體內閃耀奧妙紋路，映出重陽的臉龐。
「鎖定！」
五指合攏，球狀魔陣驟然收縮，紋路固定，幻影散去，脈絡成形。
然而就在法納要故技重施，捏爆球體震撼對手的前一瞬間，早有預備的重陽，以「赤炎天狼座——魔陣形態」猛然衝鋒！
「灼殺劍！」
戴著黑手套的指尖迸射出一道尖細的褐紅光線，一下子準確刺進球狀陣圖內。
「愚蠢，破壞已經鎖定完成的『春雷動』只會傷害到你自己！」
法納心中閃念，可是令他震驚的是，被擊中地「春雷動」沒有爆發，而是像被推倒的積木一樣崩潰開來。
擊潰魔陣，可是重陽的拿手技巧！
當他以手術刀一般精確的「灼殺劍」擊潰「春雷動」後，崩潰的魔陣化作一股失控雷電竄射開去，當先就波及了法納本身。
因施展失敗或其他原因崩潰的魔法傷及施法者自身，就是魔法反噬！
「嗚……」雷電蘊含的威能瞬間麻痺了大校，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會在戰鬥中被自己的魔法所傷。
這還沒完。
重陽指尖的「灼殺劍」消散，這等瞬發魔法只能維持極短時間，無法持續攻擊，但已經足夠。他沒有停止衝鋒，就握緊了拳頭，逕直貼近至被雷電麻痺的對手面前。
「你……」法納瞪大了眼睛。
彭！一記凶狠無比地上鉤拳，重重轟擊了法納的下巴。清脆響亮的擊打聲，猶如春天驚雷一樣，撼動了在場所有人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