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裘卡洛斯
八百年前的奇姆酒。
根據雅絲的說法，這酒還真的有！不過因為極具歷史紀念價值，學派是絕不對外銷售的。
這很自然，歷史如此悠久的東西，本身單是存在就已經是一種價值，不可能拿出來賣。
可是重陽需要這酒，他必須要盡一切可能弄到手，帶回去給無名魔法師。為此，他設法和雅絲談起條件。
「這個真的不行，重陽先生。如果你要十幾年份甚至幾十年份的奇姆酒，我們隨時可以賣給你。但這八百年前的酒是從祖上一直流傳至今的供奉物，絕對不能賣給外人的。」雅絲搖頭道。
「這珍貴的窖藏，在我們學派內部也只有在特殊而重大的時候，才會取出一點作為祝祭品。」
「無論如何都不行？總會有讓步的餘地吧。我很需要獲得這最好的酒。」重陽不放棄，幾乎是糾纏著問道。
「重陽先生，你為何要這麼堅持？雖然那的確是最珍貴的奇姆酒，但正如我剛才說過的，並不一定年代越遠味道就越好。除了窖藏時間外，釀酒還會受到很多因素制約，比如說當年氣候，穀物加工，釀酒工藝，密封工藝……都會影響到窖藏質量。所謂年份越久的奇姆酒越好，只是就很大概的情況而言。」
雅絲解釋道。
「說實話，我個人雖沒嘗過那八百年的奇姆酒，但我覺得它的味道不會好到哪裡去，甚至很可能比這十幾年份的奇姆酒還要差。」
重陽不懂釀酒，但他本能地覺得雅絲講的是實話。想想也是，八百年的酒是一個什麼概念？天知道它在收藏這麼長時間裡出了什麼岔子？或者一開始的時候，那酒本身就不怎麼樣……
如果是重陽自己，有一杯說是八百年的酒擺在面前，他不會想去喝的。
但是，他覺得這酒很可能對於無名魔法師有特殊意義。對於活了六百年以上的這位火系魔法師，品嚐八百年的佳釀。無論味道如何，本身就很富有涵義了。
對無名魔法師而言，這肯定是最好的酒。重陽答應他的，就是這酒！所以重陽認準了，必須設法弄到。
面對雅絲的疑惑和推脫，重陽想了一陣，決定將自己的理由告訴她一部分。
當聽到重陽是為了隱居在鳳凰山內的一位魔法師恩人尋酒，雅絲的神情有了變化，深深地思索起來。
「那位魔法師隱者的名字是？」
「我不知道，他並不樂意告訴我。」重陽搖搖頭，「實際上，他對我態度很差，但畢竟是救了我。所以答應他的事情，我一定要盡力辦到。」
「請求你，雅絲團長，條件什麼的可以好好商量，我相信我可以付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換取那八百年的奇姆酒。」
重陽頓了頓，忽然湊近雅絲耳邊，壓低聲音道：「比如關乎你們裘卡洛斯學派生死存亡的大秘密。」
「什麼……」雅絲嚇了一跳。男人的臉龐忽然靠近，在她的耳邊噴吐熱息，讓她敏感地渾身一震，俏臉飛紅，不由得退後了兩步。
「你做什麼！？」一直立在雅絲身後的兩位魔法師憤怒起來，齊齊站出，對重陽喊道。
雅絲是裘卡洛斯這一輩份中最受愛慕的學派之花。追求她的同門師兄弟足足可以排出不止一條街，競爭極為激烈。這樣才貌雙全的女神，怎麼能讓外人佔了便宜！
兩位魔法師滿臉氣憤，死死瞪著重陽這醜陋獨眼龍的臉，握緊了手中法杖，就差將杖尖對準目標了。
「失禮。」重陽主動倒退一步，微微抬手示意，「我沒有惡意……雅絲團長，剛才我說的話，你聽清楚了嗎？」
「你……」雅絲從來沒有被男人這樣親近過，心中有些惱怒，臉頰暈紅不散，胸脯微微起伏。
但想起剛才那一瞬間重陽對自己說的話，便很快地冷靜了下來。
關乎裘卡洛斯的生死存亡？
雅絲第一個感覺是這黑髮青年危言聳聽，但對方真誠的神情又不似作偽，令她不禁有點猶豫。
僵持之中，不太安分的丹尼爾打破了沉寂。
「雅絲姐姐，師兄是好人。」少年魔法師從重陽背後探頭出來，說道，「他打了很多壞人的！」
到現在還叫我師兄？重陽對這從袖口轉移到背後的少年有點無奈，但聽到他為自己說話，不禁感覺有些欣慰。
「丹尼爾，你為什麼粘著重陽先生？」雅絲頭疼了。這學派裡的小祖宗，所作所為有時候很讓人摸不著頭腦。
「因為師兄很強，很英俊，很有男子氣概！」丹尼爾嚷道，理直氣壯，小臉仰起，清澈眼眸中閃爍灼灼光芒。
片刻的寂靜。
「咳咳……」重陽和雅絲，甚至其餘兩位魔法師好像都患上了突發性咳嗽，以掩飾自己臉龐上的尷尬僵硬之色。
「丹尼爾，承蒙讚賞。你說得這麼直接，我會不好意思的。」重陽微笑道。
「重陽先生……」雅絲美眸眼角抽動了一下，語氣稍冷道，「孩子的戲言，請不要當真！」
經丹尼爾這一攪和，方纔的緊張氣氛蕩然無存。雅絲抱起雙手考慮了好一陣子，終於是微微歎了口氣。
「你還沒找到住處吧，重陽先生。那麼，是否願意到我們學派暫住一晚？」
重陽聞言一愣，皺眉思索後，答道：「我很榮幸。」
……
作為破巖城的統治勢力之一，裘卡洛斯學派所在地是城市山峰的高處。
呈現在重陽面前的是一片規模宏偉的殿堂建築群。雖然已是入夜，但每座大小殿堂仍然燈火通明，人影重重。身穿各式紅色法袍的火系魔法師在殿堂建築之間，各條走廊，廣場上穿行。
重陽在雅絲的帶領下進入學派重地。他身穿黑袍，臉戴眼罩，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再加上身邊跟著丹尼爾，後面還有兩個彷彿在監視一般的魔法師，就非常惹人猜疑。
「那是誰？」
「雅絲隊伍抓回來的大罪犯？」
「丹尼爾怎麼跟在他身邊？」
裘卡洛斯的魔法師弟子們議論紛紛，對重陽的身份起了很大的好奇。
重陽表現沉穩。在答應雅絲到學派暫住後，跟隨他們來這裡前，他以上廁所為由進入一家酒館，最快速度付錢委託了包括酒館老闆在內的幾個人，以不同時間方式通知破巖城魔法協會關於自己的消息。
順利的話，就現在，魔法協會應該已知道了他回到破巖城，應邀到裘卡洛斯學派暫住，然後很快會派人過來接應。
答應雅絲到學派暫住是為了展示自己的誠意，通知魔法協會則是為自己尋求一個後台保障。雖然裘卡洛斯學派聲譽似乎不錯，但重陽並不完全相信他們。
心中有底，自然沉穩。
經驗豐富的雅絲團長能想到重陽在跟隨而來前，進入那家酒館做了什麼。但她佯裝不知而默認。裘卡洛斯學派的聲譽不是說出來的，而是長久堅持地做出來的，沒有暗中算計的必要。
她很快吩咐下面的弟子為重陽整理出一間舒適的客房，然後屏退其餘兩位魔法師，獨自領著重陽到了房間裡。
「委屈重陽先生在這裡安頓一晚。十二點前可以四處走動，但一些敏感的地方請不要肆意靠近……」雅絲告誡道，最後嚴厲地看了一眼重陽身後緊跟到此的少年。
丹尼爾終於得乖乖鬆開重陽的袍服。
雅絲告禮後，領著有些不捨的丹尼爾離去了，只剩重陽一個人留在房間裡。
接下來參觀還是冥想？重陽想了一陣，決定還是呆在房間裡。他端坐到床鋪上，進入淺層冥想，持續參悟新魔法。
不久，房間門被敲響了。
重陽下床開門，見到的是一位身穿紫色法袍，臉龐瘦削，眼睛稍微有些狹長的青年魔法師。正是魔法協會的司長海德威。三個月前，是他擔當了重陽初到破巖城的導遊。
「好久不見，重陽先生。」
「海德威先生，協會果然是派你來。」
重陽和海德威見禮握手。
重新見到這來自帝都的青年魔法師，海德威跟雅絲一樣內心感概頗深。當初他也很不看好這膽大包天的修煉狂人，以為其深入鳳凰山必死無疑。然而重陽不僅活著回來，而且一舉從基礎突破到領域級別！
別離三月當刮目相看。海德威終於理解：為什麼世間有些魔法師可以攀登至巔峰，而絕大多數魔法師只能碌碌無為了。對比重陽，他自己這三個月，等級上沒有任何變化，頓感羞愧，而後只剩下了仰望。
再一次和重陽握手，海德威心中有的是慚愧以及由衷的敬意。說話的語氣也變得真誠許多。
兩人交談幾句。重陽將自己的目的告訴了海德威，並徵求這位破巖城地頭蛇的意見。
海德威思量一陣。
「很難。珍藏八百年的奇姆酒實用價值上並不高，重就重在它的紀念價值。裘卡洛斯學派跟斯芬克學派不一樣，並非最重視實際利益，而對於一些象徵性的，或者名譽上的東西比較看重。」
重陽點點頭。
「就看您能拿出多少籌碼了。裘卡洛斯學派雖說有些頑固，但並非不知變通，否則也不可能屹立八百年至今。」海德威道。
隨後，海德威告訴了重陽更多關於裘卡洛斯學派的事情。總的來說，這是一個歷久悠久，重視道德聲譽，在本地民眾間聲名較好的學派。只是作風上有點僵化，而且這些年來受到火系沒落潮流的影響……
……
兩人就相關話題談了挺長時間，然後房門被再度敲響了。
一臉嚴肅的雅絲走進房間，說道：「重陽先生，學派長想立刻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