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八百年的好酒
師兄？
重陽微微歪頭，盯著這忽然從旁跑出來的少年。只見對方身穿暗紅色的魔法師長袍，手持稜頭型法杖，一張面孔有著女孩般的清秀爽麗，碧色眼眸大而有神。
「丹尼爾，你跑這麼快……」接著旁邊又傳來腳步聲和叫喊聲，一位留著帶點自然卷的金髮女魔法師，身後跟著其他兩個穿紅色長袍的魔法師，出現在重陽面前。
「你是……雅絲團長。」重陽認出了金髮的女人，正是當初進山前，向她購買了鳳凰山外圍地圖的裘卡洛斯學派冒險團長。
「嗯？你是……」追在少年身後出現的雅絲，看了一眼面前的黑袍魔法師，神情有點疑惑。
「雅絲姐姐，這位師兄好厲害，把那些壞人一下子統統幹掉了！那個魔法，真是太……」名為丹尼爾的少年魔法師，興奮激動地說了起來。
「丹尼爾！」雅絲將少年攬到身邊，平靜地打量眼前的魔法師。由於環境昏暗，對方又戴著兜帽，她實在不好辨認。
「晚安，雅絲團長。」重陽主動摘下了兜帽，露出自己黑髮黑眸，右眼戴著黑色眼罩的臉龐，禮貌微笑道，「許久未見了。沒想到剛一回城，就偶然在這見到你。」
「閣下是？」雅絲依稀覺得這面孔有點熟悉。但她只與重陽見過一面，做過一次簡單的交易而已。況且已經過了幾個月，重陽本身的變化也大，印象淡忘的她自然認不出來。
「我是重陽？布萊特，三個月前，曾經在此地一家酒館裡向貴團買過一張冒險地圖。」重陽說明道，「當時是和團長你現場交易，而且承蒙了你額外附送了一個消息關照。」
三個月前……
雅絲回想起來，腦海裡閃過一個黑髮黑眸，眼神堅毅的青年。
「是你！？」她終於將腦海裡模糊的記憶，跟眼前這帶著眼罩，黑色髮絲有些凌亂的魔法師重合了起來。
那個自稱刻意追求凶臉之地歷練的狂人，來自帝都百哲的魔法師！
「是我。」重陽道，「看來雅絲團長對我還有印象。」
「啊……你……」雅絲流露驚訝神色，不禁輕掩小嘴，美眸凝視黑髮青年歷經風霜的臉龐，「你從鳳凰山活著回來了。你的修為……難道……突破到領域級！？」
察覺到眼前青年魔法師現在的實力，雅絲更加震驚了。她記得，三個月前向自己買地圖的那位風度翩翩的魔法師，感覺頂多也就是六七級的水平。然而眼下，這位戴眼罩的魔法師，似乎已經是個領域級別的強者！
三個月，從基礎到領域？這是何等驚人的進步速度！
雅絲很震撼。因為就算學派裡最了不起的那位天才，從基礎突破到領域，所創造的學派歷史上時間最短的記錄，是十個月！
從基礎到領域的關口，不知道卡住了多少魔法師。能在一年突破的，已經算是極有天賦。而眼前這位魔法師居然只用了不到半年時間！？
狂人，修煉的狂人，不畏懼極度凶險而提升自身的瘋子。
雅絲深深驚歎。作為裘卡洛斯學派這一代的優秀骨幹弟子，掌管了冒險團兩年多，自以為已經見識過很多人和事。自身修為上，見識資歷上，都已經獨當一面。除了學派中那位探尋魔法之道走在前面的天才外，自信不再比任何同輩人差。
但是，直到今天，直到這一刻才意識到，自己原來還是有些淺薄。
以為鳳凰山是極度險地，深入的人不可能活著回來，對求晉陞而瘋狂冒險的他不以為然……
「雅絲團長？」重陽見美人盯著自己出神，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出聲提醒道。同時，眼睛往身邊撇了一撇。
「呃……重陽先生，失禮了。」雅絲回過神來，臉頰微紅，行禮道，「很高興再見到你，也祝賀你成功晉陞。」
「承蒙祝賀。不過，你能不能先跟我解釋一下，這位少年——」重陽有點無奈地看向伸手抓住自己袖子，眼睛閃閃發亮的丹尼爾，「——是什麼人？」
……
裘卡洛斯學派扎根破巖城已有數百年悠久的歷史，雖然不可避免地隨著火系沒落的潮流而逐漸衰退，但因為在本地一直奉行親民友好的政策而備受擁戴，弟子的人數並沒有減少到威脅生死存亡的地步。
與熱衷於現實利益最大化的斯芬克學派相比，裘卡洛斯學派時常會做一些對自身沒太大好處，但受到破巖城居民歡迎的舉措，其中之一就是入夜後的區域街巷巡邏。
巡邏工作是義務性質的，主要是保護本地居民免受外來的違法犯罪者侵犯。因為破巖城冒險者眾多，亡命之徒到處都是。一到晚上，搶劫，強姦，殺人，闖屋之類罪行時有發生。本地民風彪悍，居民防範意識也強，但有時候終究是抵抗不過那些外來的惡人。
裘卡洛斯學派制定了相關制度，每天都派出魔法師隊伍在特定區域巡邏維持治安。隊伍是小隊編制，每隊四到五人。
丹尼爾？亞德恩利，是今晚第五巡邏小隊最年幼的一名成員，十四歲，四級火系魔法師，現任學派長的親生孫子，雅絲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弟弟。
「原來如此，我還想為什麼這個時候雅絲團長會和人在這種地方逛街。」重陽摸了摸下巴道。
「真是失禮，丹尼爾他還太稚嫩，本來是不應該參與巡邏的，可是他硬要跟來。」雅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同時示意丹尼爾離開重陽回到自己身邊，可少年拉著重陽的衣袖不放。
「我要打壞人！」丹尼爾嚷道。
「……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最想成為大人的時候，能這麼有衝勁很不錯，總比某些驕傲冷漠又惡劣的小丫頭強。」重陽道。
「呃？小丫頭？」
「沒事，我的經歷稍微有點複雜，請不要在意這個。」
有點複雜……雅絲不禁凝望黑髮青年的側臉。一隻右眼失明，這就是瘋狂冒險付出的代價。
「重陽先生，你如此熱衷於提升自身修為，顯得那麼緊迫，難道是為了三國比鬥大會？」雅絲敏銳地問道。
「嗯，那個消息已經傳開了吧。」重陽並不意外。即使地處西部蠻荒，百年一遇的比鬥大會的消息，也該傳到這裡了。
原來是這樣。重陽先生來自帝都，肯定在那個時候就知道了消息，因此才急著要瘋狂修煉晉陞等級。雅絲心中恍然。
「不知道雅絲團長是否參賽？」重陽忽然問道。限制條件是二十五歲以下。而雅絲應該沒有到二十六歲吧？
「我不打算參賽，因為冠軍對我而言有些遙不可及。而且冒險團的事務，學派裡的事務，有很多需要我處理。」雅絲坦然道。
她的實力不錯，但學派培養她的定位不在於個人實力，而是掌握學派主要公務的行政核心。有實力才能服眾，但行政管理可不僅僅有實力就行的，這是一個長久以來的矛盾命題。
重陽點點頭表示理解。人才是各種各樣的，像雅絲這樣具備一定實力，但更擅長於事務管理的人才，某種程度上也十分稀缺。
「重陽先生參加大會，那麼就和我們學派準備參賽的幾位優秀弟子形成競爭了。」雅絲美眸一轉，說道，「同為火系魔法師，重陽先生有沒有興趣在大會之前和他們較量一下？」
說這話的時候，雅絲神情很平靜，既沒有傲然，也沒有謙虛，只是很平常地提出一次邀約般。
重陽看了她一眼。
「會前演練不錯。但是我這次特地回到破巖城，有重要的事情先做。」
「重陽先生需要做什麼呢？破巖城的事務我比較清楚，說不定我能幫得上忙。」
和好心的美人說話就是愉快。重陽在和諧的交談氛圍中說出自己的目的。
「奇姆酒？」雅絲顯然沒能料到重陽的目的竟然是這個，眼睛微微有點發直。
「是，要最好的，最醇最勁道的奇姆酒，這很重要。」重陽嚴肅地道。
「哦……那倒是正好了，奇姆酒原本就是由我們裘卡洛斯學派創製出來的。我們有歷史最悠久的酒莊，酒窖，當然有最醇的好酒。」雅絲見重陽如此嚴肅，神情也變得認真，說道。
「奇姆酒是你們學派創製的？」重陽微微驚訝。
「嗯，是我們學派至今引以為傲的產品，已經有八百多年的歷史了。」
八百年！？火系學派釀製的好酒。重陽腦中電光石火，似乎隱隱意識到了什麼。
無名魔法師為什麼答應以奇姆酒作為代價幫忙？這在重陽心中是個不解之謎。無論怎麼看，這都不是一次對等的交易。要說是無名魔法師看得起他而特意關照，也太可笑。
沒被無名魔法師一怒之下幹掉，重陽就覺得幸運了。得到無名魔法師的幫忙，重陽覺得是個奇跡。而這個奇跡的另一面，是貌似平平無奇的一種烈酒。
由火系學派創製的烈酒，八百多年的歷史……無名魔法師在鳳凰山與世隔絕，獨自守護鳳凰「至少」六百年。
這其中蘊含著什麼？重陽在思索。
「重陽先生？」雅絲疑惑道。
「抱歉，我走神了。」重陽停止思緒，微微一笑，「有些吃驚，沒想到奇姆酒已經八百年了……那麼，奇姆酒是不是收藏的年份越久，味道就越醇越勁道的呢？」
「這個不一定，但大致來說是這樣。」雅絲點點頭。
重陽終於確定自己要做的是什麼了。
最好的酒！這是自己的承諾，也是無名魔法師的要求。治好右眼的恩惠，只能通過這一件事來回報。
「年份越久的酒就越好。那再請問，貴派是否收藏有至今八百年前，也就是最初始時候的奇姆酒？」重陽微微瞇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