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創造奇跡
使用一次元素武裝後，不久便接連使用第二次，對於重陽身體是很大的負擔。因此他一施展後，便感受到了隱隱遍及全身的疼痛。
痛苦加倍了，會使得神智模糊，魔法控制力下降……
不行！
重陽堅定自己的意志，看向失去意識的蓋亞希斯。
「開始了。」
治療魔法，根據旁邊炎魔的教導，首先要做到就是將自身魔法屬性弱化，直至無限趨近於零，達到「無屬性」的程度。
元素武裝就是將自身屬性極大發揮的魔法，而治療魔法需要的恰好相反。克服這對極端的矛盾，是重陽面對的第一道天塹。
按照炎魔滔滔不絕的指導，重陽聚精會神，完全忘記了元素武裝帶來的身體痛苦，操控起體內的魔力。
虛無。
無屬性，需要就是盡量徹底的虛無，在遵循既定方法運轉魔力的時候，將其無限地弱化下去，彷彿要融化為虛無一般。
不存在火焰，冰冷，狂風，怒雷，大地，甚至連空間都不存在，完全徹底的「無」之境界。僅僅是治療魔法最基礎的根本。如果不是絕頂天才一類的魔法師，根本無法在僅僅領域級時候理解到這種境界。
重陽是七級魔法師，而且剛剛晉陞不久，更而且，他現在是處於渾身上下被火元素包裹的極端狀態。如果正常魔法師參悟「無」之境界是在攀登高峰的話，那他就是在攀登珠穆朗瑪峰！
什麼才是「無」？參悟的時候，重陽一邊遵循炎魔教導的運魔法訣，念誦咒文，一邊深深思索著。忽然間，他想起了六年前，被確認為魔力缺陷留級生而萬念俱灰的時刻，又想起了二十一年前，被子彈擊中而轉世重生的時刻……
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不剩下，就如同烈陽城的白雪一樣。站在城牆上一眼望去，大地儘是白茫茫的一片，無比地乾淨。
純粹，潔淨，空虛，而又蘊含一絲絲的深沉。
重陽體會著，感受著，領悟著。
炎魔震驚了。
他承認，這個弟子自從開始以來，便一直有著出乎他預料的成長。然而這種「出乎意料」本質上還是處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想通了的話，也就是這弟子的天才比他預料總是高上那麼一點罷了。
但是這次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在使用元素武裝狀態下學習治療魔法，這話單是說出來就已經無比荒誕。可是更加荒誕的是，重陽不僅做到了，而且做到的時間短得令人難以接受！
三分鐘，僅僅是三分鐘。
炎魔親眼目睹，自己的弟子將超越其本身現有等級的龐大元素魔力的一部分，弱化成了無屬性！
這意味著什麼？如果還以攀登高峰來比喻的話，重陽這麼做就是在三分鐘之內，從山腳跨到了珠穆朗瑪峰的山頂！
天才……不，怪物！
這種程度的天賦已經不能單純稱之為天賦了，它遠遠超出了可以接受的界限。
所以炎魔震驚不解，不可思議。
就在眼前的自己唯一的弟子，忽然間變得有些陌生。如果不是一直親眼看著重陽的成長，炎魔這時候真的很想問他一句：你到底是什麼人？
火元素精靈的震撼，重陽並不知道。
掌握了「虛無」心境，運魔與施法就變得相對簡單起來了。重陽睜開的左眼，顯得一片茫然，彷彿處在失神狀態。但實際上，他的大腦此刻極為清醒，對於身體的掌控就像是靈魂發生了脫離，在外面冷靜而冷酷地操控身軀的一舉一動般。
炎魔說，接下來是洞察患者的狀況。
作為治療師，自然是要徹底把握患者的身體結構，看清全部完好的結構，被破壞的結構，然後設法將不和諧的部位復原。
重陽沒有時間學習獸人的身體結構，但他擁有變異右眼——赤傷瞳。
透視發動！
躺在地面的蓋亞希斯整個人彷彿被剝開了皮膚，剝離了血管，剝除了肌肉……露出最為柔軟而脆弱的內臟。
通過赤傷瞳，可以清晰地看到，腹部的創口處，好幾處內臟遭受到了毀滅性的破壞。重陽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施展無屬性魔法刺激它們迅速再生。
持續觀察重陽的施法，炎魔覺得自己的神經（如果有的話）已經麻木掉了。
重陽在三分鐘的時間內掌握了屬性弱化，然後又用了僅僅兩分鐘，便跳過學習人體結構的艱辛過程，徹底看清患者的受傷狀況，並無師自通地從最關鍵的創傷部位開始施法修補！
這一切，讓炎魔覺得自己以前艱難無比地學習過程，幾乎成為一個笑話。要知道當初為了成為一個強大的治療師，他付出了多大的心血和努力，才最終做到可以治療內臟傷勢的程度。然而現在，眼前卻有一個領域級都不到的魔法師，僅僅花五分鐘就做到了。
元素武裝，赤傷瞳，就算把這樣的非常規魔法計算在內，重陽此刻的施法也大大超越了炎魔，乃至整個大陸所有治療師的極限！
重陽沒有意識到，自己如今是以無比驚人的速度攀登至珠穆朗瑪峰，而且再一步登天，站到了雲端之上。
他根據炎魔教導的治療咒語持續施法，小心翼翼地催促蓋亞希斯受創內臟的再生復原。
治療魔法的又一個苛刻要求，就是施法時候的極度精細。內臟治療尤其如此。因為作為生物體內最重要也最複雜的器官，它們的結構繁複程度遠非常人可以想像。稍有偏差，說不定就會造成終生痛苦的後遺症。
重陽已經很習慣精細的工作，從最開始的卷軸製造，到新型火系魔法的魔力構築，元素武裝的魔力運轉……無一不是要求精細到苛刻乃至變態。因此，治療魔法的細微控制，對他而言反而是最輕鬆的部分。
內臟的結構？只要將赤傷瞳的透視發揮到極高強度，看清其中的細微之處，然後依照葫蘆畫瓢，不斷促進其生長修復便可以了。
有元素武裝魔法，有赤傷瞳在身，真是太好了。這樣，蓋亞希斯就得救了。
時間很慢又很快地流逝。
炎魔一直親眼看著，重陽的身體從一開始的平靜到顫抖，再到後來的抽搐。而重陽的右眼，也逐漸開始流淌出絲絲鮮血。二次使用元素武裝，超長時間施法，加上變異右眼操控，更加上治療魔法施展，結果是自身不可避免地趨近於崩潰。
奇跡終究也是有代價的。
金髮獸人的致命傷慢慢被治好了，黑髮青年卻快要到極限，身軀開始劇烈晃動，右眼血流如注，手臂持續抽筋。
是我輸了。炎魔深深歎息一口氣。
本來想以這種方式提醒弟子世間的殘酷，卻沒想到結果最終是使得他超凡發揮，成就了一個無上的奇跡。
從七級魔法師到治療師，從瀕臨死亡到內臟復原。在鳳凰山密林的一角，所上演的不為人知的驚天一幕。
「重陽……夠了，對不起。」
炎魔歎息道，阻止了重陽繼續治療下去，用溫潤的藍色火焰將他的身體包裹，解除他的元素武裝，安撫他的變異右眼，催眠他消耗過度的神智。
好好睡一覺，醒來之前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炎魔不覺得自己一開始的拒絕有錯，但事情發展到這地步，他覺得有必要道個歉，並且送上一份敬意——對於唯一弟子的敬意。
「我真得承認，你有時候是個很了不起的魔法師。」炎魔接手了蓋亞希斯的治療，看了一眼重陽安詳的臉龐，喃喃說道，「也許正因為這樣，那隻眼睛裡的神之力量，才會選擇了你。」
連神都要驚歎的，創造奇跡的魔法師！
被催眠的重陽安靜地睡著了。夢裡，一片溫暖的雪白。
……
不知道過了多久。重陽醒來，發現自己是被粗魯的鼾聲給吵醒的。
蓋亞希斯就在旁邊呼呼大睡，那極為豪邁的鼾聲表明，他不僅沒有了生命危險，而且身體十分健康。
重陽檢查了獸人的狀況，鬆了口氣。
「炎魔，謝謝。」
重陽感激地道。他依稀記得，自己最後似乎是失敗了。而蓋亞希斯仍然活著，明顯是炎魔的功勞。
開始時候表現得冷淡殘酷，最後卻還是出手了，真是彆扭古怪的師傅。
面對重陽的感激，炎魔沒有現身。重陽想也許是他累了，很可能當初的戰鬥疲勞仍然沒有徹底恢復，因為不想過度消耗，才會在開始時冷酷拒絕對蓋亞希斯的治療。
是否真是如此，重陽不知道，也不計較。他只是願意如此相信罷了。
蓋亞希斯還活著，這就夠了。
「呼嚕……」
話說，這鼾聲真吵。重陽撇了撇嘴，抬起一腳踹中獸人的胸膛，將其踢醒過來。
「怎麼……」蓋亞希斯嘴角流著口水，一臉茫然，看著重陽，眼神有些難以置信。
「起來了，老弟。還有很多帳要收的，沒空在這裡睡覺。」重陽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