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兄弟
重陽在出手前就事先召喚出的黑炎巨狼，在重陽正面吸引敵人注意力的時候，從側面上方突兀發起偷襲，強行插入斯芬克冒險團的陣勢中，造成了極大混亂。
趁此時機，重陽趕緊將釘住蓋亞希斯的石槍除去，將獸人從地面上攙扶起來。
「你還好吧？」重陽皺眉問道。
「我……」鮮血淋漓的蓋亞希斯滿臉虛弱，忽然看向重陽背後，睜眼大喝，「小心！」
重陽通過赤傷瞳一直準確把握著後方的動靜，不需要他的提醒，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石刺重槍！」
一名魔法師遙遙舉杖，朝重陽和蓋亞希斯瞬發了粗大強悍的石之槍，要將兩人扎個對穿。
千鈞一髮，重陽抓著蓋亞希斯以赤炎爆步猛地高高飛躍而起！險險讓石槍從腳下擦過，轟隆一聲刺空在紮在地面上，濺起漫天泥塵。
「大氣爆術！」
飛躍而起的同時，重陽法杖一指，再次瞬發大規模爆炸法術。不過這次敵方魔法師們已經有了防備，大氣爆術只是干擾了下局面，造成的殺傷不大。
乘著魔法生成的熱浪，重陽抓著蓋亞希斯再一次踏步升高。
「他們飛起來了！」
「哼！」冒險團長拉菲爾，斯芬克隊伍中第一強者，臨危不亂，施展魔法將闖入己方陣勢中搗亂的黑炎紅狼壓制後，舉杖對準半空中的重陽和蓋亞希斯，瞬發——
領域級中段魔法「百槍絞殺陣！」
頓時，虛空閃現數個大型魔法陣，驟然噴吐劇烈黃色輝光，形成無數土黃尖槍殺向目標！
猶如百弓齊發，密密麻麻地將箭矢射向重陽和蓋亞希斯，徹底封殺了一方天空。
「領域高段——不！是奧義級魔法師！？」
重陽一驚。果然，之前從那名俘虜團員嘴裡拷問出的情報有假。冒險團的最強者並非僅僅領域高段，而是至少有著一名奧義級別的魔法師。
能瞬發領域級中段魔法……這等實力，不是現在的重陽應該正面抗衡的，尤其是在需要照顧傷重的蓋亞希斯情況下。
領域級卷軸魔法「大方炎結界！」
重陽不得不瞬發了今天的第二張魔法卷軸，形成強力結界抵抗住那上百道犀利的土黃尖槍。
奧義級魔法強者，敵方人數佔優，己方有傷患，而且元素武裝的力量在逃出洞穴時已經消耗大半——撤！
如果拚死一戰，憑著珍藏的卷軸也有可能獲勝，但那樣太不值了。
重陽決定帶著蓋亞希斯首先逃離現場。
「虛空爆步！」
「想走！？」拉菲爾眼神陰冷，對著將要逃走的目標再次瞬發領域級魔法，召喚出數支蘊含龐大能量的破防之槍朝重陽背後刺去！
「爆沖術！」重陽就像背後長了眼睛，準確地把握了三支虛空重槍的飛行軌跡，以純熟的跑路法術將自身化為迅猛紅光避開魔法，高速劃出一道赤色軌跡飛離而去。
「逃得倒快！」
拉菲爾見狀，微微皺眉，不得不親自使用不太靈活的飛行魔法騰空而起，緊追其後。
重陽帶著蓋亞希斯，竭力施展虛空爆步與爆沖術從空中逃離，繞過山峰，登過懸崖，逃進鳳凰山深層的密林之中。
拉菲爾有心追殺，可是對方似乎很熟悉鳳凰山地形，而且逃竄速度很快，身形也靈活。僅僅是從虛空飛躍開去一陣子，就不見了蹤影。
他是地系魔法師，飛行魔法消耗魔力大，持續時間有限，不好使用。僅僅追在神秘黑暗種族冒險者後過了幾分鐘，便不得不放棄了。
他轉回隊伍的方向，從半空降落，讓好不容易擊敗了變異元素精靈的下屬報告傷亡情況。
這次任務整支隊伍十九人，武士十人，魔法師九人。拉菲爾本身是奧義初級魔法師，而其餘八名魔法師，有兩名領域高段，六名領域中段，都是斯芬克學派中的精銳。
「拉菲爾大人，武士死了六個。而學派弟子……布朗，加特森，奧菲爾，不幸陣亡。」
三名領域級中段魔法師！一開始被重陽紅蓮斬砍死一個，大氣爆術炸死一個，黑炎紅狼突襲轟殺一個。
拉菲爾點點頭，心裡怒意勃發。
雖然這次任務已經做好了犧牲部分魔法師的準備，但沒想到居然死在寶庫之外，對於取寶沒起到一點作用！
那兩個神秘冒險者也逃脫了，可能洩露冒險秘密。簡直糟糕透頂。
拉菲爾眼眸中寒光閃爍，冷靜思索。
任務要繼續。雖然死掉了近一半的人手，但所幸主力還在，只需要調整下計劃，將預計取寶量降低一些。且回去之後，必須通過學派勢力發佈暗中通緝，盡可能捉住或殺掉那兩個黑暗種族冒險者！
拉菲爾拿定主意，淡定下令，讓隊伍埋葬屍體，治療傷員，設置營地。
……
重陽帶著蓋亞希斯一口氣逃離近千米遠，才小心地尋了個地方，解除元素武裝，封上右眼，給蓋亞希斯處理傷勢。
獸人生命力頑強，這個時候還保有清醒意識。然而傷勢太重，流血太多，已經奄奄一息。
「我不行了，重陽……」
「別說話！」重陽忙著給蓋亞希斯施加藥劑藥材止血。
「不，聽我說……我自己知道的，這麼重的傷，身體已經廢了。」蓋亞希斯苦笑道，「就這樣讓我去吧。之後，請把我的身體燒成灰燼。可以的話，有一天去到獸人的國家，將我的灰燼……」
「閉嘴！」重陽怒道，「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炎魔！你還要看到什麼時候？出來！」
火元素精靈驟然出現在頭頂上方。
「好吵。」
「救他！你能行的吧？當初我的傷勢可是比這還嚴重的！」
「他又不是我的弟子……」炎魔的語氣透著推脫之意。顯然，對於自己弟子都一向要求嚴苛的他，懶得出手救助無關緊要的獸人。
想想也是，如果炎魔是樂於助人的元素精靈，那這數百年間，他早就因為救助大眾蒼生而燃燒殆盡了。
「求你了！」重陽極為認真地道。
炎魔沉默片刻。
「不是每次請求都能獲得回應的。」火焰中的面孔冷淡說道。
重陽深深皺眉，咬住了嘴唇。
炎魔不是他的保姆，更不是他的屬下，他沒有任何命令炎魔的權力。這個冷漠傲然的火元素精靈，對於世間的態度跟無名魔法師類似，幾乎無慾無求。
重陽明白自己從炎魔這裡獲得了很多，卻從來做不到什麼回報。又怎麼有資格去要求炎魔做其本不想做的事？炎魔能在身邊，能幫助他，那是他的幸運，而不是理所當然。他不可能得寸進尺，要求炎魔也一併照顧身邊的人。
重陽看向蓋亞希斯。雖然已經盡全力為其止血，但蓋亞希斯的傷勢實在太重，尤其腹部的創口是致命傷，不做進一步治療的話，離死不遠。
「夠了，重陽。」
蓋亞希斯看著黑髮青年沮喪失落的臉龐，微笑起來，說道。
「這樣就可以了……這不是你的錯。就像之前你自己受傷時一樣。你不是也跟我說，讓我不必感到內疚嗎？」
蓋亞希斯不知道這團火焰是什麼東西，但重陽與火焰的對話，他聽得清清楚楚。重陽希望火焰救他，但火焰拒絕這麼做，重陽也就沒辦法了。
「其實，我已經活得有些累了，感覺也逐漸麻木。在這山裡，每天都是做著同樣的事情，想著一個希望實現但又害怕去實現的願望。」
「直至現在，如果沒遇到你的話，我可能就是某天不小心死在哪只魔獸嘴裡，懷著一生無法實現的願望。然而實際上，我遇到了你，而你……實現了我的願望。」
蓋亞希斯笑道。
「我想回故鄉尋找父母兄弟，就是想要不再孤獨下去……你來了，取走了我的孤獨，給了我最想要的東西。」
「朋友……不，兄弟，你是我的兄弟，重陽。最後能在兄弟的陪伴下離開，對我已經夠了，非常足夠了。」
「蓋亞……」重陽深深凝視獸人的臉龐。
「重陽，我還忘了問你，你今年是多少歲？」
「二十……不，二十一了。」
「二十一歲？嘿嘿，比我大那麼多，我才十六歲。這樣，就應該叫你一聲大哥，行嗎？」
蓋亞希斯眼裡充滿希望。
「好。」重陽緊緊咬牙，握住了獸人的大手，「弟弟！」
「嘿嘿，大哥……重陽大哥……」蓋亞希斯也竭力握住重陽的手。身上的傷口處，溫熱的鮮血不斷流淌，帶走體內最後的生機。
「再見了。」
獸人的眼睛變得茫然，大手失去氣力。
「蓋亞！」重陽喊道。
真的就沒辦法了？真的就這樣了！？炎魔不願意幫忙，就一點挽回不了！？
重陽眼睛泛紅，大腦瘋狂運轉著，尋找哪怕最後一絲可以努力的可能性。
「炎魔！」重陽再度大喝。
「我說過了……」火元素精靈幽幽漂浮著，仍然冷淡。
「你不願意出手，那把方法教我，我自己來！」重陽朝炎魔大喊道，「治療魔法！治療師的高等治療魔法，教我！就現在！」
炎魔愣住了。
如果問什麼是大陸上最困難的魔法，高等治療魔法肯定可以排進前三。苛刻的天賦要求，高級的魔力要求，繁瑣精細的施法，能做得到的魔法師少之又少。因此，高等治療師才那麼稀少和尊貴。
作為炎魔選擇的弟子，重陽無疑具備成為治療師的潛力。但是，高等治療魔法的需求等級是領域級以上！
重陽現在只是七級魔法師而已。
然而……
「使用『元素武裝』後，我就在一定時間裡有『偽』領域級的力量！在這時間內，學習並且使用高等治療魔法，有可能的吧！？」重陽道。
的確有可能。炎魔無法否認。
但那只是理論上的可能而已。實際上要做到這種事情，無疑是創造奇跡中的奇跡！
近乎絕望的一絲希望……
炎魔答應了。他的定位一直以來就是重陽的師傅。即使性情古怪漠然，可只要是關於重陽的成長，他就會負起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