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神跡
瞳術，又名瞳法，睛術，睛法……根據無名魔法師的說法，最廣泛使用的名稱是瞳法，瞳術則是古書上的書面稱。
「瞳法，是從『瞳術魔法師』的簡稱『瞳法師』演化來的，可以理解為『瞳孔魔法』的意思。就是以眼睛為媒介，媒介中又以瞳孔為核心施展的魔法。如果打比方說眼睛是瞳法師的法杖的話，那瞳孔就是瞳法師的『杖心』。」
無名魔法師一邊撥開重陽右眼眼皮，一邊淡淡說道。
重陽覺得他本沒有必要說這些話，但隨即想到，無名魔法師可能是借語言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能夠放鬆疼痛的眼球，好讓他更好地觀察。
想到這一層，重陽盡力配合無名法師，最大限度放鬆自己的右眼。
劇烈疼痛導致的神經麻痺，讓他幾乎失去對右眼的控制，但放鬆還是做得到的。
果然，他這麼做以後，無名魔法師逐漸停止了說話，全神貫注地觀察他右眼中的血絲咒文。
重陽默默等待，只能察覺到對方鼻息似乎變得越發粗重了些。
大概半個小時後，無名魔法師才停止觀察，放開重陽的右眼，神情極為凝重。
情況不妙？
重陽心中忐忑。如果連無名魔法師都幫助不了自己的話，那又該怎麼辦？
「炎魔的弟子……」
無名魔法師摸著下巴，目中光芒閃爍。
「你得到了一股很了不起的力量。」
「呃？」重陽疑惑。
「用最簡單的話說，你的右眼，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強大的魔法。」無名魔法師嚴肅無比地說道。
重陽愣住了。
傳奇巔峰魔法師親口說：這輩子見過的最強大的魔法。意味著什麼？
「神級魔法！？」
「很可能……你現在能活著坐在這裡，完全就是一個奇跡！不，甚至可以說，你本身已經是個『神跡』了。」
越說越誇張。
但無名魔法師可不是會跟自己開玩笑的人。也就是說，這是事實。
我成了神跡？
重陽揉了揉太陽穴，將自己的右眼皮小心翼翼地合上，捂上毛巾。
那又如何？實際上，我不過是個單眼失明的七級法師而已。
他以左眼眼神傳達出這樣的涵義。
無名魔法師似乎想進一步解釋，但自己想了想，眼神反而變得微微茫然起來，什麼也沒說出口。
彼此沉默一陣子後。
「罷了，炎魔的弟子，總有你自己明白的時候。」無名魔法師搖了搖頭。
「您能幫我封印它嗎？」重陽有點緊張地問。
「封印？」無名魔法師好像聽到了個笑話，嘴角微微牽起一絲自嘲的弧度，「我頂多只能做到遏制罷了。」
……
封印……遏制重陽右眼的魔法，不能在樓房內直接施展。於是無名魔法師，重陽，以及一直安靜不語的抱著小金的鳳凰，離開樓房到了中央湖畔一片偌大的空地上
魔法師讓重陽仰躺在空地中央，睜開右眼，閉上左眼，全身放鬆。
「開始了，不管你感受到什麼，都絕對不要翻身，也不要扭頭，盡可能紋絲不動！」
魔法師嚴厲道，展開雙手，緩緩畫圓。
頓時空氣中魔力波動洶湧而起，大小不一的幾十上百個魔陣次第顯現，密密麻麻地覆蓋了重陽面對的一方天穹。
以重陽為對應目標，上百個魔陣閃爍光芒組合對接，合併成一個巨大的連繫魔陣。
緊接著連繫魔陣將全部的能量高度集中，凝聚出猶如針尖一般細小的若有實質的魔力輝光，對準了重陽的右眼，慢慢湊近。
巨大的魔陣，細小的魔力「針尖」，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反差。也只有傳奇級別的魔法師，能夠做到如此強悍而精細的操控。
就在「針尖」湊近到離重陽右眼約一米遠的時候，重陽疼得悶哼一聲，同時右眼中血絲驟然變化，投射出劇烈血色輝光，映照成一個極為龐大的神秘圓形圖案！
密密麻麻的符文圖形流動其中，就這一個圖案，就比無名魔法師施展的上百個魔陣組合起來還要巨大。
重陽閉上了左眼，右眼又失明中，自然沒看到這番驚人的景象。
神跡！
單是顯現出來，就帶給傳奇巔峰的無名魔法師巨大的壓力。彷彿是一個無比高大的巨人，在冷漠看著膽敢爬來冒犯自己的細小蟲子。
「嗚……」
無名魔法師竭力操控「針尖」繼續靠近神秘圖案，卻感到舉步維艱，額頭上甚至逐漸冒出細密的汗珠。
太強大了，其中蘊含的真實能量，遠遠超越他能夠想像到的層次。真不明白，如此龐大超凡的力量，是如何順利寄宿在這小魔法師的眼睛裡的。
一個不小心，不但無法遏制這股力量，反而會把自己搭進去。
無名魔法師承受著極大的風險，集中全副心神，繼續使「針尖」逼近。就像一個小孩子不知死活地拿著細針去招惹高大壯漢。
他實在沒想到，要為這個小魔法師做到如此地步。
為什麼不放棄？為什麼不對這跟自己毫無相干的外人說一句「我做不到」或者「我不想做」？
自己是一個傳奇法師，而對方不過是一個渺小的七級法師而已。用自己的命冒險去救對方的命，一點都不值。
是的，一點不值。
但自己還是做了。
因為想挑戰強大魔法，因為想看到自己的極限？
也許吧……
「不是的。」
一個溫柔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一隻白皙玉手，拿著手絹輕輕抹去無名魔法師額頭上的汗珠。
鳳凰不知何時走到了無名魔法師的身邊，流露出最美麗動人的微笑，深深凝視魔法師的側臉。
「那些只是你給自己找的借口。其實，你只不過是答應了他，就單純地覺得自己一定要盡力去做到而已。」
「就像當年面對最虛弱的我一樣，我請求你留我一命……結果，你守護我直至如今。」
「八百年了呢，好長又好短的八百年。」
「你仍然是這般溫柔，一如往初。」
「我最愛的人，奇姆？裘卡洛斯。」
……
啊，是嗎?
原來已經八百年了。
離開那個叫裘卡洛斯的小學派，不再親手釀造自己創製的「奇姆酒」，已經八百年了！
沒想到還能再喝到那種味道，可惜不怎麼夠純正。
炎魔的弟子，小魔法師說，只要幫了他，就找來最醇最勁道的奇姆酒。
所以，我幫他……
……
「喝啊啊啊啊——」
無名魔法師，不，是奇姆？裘卡洛斯，看準空隙後，運起自己全身的魔力，迸發上百個最強魔陣的能量，一舉將「針尖」狠狠刺進了神秘巨型圖案的中央！
嗡嗡嗡……
空氣震盪，空間在扭曲，神秘圖案上的符文圖形劇烈湧動，匯聚了極為強大的能量要將「針尖」逼出中央。
天穹上，魔法師奇姆的魔陣次第消失，兩個，四個，六個，十個……因為承受不了神級的威力而陸續崩潰，速度極快。
再這樣下去將前功盡棄！
呼……忽然一股巨大的魔力波動加入進來，硬生生凝聚出數十個魔陣幫助遏止住了頹勢。
「鳳凰，住手！你太虛弱……」奇姆出聲阻止道，卻又猛然發現，這不是鳳凰的魔力。
「桀桀桀——沒想到一醒來就看到這樣的好戲。」
熊熊燃燒的火焰顯現！沉默許久的火元素精靈——炎魔，驟然出現在奇姆的另一邊。
「是你……」奇姆微微瞪大眼睛。
「似乎很關照我的弟子。這真不像你，老友。」炎魔嘶啞笑道。
「閉嘴，還不都是因為你不在！」奇姆冷冷道，「看你的弟子惹上了多大的麻煩，這是你的責任！」
「我這不是回來了？難得睡了一覺，很清爽。」
「少廢話，快把這東西搞定！」
……
重陽雙手死死抓著地面，右眼劇痛，腦袋嗡嗡直響。
他不知道事情進行得怎樣了，只能竭盡全力遵照無名魔法師施法前的說得話：不要翻身，不要扭頭，保持不動！
不動，就不動，痛死了也不動！
他緊緊咬牙，雙手死命直抓地面，身軀不住地顫抖抽搐。
嘴裡咬出血了，指甲抓斷了，腿腳抽筋了。
死也不動！
腦子一片空白，只記得要死守到最後的重陽，最終在一片茫然之中，被一片白光籠罩。
……
再度睜開眼睛。
「重陽，你醒了。」
眼前是金髮獸人欣慰的笑臉。
「蓋亞……」重陽虛弱地說道，感覺渾身無力，到處酸痛。
「你的眼睛被魔法師大人治好了，真是太好了。不過，他到底給你用了什麼藥？副作用這麼嚴重。」蓋亞希斯說道。
「眼睛？」重陽這才發覺，右眼已經不疼痛了，但還是看不見。伸手一摸，摸到一塊蒙巾。
「不要拿下來！鳳凰大人交待過，這個眼罩，你要戴著一段時間。」蓋亞希斯伸手阻止重陽將蒙巾取下。
「要我戴眼罩？不是治好了嗎？」重陽疑惑。
「說是恢復期。而且還說了，這個樣子應該不會妨礙你的視力。嗯……其實我也搞不懂。」蓋亞希斯撓撓頭，「鳳凰大人最後說，讓你注意並且控制好你的右眼。」
注意並且控制好？
重陽皺眉，然後感受一下，嘗試閉上左眼，集中精神到右眼上。
看到了！
蒙巾沒有拿下來，右眼前卻並非一片黑暗，而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蓋亞希斯的臉龐，身軀，甚至他的背後！？
重陽心下大驚。
接著集中注意力，發現只用右眼的話，幾乎可以看清自己週遭全方位的一切事物！面前的蓋亞希斯，身下的被單，後面的食品箱，帳篷外的爬蟲……
無名魔法師說過的話響起在耳邊。
「……透視，全方位視野之類，是瞳術中的普通能力。」
我習得了瞳術？
重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成了黑暗種族中的「瞳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