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無名魔法師的幫助
重陽和鳳凰進入樓房內，順著螺旋樓梯往上走。一路上，除了風格簡潔的木質傢俱外，看到的還有植物盆栽，魔獸標本，動物骨骼，玻璃器皿，石雕油畫，水晶裝飾……五花八門，豐富多彩。
重陽感到驚訝，同時意識到，自己在腦海中構想的無名魔法師形象，與現實情況有著不小的偏差。
他並不瞭解這個人。只是知道他守護了鳳凰至少六百年，殺了很多冒險者而已。
還有，喜歡喝酒，而且酒量很好。
頑皮的小金被不少擺設吸引住了，總是想要朝栩栩如生的魔獸標本或者奇怪的植物盆栽撲過去。重陽不得不將它抓住，捏住後頸拎起來不讓它搗蛋。小金不依了，用爪子狠狠撓了重陽幾下，掙脫他的手跳到鳳凰佳人的溫香懷中，嗚嗚撒嬌。
鳳凰看著重陽無奈的表情，咯咯一笑。
正好上到九樓。
這是一個很空曠的房間，對面開了一個長方形的大窗戶，可以清楚俯瞰火幽谷風景。窗戶前面，有一桌兩椅。
桌上有一壺酒，一瓷杯。桌旁一人獨坐。
冷冰冰的眼眸定格了重陽和鳳凰間的溫馨一幕。
下一秒鐘，驟然爆發的滔天殺氣將重陽壓迫得幾乎吐血！
「哼。」
冷冷一聲，抬手，提壺，再倒酒水。
殺氣消散。有過經驗而且做過預想的重陽，這次嚇出的冷汗少了很多，心態也更加穩定，平靜坦然地看向無名魔法師。
「魔法師大人，晚輩冒昧到訪……」
他規規矩矩地行了禮數，在鳳凰鼓勵的目光支持下，述說了自己的經歷，態度誠懇地請求幫助。
良久的沉默。
「要我幫你，憑什麼？」無名魔法師冷漠說道，目光如刀。
他對重陽貌似毫不在意，卻並沒有流露蔑視之色。語氣冰冷，卻也是說了一個很基本的事實。
就算我能幫，我為什麼要幫？
重陽心中歎息。他也明白，自己實在沒有讓人家出手幫忙的資本。畢竟對方可是傳奇巔峰魔法師，處在深山秘境數百年，不與人世接觸，無慾無求。
自己一個小小的七級法師，能拿出什麼東西交換到他的幫助？
如果炎魔顯現的話，也許還會有辦法說服一下。
可是……
重陽心中苦澀，久久低頭，抬不起來。
結果，沒有炎魔在身邊，自己終究是撐不下去嗎？
他慢慢握緊了拳頭。
不，不行！即使沒有炎魔也罷，沒有任何資本也罷，我還是我！即使僅有一絲希望，即使身處絕望，我都不能就此放棄！
留級也好，參戰大會也好……
重陽霍然抬頭，昂首挺胸，雙拳握緊，目光灼灼。
最後的掙扎也好……
他深深吸氣，凝視自斟自飲的無名魔法師。
「奇姆酒。」
酒的名字，烈酒的名字，前天與無名魔法師一起喝過，一起拼過的。
無名魔法師的手微微凝滯。
「要是大人肯幫我，我會回報大人很多奇姆酒。」重陽昂然說道，似乎自己作為籌碼的東西是什麼稀世珍寶一般，振振有詞，底氣十足。
「大人喜歡喝奇姆酒，但是大人不想接觸外界，所以能弄到奇姆酒的人只有我。只要大人能幫我，我會立刻出去一趟，帶回來最醇最勁道的奇姆烈酒！」
無名魔法師微微偏頭，眼角餘光看向黑髮青年，眼中透出的銳利光芒極為微妙。
「如果大人還想拼酒的話，我也可以再與大人一戰，火拚三百回合！」
重陽最後加碼。
「就憑這些，請大人幫我！」
態度懇切，語氣熱誠。
去做唯一能做出的努力，付出最大的誠意。
重陽擁有的根本，也就是這些而已。
說完話，又是一陣良久，良久，良久的寂靜。
「好吧。」
無名魔法師扭過頭來，凝視重陽的眼睛。
「我幫你。」
……
懷著自己都難以置信的心情，重陽跟在無名魔法師身後，走上了更高的樓層。而在他身後，是一直沉默的鳳凰和被抱在懷中左顧右盼的小金。
到了一個四面牆壁都是書架，書架上面盛滿了各種魔法書籍的房間。
「六輪梵天法王。」無名魔法師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左邊書架，輕輕抬手，使得一本厚重黑封面的書從架子上飛出，打開，翻頁，落到重陽面前。
重陽伸手捧住厚書，只見書頁上一幅佔據整個頁面的插圖，是一個頭戴寶冠，身周漂浮著六個魔輪，身軀三頭六臂，臉龐神情猙獰，端坐於烈焰之中的神靈。
最引人注意的是，神靈的六隻眼睛，都是熊熊火焰的形狀！不過和坐下的紅色烈焰比起來，六隻眼睛分別是血色，藍色，綠色，紫色，黑色，白色。正好與六個魔輪的顏色相符合。
「是黑暗種族中廣泛信奉的『一輪蒼天，二輪雄天，三輪啟天，四輪滅天，五輪生天，六輪梵天，七輪迴天』七大神王之中最至高無上的一位。」
無名魔法師坐到書桌後面，雙手一展，頓時七八本書從各自的書架位置上騰飛出來，咚咚地落到書桌面上。
「七大神王？」重陽疑惑。
「黑暗種族絕大多數人，相信七大神王是創造天地，也是毀滅天地的最高神靈。實際上，我認為他們只不過是上古時期的七位神級層次的魔法師。」無名魔法師一邊快速翻閱書籍，一邊用淡淡的聲音解釋道。
「這七位神級魔法師，彼此之間矛盾重重，衝突不斷，時有交戰。使得整個大陸都一度成為他們激烈搏殺的戰場。」
「他們戰，則大陸死傷無數。他們和，則大陸平靜安寧。這樣整個人類歷史就深深受到他們個人關係的影響。」
「中部大陸之內，流傳有『七天魔王』的說法，甚至還衍生成為高等元素精靈召喚的魔法名稱。獸人文明裡，也流傳有類似的『七頭獸王』的說法。而到了黑暗種族這裡，就是『七輪神王』的傳說。」
「綜合整個大陸的各種傳說，可以發現許多有著內在聯繫的共通點，也就可以推斷出部分曾經發生過的事實。」
……
無名魔法師短時間翻閱了三四本書，又從書架上抽出了更多，繼續一邊察看，一邊淡淡向重陽講解鮮為人知的歷史隱秘。
重陽極為驚歎。
深山秘境的隱者法師，竟然掌握到蒙蔽在歷史煙塵之中的深層真相。
七大神級魔法師！影響了整個大陸的歷史，被同時稱為起源和終結的神靈。
不僅僅是傳說，也不僅僅是流傳文化。
後世的魔法發展受到他們的極大影響，分化成了三大不同的魔法系統！
「以『環境』為核心的大陸中部魔法，以『軀體』為核心的獸人魔法，以『心靈』為核心的黑暗種族魔法。」
無名魔法師書桌面的書籍壘得越來越高，還在不斷增加中。
「六輪梵天法王，也就是第六位神級魔法師，修行的是『心靈』核心魔法，由黑暗種族的子民長久傳承。所以，他在六大神王之中被黑暗種族尊為『最強』。後世的許多黑暗種族魔法，都跟他的名諱扯上關係。」
就像是中部人將高等元素精靈冠上「第一天魔王」，「第二天魔王」……之類名稱一樣。是一種基本現象。
「黑暗種族魔法內部，分支頗多，派系林立。這一點跟大陸中部幾乎統一起來的魔法學識不一樣。而眾多分支的黑暗種族魔法當中，最能說與六輪梵天法王有淵源的一脈派系，稱為『瞳術』。」
以眼睛為施法媒介的魔法。
「不是一直都有『眼睛是心靈的鏡子』這類說法嗎？以『心靈』為核心的魔法之中，『瞳術』幾乎是最強的一類。施法者自小以既定的方式淬煉自己的眼睛，將眼睛的生理機能發揮到極致的同時，變異進化出許多犀利的特殊魔法。」
「看得到很遠的景色，透視物體，全方位視野……這些僅僅是『瞳術』當中普通的能力！而高階『瞳術』，使出的變異魔法，威力極大且特殊效果十分恐怖。」
「但相對的，威力最強的同時，『瞳術』的修煉也是最難的，在天賦上的要求十分苛刻。因此一直得不到廣泛的流傳。」
「為了改變這種局面，『瞳術』的魔法師很久以前開始就一直嘗試不同的方式存延傳承。」
「這些方式其中一種就是『適任繼承』。由『瞳術』魔法師施法，強制將自己淬煉強大的眼睛轉嫁到合適的傳承者身上。」
終於說到真正的重點了。
「我就中了這樣的魔法？」重陽認真聆聽，說道。
「很類似。」無名魔法師淡淡道，「你的情況跟書中記載的比起來也顯得特殊。『適任繼承』本該是一種很血腥的有著極高危險性的魔法儀式。就算傳承者作好心理準備，全身心地接納蘊含先輩強大力量的眼睛，也有著高達六成的死亡率。」
「但你不一樣，你並沒有接受外來的眼睛，而是接受了『瞳術』的力量，過程極短而且受創不深。跟記載的資料比起來，簡直就是奇跡般的傳承。」
「我應該覺得幸運嗎？」重陽無奈道。
「顯然是的。」無名魔法師冷淡道。
重陽無言了。
「施法者自稱六輪梵天法王……很多高等『瞳術』魔法師都會這樣自稱，所以根本確認不了身份，只能通過你眼睛裡的咒文，來判斷是什麼樣的『瞳術』了。」
無名魔法師停止翻書，書桌面上最高一疊書籍已經超過了兩米。
「只要判斷出是什麼『瞳術』類型，我就可以施展封印，針對性地壓制其中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