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右眼變異
「抱歉，如果不是我叫你來，你就不會……」
蓋亞希斯對重陽的受傷感到內疚。在他的角度看來，重陽是在發出魔法後，自己下去運起銀鬚蛟這一段時間裡遭遇了魔獸襲擊，右眼受到重傷。
流出那麼多血，是非常嚴重的傷勢。很可能,這隻眼睛就此失明。
蓋亞希斯看了看流淌到沙灘上的大量血跡，歎了口氣。
「很對不起。」
「這不是你的錯。」重陽以獨眼看向蓋亞，說道。他沒打算向蓋亞希斯說明夢境的事，畢竟那太詭異了。說出來，獸人未必會相信。
他換了一種問法。
「蓋亞，你覺得那個洞通向哪裡？」
吞噬了大量的湖水和生物的無底深洞，很不尋常。
「可能是地下河。」蓋亞希斯說道，「也有可能……是地下遺跡。」
「地下遺跡？」
「嗯，我曾經聽鳳凰大人說過，很久以前，鳳凰山就是靈地。」蓋亞希斯說明道，「那個時候，鳳凰山還不叫鳳凰山，也不是現在這樣荒無人跡，而是住著很多人，其中不乏一些非常厲害的強者。」
「強者和人民在這裡建造了很多東西……然而後來，這個種族被毀滅了。」
「沒有人再留在這裡，只殘留有一些輝煌的遺跡。慢慢地天地變化，將這些遺跡全都埋在了地面之下。」
……
重陽逐漸想明白了。
這個鳳凰山，在久遠歷史之前，曾經是「黑暗種族」的地盤。後來據守這裡的種族不知為何被毀滅了，殘餘下來的遺物歷經長久地理變化而被埋在地表之下。
湖底穿出的大洞，很偶然地連接上了黑暗種族地下遺跡的某處。然後在那一瞬間，某些殘留的事物被釋放了出來，並且附到自己身上，讓自己做了那個怪夢，右眼承受到未知的傷害。
倒霉……
重陽歎了口氣。
唯有等炎魔顯現後讓他檢查下右眼，看能不能治療了。
……
重陽和蓋亞希斯帶著戰利品銀鬚蛟回到火幽谷。雖然成功獵殺到自己渴望的獵物，但卻讓助拳的重陽受到重傷，蓋亞希斯並不怎麼高興。
想清楚來龍去脈的重陽只是抱怨自己的運氣差，對於蓋亞希斯沒什麼怨恨，甚至反過來寬慰他。
蓋亞希斯非常感動。
「等著，我會用這水蟒的皮，給你做一套最好的衣服！」
這是獸人覺得自己所能做的報償。
重陽微笑點頭。
回到帳篷，看著鏡子裡變成獨眼龍的自己，重陽想了許久，還是決定立刻解開止血的皮毛巾，自己獨自察看下右眼的傷勢。
準備好了相關藥劑藥材後，重陽忍住鑽心的疼痛，咬牙一點點解開蓋亞希斯精心的包紮，讓右眼呈現出來。
血流不止。
緊閉的右眼眼角不斷有血水流出，看著十分駭人。
重陽以毛巾摀住血跡，同時用左手食指，很慢很慢地，一點點地，撥開右眼眼皮。
儘管做足心理準備，他看到鏡子裡自己的右眼時，還是不禁震驚起來。
瞳孔變成血色，週遭密密麻麻佈滿了血絲，極為恐怖。
簡直不像是自己的一樣。
重陽感到噁心和難過。右眼居然變成這樣，看來真是很難恢復了。單眼失明，對魔法師而言可是極為重大的打擊。
施展魔法時的鎖定，規避魔法時的反應……失去了一隻眼睛，會造成微妙的偏差。
必須要從基礎重新開始鍛煉，否則在實戰時，這微妙的視覺偏差足以致命！
挫折，重陽能夠承受。可他已經沒有太多時間了。重新鍛煉單眼施法，單眼規避，要佔去多大的功夫？
他凝視著受創的右眼，深深歎息。
忽然，重陽又察覺了什麼，將臉龐湊得離鏡子更近，鼻子幾乎都碰到了鏡面上，深深凝視右眼中的血絲紋路。
「這是……」他幾乎驚得呆了。
那細小無比的血絲，竟然不是單純的血絲，而是一行行魔法咒文！
以瞳孔為中心四面散步開去，看似凌亂，卻隱隱蘊含著看不透的內在規律。一行行，一個個，相互聯繫的咒語和圖形，透著無盡的奧妙玄機。
「這是什麼東西？」重陽吞了吞口水，一臉愕然。
突然間，右眼消失了。
鏡子上的右眼不見了——鏡子破了——鏡子……被融化了！！？？
呼……無形的灼熱透過鏡面，射到鏡子背後的小架子檯面上，一下子就燃起了絲絲火苗。
在重陽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火苗快速擴大，形成熊熊火勢！
他醒過神來，一把抓起架子台的台腳，衝出帳篷，扔了出去。
彭！
在持續注視下，架子台完全燃燒起來，被熊熊烈焰所吞噬。而後又不斷有火苗出現在雜草叢中，樹皮面上……
重陽猛地以手指撥下自己的右眼皮。
火苗隨即熄滅了。
再嘗試著撥開。
火苗再度洶湧燃起！
「眼睛能放出火焰！？」重陽感到難以置信。可他重複嘗試了數次，得到的只有這個結論。
右眼變異了！
魔獸身軀部分變異而沒有完全變異的現象，稱為「器官變異」。人類魔法師雖然可以發出變異魔法，但從未聽說有過跟魔獸一樣的「器官變異」。
至少重陽在目前人生為止，從未瞭解到過。
右眼中了遠古黑暗種族殘留的魔法，變異成了自己理解範疇外的存在。這讓重陽感到不安。
炎魔沒有顯現。他只能將自己右眼包紮起來，等待元素精靈的回歸。
然而，到了深夜，右眼突兀而起的劇烈疼痛，折磨了他整個晚上，簡直生不如死。
不及時採取措施處理，可能真的會死掉。
疲倦憔悴的重陽，只好做出另一個選擇：去向湖中小屋，請求鳳凰的幫助。
……
「年輕魔法師，你遇到了困擾呢。」
湖中小屋二樓亭台上，鳳凰微笑迎接了重陽。幸好，這次無名魔法師不在。
「是的，鳳凰大人，如您所見，我現在的狀況……」重陽苦笑著指了指自己包紮起來的右眼，「有些不妙。」
他盡可能詳細地述說了自己的非凡經歷，然後誠懇地請求她的協助。
「我很願意幫你，但我無能為力。」鳳凰抱歉地說道。
「我能看出，你的右眼現在蘊含著一股極為強大而深奧的力量，而且已經和你的身軀，你的心靈，你的魂魄，深深聯繫在一起了。沒有任何方法可以在不傷害到你本身的情況下，解除這股力量。」
重陽臉色一變。連始祖鳳凰都沒有辦法？
「你承受不住這麼龐大的力量，所以才會失去控制，遭受痛苦。要是這樣下去，你遲早會被力量給吞噬掉，失去身為人類的心神，淪為力量的傀儡。」
鳳凰接著說道。
「只有設法將這股力量暫時封印起來，你才能夠得救。而我做不到這一點。」
「為什麼？」
「因為我所修行的魔法，跟這隻眼睛蘊含的力量性質不一樣。你已經知道了，年輕的魔法師，我並非屬於這個國度，而是來自遙遠的東方。」
魔法系統上的不同！
重陽頓時明白了。
要封印黑暗種族力量，也只有黑暗種族的魔法才行。否則的話，魔法系統上的偏差，指不定會造成什麼意料之外的後果。
可是，去哪裡找一個能封印這股力量的黑暗種族魔法師！？
重陽眼裡流露一絲絕望。
「我幫不了你，但他也許可以。」
鳳凰又一句話，讓重陽醒過神來。
「他曾經研究過很長時間的，你稱之為黑暗種族的那一類人的魔法。也許，他會有辦法幫你封印這股力量。」
鳳凰口中的「他」，除了那位魔法師之外，不可能有別人。
重陽臉色僵硬起來。
要請無名魔法師幫忙？某種程度上，這是相當可怕的考驗。
鳳凰看穿了重陽的心思，咯咯一笑。
「我和你一起去。說起來，我也好幾十年沒去拜訪過他的住處了。」
幾十年沒去，然後一朝上門，就是為了別的男人請他幫忙。
重陽似乎能夠預見自己的結局。
老天，你存心耍我是吧！？
……
儘管有非常不好的預感，但不去也是個死，重陽也就只能豁達一些，暫時拋開某些顧慮，和鳳凰佳人一起，前往無名魔法師在火幽谷的住處。
一路上，小金在旁邊蹦蹦跳跳，十分活潑，時而追著蝴蝶，時而玩弄毛蟲。渾然不知自己主人此刻心中忐忑。
來到火幽谷一角，重陽看到了一棟超乎想像的漂亮建築。
以幾棵參天大樹為依托，極為宏偉的木材房屋從地面一直蓋到二三十米高的空中。整體呈現螺旋的形態，猶如騰躍升天的巨龍一般。
房屋高低大小不一，富有層次感。使用得無疑是火幽谷最好的靈木，堅韌，光滑，天然有著奇妙而美麗的紋路，有意無意組成一幅幅極具抽像派藝術意味的畫面，令人賞心悅目。
這等品味，實在大出重陽意料。
在他預想裡，冷冰冰的無名魔法師會住的可能也就是一間簡單的木板房。
人不可貌相。
在鳳凰蘊含鼓勵的目光下，重陽最後鬆了鬆領口，振奮精神，氣派十足地去敲門。
拱形木門被敲了七下後，霍然洞開。
「九樓。」
一個冷淡的聲音傳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