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大司長
真的將藥劑喝下去後，重陽才知道炎魔所說的話一點沒有誇張，甚至還說得太輕鬆了些。
首先，難喝！極其難喝！
一百多種藥材的提煉融合物，但用聽得就不難想像味道絕對好不到哪裡去，重陽本來也沒多大期望，但……嘗過後，還是被難以言喻的怪味給徹底鎮住了。
怎麼說呢，如果將重陽的感受以表現噁心的詞彙羅列出來，足以讓人瞬間失去食慾而腸胃翻滾升起嘔吐的**，所以……就不在此時過多描述了。
將藥劑分成十份以蒸餾水稀釋，其中第一瓶下肚後，重陽心中就不禁湧現奇怪的成就感和悲壯感。
接著，就是喝下藥劑，效用開始發揮時的痛苦。
先是感覺到體內陣陣酸麻，以心臟為中心朝全身上下擴散開去，然後突然有一瞬間的劇烈疼痛，再變得酸軟無力。隔個幾分鐘後，再來一次疼痛……
慢慢地，疼痛的節奏，穩定在五次心跳來一次左右。雖然不至於讓人痛苦欲絕，但是難受無比。重陽和衣躺到床上，睡都睡不著，動又動不了，只能在腦海裡拚命默背魔法咒語來分散注意力。
時間，變得極為漫長。
……
直到早上，重陽迷迷糊糊地清醒過來，覺得太陽穴疼得厲害，彷彿是嚴重宿醉一般。
「僅僅十分之一就有這種程度的副作用……」重陽苦笑，抱著腦袋埋在枕頭裡，起不了床，也不想起床。
渾身虛弱無力，手足冰涼，一夜流出的冷汗幾乎浸透了被單。
不知過了多久。
重陽突然有不妙的感覺，臉色大變，不得不硬撐著身體下床，連滾帶爬地往廁所趕去，在即將爆發的前一秒坐到了馬桶上。
……
…………
足足一個多小時後。
重陽臉色蒼白無比，軟弱地躺進了放滿了溫水的浴池之中。沒過多久，池水裡就瀰漫起了濁紅的顏色，是身體皮膚排出的渣滓成份。
太辛苦了。
高級的藥劑，不是好消受的啊。
一直到下午時分，重陽才算基本恢復了狀態。
藥劑被身體完全消化後，感覺有了顯著的素質提升。視力，聽力……五官感覺更加敏銳，對自己身體心跳，肌肉運動，乃至體內血液流動等，都有了更加清晰的感受。
重陽嘗試練習了一套魔法規避步伐，感覺速度和力量都明顯提升了，而且身體變得更容易控制——不僅僅是四肢——身體內部，內臟和血流等，都更容易通過呼吸和舉止上的微調來引導。
這是本質上的進化！如果重陽是個武士的話，那他現在已經一隻腳踏進一個嶄新的境界。感官敏銳，反應靈活，動作自如。無論是聚力，借力，還是發力，都比以前上升了一個層次。
身軀的可喜變化，還僅僅是次要的。
重陽嘗試著進行冥想，結果震驚地發現，元素魔力流動速度大增，至少是之前的三倍以上，而且控制感一點沒有變弱，甚至有所提升！
一條河流，如果它流量越大，流速越快，就越難築堤，這是常理。但重陽的元素通道變得更有效率之餘，「築堤」的控制力竟然是同時增強，不得不令他驚喜。
「極光藥劑，太神奇了……不愧是消費了整整五株藍煙冰荷的極品啊。」重陽歎道。
他冒險採集回來的藍煙冰荷，總共也就十多株，這一次就用了整整五株。
物有所值。
「這還是第一瓶的效用，剩下的，還有整整九瓶呢。」想到這一層，重陽心裡又難受又愉快。還要經受九次折磨，但也有九次的提升。
痛並快樂著。
「魔力素質增強，控制力也隨之增強，應該是由於藥劑對大腦也有益處的緣故。」重陽想明白了，「軀體得到大幅度改善強化，頭腦思維更加靈活清晰，精神控制力自然也就強大起來。」
精神，始終是以**為基礎。
耳聰目明的人，腦子也更好使。
……
重陽沉迷於素質提升後的修煉中，不知不覺到了傍晚，房間裡響起了門鈴聲。
重陽睜開眼睛，眸中有絲絲精光閃過，片刻才恢復平靜。
「這個時候，是誰？」
他前往正廳開門，結果看到，身穿一襲藍黑色連衣裙的海倫。
海倫明顯經過了一番打扮，臉龐上化了恰到好處的淡妝，腦後的深褐色直髮用花繩扣紮了起來，自然溫順地搭在右肩前，映襯著領口間流露出的纖巧鎖骨和白皙粉嫩的肌膚。
長袖連衣裙正式，得體，大方，裙擺長及膝蓋，顯得穩重。但整件衣裙比較緊身而又略微有點輕薄的性質，包裹出玲瓏凹凸的曲線，以及裙擺袖口處並不張揚卻富有韻味的蕾絲花邊，則總體透出素雅中蘊含一絲嫵媚的味道。
文靜素雅，性感嫵媚。
兩種本該對立的氣質，卻很獨特地在海倫身上微妙地結合在一起，讓男人心癢難撓。
「重陽先生，我來迎接你去參加九司的歡迎宴。」海倫微笑道。
重陽這才醒悟起來，昨天已經說好了，這個時間，去參加屬下們為新上任大司長舉行的歡迎宴會。
說是宴會，其實只是個小型的聚會，主要來的是五位中司長，以及部分司長，和新上司認識一下。
竟然給忘了，重陽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請稍等一下，我換身衣服。」
……
在布拉德餐廳高級包間中，重陽和卷軸科九司的屬下們見面了。
級別較低的司長們只是陪襯，重陽要注意的是五位中司長，手下大將。
這種場面，基本上每個人都是戴著一副面具，說些無關痛癢的客套話，表示祝賀，歡迎什麼的。但重陽還是憑著兩世的經驗，大概看出了五位中司長的性情。
年紀最大的一位，鮑勃中司長，七級水系魔法師，是個勤勤懇懇的老實人，一步一個腳印升到這個位置上來的，似乎沒什麼心機。面對有著神秘背景的空降太子爺，有些惶恐。
人緣最好的一位，傑比特中司長，六級風系魔法師，一張嘴很會說話，插科打諢，油腔滑調，馬屁討好，都是信口拈來，是整個聚會期間最能炒熱氣氛的人，似乎對海倫有意。
最沉默寡言的一位，蒙德中司長，七級雷系魔法師，不怎麼笑，也不怎麼說話，但在屬下的司長間，似乎很受尊敬，威望很高。
資歷最淺的一位，霍索中司長，六級風系魔法師，年輕有才華，是實幹派，不習慣應酬，家裡似乎有些背景。面對等級更高的空降太子爺，很有些拘謹。另外一見到海倫就臉紅，所以確定他對海倫有意。
至於最後……
「五級火系的大司長，真了不起啊！」表面上是恭維，實際上暗含譏諷的話語，出自最高傲氣盛的一位，亞里阿德中司長，七級雷系魔法師。
俊朗的面孔，優雅的風度，面相較為成熟，但言談話語間又有著少年般的熱情狂放，是個相當富有魅力的男人。從他身邊總是有著年輕貌美的女司長投以秋天的菠菜就可以看得出來。
負責的本部門業績三年連續第一，風評極佳。雖然很受女性歡迎但從不亂搞緋聞，工作起來非常認真，嚴格而不乏變通。
家裡似乎有些背景，但據說這些年都是靠自己出色的表現升上來的。除了在人前有時比較驕傲自負一些外，幾乎無可挑剔。
或者正可以說，這種自信過度的自負，正是他魅力所在。
如果不是重陽空降橫插一桿，這次大司長的位子，本該非他莫屬。
因此，儘管不好直接表露出來，但亞里阿德中司長，人前人後對於新任大司長的言語之中夾槍夾棒，態度頗為怨憤。
重陽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怨恨是有理由的。
如果換了重陽自己，一直嚮往的職位突然被個空降的外人給佔了，那也會非常不爽。
他理解亞里阿德。不過理解是一回事，現實是另一回事。
即使對大司長的實權沒興趣，也不能就這麼給人下了面子。
「聽亞里阿德先生的話，似乎對我的就任很有意見？」重陽在桌前端著酒杯，微笑道。
場面瞬間寂靜下來。
司長們，以及其他四位中司長以及大司輔海倫，緊張地看著重陽和他對面的亞里阿德。
亞里阿德臉上的笑容微微僵住。
「我怎麼敢有意見？」他聳聳肩膀，「您可是大人物……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智慧和才華，不是我這種下層工人所能企及的。」
重陽微微瞇眼，眸中透出一絲冰冷。
「這時候說話就不要拐彎抹角了，我是個喜歡直接的人，沒興趣也沒功夫跟屬下隔著幾個路口說話。亞里阿德·普萊恩，你有什麼不服，現在就說出來……這不是請求，是命令！」
斬釘截鐵的氣勢。
亞里阿德神色變幻，他沒想到，這看來年紀比自己小上許多的青年，一旦威嚴起來，會如此具有氣魄。
這就是高層的上位者麼？
我不服！
想到自己的才能和所做出的成績，面對這什麼也沒做就空降佔據了權位的黑髮青年，亞里阿德一股怨憤之氣衝出胸膛。
「好！竟然大人您想聽！我就把話說清楚！」亞里阿德喝道，「我辛辛苦苦在協會裡干了七年，升到如今這個位置上，負責的部門業績三年居於榜首！本來，前任大司長晉陞之前，指定的接班人就是我！」
「可是，這個我好不容易有機會上去的位子，卻被上面突然下放的你給佔了！跟我相比，你完全沒有在協會內就職的經歷，完全沒有證明出你有什麼能耐！除了你上面有人外，大家都不知道你的任何事情，只知道你是一個僅僅五級的，火系的魔法師！」
亞里阿德長長吐氣，死死瞪著重陽：「我雖然沒你年輕，但我可是七級的雷系魔法師，怎麼說，都不可能比你差吧！所以，我不服，我就是不服，沒資歷，沒能耐，沒實力的你，卻能壓住我，坐到本該屬於我的位子上！」
全場鴉雀無聲。
幾乎每個人都看得眼神呆滯——在頂頭上司的歡迎宴上，說出這種話？
亞里阿德心中暢快無比，他一口氣，把想說的話全都吼了出來。既然都是對方要求說的，他就只能去賭，對方不會無恥到，就這樣把他踢出卷軸科九司。
重陽當然不會那麼做。
先不說亞里阿德確實是一位干將。既然是自己提出的真心話大冒險，對方說了，就將其狠狠踢出去的話，即使能換來對其他屬下一定的震懾，也會使得整個九司離心離德。
「很好。」
重陽冷淡地說了一句。
「我欣賞真話，雖然我有時候很不喜歡。」
他環顧四周，不僅僅是對亞里阿德，而是對在場所有人說道。
「但儘管不喜歡，甚至討厭，憎恨，我們還是要提倡真話……因為有些時候，如果不說真話，日後遲早會引起更大的麻煩。」
「比起真話，我更討厭麻煩。所幸現在的麻煩還不算大，我能用最直接的方式去解決。」
重陽此言一出，亞里阿德和所有人臉色都緊張起來。
難道他真的要……
就在亞里阿德為自己的命運，其他人也大多在為他擔憂的時候，重陽卻是探手進懷，摸出了一個魔法卷軸。
「我們是卷軸科的人，就用直接的卷軸來一決勝負。」重陽將卷軸放到桌上，輕輕推到亞里阿德跟前，「如果你能破解我製造的這個卷軸，複製……哪怕僅僅是複製出一個半成品，就算是你的勝利。」
「你贏了，我會立刻離職，將這個位置讓給你。而如果你輸了，從今以後就給我閉嘴，再讓我聽到一句對我不敬的話，我會立刻將你開除。」重陽淡淡道。
嚴肅而果決。
亞里阿德聽得心中劇烈跳動起來。
只要破解一個卷軸，就能上位！？
他盯著桌上貌似平平無奇的卷軸，眼中閃爍複雜而激烈的光芒。
「到此為止，我有事，需要先走了。」重陽將亞里阿德的神色盡收眼底，輕輕轉身，「宴會，你們不防繼續吧。我玩得很愉快，晚安，各位。」
頭也不回地離開包間。
「重陽先生……」海倫頭一個反應過來，焦急起身，緊跟著重陽追了出去。
其他人都留在了包間裡。
「亞里阿德大人，打開卷軸看看！」一名對平日裡對亞里阿德十分崇拜的年輕司長，興奮說道。
五級魔法師製造的卷軸，在經驗豐富，才華卓越的亞里阿德七級魔法卷軸大師手中，破解起來，一定用不著多少功夫。
「亞里阿德，你最好想清楚。」另外一個聲音響起，竟然是寡言的中司長蒙德。
蒙德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卷軸，告誡自己的同事道：「大司長大人是真的生氣了，如果你什麼都不做，就這樣拿著卷軸去道歉，也許你們還有緩和的餘地！而一旦你真的打開了這個卷軸，你們可就……」
一決勝負。
「就……就算能贏大司長大人，逼他下台，真的可以麼？」老鮑勃也說道。
言下之意，得罪了大人物，總是沒好下場的。
傑比特中司長只是聳了聳肩膀：「自己看著辦吧，哥們兒。」
最年輕的霍索吞了吞口水：「我覺得……大人他是認真的……」
所有人都看著亞里阿德。
亞里阿德臉上神色不斷變幻，最後狠狠咬牙，抓住了卷軸。
「這是他自己說的！我就踢他下台，看他還能把我怎麼樣！」
他吼叫著，展開手中卷軸。
一下子愣住了。
旁邊周圍的人也紛紛探頭觀看是怎樣的卷軸，也都一下子安靜下來。
「這……這是什麼……」
亞里阿德的大手，開始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