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魔法協會
重陽彈起鋼琴，很快便全情投入，沉醉在音樂聲中，渾然忘我。
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情太多，他也積累了很多的情緒，此時，通過鋼琴和音樂，激烈而暢快地發洩出來。
漆黑的天穹下，一輪銀月高懸，底下海浪翻滾，波濤洶湧，無邊無際。
烏雲閉月，龍捲風暴席捲而起，在大海與天際之間瘋狂無比地肆虐咆哮，好像要撕裂海洋，破開天空。
不知多久以後，雲散雨歇，風暴漸息，海面重歸平靜，天穹又是一片朗朗晴空。美麗而溫柔的月光，再度遍灑無盡海洋，給人感覺無比安寧與祥和。
一曲終了。
背後傳來清脆的掌聲。
重陽回頭看去，只見一個戴著銀絲邊框眼鏡，成熟文雅的女性，正在熱情地鼓掌。
她身穿一襲短袖緊身衣袍，外穿一件蘭色長袖小夾克，身材曲線玲瓏，臉蛋柔和姣好。並不是一眼看去就讓人眼前一亮的女人，但稍微看久一點，就會被她文靜知性之中帶有一絲性感味道的獨特氣質所吸引。
「太棒了！雖然技巧有些粗糙，可是充滿了感情，是富有靈魂的演奏！」女人興奮得臉頰都微微泛紅，熱烈地讚賞道。
得到美女的賞識固然令人愉快，不過……
你是誰？
重陽盯著她的臉看，用沉默的目光問出了這個問題。
「啊……抱歉，因為門沒關。」她終於反應了過來，停止鼓掌，臉上現出一絲尷尬，「不好意思擅自進來，請問，您是重陽·布萊特先生吧？」
重陽點點頭。
「我是海倫·伊卡布朗，魔法協會卷軸科九司中司長，職位是大司輔。」美女微笑，「從今天開始，也就是您的屬下，您的秘書。」
魔法協會，要用最簡單的方式給它一個準確定義的話，那應該就是類似重陽前世的所謂「跨國企業集團」。
它深深滲透於大陸上各個國家，在與大陸各地勢力博弈平衡間尋求組織利益。悠長的歷史之中，也有過數次興衰起伏，最沒落的一段時間，協會裡甚至沒有幾個聖靈法師坐陣，勢力無比收縮，面臨崩潰邊緣。
但現在，在傳奇魔法師會長亞拉斯特·道塔格魯的領導下，魔法協會呈現一片興旺勢頭。
組織內部，編製龐大，部門繁多，結構複雜。而重陽被理查德長老直接下放的空降職位是「卷軸科九司經理」。身為大司長，管理著下屬一個部門五名中司長，五十名司長，上千名司員，數萬名各級會員……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
在由海倫帶領著參觀協會設施的時候，一路聽著她簡單講解的重陽，發現自己所在職位聽起來很驚人，但要做的事情卻很簡單。
看看文件，蓋蓋印章，整整報表，開開會議……基本就這樣。
業績什麼的，有底下五名中司長在竭力爭取，雜務什麼的，有大司輔海倫一手搞定。說得最直接一點，只要他不給九司添麻煩，閃一邊涼快去，就足夠了。
毫無權力和影響力的傀儡。
明白到這一點，重陽也沒什麼不高興。一開始理查德長老許諾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得很清楚。
順其自然，混混日子就行了，反正自己心思也不真的在魔法協會裡面。
「您還有其他問題嗎？」海倫陪在重陽身邊，小心翼翼觀察這位空降太子爺的臉色，說道。
「沒有。」重陽搖搖頭，「倒是我餓了，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
海倫暗自鬆了口氣。她在言語中多有暗示，九司保持目前這個樣子是最好的，言下之意就是希望這位年輕的大司長不要隨便干涉司內的業務。這些話難聽，但不得不說出來，否則太子爺一時性起搞風搞雨的話，她可不會好過。
情況比想像中好。這位重陽先生，清楚明白自己上任的定位，也沒什麼架子，更沒有像很多男人那樣色迷迷地看著自己……而且彈得一手好鋼琴。
海倫對重陽的印象極佳，臉上和美的笑容也越加發自真心。
協會內高檔餐廳。
美輪美奐的大吊燈，充滿精緻奢華氣息的裝潢，彬彬有禮的俊美侍者，優美迴盪的鋼琴曲聲……
「您覺得這裡怎麼樣？雖然是協會內收費餐廳，但我覺得這裡環境是最好的。如果您認為可以的話，明天的歡迎宴就在這裡的包間舉辦，好嗎？」
在窗邊舒適的位置落座後，海倫微笑道。
「不錯。」重陽環顧四周，目光落到對面鋼琴演奏處，「曲子很好。」
「您也注意到了嗎？」海倫一下子興奮起來，「我也覺得這裡的琴師很棒，彈奏的音樂讓人……」
馬上就滔滔不絕起來。
「你很喜歡鋼琴音樂？」
「嗯，但是我自己彈得不好，從小就沒有天份。」海倫意識到自己又說了太多，有點尷尬地吐了吐小舌頭。這個小女孩般的動作十分可愛，能讓男人心中一顫。
「我工資的一半，都花費在購買古典音樂會的門票上了……誰讓帝都每個月都有那麼多大師登場演奏呢。」海倫語氣中有著無奈和愉悅。
重陽微微一笑。
「下次，我請你去看。」
黑髮青年很自然說出的話語，讓海倫心中一跳。
想要請她去音樂會的男人太多了，但之中沒有一個是真正想聽音樂的。
他……應該不一樣吧？海倫一直注意著重陽的臉色，對方那清澈的眼眸，讓她感到安心。
重陽想得很簡單。
既然決定是當個甩手掌櫃，那麼跟實際掌管大小事務的大司輔搞好關係，是必要的人際功夫。
但卻很微妙地讓海倫生出了點美麗的誤會。
「他也喜歡鋼琴，而且彈得很動人……如果他有意思追求我……」海倫面對重陽年輕而富有沉穩氣質的臉龐，聯想到對方神秘強大的背景，芳心有點活泛起來。
這時候，遞送菜單的侍者走了過來，但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一名手裡捧著一小束紅玫瑰的女侍者。
「這位女士，15號桌的一位道恩斯·亞歷卡隆先生，向您送上這束鮮花，願您永遠如花兒一般嬌艷美麗。同時，他承諾負擔您這次用餐的所有費用。」女侍者將玫瑰向海倫送上，用悅耳的嬌聲說道。
道恩斯……？
重陽微微皺眉，平和的氣質變得有點冰冷。
「這……我不需要。」海倫尷尬起來，沒想到自己一再拒絕的花花公子，居然又在這裡糾纏上了。
「他說請您務必收下。」女侍者很堅持。僱主可是大司長級的官員，而且是世家子弟，對她下了死命令，必須把東西送到。
海倫是個心軟的女人，她知道侍者有侍者的難處。像道恩斯這類有家族撐腰的紈褲子弟，哪怕只是些微的怒氣，也不是這些底層的侍者所能承受的。有心勉強收下禮物，讓侍者得以交差，可又不得不顧忌面前頂頭上司的態度。
即使不是戀人關係，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用餐的時候，被另外一個男人插進來向女人求愛，也會感到十分不爽的。
這是很失禮的行為，但對方卻做得肆無忌憚，顯然是沒有把正與女人用餐的男人放在眼裡。
重陽冷冷地放下手裡的菜單。
「退回去。」他語氣的漠然寒意讓海倫聽得心中一顫，「有什麼問題，讓那個草包來找我。就說，我叫重陽·布萊特。」
沉穩淡定，底氣十足。
女侍者不由得看向重陽，從這黑髮青年身上，她感受到了猶在那花花公子僱主之上的強大氣場。
不敢多說一句話，女侍者拿回花束，沉默離去。
片刻的寂靜。
「對……對不起，重陽先生。」海倫沒想到重陽會突然展現出這麼嚇人的一面。有點畏懼，但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覺。
「不用道歉，這跟你沒關係。」重陽微微一笑。真是冤家路窄啊。
好了傷疤忘了疼，道恩斯·亞歷卡隆，在恢復之後，仍然是個拈花惹草的放蕩貨色。
居然想動我的秘書？
重陽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毫無依仗的鄉下小貴族，他能夠跟理查德長老面對面談判，再過幾天還要面見傳奇魔法師，觀看傳奇級別的對戰……與道恩斯這種世家蛀蟲，根本不是一個層次上的存在。
有力量，就有底氣。
沒過多久。
隨著一陣有些急促的腳步聲，一男一女走到了重陽和海倫的桌旁。
「居然真的是你！？」
服飾華貴，皮膚白皙，標準奶油小生扮相的道恩斯，皺著眉頭，死死盯著重陽的臉，說道。
「是我，道恩斯先生，好興致啊，上次決鬥受得傷，這麼快就好了？」重陽扭頭，淡淡說道。
「鄉巴佬！你還真敢來這裡！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道恩斯冷笑起來，眼中閃爍著陰險殺機。
這裡可是魔法協會！這鄉巴佬的腦子一定是給人打殘了，居然敢來這裡的餐廳跟魔法協會的人用餐！自己的亞歷卡隆家族，跟芙蕾雅的霍華森家族，有一千種方式在這裡處理掉他！
面對道恩斯自以為是的殺機，重陽只覺得滑稽可笑。
「這裡是餐廳，莫非道恩斯先生連餐廳是什麼地方都不知道？」重陽冷淡道。
「哦，我差點忘了，對於道恩斯先生這樣『風流』的人而言，世界上只有兩種地方，一種是『妓院』，一種是『酒店』。『妓院』是用來勾搭女人的，『酒店』是用來玩弄女人的……現在，道恩斯先生已經是把餐廳當成了『妓院』，也許待會兒，還要把餐廳當成『酒店』吧。」他斜了一眼道恩斯身邊濃妝艷抹的女郎，譏諷道。
「這樣子缺乏常識，也不奇怪。不過，我這裡不提供資訊服務，你想要搞懂『餐廳』到底是什麼地方，不防去問問剛才那位女侍者。」
「你……」道恩斯被重陽一番蘊含諷刺的話刺激得滿臉發紅。確實，在他這種人眼中，世界上也就只有勾搭女人和玩弄女人的地方。就在剛才，他還在誘惑懷中女郎在餐廳包間和他……
「你等著瞧，我已經通知了這件餐廳的老闆，他可是霍華森家族的人！」道恩斯憎恨地瞪著重陽，惡狠狠地道。
「想想看，差點殺了霍華森家族最具潛力的天才的仇人在這裡，他會有什麼反應？哈哈哈——你現在逃也來不及了！一會兒你被抓起來後，等著你的就是生不如死！」
道恩斯猙獰冷笑。
重陽不屑於再看這個白癡一眼，注目起面前的菜單。
此時，一個身穿正裝的中年人，身後跟著兩名高級魔法師，朝這邊座位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