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羽回到左禁衛衛所之後,立刻把戴小樓和郭興找來商量,得到了蔣瑜的承諾,他的心裡已經有底了,既然當今大周最大的兩股政治勢力都支持自己這麼做,那自己還有什麼可顧忌的,再說了,既然已經站到了這個位置上,如果不做兩件狠事兒出來,豈不是有些虧了,而且,也會叫那些旁觀看戲的人瞧輕了自己。
其實,三個人中雖然郭興和戴小樓原來一直都比陳羽的官職要高,但是自從皇上金口一開,兩人都已經明白皇上的意思,因此一切事情基本上都是以陳羽的意思為準。
陳羽緩緩的把自己剛做出的決定說出來,兩人都並沒有一點兒吃驚的樣子,因為這本就是意料中事,只不過前幾天陳羽估計重重一直不敢動手罷了。
戴小樓沉吟了一會兒說:「陳大人,你決定了?拔掉何進遠,可不是一件小事,這棵樹拔出來,連根帶須的,可是一大坨呢!別的不說,單是一直他執掌的工部,還有三大首輔他分管的兵部這兩大部的官員,就至少得挖出來一大半兒,整個朝堂,為之一空啊!」
郭興隨後試探著說道:「我看,咱們是不是先請旨再辦?畢竟,這件事牽連太廣了,而且,目前咱們手上也沒有什麼很確切到傷筋動骨的證據,這樣子就貿然拿人,只怕不妥。」
陳羽想了想。霍然站起身來,眼睛盯著門口說:「沒有證據,就編出證據來,莫須有地東西,總不難弄吧?其實,這叛亂的幕後主使人,皇上只怕早就心中有數,他派咱們查。只是要走個程序罷了,咱們幫皇上把程序走過了就是了。至於請旨,我看不必,皇上既然已經授予我等全權,再去請旨,反而顯得我等膽小不堪任事。兩位大人,你們看呢?」
郭興點了點頭沉吟不語,戴小樓也點了點頭,歎了口氣道:「這樣說,也不無道理,也罷,既然你覺得這樣好,那就這樣吧。」
陳羽笑道:「剛才戴大人說到了整個朝堂為之一空,這件事我想了許久,我看不如這樣。咱們這次,只拿何氏一黨最核心的一批人。其他人,就先讓他們在家裡擔心著吧。先不急拿他們,兩位大人,你們看……」
郭興聞言當即點頭道:「這樣好,這才是穩妥的辦法。我剛才還想,陳大人前幾日做事很是春風化雨,怎麼今日裡出去一趟就忽而雷霆萬鈞起來,呵呵,原來你早就已經考慮周全了。既如此,我贊成大人的意見。」
陳羽聞言笑道:「既然兩位大人都同意了在下的策略。那便准如此行!」
說完了,他轉身道:「來人哪,請羽林衛、左禁衛等六衛的指揮使、指揮副使,羽林衛南鎮撫司北鎮撫司指揮使指揮副使,以及細柳營幾位將軍等,馬上來此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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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築乃是南鎮撫司的指揮副使,在發出來捉拿欽犯地一種指揮使中,他的官職只能排在後面,但是陳羽分配任務時,他負責捉拿的卻是何進遠一黨的第四號人物,兵部右侍郎馬慶,足見陳羽的重用之意,而何進遠也確實很賣力。
其實這幾天來,何進遠一直被陳羽留在身邊,何進遠也知道,自己等待了二十多年的機會終於來了,因此,他早就已經在等待陳羽用自己來立威地這一天了。
三百南鎮撫司的官兵把馬慶的大宅圍了個水洩不通,兩隊人馬開進去,孫築隨後在一眾將校的陪伴下,踏進了馬府。
馬慶這個人他瞭解,他曾是大將軍關勃手下的三大虎將之一,而那個時候,他孫築還只是一個小小的校尉。
馬慶當年隨著大將軍關勃一路殺到塞外,沙利河一戰,他以三萬步卒結下的大陣,硬是與七萬多匈奴騎兵糾纏了整整兩天,成功的把他們牽制住了,也使得大將軍關勃派出去另外兩路大軍得竟全功。是役,他親自衝鋒在前面,與士兵同生共死,才激勵了士氣,完成了這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為此,他負傷多達三十七處,帳下三萬士卒更是死得不足四千人。因此,當關勃大軍班師回朝之後,皇上在慶功宴上親眼看到他那一身的傷痕之後,指痕賜酒,連賜三十七杯御酒,更是封為三十七侯,一時傳為佳話。
但是現在,自己卻要把他抓入大牢了,因為他,試圖謀反。
平心而論,孫築絕對不相信馬慶會造反。孫築在前線軍隊裡呆過,他知道馬慶是一個十足地硬漢子,對皇上更是絕對的忠心不二。因此,雖然他是何進遠一黨,但是孫築仍然不相信他會參與謀反,但是現在沒辦法,誰讓他是何進遠一黨呢?不抓也得抓!
「馬老將軍,下官奉內閣奏議、文華殿大學士陳羽大人之命,前來捉拿大人歸案,得罪了!」
已然是鬍鬚斑白地馬慶冷哼一聲,道:「你要拿我,有何罪狀?」
孫築吸了口氣道:「陳大人有言,事涉造反,無須罪狀!」
「你……!沒有罪狀,你憑什麼說本侯有罪?又憑什麼要捉拿本侯?」馬慶氣憤地反駁道。
孫築歎了口氣,沖身後擺了擺手,他身後的校尉官兵們一齊往前便要將馬慶拘拿起來,這時,馬慶身後地家丁居然一個個抽出了兵器來,赫然的與官兵對峙著,其中一人口中喊道:「沒有罪狀便要捉拿一位功勳蓋世的侯爺,你們好大的膽子!」
孫築本來想要勸說馬慶不要做無謂的抗爭,免得殃及家人,畢
自己最敬重的當世名將之一,但是話到嘴邊,他卻又自己此行前陳羽交代給眾多負責拿人的官員們的話,「如有不服者,殺人立威!」
孫築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揮手狠狠地說道:「拿人,如有反抗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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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七日注定是一個要永留史冊的日子,就在這一天,陳羽等內閣三大臣正式下達命令之後,僅用了一個下午,不,確切的來說,僅用了一個時辰,分路而出的抓捕查封隊伍,就一舉抓走了朝廷四品以上大員二十六人,查封了其宅院家產等共計一百三十九處,足以夠得上是大周立國以來較大規模的政治變動之一了。
原本看到陳羽猶豫不定地故作愛民姿態的大小官員們得到消息之後不由得悚然而驚,不想昨天還一副爛好人模樣的陳羽不動則已,一動就是這等霹靂手段,幾乎是連證據都沒有,也不請旨,說拿人就拿人,而且這一次並不是順籐摸瓜的從下面往上察,是直接的把何進遠等大員們一舉全擒,等於是一下子把朝廷一半的重臣給扔進了羽林衛的大獄。這等手段。這等氣魄,端地是讓人聞之膽寒。
那些沒有被抓的何氏一黨的小官們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無奈地在家裡等著拘捕他們的鎖鏈,一直到了傍晚,下人們回報說抓人的隊伍已經全撤了,他們才鬆了一口氣。但是旋即,他們就明白過來了,陳羽今天不抓他們。並不表示明天就不會來抓,於是,那股不知劫難何時來臨,但是又知道它一定會來臨的恐懼感讓他們坐立不安,紛紛的派出去十幾撥人去打聽何大人等人的審理結果,一個個呆在家裡急得如熱鍋上地螞蟻一般。明明是數九寒天,卻一個個熱的滿頭大汗。
而陳羽和戴小樓郭興,卻根本就沒有心思去享受那種捉弄別人的快感了,他們派了十幾個有經驗的人分頭突擊,連夜急審,而且不計手段,只要結果,除了何進遠等少數幾個人實在是不宜動刑之外,其他的哪怕是原來的一部侍郎,也是該怎麼用刑怎麼用刑。然後。三個人就在羽林衛地牢房紮了營,晚上也不回家。立等結果。
於是只一過了一個多時辰,甚至還沒等到天黑呢。那些平日裡錦衣玉食的大臣們就已經被打成了半死,往日整天以孔孟門徒自居的讀書人們,根本就沒有等到換第二輪刑具,緊緊是高高揚起的鞭子,已經讓他們哭爹喊娘的交代了所有知道的和不知道的事情。
自然有下吏們賣力的甄別口供的真假,不過兩三個時辰之間,整整齊齊的案卷已經放到了陳羽地案頭。
陳羽等三個人也不看卷宗,直接便命他們匯報結果。於是那獄吏中站出一個來,奉承了兩句之後說道:「叛賊等對於右禁衛兵變之事供認不諱。都承認自己曾經參與謀劃,而且都已經對自己的證詞簽字畫押,經過連續三次審理,去掉了他們胡編地東西之外,可以定案的是,他們一致供認何進遠和七王爺乃是此次兵變地主謀,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說!」陳羽斥道。
「而且據工部左侍郎孟春交代,這件事的最後主謀是,是三皇子琅。」那獄吏戰戰兢兢地回答道。
陳羽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意外,甚至可以說,他早就已經料到了會是這麼一個結果。
他看了看左右的戴小樓和郭興,突然轉身對面前的獄吏們道:「這件事怎麼可能,三皇子絕對不會造反,一定是你故意屈打成招,意圖謀害皇子!」
那獄吏聞言嚇得渾身一哆嗦,忙爭辯道:「冤枉啊大人,這都是罪犯供認不諱的,小的絕對不是屈打成招,就是借個膽子給小的,小的我也不敢誣陷皇子啊!大人明察呀!」
陳羽冷哼一聲,喝道:「來呀,把這個誣陷皇子地混賬給我打入死牢,稍後等本官處理完這件案子,再來細細審他!」
下面轟然一聲答應,上來兩個人不由分說把那獄吏架走了。
那獄吏一邊被拖走一邊號泣著喊冤的聲音,直嚇得其他獄吏兩股戰戰,陳羽這才笑著對這些獄吏道:「剛才那一定是他在蓄意構陷皇子,諸位說,對不對呀?」
連個眼色都不用交換,眾人齊聲答道:「大人英明,明察秋毫!」
陳羽左右看了看,郭興和戴小樓已經明白了他地意思,便都點了點頭,陳羽笑了笑吩咐道:「那你們就下去重新做一份案捲來,其中不要出現任何關於皇子的證詞,明日卯時,我要見到新的卷宗,明白了嗎?」
「是,大人!」眾人齊聲答道。陳羽點了點頭道:「諸位放心,本官也是為了大家好!既然諸位都已經明白了,那就趕緊去辦吧!」
眾獄吏答應一聲,施了禮退出來,才紛紛在額頭上抹了抹汗,鬆了一口氣。多年的獄吏經驗使他們知道,替罪羊已經幫他們選好,剩下的他們這些人,只要嘴緊點,已經基本上不會有任何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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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這就是臣整理出來的一份卷宗大略,請皇上過目。」陳羽目不斜視,恭恭敬敬地把手中一份奏折遞了上去。
那太監要過來接奏折,柳隱卻搶先一步走過來
把奏折從陳羽手裡抽過去,然後冷哼一聲才走回去遞椅子上閉目養神的當今皇上。
略略地翻開掃了兩眼,皇上便把奏折放到了桌子上,口中問道:「陳愛卿,何進遠等叛賊,已經悉數招認了?」
「回皇上,是的。昨晚突擊審問了眾多大臣之後,他們都供認不諱,於是,今天早上,臣和戴大人、郭大人一起親自提審了叛賊何進遠,何進遠對於和七王爺聯手謀逆之事,亦供認不諱。」陳羽恭敬地答道。
皇上看了他身後的戴小樓和郭興一眼,見兩人也都低著頭,便知道事情就是這樣了,當下他歎了口氣,說道:「此案必然株連甚廣,對我大周朝政影響甚大,唉,這幾日來,朕憂心不已呀!昨日晚間聽宮裡的奴才們說,陳愛卿只是抓了為首的重犯,其他人還都沒有抓,如此甚好,甚好啊,穩定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呀!」
「是,皇上。呃,臣還有一事要稟告皇上。」陳羽試探著說道。
「講!」
「昨夜審理眾多叛賊時,並沒有讓人吃驚的證詞,但是今天早上臣等三人提審何進遠時,他卻供認,此次時間除了他和七王爺之外,皇三子也是其中首腦。」
「什麼?」皇上聞言拍案而起,陳羽身後的戴小樓和郭興則聽得同時身子一震。他們當然都知道,今天早上何進遠情知大勢已去,對於造反一事供認不諱是不假,但是他們三人問話地時候,和何進遠作答的時候,卻根本就都沒有提到皇三子琅的事兒。
不過,他們很快就明白了陳羽的心思,陳羽這樣做。竟然是要斷去何進遠的最後一絲生機,是要把他徹底除掉了,這樣一來,兩人心中也很快就明白了陳羽保留下那些何黨的五品及以下級別官吏是什麼意思了。很簡單,就四個字,政治接收。
不過。兩人低著頭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卻又都很快原樣站好了,等於是默認了陳羽的說法。
陳羽低著頭說道:「回皇上,臣等聽到這件事,也很吃驚,於是,臣等又重新提審了其他的很多叛賊,臣想,如果三皇子真地是其中主腦。那就不應該只有何進遠才知道,其他幾個骨幹。也該知道才是。但是一審之下才發現,其他人全都不知道這件事。因此。據臣等三人商議,一致認為,一定是何進遠意圖誣陷三皇子,所以才有如此說法。但是,事涉皇子,臣等不敢妄斷,故此特來請皇上親自決斷。」
皇上聞言點了點頭,又坐回了椅子上。過了一會兒才問道:「你們三人都認為是何進遠在構陷三皇子,那就一定是了。」
「是。皇上。」陳羽見得到的結果和自己預想中的幾乎一模一樣,便繼續說道:「那麼,臣等請示皇上,何進遠一黨該如何發落呢?」
皇上呆呆地想了一會子才說道:「就按照《大周律》來辦吧!」
「是,皇上!但是,何進遠為當朝首輔多年,按照我朝慣例,縱是做反,皇上也可以免去其死罪,以示對臣子的疼惜,您看這何進遠……」陳羽斟酌著詞句的說道。
但是他的話,卻被皇上給打斷了,「不必了,就按照《大周律》來辦吧,族中男子一律棄市,女子打入賤籍,發往教坊司世代為奴。」
「是,臣等遵旨!」陳羽等三人一齊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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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羽等人下去了好一會子,皇上才吐出一口氣喃喃地問道:「愛妃,你說,琅兒到底有沒有作亂呢?他是不是,真地想殺掉朕,然後即位呢?」
侍立一旁的太監宮女聞言嚇了一跳,紛紛做出眼觀鼻,鼻觀心傻子一樣的表情,那柳隱是何等靈巧的人兒,她想了想笑著說道:「皇上多慮了,臣妾對三皇子雖然沒什麼好感,那人膽大妄為,連臣妾的主意都敢打,但是,他畢竟是皇上的親兒子呀,就算是再不肖,想來也不會做這等人神共憤之事的,您的兒子,您還不瞭解嘛!您說呢?」
皇上聞言點了點頭,閉上眼睛輕聲地歎道:「是啊,還有誰比朕更瞭解他呢?他是真的兒子呀!他不會做這種事的,一定不會地!……唉,朕老了,難得陳羽如此瞭解朕的心思呀,為朕保住了一個兒子地性命,嗯,就沖這一點,朕就給你這個弟弟一世的榮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