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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卷 南國佳人 章一四一 白玉為堂金作馬(上) 文 / 英年早肥

    穎州城北的官道上。

    淮南道連著下了六天的鵝毛大雪,雖然已經晴了三天了,每日都是亮得刺人眼目的太陽,但是北風呼嘯之中,地上的雪竟是絲毫都不見融化的痕跡。若是一腳踩上去,便聽見清晰的冰碎聲,這地上的積雪,竟是已然凍上了。

    官道上因為人來車往,所以積雪已經是看不見了,但是那融化了的雪水卻是照舊把整條大路都蓋住了,因此這路面在一天中倒有**個時辰是凍著的冰層,而剩下那幾個時辰,卻又是一片泥濘。

    不過即便路面如此之差,且新年還沒有過完呢,官道上卻仍然絡繹不絕的有趕路的人馬和商隊,對於很多人來說,他們的年,最多只有五天,再過下去,以後就該揭不開鍋了,所以,過了大年初五,就必須出去掙錢了。

    「停車!凝兒,你去叫二爺過來一趟,就說小姐找他!」一個甜美可人的女孩掀開簾子喊道,得了那車外窗簾下一個女孩的答應後,她便又把窗簾放下了,那張漂亮的讓人見了便邁不動步子的俏臉也重新被厚厚的棉窗簾遮住了。

    這是一個龐大的車隊裡最豪華的一輛車,走在它前面打頭的是騎著高頭大馬的幾十個官兵和家僕,他們為這個車隊打著讓老百姓一看就害怕的儀仗,緊隨其後的是六輛豪華的駟架大馬車。剛才探出腦袋來喊人的女孩子所在的那一輛便正是這六輛車的第三輛,顯然,這輛馬車裡坐著整個車隊中地位最高的一個人。

    走在這六架馬車後面的,是約莫三百名的官兵護著的長長的車隊,看樣子拉的好像全是些貴重的物品,因為那車雖然看上去簡易,不如前面幾輛車豪華,但是一看那貨車的底子,卻依然配上了車篷,便頓時顯得比尋常的拉貨車要貴重了幾分。

    這樣一列長長的車隊走在路上,頓時讓前後的商旅們好奇不已,要說車隊大到讓他們吃驚,這也是有的,但是關鍵的卻並不是這個,更重要的是大家發現,這車隊用的儀仗竟是鑾駕,雖然只有半副鑾駕,但那也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呀,而且商人中有那見多識廣的更是發現,走在車隊中間的六輛豪華馬車中最大的那一輛上面,居然還罩著鳳儀黃羅傘,這可是只有皇后娘娘才能享用的呀。

    於是大家心裡紛紛的猜測,這皇后娘娘怎麼會跑到咱們淮南道來了?這一番猜測,自然有那恰巧與這車隊一起行了一路的商旅解釋道,這可不是皇后娘娘,這是金陵的蔣家大小姐要出嫁了,嫁的就是當今御前的紅人,長安侯陳羽,為此皇上特意御賜半副鑾駕,以示對蔣陳兩家的昭寵。

    前面有半副鑾駕在,誰敢越過它去?所以,即便是這車隊走的速度並不快,前面幾里地之內也基本上沒有人馬--人家都貪著趕路,早就走得遠遠的了--但是落在了這車隊後面的商旅們,還是沒有人敢超過他們走到前面去,跟鑾駕搶路,敢莫是活膩了不成?

    於是反正走不快的商旅們便在後面一邊走一邊閒話,大家正聚精會神的聽那來自長安的傳說時,前面的車隊卻突然停下來了。

    「哎呦,我說姑奶奶,這好端端的才走了幾里路啊,你怎麼又讓停下來了?照這麼個走法兒,咱們得哪年哪月才能到長安哪!」一個一身貴公子打扮的年輕人站在車隊中最豪華的那輛馬車窗簾下,苦著臉抱怨道。

    雖然隔著車窗那兒厚厚的棉布簾子,這話還是清楚地傳進了車廂裡,此時的馬車裡,一個小姐模樣的女孩兒正坐在錦榻上,嘟著小嘴兒一副氣呼呼的樣子,她扭頭對剛才掀開窗簾叫人的小丫鬟道:「扣兒,你去叫二哥進來說話。」

    「是,小姐。」那丫鬟答應一聲下了車梯掀開門簾出去了,不一會兒,就把剛才站在車窗下說話的人帶了進來,那人進來一看自家妹子嘟著嘴兒呢,便頓時左右看了看,口中說道:「你還別說,還是你這車好,它大不說,這裡面也氣派呀!爺爺可是真疼你,唉,有時候你二哥我就想,我要是女孩兒,咱爺爺不知道是不是也那麼疼我。」

    女孩嬌哼一聲,扭過了臉兒去,那人見狀笑著說道:「行了我的寶貝妹妹,二哥知道你那點小心思,你也不想想,爹的眼光能差得了?他跟你挑的乘龍快婿肯定沒錯兒的,你就放心吧,就憑我妹妹這模樣,憑咱們蔣家的地位,他還敢虧待了你?他捨得不疼你?」

    「我不想嫁給他,我才十六,還沒玩夠呢,再說了,憑什麼讓我去做平妻呀?我可是聽六哥說,他去年還是人家家裡的下人小廝呢,說不得連字都不認識,居然讓我嫁給他做個平妻,我不願意嫁!」那小姐撅著嘴兒說道。

    那自稱二哥的人揉了揉眉頭,苦著臉道:「我的好妹妹呀,你不願意嫁你在家裡跟爺爺說呀,你跟我說,有什麼用啊?」

    他正愁眉苦臉,卻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來,一臉諂媚地對自己妹妹說:「好妹妹,二哥我可是聽

    可是長安城的***翹首,浪子班頭啊,而且是音律大眉你知道吧?那可是長安城的四大花魁之一呀,號稱琴神,連她,見了陳羽那小子都要執弟子禮,你說,他能是個俗人?皇上還封了他做文華殿大學士,你說,他會是那沒有學問的?就連紅遍長安的名角兒劉寶兒都稱他為第一知己啊,劉寶兒的牡丹亭,自打你二哥我聽朋友回來一說那個味兒,我都想了一年多了,那叫一個妙啊!你說,他能被劉寶兒稱為第一知己,他能是個俗人?」

    那小姐聽他這麼一說,頗有些感興趣,星眸微微眨動,卻故意說道:「我才不信呢,他一個下人出身的,能會音律?還能讓柳大家對他執弟子禮?」

    「當然了,你二哥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他顯得很是激動的樣子,然後他摸了摸下巴皺眉道:「那首詩叫什麼來著?叫什麼紅泥小火爐的,就是他寫的,聽家裡幾位清客們說,寫的好著呢。」

    那小姐瞪大了眼睛,一副不能置信的模樣,「女兒新釀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這首詩是他寫的?」

    「對對對,就是這個,當然是他寫的,說句實在的,哥哥我還真不願意你嫁給他呢,長安城裡誰不知道陳羽的大名?有多少女孩子倒貼著要嫁給他呢,這傢伙,整個就是一女人殺手,二哥我可真怕你到了他嘴裡,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來呢。」

    女孩聞言低聲啐了一口,雙頰騰起一抹嬌紅,不過神色間倒是有了些嚮往,她忍不住想,或許,他還真是個有趣的人兒不成?但是她很快想到了爺爺房裡放著的那道聖旨,和父親的親筆信中對爺爺說的打算,便不由得又歎了口氣,一眨眼的功夫,心趣全無了。

    她不由得心中歎道,其實自己嫁的不是人,只是一身官服一口印綬罷了。

    其實,在她剛剛懂事的時候,親眼看到了幾個姑姑的婚姻,便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也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但是她一直想,爺爺那麼疼自己,或許,自己會和姑姑們不一樣吧,可是時至今日才發現,原來,只要是蔣家的女子,就免不了這個命運。現在只能盼著,自己不會和六姑姑一樣,嫁了一條狼吧。

    那二哥看著女孩的臉色,試探地問道:「妹妹,你看這路不太好,路面上都是冰,現在雖然滑點兒,好歹還能走,到了晌午前兒,這冰可就都化了,到時候更難走不是?要不,咱們接著走吧?」

    女孩看了他一眼,「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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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十,新年伊始的第一次朝會。儘管朝堂上肯定會發生劇烈的震盪,這一點大家都早就心知肚明,但是當這個震盪真的來臨時,還是讓大多數人驚得目瞪口呆。

    這一天的朝會,總共發生了四件事:

    第一件事,皇上正式下旨,宣佈了七王爺及何進遠等三十三人的謀逆之罪,宣佈了對他們的處理辦法之後,又正式下令還是繼續以陳羽等三位內閣奏議為主,繼續追查謀逆之事;

    第二件事,皇上正式下旨加陳羽為工部尚書,加戴小樓為兵部尚書,加郭興為刑部尚書,加禮部尚書喬玄為內閣奏議,加禮部左侍郎杜審言為內閣奏議。如此一來,加上原來的兩位內閣首輔吏部尚書陳登和戶部尚書王鴻,內閣共有首輔兩人,奏議五人,而且除了杜審言人稱小尚書之外,其他六人都是一部尚書的身份,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個內閣比之以前只有三大首輔加若干書吏的內閣,可是有實權多了,說不得以後朝中大小事等,都要從這個內閣裡走一遍才行了。

    第三件事,都察院御史石章魚等十三人聯名上奏折,列出陳羽十三條罪狀,諸如矯詔拿人、屈打成招等等,認為他不足以擔當國之重任,所以要求皇上將陳羽免職,交付都察院問罪,但是卻被皇上輕輕的幾句話就給翻過去了。

    那石章魚等人跪地不起,一副錚錚鐵骨的樣子,言說不管大臣們犯了多大的罪,大周朝建國以來從來沒有人敢對朝廷大臣用刑,而陳羽竟然非但在還沒有取得抓人的證據的情況下就拿了人,甚至殺了人,而且還對大臣們刑訊逼供,實在是有周以來最有辱斯文的事,陳羽不除,難安天下士子憤憤之心。

    陳羽站在朝班中一言不發,冷冷地看著他們的表演,他知道,皇上一定會替自己立威的。果然,皇上一通怒斥之後,喝令將石章魚等人免職查辦。陳羽冷不防扭過臉去,只見對面站在左首第一的陳登,已經閉上了眼睛,便笑了笑,低下了頭。

    十三人全部免職,杖責三十,一下子讓滿朝大臣們更深刻的認識到了當今皇上對陳羽的信任和器中,時不時向陳羽偷看過來的眼神,充滿了敬畏,

    心裡轉悠著什麼心眼兒,可就是一個人一個樣兒了。?

    隨後的幾日,陳府門口的那條小巷子車水馬龍,前來拜望的朝廷官員們的車馬一直排出了一兩里地,甚至把外面的一條大街整個的給堵上了,讓長安的老百姓們不由得感慨,這威勢,可真叫一個煊赫呀。

    當然了,陳羽哪裡有功夫挨個的見那麼多人,所以只有位置特別重要的官員,他還會見一見,撫慰一下,其他人,則命這些前來投誠的官員們回去說說意思就是了。自古以來,越是會擺譜兒的大官兒,大家就越認為他像個大官兒,因此,陳羽便也不怕什麼名聲不名聲的,樂得清閒。

    不過,那些自付沒資格見到陳羽的官員很快心裡也有了數之後,卻還是覺得不送點禮過去心裡不踏實,於是,便派了家裡的夫人紛紛備了厚禮來陳府拜見陳府的太太等,因為綺霞有孕在身不便見客,杏兒、琥珀等便接待了那些夫人們,大家談笑之間送了禮也收了禮,回去之後這些官老爺們心裡便頓時踏實了許多。

    要說這一次陳羽下令只要是來送禮的,全部照收,可有點不大符合他的行事方式,但是陳羽自己心裡知道,即便是很可能明天朝堂上就有人告他收受賄賂,這些禮他還是非收不可。不收禮,那些原本是何進遠一黨的官員們時刻擔心著自己會查他們,又怎麼會甘心投效自己?不這樣,又怎麼能順利的接收何進遠的勢力?

    而且,不收禮,怎麼把自己的把柄交到皇上手裡呢?所有的把柄中,只有好色和貪財,不會使皇上對自己產生反感,所以,自己就只好貪財加好色了。

    戴小樓也曾笑著提醒他,說你怎麼知道那些人是真心投靠你還是只想借你這棵大樹躲避一下,等事兒過去了就身在曹營心在漢呢。陳羽則笑著答他,不怕的,我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來逐一的梳理這些,現在要的就是泥沙俱下,良莠不齊。要的,是這個聲勢。

    陳羽的聲勢,可真是上去了。

    內閣七人,雖然是以陳登為首,但是這一段時間不知為何陳登什麼話都沒有,凡事都閉著眼睛不理,王鴻更是成了精的人物,他也知道最近皇上正提拔陳羽,無論什麼事兒,都不能跟陳羽頂著幹,否則可就要被皇上拿來殺雞儆猴了,因此他也不說話。這兩個人不說話,喬遠、杜審言也跟著不說話,而郭興、戴小樓又幾乎是惟陳羽之命是從,所以,一時間陳羽殺伐決斷,竟然代表了整個內閣,而偏偏的皇上又把大多數事都交內閣審議批復,內閣出來的意見,他基本上都不會反對,這樣一來,等於陳羽一個人的嘴巴代表了朝廷的意見,也使得許多原本在陳登何進遠之間搖來晃去的人們忙不迭的到陳府送禮去了。

    非但如此,甚至連那原本超然事外,從來不參與朝廷中拉黨結派的清流一路人,也有不少人前來附驥,陳羽想,這裡面該有自己那位老岳父,也就是蔣瑜的功勞。

    原來何進遠一派的大小官吏、牆頭草們、御史清流派,外加明顯代表蔣家勢力的幾位大員紛紛的在朝堂上附和陳羽,使得陳羽在短短的幾天之內,已經儼然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了。

    隨著對犯了謀逆之罪的大臣們一撥大規模的抄家,罪犯家人入獄,財產罰沒,在市井間,陳羽的聲勢也已然達到了頂峰狀態。

    且說這一日早朝散後,陳羽到工部料理了些政務,便坐了轎子回家,堪堪的到書房裡喝了一口郁巧巧端上來的茶,那老管家宋維長便進來道:「老爺,皇上賜的宅子,兩位姨奶奶去看過已經回來了,都說好,而姨奶奶讓我回您,說什麼您也去看看吧?」

    陳羽點了點頭放下茶杯,頓時便想起了蔣瑜跟自己說的那句話,「我不能讓我女兒跟著你住在一條破巷子裡」,便不由得笑了笑,當下說道:「也好,去看看。」

    可是他剛站起身來,郁巧巧卻笑著說:「爺忘了,那位玉尺公主關寧關大小姐不知道有什麼事兒,還在外廳奉茶,等著要見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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