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陳羽催促道:「有一次什麼?」
「有一次,有一次,……」綺霞吱吱唔唔了一陣子才小聲地說道:「有一次太太命我到廚房裡取一根黃瓜來,還要新下來的,頂花帶刺兒的那種,說是心裡熱,想吃幾口黃瓜壓一壓,我心裡雖然疑惑什麼時候黃瓜也能壓心熱了,再者說,太太要吃涼黃瓜至少也要命廚房裡給切了片兒來吃啊,可是她卻囑咐說,就要那新鮮的,不許切開,只輕輕的洗乾淨了就是。」
說到這裡,陳羽已經聽得偷笑不已,難道說,這太太久曠之人,實在是熬不住了,竟是想到了用黃瓜來消乏兒?
只聽綺霞羞答答地繼續說道:「我便真個的去廚房裡取了好大一根黃瓜,仔細的洗了拿給了太太,卻又沒見她吃,也不知哪裡去了。你想,我是整天隨在太太身邊的,她便是洗澡都是我在身邊,吃個黃瓜又豈會背著我?何況,我幾乎一天都沒離開她身邊,她就是想不讓我看見也是不可能的呀。於是我心裡就犯了嘀咕了,一直想著太太要黃瓜是要幹什麼,可是也終究沒看見她拿那個做什麼使,也再沒見到那根黃瓜。」
陳羽聞言心道,做太太其實也挺不容易的,丫鬟婆子的整日裡圍在身邊,萬一她丈夫不喜歡她,別說找個漢子偷情了,就連找根黃瓜解解悶子都挺犯難。
這時又聽綺霞說道:「後來停了大概一天,我好像是奉了太太的命出去帳房裡要什麼,剛出了門沒多遠,就聽見那週二家的走過來,可能是要回什麼事兒,我見她手裡拿著個東西,嘴裡還不住的嘮叨,『這不知是哪起子壞了良心的人辦的事兒,你說說,你偷了就好好的吃了也好啊,又不吃,偏生的這麼作賤東西,真真是個該下地獄的,現如今這黃瓜可是六十多文錢才買一斤,這一根怕不有半斤多呢!』我走上去看見,她手裡拿得正是一根黃瓜,便忙問怎麼了,這是哪裡撿的,她說是在我們院子後頭撿的,也不知是哪個沒良心的人偷了沒吃,就給丟到哪裡了。我接過來一看,那黃瓜已經蔫兒了,黃黃的,可是,我卻是怎麼看怎麼都覺得眼熟。只是當著週二家的,我也沒多說什麼,便跟她說,『不就是一根黃瓜嘛,別吵吵了,趕緊回你的事兒去吧』,這事兒便算是過去了,只是我卻暗暗的留下了心。」
綺霞彷彿陷入回憶裡了似的,竟然趴在陳羽胸口上津津有味地繼續說了起來,想來即便是她從小受了再多的苦,即便是她平日裡在太太和眾人面前時有多規矩多端莊,可是她心裡其實也還是個小孩子,也是對身邊的事充滿了好奇。陳羽一邊饒有趣味的聽,一邊心裡對綺霞愛憐無比。
「你是知道的,我和琥珀兩個人輪流著在太太房裡上夜,一般都是她三天我三天,有一天琥珀跟我說,她半夜裡聽見太太床上有動靜,可是她輕輕的問了一聲,那動靜便沒了,她心裡很是好奇,我當時也不知怎麼了,沒來由的就想起了那根黃瓜。我便跟她說,今兒晚上你服侍太太睡下就偷偷出來,我替你值夜,琥珀雖然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替她一夜,但是這樣一來她能睡個好覺了,所以便馬上就同意了。」
「那天晚上到了半夜,我也聽見了聲音,便不吱聲地悄悄下了床,穿著襪子躡手躡腳地走到太太窗前,蹲在地上偷偷地聽到底是什麼聲音。」
說到這裡,綺霞的臉上流露出一副害羞的樣子,但是那其中卻還夾雜有一絲的興奮,陳羽將手在她那緞子一般光滑的後背上輕輕撫摸,綺霞舒服地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才又小聲地接著說道:「你猜那裡面是什麼聲音?原來是太太的喘息聲,我聽那聲兒就覺得,她一定是咬著被子呢。我當時還小,那會子也還沒有跟你那個,所以,聽了那聲兒只覺得心慌意亂,便又悄悄的回去躺下了。後來跟了你我才知道,那究竟是在做什麼。」
「在那一夜之後,我跟琥珀商量了一下,以後她服侍太太睡下,我就偷偷的進去換了她出來,到我值夜時也一樣,慢慢的,我就總結出規律來了。太太總是在琥珀值夜的時候要我去拿黃瓜,也是說要吃,實際上,卻是不知在做什麼。」
陳羽聽到這裡,已經完全明白那太太的黃瓜一事到底是怎麼回子事兒了,其實剛才他就隱隱約約的明白了,只是見綺霞一副興奮的模樣,才沒有打斷她而已,等她說完了,陳羽又調笑道:「怎麼,你竟沒有撥開帳子看一看麼?那可是天下一景啊!」
綺霞伏在他胸口,自然是沒有看到陳羽說話時眼中的笑意,當下便認真地搖了搖頭道:「沒有,我可不敢,裡面太太可是醒著呢,要是讓她知道我偷看她,她不定會怎麼發落我呢!」
說完了她抬起頭看看陳羽,一眼正看見了陳羽眼中沒有來得及掩去的笑意,便頓時明白了陳羽是在捉弄她,不由得一邊伸出小拳頭往陳羽胸口上狠狠地擂了兩拳,一邊嗔道:「早該知道你是不懷好意,奴每次跟你認真的說說話兒,你就引著人家往那些花花事兒上想,還總是逗引著奴自己說出來,這世上再沒有比你更壞的人了!」
陳羽聞言呵呵地笑著把她抱緊了,口中笑道:「哪裡有這樣事,我若是真個的那麼壞,你怎會願意嫁我?」
綺霞很是認真地想了想,然後甜甜地一笑,偎在陳羽胸口喃喃地說道:「說來也奇怪,以前咱們在陳家的時候,在那後花園子裡,每次遭相公你這麼不正經一番,奴回去就有好幾天心裡安靜的緊,回頭想起來的不是那些情話兒,反而是這些讓人羞答答的事兒,也因此,便覺得越發的想你,覺得自己這輩子再也離不開相公你了。還有,就是在知道相公你是在調笑奴的時候,奴雖然看起來好像是很生氣,其實卻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奴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反正當時心裡怪怪的,有點兒害羞,有點兒好奇,有點兒生氣,但更多的,還是覺得心裡甜絲絲的,渾身上下都說不出的受用。」
陳羽聞言臉上不由得泛起一抹溫馨的笑意,他把手落在綺霞那脊椎上,一個骨節一個骨節的順著滑下去,手指微微的起落不停,看綺霞一臉的愜意,他不由得說道:「那以後,相公就天天沒事了都和你在一起,還說這樣羞人的話兒給你聽,可好?」
綺霞咬著嘴唇兒笑了笑,然後小聲地說:「好!奴就記著相公這句話了。」
正說話時,聽見外面二更鼓響,綺霞此時也困乏極了,便要下床來熄了蠟燭,陳羽卻不讓她下床,就地上撿了一隻自己的鞋子扔過去,正好扔在火苗上,那蠟燭台一下子倒了,蠟燭也堪堪的滅了,屋子裡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綺霞見狀笑了笑,乖巧地扯過被子把陳羽和自己都蓋好,然後就歪在陳羽胸口閉上了眼睛。等她睡著了,陳羽便悄悄地幫她調整了一下睡姿。《養生四要》有雲,婦人有子,不得屈身,因此抱著她幫她變成了仰面向上睡,然後自己才昏昏地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已經日上三竿了,陳羽猶自大睡不已,綺霞卻是早醒了,抬眼看陳羽睡得那麼香,便不忍心叫他,自己趴在那裡看他睡覺的樣子。
以往的時候,兩個人多是一大早就分開走了,還有很多時候,陳羽都是一夜不睡的,所以,綺霞倒是第一次見到陳羽躺在床上睡大覺的樣子。早上起來看到他就睡在自己身邊,睡得那麼香甜,綺霞覺得自己那小小的心裡頓時充滿了幸福。
陳羽睡足了醒過來,見綺霞正一臉笑容地看著自己,便不由得揉了揉眼睛道:「傻丫頭,有什麼好看的,以後你要看一輩子了。」
「看一輩子那是奴的福氣,別人做夢都求不來呢。」綺霞甜蜜地反駁道。
「嘁,我一個下人小廝的,這都多大了才剛出了陳府,娶上了媳婦。要說除了你這個傻丫頭,誰會做夢嫁給我呀!」陳羽呵呵地笑著說道。
一時間綺霞竟一反常態地興奮地緊,往日裡陳羽說什麼她從不反駁的,今天卻好像是把以前忍著的所有小脾氣小想法都使出來了。一時間兩人趴在床上,身子糾纏在一起,口中卻是互相笑鬧起來。
外面的丫鬟聽見了屋裡的動靜,便忙推開門進來道喜,又討要喜錢兒,陳羽便大方地一人賞了一塊碎銀子,只是見她們探著頭往帳子裡面瞧,而綺霞害羞地不敢下床來,這才笑著喝斥道:「鬼祟祟的看什麼,以後沒事了你們呆在家裡慢慢的看去!」
那個昨晚顯得很機靈的丫鬟聞言嘻嘻一笑,然後便拉著另一個過去要攙著新娘子下床小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