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亂局中的諜來諜往(1)
甘霖九年秋,南直隸軍與白衣軍激戰於江淮;京軍的河南大營、河北大營、山東大營因乏糧之故,各出軍萬餘,轉戰河南、山東,牽制白衣軍部分兵力。
湖廣軍亦在甘霖九年秋,頻頻遣軍北上襲擾白衣軍、橫天軍,又在甘霖十年開春之後,大舉出兵攻伐橫天軍,兩軍你來我往,各有勝負不提。
從來都不缺乏聰明人,開封陷落之後,中原周邊的諸侯藩鎮都不會讓白衣軍輕鬆好過,但眼下誰也不會下死力氣去跟白衣軍死磕。西北的平虜公自然是不會公然伸手的;東南的浙閩軍本是浙閩豪族聚眾公推的團練,只以保境安民為號召,自然也不會公然伸手;南直隸軍和京軍,由於一直暴露在白衣軍兵馬的威脅之下,卻不會眼看著白衣軍得了喘息的機會,占穩地盤慢慢坐大,自然是要出軍打一打的,趁著中原糧荒,消耗白衣軍的實力,同時也順帶著練兵;湖廣軍與橫天軍之間,年年都有征戰,倒也不差這一次,湖廣巡撫劉國能出兵也是練兵以及消耗敵方的目的更大一些,現在中原破敗,人民流散,就是搶到了一些地盤也無甚大用,還不如關起門來吃飯做事穩當,至於中原數百萬的流民,還是讓白衣軍、橫天軍、京軍或者南直軍去頭疼糧秣夠不夠吧。
至於盤踞廣西,佔據安南,代表著丁氏一族的廣西巡撫張德裕,全力經營南洋諸藩,無暇北望中原;以八閩為家族根基,卻割據了嶺南雷州和朱崖大島,又在安南等南洋諸藩插上一腳的風氏家族,無力顧及中原;已佔據遼東、朝鮮,又與『海天盟』締約聯手出兵迫降江戶幕府,並與海天盟聯合設置『東瀛都護府』的武寧侯雷頊,自成割據之勢,雖再無朝廷掣肘,但以一鎮之力,要將建州偽金殘虜料理乾淨也還尚需時日,除了遼東、渤海、海東的水師船隊和商船隊偶爾靠岸駐泊之外,也無暇理會中原的動盪局面;縱橫於七海的『海天盟』大元帥,此時正忙於控制麻剌加、爪哇、呂宋、錫蘭山等南洋諸島,分封功臣諸侯,儼然一國君王;這幾家天下豪強,他們佔據的地盤幾乎都與中原隔阻,在眼下情勢下,多半都只能是冷眼旁觀中原變化而已。
但可能誰也沒有想到,這各路兵馬的中原征戰一旦開了頭,想歇也歇不下來。
陰霾沉沉,漫天而起的烽煙遮蔽天日,白衣軍騎兵如同風雪怒潮那樣,在江淮之間的原野上推卷而進,似乎可以將任何阻擋吞噬。
「出擊——!」
看著本隊步兵的陣形已經被白衣軍擠壓到很危險的境地,顧遠辰舉起手裡的斬馬長刀朝天一揮,四百披甲騎士齊聲應和,驅馬前突,雖然人數不多,但氣勢逼人。
白衣兵的陣形稍微有些混亂,顧遠辰帶著騎士撲了上去。
箭矢呼嘯,火銃轟鳴。
披甲騎兵如尖刀,從白衣如雪的軍陣中楔入,血肉迸濺,當者披靡。
數千白衣騎兵在數百名南直甲騎的突陣擠壓下,竟然鬆動。
白衣軍人多,南直軍氣盛。
對峙。
消耗。
無奈。
忍耐。
誰將生力軍適時投進戰場,誰就掌握了戰局走向。
在後押陣的怒蛟先自忍不住了,他知道浴血苦戰中的數百騎士是南直軍隸下『江淮甲騎』中最菁華的一支,何況戰場中還有南直總督顧劍辰的從弟顧遠辰,顧氏年青子弟中少有的猛將,他雖然已是南直總督府隸下的大將,身份不在顧遠辰之下,但也承擔不起顧遠辰在此戰隕的後果。
「出戰。」怒蛟一下子就把他手上的全部本錢押上了,一隊『江淮甲騎』五百人,還有怒蛟親手訓練多年,號稱『橫江甲士』的三百名親兵。
得到生力軍投入的南直軍開始屠殺白衣軍,苦戰力竭的白衣兵成列成列的倒下,顧遠辰率領的前鋒甲騎已經突入白衣中軍。
眼看勝利在望,怒蛟卻面色滯重,這幾年出沒風波裡,身經水陸百餘戰,他對戰場形勢的洞察比一般人要敏銳得多。
果不其然,顧遠辰被一隊白衣騎兵擋住了去路,那是白衣軍中精銳的『白衣神兵』,皆是縱橫江淮橫行中原多年的百戰騎卒,非同一般。
浴血中的南直軍騎兵披離倒下,但沒人後退,前仆後繼,血氣澎湃的騎兵眼睛充血,生命在生死間爆發噴薄。
兩方都是經驗豐富的百戰軍卒,在金鼓號角聲中刀槍交擊,在長短哨聲中血肉橫飛,在怒吼呼喝聲中血水噴湧,直到仆地僵臥,直到被人砍殺至死。
但是,白衣軍的旗幟卻在這時倏然折倒,認軍旗的倒下是非常不祥的大凶徵兆,這幾乎讓所有的白衣軍士卒面色灰敗。
士氣一消,咄咄逼人的白衣軍,看到中軍的旗幟突然倒下,一時不知所措。
此消彼長之下,南直軍士氣大盛,全面反擊,很快佔據上風,勝局已定。
白衣軍潮水一般退卻,雖然是敗退,卻還算有序,並不是潰散——敗而不亂,循序而退,這是只有百戰精銳才可做到的。
南直軍雖然一戰擊潰白衣軍一部精銳,然而白衣軍未傷筋骨,雙方的拉鋸與僵持,還得在中原江淮之間繼續下去。
甘霖十年,中原烽煙四起,江淮遍地血火,饑民叢聚,餓脬於道。
是年,王金剛奴等雲南經略府驍將,在東莫臥兒以輕騎誘敵於『布德灣』(布德萬)決戰,先以步營堅守營壘,待敵軍勢頹,斷其糧道,復以水軍運兵迂迴,合圍敵軍,困敵兩月,以二千精騎出擊,陣斬敵酋,掩殺無算。『布德灣』之役之後,東莫臥兒大局底定,但英吉利『東印度公司』盤踞的『加利各答』等處如何處置尚需西北幕府決斷,不過大軍所在,一體軍法管治,倒也容不得西洋商客橫行不法就是了。
是年,南寧經略府轄下諸軍在『底裡』外圍諸役中,逐次擊破莫臥兒糾集的各路兵馬,圍困莫臥兒帝都『底裡』已近一年,不但漸次掃清『底裡』外圍各處城邑,徹底隔離『底裡』,並分遣偏師南進,橫掃南印度諸土邦王公,促其歸順。總而言之,莫臥兒帝國治下可戰之兵,此時已經所剩無幾,『底裡』也是指日可下,一旦剿平了南印度諸土邦,整個莫臥兒帝國就完全落入西北之手了。莫臥兒雖雲帝國,其實莫臥兒皇帝的權柄遠不能與文治武功處在鼎盛時期的中土皇帝相提並論,其境之內不僅為數眾多的土邦王公桀驁不馴,在事實上割據一方;就是皇帝名義上統轄的各行省,手握大權尾大不掉的行省總督也常常不聽號令蠢蠢欲動,雖然大家仍舊維持著名義上的中央帝國和統一,私底下為了擴充實力,大大小小上百個地方軍閥,離心離德,你爭我斗;西北幕府南征能夠在數年間橫掃莫臥兒而幾無敵手,與莫臥兒這種干弱而枝強的鬆散局面有相當的關係,莫臥兒皇室駕馭全局的能力和手段實在是少而弱,皇室能夠號召動員的力量是非常有限的,力不能支當然只能任人宰割了,而西北方面能夠取得如此大勢,一則本身兵強馬壯,將士身經百戰;二來諸般施政號召得力,偌大利益在前,西北軍民皆上下同欲,有志一同要拿下莫臥兒萬里疆土作為子孫萬代之基業;三來幕府中樞又謀劃佈局多年,一旦出兵征伐莫臥兒,自然是奔流直下,幾乎難逢對手,不數年間就已將南略大計完成大半——當然了,戰勝攻取也只是第一步而已,能不能將吃下去的疆土,再將之消化乾淨,卻也是要看西北幕府後續的治理手段是否高明,意志是否堅定,畢竟國朝棄交阯已有前車之鑒。
高密是一名諜探,一名以商人身份作掩護的間諜,受命於九華山地藏王一脈秘傳的京師水雲庵,不過水雲庵的主人乃是當今內廷顧太后的大內劍衛總教習官,朝廷敕封國師釋水雲**師,因此高密自家都清楚,他真正的主家肯定是內廷的大人物。
西北幕府對中原形勢變動的掌握**,肯定遠遠超過中原諸侯對西北強藩的瞭解**,但這並非說,中原的諸侯藩鎮對西北幕府的最新動向,毫無諜探窺視之心。中原諸侯的主要注意力當然還是放在中原,但是西北強藩虎視眈眈,也不能當作不存在不是?就高密所見,不僅中土諸侯時常有探子往西邊走動,就是某些大族勢力、官宦世家、大商家也通過在西北設立商號或者將商隊派往西北,密切關注著西北幕府的軍政風向,打探各類消息。高密從上一年自京城啟程赴天津,乘海船抵達松江府,然後溯長江而上直抵貴州,再起旱進抵雲南直隸府,爾後借道緬地,輾轉抵達『東莫臥兒』的『榜葛剌』地區,在那建立一家兼營茶葉和布匹貿易的商號,後來又在北印度、中印度開設多家商號,以之為根腳來回奔波於『莫臥兒』北部、中部、東部諸土邦、諸行省,暗中搜集各種官民消息。
如今西北幕府征伐莫臥兒的戰事,已經接近尾聲,傳言作戰有功將士都會分到一份莫臥兒的土地,據說最差的都能得到一個傳諸子孫的小莊園,戰功卓著的將士得到的『份地』和『官田地權股份』更是有多沒有少。在此情形下,大量商賈聞風而動尋找賺錢商機,湧入已被西北兵馬控制的莫臥兒諸地區也就不足為怪了。高密混在這些商賈當中並不顯眼,而且主家其實也不需要他深入窺探西北方面的軍政機密,更多是要求他細察官聲民情、街談巷議,注意西北在佔據莫臥兒之後有無東向中原的跡象和舉措,搜集西北治下公開半公開的消息,高密為此所承擔的風險也不算多高。
其實,就高密這麼多年磨練出來的直覺而言,短短數年時間就佔據了莫臥兒大部,對西北幕府而言未必就是件好事:一是如此『速勝』易使己方官僚將佐驕惰狂妄,二是沒有充足的時間去慢慢消化戰果,所有的問題都將堆積在戰後的短時間內集中處置,人手不足的問題勢必相當嚴峻,儘管西北以大辦學校、少年營等方式大量培育人才,又以『試官吏』之法大舉簡拔人才,但是面對西北的遼闊幅員,西北幕府手上那點人又能算得了什麼?滄海一粟還差不多。
要想得心應手治理如此廣大的疆土,那是很考較當權者能為的!
對此,高密個人比較感興趣的一點就是,西北方面會以何種方法破解此種困局?
莫臥兒的旱季,其實包括了當地的『秋季』、『春季』,也就是夏歷的十月到第二年的四月之間,對於中土的北方人來說,旱季大部分時間會相對比較好過,至少夏歷三月之前的氣候不會那麼炎熱,尤其是在北印度地區更是如此。不過,剛剛出了雨季的莫臥兒,不管是北印度還是中印度,又或者是東印度,午後辰光仍是懊熱得緊,高密一般也是要到傍晚黃昏才出門,覓食或者談生意在晚上時分要感覺好過得多了。若是在夏歷的三四月間,那時侯白天酷熱難當,高密更是完全的晝伏夜出,不到起更時分不起身,不到二更時分不吃早飯,不到深夜時分不吃晚飯。
由於這些年,大量中土華夏漢人商賈紛紛湧入莫臥兒,各種做中土菜餚的酒肆飯館,亦如雨後春筍一般在各地開起來,高密常常是在酒肆飯館的吃吃喝喝之間,就把生意跟人談了下來。高密在本行當的熟人當中,有著『吃貨』和『老饕』的名聲,就是因為他平日看起來很喜歡搜尋美食,有事沒事都喜歡出沒於各個酒肆飯館之中,當然高密在酒肆飯館這種各色人等三教九流麇集的地方,也容易打探各種消息,搜集種種傳聞,這就不是外人可以猜測得到的了。
高密步入一間熟悉的店面,這是一家近年開張的酒館,價廉物美。恰是用餐時間,掛有每日菜牌的前廳人聲鼎沸,觥籌交錯,煞是熱鬧。
高密在店堂裡看到了熟人,也是他的生意上的相與,本地德隆興茶商號的掌櫃郭平。
生意人湊一桌,不是談風花雪月,就是談生意居多。在高密、郭平這個層次的商人,上不上也下不下的,國事軍政、朝野時聞雖然與商人們的生意緊密相關,他們倆個卻是與天下絕大多數商賈一樣對此無能為力,故而雖然關切時局變動,卻也甚少公開議論。因為商人的天性使然,使他們這一類經營有成的商人,總是小心謹慎的隱藏著自己的立場,並不像其他士人黎庶那般的熱衷於公然談論國事,極關心官場中的更替升黜。
兩人談了一會生意經,店夥計也手腳麻利的把他倆點的菜上齊了。
郭平舉箸慇勤相勸,「這家店子選的三黃雞,煮熟再浸過冰水,吃起來分外皮爽肉滑,配上酸辣調料和香脆花生米,真是讓人越吃越想吃,怎麼都吃不厭啊。」
「哈哈,」高密笑著拿箸在酒杯上一點,說道,「這涼拌的牛肉也不差啊。」
事先鹵煮好的牛腱子肉,肉質結實而有嚼勁,切成薄片後與香菜、芝麻、花生米一併拌上酸酸辣辣的調料,香味淡而味道濃,越吃越有滋味,也是很多人來此喝酒必點的菜式,莫臥兒本地的『印度人』信仰婆羅門等本地教派的很多,其中多是不吃牛肉的人,倒是便宜了中土一幫非牛肉不歡的老饕食客。但是,由此而來的後果之一,便是因牛而起的衝突,在莫臥兒各地也是越來越多。據說東印度的彌勒教徒,已經再三因為吃牛肉的事而與婆羅門教等教的教徒爆發流血衝突,但是都被雲南經略府派兵彈壓了下去。現在以彌勒教為首的一干新教派,正在與婆羅門教為首的諸教派就此事磋商,目前看來也沒有什麼成效,因為這涉及到雙方最根本的信念問題,並沒有多少可談的餘地,雙方的磋商更像是先禮後兵的儀式。當然對膽子很大但也膽子很小的商人們來說,只要有生意可做,有得錢可賺,這些都不是問題,殺來殺去,血流成河,生意照樣做。
兩人喝著冰涼冰涼的老酒,嚼吃著牛肉、雞肉,一時好不愜意。
這時,一夥軍漢湧進店來。
高密很是眼尖,他注意到這些軍漢中,有好幾個都攜帶了『星盤』和『羅盤』,不由上了心。
『星盤』還有『四分儀』等物件,都是從亞剌伯、歐羅巴傳來西北的天文儀具、占星術器具,像『星盤』本來就有亞剌伯、歐羅巴的船長偷偷用於海上航行。就高密所知,『海天盟』在東暝大島、朱崖大島、南洋諸島培養了大批海上作戰的幹才,觀星測地、牽星過洋個個都是行家裡手,以往他也聽說西北這邊的軍隊裡也有用星盤和羅盤的,但真正親眼見到軍隊中人使用這些儀具的機會根本就沒有,現在他能有機會看到軍人攜帶的真正實物也算是種進步,儘管西北軍隊如何運用星盤和羅盤,對高密而言仍然是個不解之謎。
看起來,軍中羅盤似乎與堪輿師所用羅盤有所不同,也許是經過了簡化?
高密暗忖,然後他又注意到了那些軍漢的衣著。也許是莫臥兒氣候太過炎熱的緣故,西北平虜軍的軍服也有不少的變化,甲冑數量亦有所減少,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高密只是想知道是什麼樣的部隊在使用羅盤、星盤而已。
軍漢們頭上戴的有些雜亂,有戴著紅纓子遮陽草帽的,也有戴籐笠和斗笠的,這些帽子遮陽、避雨都用得著,還能偶爾拿來扇扇風涼快,軍漢們進得店來,就有好幾個把帽子拿在手裡呼扇著貪圖涼快,有那麼點老兵油子狂野不羈毫不在乎的意思,一般的士卒可不敢這麼著。
不過,這些軍漢的軍服上,除了釘綴西北軍隊常見的胸標、肩帶、臂章、花結、三角星(士卒所用)等之外,還佩帶袖口標記——就是深藍色為底的一根長條布標,釘綴在袖口上方近肘處,上面繡有文字。袖標材質是羊毛或是細兔毛紡成。袖標文字一般為楷、隸、行楷或者北碑,若是篆書則是經過特別許可的,文字以淺灰色細線刺繡而成,簡要標明各自所屬的部隊。有權佩戴袖口標記條的將士,官方同時會給予一紙『頒發狀』,以及一份允許其佩戴袖口標記條的『許可書』。此外佩戴者的《軍人手牒》和《關餉紙》以及軍人檔案中亦將袖口標記條作為獎勵而有所記錄,因為只有參戰部隊之將士才可佩戴——這卻省了高密很多事,只需稍微打問一番,過後再悄悄拜託一下店裡的熟悉夥計,這些軍漢來自哪些部隊也就一目瞭然。看著這些軍漢,一人叫一大碗滷水面,再配上大碗紅燒肉,大罈子燒酒,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肥厚的五花肉就著滷水面下肚,高密、郭平就是不吃也能想像得到那種從舌、口、喉一直到胃感覺,充實而溫暖,酒香與肉的相遇,竟是分外迷人。
看起來是餓壞了,這些軍漢埋頭大嚼,仰頭喝酒,頗有點旁若無人。
稍加關注,高密過了沒多長時間便是有了些把握,這些軍漢其中一個應該是軍府斥候局的『斥候』,袖標上寫著『斥候第五零三血狼隊』啦,也就相當於國朝邊軍當中的哨探,『遠哨』、『直撥』,或者叫『夜不收』的便是;另外幾個,分別來自兩個部隊,一個是『雲南東行營第一廂第一零五鳴鏑都』,一個是『山林追剿軍團第七部第五飛槍曲』,既然有稱號,應該都是戰功赫赫的野戰部隊。高密猜測,這一撥人是臨時抽調過來,可能是要集中起來去做什麼事,至於具體是什麼事,他卻不會去深入打聽了。
星盤、羅盤這些儀具,看起來在西北軍隊中,至少在軍中的斥候哨探而言,已經運用得比較普遍了。
高密一邊與郭平閒聊,一邊思忖,還要注意傾聽那些軍漢的對話,可惜這伙軍人一個個都口緊得很,對白中根本不涉及軍務,不愧是老兵油子,絕不會犯大錯。
高密結合最近東印度一帶的緊張局勢,猜想這些軍漢可能是與那些死硬的本地反叛者有關,雲南經略府也許又要來一次血腥鎮壓,否則經略府方面怎麼會調這些滿手血腥殺人如麻的傢伙呢?
當然,鎮壓什麼的,與高密沒啥牽連,他的職事主要是看風色聞動向,至於窺伺甚至竊取西北機密的事兒不是他的分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