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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卷 第三章 中間人與隔牆耳(1) 文 / 金龍魚

    第三章中間人與隔牆耳(1)

    古都洛陽。

    國朝定鼎,以古都洛陽為河南府治所。在洛河之北,於隋、唐東都故址上,改築洛陽磚城,周八里三百四十五步,高四丈。城有四門:東門『建春』,南門『長夏』,西門『麗景』,北門『安喜』。城壕深五丈,闊三丈。

    國初太祖分封『伊王』,置王府於洛陽,世代相承。神宗皇帝遷伊王於汝州,將洛陽改封『福王』。甘露年間,陝西亂起,流寇薛紅旗率軍出陝西,進山西,下河南,旋即攻克洛陽,殺福王,並擊敗河南、湖廣三十萬進剿官軍,驅走湖廣巡撫劉國能,擄降河南巡撫楊人鵬,設官分職,招民屯田,割據豫西,以洛陽為其老巢根本,自號『橫天大王』,又與中原白衣軍遙相呼應,屢屢東進開封,南爭襄陽,又奪取湖廣襄陽府之均州,攻佔湖廣鄖陽府大半州縣,在這亂世當中,亦是一方梟雄。

    結伴而行的烏鴉和「黑牛」(雷大通,曾用名:穿破石),混在商隊中進入了洛陽城。

    黃昏時分的洛陽城,看上去繁華依舊,街市喧嚷,人流如織,商舖鱗次櫛比,店招連綿相望,什麼「紬(通『綢』)絨老店」,「勇申布莊發兌」,「糧食豆谷老行」,「銅錫老店」,「京式小刀」,「官窯名磁(瓷)」,「上醣」,「川廣雜貨」,「福廣海味發客」,「西北兩口皮貨發客」,「東西兩洋貨物具全」,「應時細點名糕」,「萬源號通商銀鋪」,應有盡有,一點也看不出這裡竟是被流寇大賊薛紅旗所盤踞的古都名城。

    「黑牛,晚上在『運來福客棧』住下,你我兄弟湊五錢的份子,把二錢銀子買個豬頭,餘下都買了酒,叫老掌櫃的拿去後頭燒豬頭咱們吃。他家兒子媳婦會燒好豬頭,好蹄膀,只一根柴禾兒,就燒的豬頭、蹄膀不肥不膩,入口即化,真的好本事。客人但是要吃,只吩咐一聲,他家兒子媳婦去灶上,舀一鍋水,把那豬頭蹄子什麼的剃刷乾淨,用一大碗酒、醬,並茴香、大料,拌的停當,砂鍋子扣定。只用一根長柴禾安在灶裡,那消一個時辰,豬頭便燒得皮脫肉化,香噴噴五味俱全。將大冰盤盛了,連姜蒜碟兒,用方盒拿到房裡下酒,嘖,想起來就流口水。洛陽的醬鹵冷菜攤上也有冷豬頭肉,味道總趕不及他家的一分。」烏鴉一如既往的嘴饞,這剛進了城,還沒到地方住下,先想到的還就是吃。

    雷大通長方臉上兩道漆黑的眉,眼偶然一閃間宛如電火,爍得人不敢正視,他卻不接烏鴉的話頭,只從袖子裡摸出幾片南方販來的「香茶」,噙在口中咬嚼,一頭看這洛陽坊市,遍佈了磨坊、油坊、酒坊、機坊、紙坊、醬坊、彈棉花坊、木作、銅作、鐵作、漆作,商賈絡繹,人煙湊輻,「五穀豐登」、「吉慶有餘」之類的「斗方」隨處可見,他暗自想道:薛紅旗手下倒還有些經國濟世的人才。

    這時後頭兩個商客悄悄閒話家常,說起老家鬧蝗災、吃蝗蟲,甚至傳說有的地方鬧饑荒到了人相食的慘事,都是哀聲歎氣不止。烏鴉、雷大通兩人武技高明,六識敏銳,自然將後頭客商的小話聽得一清二楚,兩人對視一眼,也是微微搖頭,喟然歎氣,這種事情他們完全無能為力,而且如今到處天災**,朝廷衰弱,地方疲蔽,賊寇蜂起,官府哪有多少力量賑荒救急?地方官府也好,藩鎮諸侯也好,巨室大族也好,各家自掃門前雪,在賑濟救荒之事上頭,也多是有心無力,勉力湊活罷了。至於百姓小民,不過死扛硬挨,掙扎求活而已。

    今歲開春之後南方淫雨,連月不斷,莊稼都淹得半死,鬧饑荒那是不用說的,而北方許多地方卻是照舊大旱,緊跟著就鬧起了蝗災。鋪天蓋地的蝗蟲蔓延,所過之處寸草皆無,煙炊斷絕。不少地方的老百姓為了餬口活命,都拿蝗蟲作了糧食。

    烏鴉原本就是逃荒的流民孤兒出身,幼年時飽嘗過餓得發昏的滋味,想到自家當年的淒慘之處,不禁搖頭一歎,「這世道真真是命如草芥啊!」

    雷大通出身雷氏旁支,對饑民的苦倒是沒有太多的切身感觸,雖然聽人說起的時候會有點憐憫之意,但也不會有太多的感慨,就對烏鴉說道:「你就別感慨了,我們走了大半天,這進了城,趕緊落店弄口水喝才是正事!」

    「喝水還不容易?那不就有!真真的井拔涼!」烏鴉指著一個迎面過來的挑水夫說道。

    中土的大城小鎮,在河渠湧泉之外,多鑿井汲水以為日常洗濯炊飯瀹茗之用。街巷裡坊若有一口五冬六夏井水不竭的甜水井,遠近人口往往都會習慣於來此挑水回去吃用。大戶門第、殷實人家,或僱有專門挑水的夥計,或直接出錢買水吃用,因此以賣水為業的挑夫行當也就自然應運而生。洛陽城中也有不少來來去去的挑水工,沿街之人也常向挑水路過的挑水工要一碗水喝。井水剛打出來,清涼甘甜,暑熱天氣喝一碗下去十分舒爽,人們管這種井水叫作「井拔涼」。挑水是個力氣活,也辛苦,但挑水工們不會拒絕捨水,主人家也不會因為桶裡井水淺了深了而責備挑水工。要水喝的街坊一般也會留心,桶裡的水淺到一定程度,他們就會等待下一個挑水人經過時再要水,洛陽城也算是中原繁華之地,但民風依舊淳樸。

    雷大通呵呵一笑,道聲叨擾,問挑工要了水瓢,往自己的皮水囊中灌了半瓢兒井拔涼水。

    兩人一路到了『運來福客棧』,但見門前高車健馬,僕從如雲,商賈夥計,進進出出,十分喧鬧。客棧附近的樓堂店肆,煎炒烹炸,油煙繚繞,酒香、肉香攪合在一起,也說不清是什麼香。

    望見熟悉的老客們到了門前,店掌櫃的帶著十幾個夥計搶出門來寒暄招呼,指揮夥計們拉牲口、搬行李、安排房舍,跑前跑後,忙的腳不沾地,又趕緊吩咐人生火備飯,忙活著侍候這一干老客的晚飯。運來福客棧一向兼營老客的酒菜飯食,熟客只需說上一聲,便可飯來張口,方便得很。

    掌櫃的又吩咐店裡夥計提了大桶的溫熱水,一桶一桶分送到各房,讓客商人等擦擦熱汗,洗洗臉上手上的油汗、灰塵。運來福客棧的待客之道慇勤熱誠,多半都體現在這些個小事上,在客人中的名聲也是有口皆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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