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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卷 第二章 軍議與練兵(3) 文 / 金龍魚

    第二章軍議與練兵(3)

    用茶水漱了口,父子兩個一邊喝著奴婢送上的『甘露飲』,一邊對坐閒聊消食,也作為父子倆在『晚課』之前的點綴。

    父子之間的閒聊,一般也都是雷瑾在說,而雷浩靜靜聆聽父親的教誨,他一般說話不多。雷浩也快要達到雷氏一族『獸域修行』的年紀了,再過個一兩年,他就得被雷氏一族的元老們護送到各種窮荒絕域,在那些常人難以想像的艱苦地方磨練各種生存搏殺技能,總要歷練個兩三年時間。雷浩那時就是再想當面聆聽父親的教誨,也得等數年之後他闖過了元老院的『十關』才行。

    「兵法云『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雷瑾說道,「君主為政治國,文事、武備,皆不可或缺,所謂文武相濟,陰陽兼備是也。吾之道曰:『以戰養戰,一張一弛』,此中真意,腐儒之輩,難明其理,多有攻訐。吾兒他日若執國之柄,當慎察而獨斷之,不可為彼輩腐儒所誤。

    何謂以戰養戰?兵聖孫子所云種種,實乃將帥用兵之道,非君主執國之道也。

    百姓萬民之君主,若奉『以戰養戰』之道,當明一張一弛之理,當行一張一弛之策。

    何謂一張一弛?

    『張』者,用兵四方,征伐不服,開疆拓土,席捲囊括,因利而動,不利則止,三年五年一小打,八年十年一大打是也。

    『弛』者,每打一戰,之後應有間歇休整之期。間歇休整期間,不可大動干戈,宜盡快消化戰勝之利,鞏固戰果,使臣服降順者為我所用,軍民百姓得以休養生息,農牧工商得以繁盛興旺,君主才有實力養兵用兵,相機發動下一戰。兵法云『戰勝攻取,不修其功者,凶!』,爾慎之勿忘。

    商賈之輩講究有多大本錢,就做多大生意。吾輩君主,用兵征伐也要講個將本求利,越做越大。每一次用兵當以得實利為上,切不可慕求虛名,也絕不可太貪;慕求虛名和過分貪婪,就會操切冒進,結果十之**要損兵折將、喪師失地,如果時運不濟、氣運衰微,就是國家因此而傾滅,宗廟因此而不存,也是很有可能的。

    明乎此理,則吾國每打一戰,都要力求能夠取敵資財、倉廩、牲畜、人口、土地、城市、礦產為我所用,利益吾民,富強吾國,壯吾國勢軍威,練養士卒以鎮懾萬邦。國之君主當引領臣民,知敵之強弱,察我之優劣,總結教訓,休養生息,蓄養實力,壯大自身,俾以越戰越強,越打越富。

    打仗就要象滾雪球,要越滾越大。不能像開閘放水,放掉一點就少一點。

    身為百姓萬民之君主,就有責任引領治下臣民獲取足夠多的生存土地,不斷走向富強,雄視於天下萬邦之列。

    虧本的買賣做不得,如果耗費無數錢糧,大打一戰,結果卻連本錢都撈不回,此之謂糜餉老師,雖勝猶敗,亡國不遠!

    你打了一仗,下了多少本錢,又有多少進項?你佔領了多少土地?有多少耕地可以開墾,有多少草場可以放牧,有多少礦脈可以開掘?你得到了多少人口勞力,得到了多少工匠,得到了多少牛羊牲畜財貨?吾國之絲瓷鹽茶等貨品又能外銷多少,贏利多少?總而言之,打上一戰,不能什麼都沒撈著!

    你得有一本帳,本錢多少?進項多少?贏利多少?都得一清二楚,明白了帳,如果在這上面稀里糊塗,最終只能亡國亡天下!

    戰事征伐就是國家君主的大利,就是國家君主的投資。夏啟憑以家天下,商湯憑以革夏鼎,周武憑以滅商紂,秦國憑以兼六國,漢武憑以驅匈奴,魏武仗之號令中原,唐宗仗之遂有貞觀盛世,宋祖仗之遂能掃平江南,蒙古成吉思汗亦仗之滅國四十,如此才是有賺不賠的買賣。

    自古以來,有道是忘戰必危,黷武必亡。

    君主用兵征伐,就要學會一張一弛,以戰養戰!

    兵家智慧,冷峻深邃,神鬼莫測,無窮如天地,不竭若江河。

    那些腐儒之輩,食古不化,冥頑不靈,能知道什麼是忘戰必危?什麼是窮兵黷武?什麼是以戰養戰?什麼是一張一弛麼?

    征伐之事,國主當慎察利弊,然而自古斷大事不賴眾謀,一國之主就要有一國之主的擔當,尤其不可在自己尚且遲疑不決之際,就輕率的把軍國重事交由內外臣僚會議,吾恐此輩私心自用,呶呶爭辯,久議不決,枝節橫生,縱有長策良謀亦不能用,以致屢失良機,令人扼腕痛惜哉!」

    「是。」雷浩恭謹應道,「孩兒謹記在心,當親筆譽錄手札,朝夕揣摩領會。」

    「嗯,不早了,去做晚課吧。」

    駝鈴叮噹。

    輜重駝隊蜿蜒如線,當先開道的則是一面紅色大旗,一個窠臼大的漢隸「曹」字分外顯眼。

    大旗下兩百鐵騎,一律頂盔著甲,腰懸雁翎刀,鞍前掛長漆槍,攜著硬弓長箭。

    輕馳疾奔的馬隊,突然齊齊勒韁,數百匹高頭大馬人立嘶鳴,激揚起一片煙塵。

    曹文詔勒馬眺望,遙見前方荒漠,一隊步兵正自列陣操演,又有一隊步兵肅立列陣,大旗上的「曹」字依稀可見。

    前邊應該就是變蛟侄兒的練兵大營了,曹文詔心裡暗想著。

    從受命開府建衙之日,劃歸『南寧經略府』節制指揮的軍隊,計有經略使狄黑提督的『西寧野戰行營』、魔高統率的『蒼狼游騎軍團』、白玉虎統率的『白虎游騎軍團』。

    其他劃歸『南寧經略府』節制的將領,則各領軍府所授『軍號』(即『番號』,中國古代並無『番號』一說,近代以來從日語中移植借來),帶著各自的親兵營,從西北諸路軍馬中徵召抽調銳士勇卒,編練新的野戰軍團,準備後續的增援和輪換。

    譬如公孫一宏、司馬宜兩位將領,都是出身平虜侯護衛親軍的『隨軍司馬』(等同於其他野戰軍團的節度指揮使),因為平虜侯護衛親軍在事實上等同於西北最高『武學』的地位(西北武官學院肄業的資歷,在平虜軍中要略遜於『護衛親軍扈從資歷』,雖然武官學院的『大祭酒』也由平虜侯兼領),兩位將領的軍中人脈遍於西北,加上公孫一宏的父親公孫龍還是『四川野戰行營』提督,因此公孫一宏、司馬宜徵召抽調西北銳士勇卒,編練野戰軍團的進度就非常快。公孫一宏的『飛熊』野戰騎兵軍團,司馬宜的『游奕』野戰騎兵軍團,已經編練成形,不日即將南調輪換作戰。

    而曹文詔、曹變蛟叔侄倆,雖說都是前邊軍宿將,在平虜軍的人脈也還不算少,但想要從無到有地編練出一支能戰敢戰善戰的精銳野戰軍團,亦不見得就輕而易舉。雖說可以抽調軍中銳士為基礎,以老帶新,以士練卒,曹文詔也知道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官佐僚屬、兵器軍械、衣甲騾馬、軍需糧料、帳目簿冊等等,要想整頓清楚,掌握全軍,也是件費心費力的事。

    曹文詔練兵自有一套多年行伍摸索出來的『獨門秘技』,他之前在軍府衙門中主管西北僉兵守備軍團、暫編奴隸軍團、地方團練乃至鄉兵勇卒的會操訓練和檢查考核,也曾在武官學院、火炮學校多次研修,經過歷次西北武職官輪訓考核,編練新軍他不敢說易如反掌,倒也是成竹在胸,尤其是訓練步兵方面頗有章法成效,自平虜侯而下,西北將帥多有讚譽之辭。

    曹文詔倒是有點擔心曹變蛟。他這侄兒曹變蛟素來驍悍勇猛、脾氣暴烈,曹文詔別的不怕,就怕侄兒曹變蛟自個練兵毛糙,畢竟曹變蛟練的兵,很快就得上戰場見真章,這當口可是來不得半點花招,而經略使狄黑『堅甲利器,實選實練』的要求說來容易,一點點做起來卻絕不簡單,如果在練兵上不仔細,將來不僅僅是戰場上吃虧,前程都堪憂了。

    曹文詔想來想去,都不甚放心,這才從自個緊湊的練兵安排中,抽出空來想親眼看看侄兒曹變蛟的練兵情形到底如何,幸好曹變蛟的『忠武』野戰步兵軍團練兵營地所去不遠,距離曹文詔『折衝』野戰步兵軍團所在營地只有七八十里地,快馬半日就能趕一個來回。

    曹變蛟這邊早有巡哨游騎飛報了回去知曉,小曹將軍聞訊自是騎馬出營,遠遠相迎,親自將曹文詔這一拔人馬接入其大營安頓。

    稍事休息,在曹文詔的要求下,叔侄倆並騎而行,一一巡視營中練兵詳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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