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雷霆
甘霖元年春。
京師事變之後,在這個新皇登基的元年,整個帝國都籠罩在莫名的緊張氣氛當中,有心人無不為之憂心忡忡。
明裡仍尊奉朝廷,暗地裡卻已陽奉陰違割據自王的各地諸侯、方面大員,各自都在磨刀霍霍,拚命積蓄私人實力;每位有力者的心頭,都在憧憬著逐鹿爭霸、君臨天下的美妙前景,無不躍動著『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兵強馬壯者為之爾』的悖逆念頭。
方今天下,天災肆虐,盜賊蜂起,朝廷衰弱,流寇掠於四野,際此滄海橫流、秦失其鹿的時代,天下英雄,有力者皆有心競逐權位,搏取百世富貴!
在天下間的有識之士看來,整個帝國實際上已經形成了幾個割據軍閥獨踞一方,中央朝廷和皇室的權威幅衰弱的形勢,割據軍閥間的混戰似乎已經不可避免,遲早的事情。
帝國東方風雲變幻,而在西部邊陲,血與火的殺戮正在到處蔓延。
葉爾羌城下喊聲震天,聲音之大,簡直能把城內的房頂都揭了。
大隊穿著素衣白袍的白山宗信眾,騎馬圍城,舞動刀槍,齊聲吶喊叫罵。
葉爾羌綠洲,一夜之間被白山宗的信徒『淹沒』——當然,實際上並沒有那麼誇張。
騎兵、步兵成方成陣,從殘雪原野上隆隆推進……
滿載輜重糧草的驢騾駱駝,則從大道、小道間湧向葉爾羌綠洲……
不計其數的斥候游騎,穿梭在殘雪覆蓋的原野之間……
旌旗招展,戰馬嘶鳴,號角呼應,方圓數百里的地面上日夜滾動著隆隆沉雷……
綠洲原野上紮起了連綿不斷的軍營,遍野旌旗營帳,尋常軍馬便是插翅也難飛。
說來難以置信,白山宗這次竟是罕見的齊整利落。從互相聯絡到大軍雲集,竟然一個冬天就準備停當。
如此一來,出兵葉爾羌城便是跡近偷襲,直到白山宗集結的各路兵馬深入葉爾羌綠洲,黑山宗這邊才回過味來,白山宗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擺出拿下葉爾羌城的架勢,完全不顧汗廷王室體面,撕破臉來與黑山宗爭奪汗國大權,不惜一戰定乾坤。
這卻也是葉爾羌汗國的無奈和悲哀了,那些繁華城市近十幾年早已經是自把自為了,還有哪一個霍加或者伯克願意聽奉汗廷的號令呢?反倒是那些大阿訇、霍加家族的號令,更有效力。
白山宗的人馬,對葉爾羌城形成數面包圍,正面,側面,嚴嚴實實包抄堵死了葉爾羌城守軍突圍的通道。
馬黑木汗在城上箭樓張望的時候,只見到城下白山宗信眾堵在城池四周,人頭如蟻,水洩不通,他卻是頭番見到這等場面,一見這等氣勢洶洶的樣子便有些慌了——他們是在誰的掩護下,來到葉爾羌城下的呢?
正自慌神的當兒,白山宗事先派進城裡的內應死士也動了起來,火頭黑煙在城中四處瀰漫。
這一下,倒把城內一眾黑山宗信徒的怒火也燃了起來,情緒一發不可收,高聲叫喊,紛紛鼓噪,提刀攜弓,這便是要死拼了。
人流匯聚,聲勢宏大,狂熱的教徒,哪裡管什麼個人安危,狂喝嘶吼著一路衝殺,勢要與城裡的『內奸』拚命。
城內士兵放馬急馳,嘈然喝罵。
三個縱火者,身法快捷,迅如飛鳥,分進合擊,配合無間,在空中編成一道密集的刀網,一路橫掃黑山宗的信眾,卻是不把滿城的士兵看在眼內,無疑都是白山宗的死士了。
刀影橫空,擋者披靡,刀從頸子上一刀旋削而下,噴出的鮮血濺開五尺;染血的死士宛如凶神惡煞,猙獰可畏,黑山宗的教徒們不免為之氣沮。
但是稍頃之後,黑山宗教眾人人憤恨,操起兵刃,喊殺向前,如潮水般湧去,奮不顧身;而白山宗此番混入城中的俱是死士,彎刀劈斬,哧哧破空,每出一式,必殺一人,亦是下手斬殺,毫不留情。
戰不多時,兩方教徒已經有不少身首分家,漫天血雨洗紅了長街。
葉爾羌汗國城門口的情勢卻是十分危急,白山宗教徒推著攻城槌,不惜命地衝撞緊閉的城門,前仆後繼;另外還有一**的白山宗信徒緣著雲梯向城牆上攀爬。
從馬黑木汗到黑山宗一派的霍加,從伯克到一般信徒,都知道白山宗若是打下了葉爾羌城,屬於黑山宗一派的,從上到下沒有幾個人能夠活命,因此人人戳死效命,拚命抵抗。
箭如連珠,密發如蝗。
箭矢射倒了大片攻城的白山宗教徒,但白山宗教徒前死後繼,不顧性命,一味的拚命硬衝,踩著同伴的屍體仰攻。
號角低沉淒厲,箭樓上的馬黑木汗舉目遙望,但見城下人如螞蟻而上,遠方數路煙塵遮天蔽日而來,饒是嫻熟弓馬久經殺伐,也不由駭然。
戰鼓隆隆,兩軍對壘,殺聲震天動地。
白色大軍,隆隆而至。
冷酷、威嚴,如同冰霜一般的軍隊,在城外列陣,準備徹底攻陷葉爾羌。
這是白山宗苦心孤詣拉起來的精銳,綠色的旗幟,林立的刀槍,高大的戰馬,士兵一層一層,白巾纏頭,只露出冰雪一般冷峻的眼睛。
殺氣騰騰,醞釀著風暴。
終於有了新的動靜。
弩手、弓騎手分別結陣,一前一後向著城下推進。
絞盤嘎嘎作響,巨大的床弩也緩緩拉開,像長矛一樣的攻城巨箭,閃著寒光;投石車也已經在後陣準備。
一枝枝長箭搭上弓,瞄準前方。
葉爾羌的守軍都瞪大了眼睛,不明白白山宗的霍加手裡,什麼時候竟然擁有了那麼多的精良攻城器械?尤其是床弩,沒有好工匠、好手藝,絕對做不到又遠又准的地步,這——這——這是從什麼地方得到的?
幸好,沒有攻城火炮!
但這已經足夠驚人。
牛角號嗚嗚作響,震徹原野。
「嗖」——
長箭破空,箭如飛蝗,遮蔽天空,尖嘯刺耳。
箭鏃扎進城牆,來勢極為兇猛。
片刻工夫,牆上、城頭上已經扎滿了刺蝟一般的箭矢。
葉爾羌的城防器械,雖然沒有火炮,但是拋石車、床弩、火銃之類的攻守利器還是齊備的,面對白山宗的拚死進攻,能夠一直堅持到現在,城守器械發揮了相當大的作用。
到處都是烈火,空中飄浮著濃煙和石灰粉末,這是火油彈和石灰彈的傑作。
這是視生命如草芥的戰爭,就連馬黑木汗這樣久經戰事的君主也被血腥的戰鬥給驚呆了,不管是那些來犯的白山宗信徒,還是黑山宗的教徒,都是以命搏命的凶悍打法,百年恩怨到此刻爆發出來,哪裡還有手下留情之說?
自相殘殺的內鬥,原本就比對付外敵更狠毒更陰險,其慘烈程度也更勝一籌。
這種以命搏命的戰鬥方式在某些人看來,絕對是很愚蠢的行為,但是這無疑也非常的悲壯和慘烈。
等到一拔攻城浪頭退卻之後,光是守衛在北面城牆上的五千多士兵便只剩下三分之一,這已經是連傷兵都計算在內的數字了。
活下來的士兵表情漠然,既不悲慼也無哀傷,一如往常一般的平靜,但視死如歸的他們,殺氣已經在一點點積蓄,決死的意志不可動搖。
守城的士兵雖然損失巨大,卻還不是損失最為慘重的。最慘的是城內搜捕白山宗死士的那小部分士兵,他們在追擊死士的時候,遭遇死士的亡命反撲而幾乎全軍覆滅。
慘烈的戰鬥持續到黃昏來臨,拚命的黑山宗信徒已經是強弩之末。
轟隆巨響,西城門終於在夜色中被撞開,白山宗教徒在熊熊火光中如狼似虎衝進城門。
守城的黑山宗士兵見勢不好,值此命懸一線之際,想不拚命也不成,奮力抵擋,各種拒馬、車障擋在門前,勢要擋住敵人。
白山宗徒眾雖多,奈何城門處施展不開,一時倒也攻不進城,情勢雖然亂哄哄,卻尚餘一線生機。
一時間,雙方廝殺更加慘烈血腥,死傷交替上升。
這時城頭上殘餘的守城士兵也顧不得按部就班的倒熱砂子、砸滾木擂石、丟火球了,事急了那就只能怎麼順手怎麼來,大桶滾燙的火油往下潑,火種拚命往油上擲,攀牆而上的白山宗士兵躲閃不及便立時燒做火人,也有的被城頭守兵亂刀砍死,城頭上不一會兒也到處是火海。
一方瘋狂,一方拚命,慘號痛叫,左衝右突,刀光烈火,惡聲怒罵。
城內情勢亦是極為混亂,混進城的死士到處殺人放火,造成極大的恐慌;汗廷衛隊也損失了不少人,戰鬥已經支撐不住了,巷戰是雙方的唯一歸宿。
街上堆滿死屍,鮮血流遍街巷,葉爾羌城岌岌可危!
「這就是花剌子模王室的御用器?果然是有些王家氣象。」
雷瑾在欣賞戰利品,手中是一隻角杯,看起來像是牛角製成,角杯週身上下佈滿精緻的雕刻紋飾,其手藝是典型的波斯和希瑞特色,一般用來作祭器或禮器,在國王登基或重大節日時才使用。
距離葉爾羌城的陷落已經十五天,葉爾羌王室秘藏中的一些珍品,已經由專使快馬飛遞,擺到了雷瑾的案頭。
葉爾羌城陷落於白山宗之手以後,葉爾羌王室成員僅有很少幾位成功出逃。但白山宗還未來得及品嚐勝利果實,就遭到了『獅鷲十旗』五萬大軍的突襲,將士信眾組成的大軍死傷纍纍,落到白山宗手裡的王室秘藏珍寶繼而落到馬賊們的手中,又迅即轉手到了雷瑾的手中。
「殿下,當年蒙古大軍西征屠城,撒馬兒罕、玉龍傑赤的珍寶大都被蒙古大酋所獲,想葉爾羌已經立國一百多年,這幾件花剌子模王室的御用器,必定是從蒙古大酋的後人手中得來。這一件十二瓣銀碗,沿口上刻著銘文,是以前粟特和花剌子模地方的阿拉美文字;再看這一件碗底正中陰雕著長角鹿的銀碗,正是故唐之際,西域粟特器物上常見的紋飾,銀碗的口沿下還有一行粟特銘文,『祖爾萬神之奴僕』,想必是粟特祆教貴族器物。銀碗上大都是阿拉美文字題銘,正是早已經亡國的花剌子模文字。紋飾如此精美,銀質如此上佳,又出自葉爾羌的王室秘藏,因此十有**曾是花剌子模王室的御用器。」幕府參議宋弘撚鬚微笑著說道。
西北幕府的部分幕僚,尤其是部分文學侍從、青翰詞臣,他們有時候更願意以『殿下』來稱呼雷瑾,而不是大多數人已經習慣的『侯爺』。『殿下』這個稱謂,在名分上並不能算僭越,畢竟雷瑾掛著先皇帝親口封下的『皇庶子』名頭,不但有正兒八經的欽賜『國姓』,而且還以『皇甫瑾』之名列入禮部宗人府譜碟,這等常人難及的『殊榮』,都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不管先皇帝心裡是怎麼想的,至少在平虜侯被皇室正式削奪先皇帝『義子』名分之前,『殿下』的稱謂都是名正言順。
雷瑾拈起一枚精美的銀圓仔細端詳,銀圓正面鑄著一個頭戴王冠的半身王像,深目高鼻。背面中立祭壇,下站祭司,刻有銘文,鑄造極為精美,這顯然不是市面流通的銀錢,而是用於王室賞賜的禮幣。
「銀器如斯精美,可見西域銀產遠遠超過我中土啊。」
雷瑾放下手中的銀圓,讚歎之餘,又有點歆羨之意。
要知道,手工作器最重要的是材料,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工匠作器如果沒有合適材料是做不出好東西好物什的,所以大量應用的日常用器,大多都是以當地及其附近能夠大量獲取的材料製作,極少例外。西域酒食器皿,銀器的種類和紋飾明顯比中土繁多而複雜,根據這個常識可以大致反推出西域銀產、銅產超過中土的結論。中土雖然也有精美華貴的金器、銀器,但只有權勢大戶人家才比較常見,不像西域,一般的中戶人家也常常置有若幹件銀器。
這等推論自然並不那麼嚴密,雷瑾這麼說,當然還有其他的證據,此時也無須深究。
幕府另外一位文學侍從之士,『參議』段承根放下手中的一件銅瓶,接著雷瑾的話笑道:「據聞蔥嶺以西,金、銀、銅、鐵諸般礦脈分佈於多處,而天山北麓至阿爾泰金山,其地自古號稱多金,如今我天兵西征,橫掃天山南北易如卷席,金銀礦藏已是我西北囊中之物。
再則,雲南礦坑,銀、銅、錫產量與日俱增,漢中、四川、河隴等地金銀礦坑出產亦不在少,銀錢總署和官民聯合儲備金庫所準備的『鈔本』,已經有足夠雄厚的金銀庫藏應付我西北鑄幣發鈔之需。
西域銀產既然超過我中土,那就讓西域從今往後,永遠都變成我中土所有好了。」
經歷了西北這幾年的戰爭、動亂、血腥、清洗,很多人的觀念和看法,都有了巨大的改變——死硬的頑固者和反對者,不是被亂民、暴民所洗劫殘殺,就是被西北幕府藉著各種機會給清理收拾掉了;象宋宏、段承根這樣很早就跟隨西北幕府腳步的知名文士,血液裡頭也多了許多殺氣和狼性。
聽著段承根這麼一說,雷瑾呵呵笑道,「蔥嶺以東,天山南北,我西北籌劃多年,趁葉爾羌連年內訌之機雷霆一擊,席捲不難,只是善後,就還有很多手尾啊。」
白山宗傾巢出動,去打葉爾羌城,其背後其實就站著西北幕府秘諜部以及軍府秘諜司等衙署的影子。從軍餉、糧草到各種攻城器械的籌措,從遊說結盟到擬訂計劃,沒有西北秘諜隱於幕後提供種種方便,勢力相對孱弱的白山宗一派又怎麼有實力攻陷汗廷王都?雖然,前台出面的人都是伯顏察兒家族,但各種軍械火器在葉爾羌汗國氾濫成災,卻絕對是西北方面放任自流推波助瀾的結果。
郭若弼麾下的西路諸軍能夠一舉攻入葉爾羌汗國的腹地,那都是此前好幾年苦心孤詣鋪墊、部署的結果,西北方面前前後後投入的財力、物力、人力,不可勝記,才換來這麼一個成果,正是冰凍三尺,非是一日之寒。
「殿下,西征軍有郭帥統領,諒來無妨。」宋弘雖然是文學侍從之士,但學問聲望都還是不錯的,在西北幕府的核心權力圈中位置也比較靠前,所以軍情塘報上的戰況,他亦能在很短的時間內知道。
郭若弼、馬啟智統率節制的西路大軍十幾萬兵馬,出哈密,經天山北口,沿天山北麓,過蒲類海(巴裡坤草原),越土魯番、鐵門關、喀喇,抵達喀什噶爾,一路勢如破竹,已被西北秘諜遊說策反的『伯克』官員,紛紛『望風而降』,西北幕府西路諸軍幾乎是兵不血刃便控制了天山北麓、蔥嶺以東、阿爾泰金山以南的廣袤地區;而天山以南,葉爾羌汗國殘餘的能戰精兵不到兩萬之數,『獅鷲十旗』一路橫掃,五萬大軍已然是無敵,比秋風掃落葉還要乾淨;青海蒙古部三萬驍騎則北出阿爾泰金山,搶佔了若乾草場,若非軍令嚴厲,他們或者已經向北打到黑海去了。
然而,地域廣大的西域,也不是那麼好佔領的,雖然西北幕府未雨綢繆,在哈密、土魯番兩地經營數年,大積糧谷,養畜牛羊,糧草輸送也仍然是大問題,在這麼漫長的戰線上,妄想以戰養戰,支撐起大軍征戰,滅國兼併的激烈戰爭,那絕對是心存僥倖的賭博。
雷瑾很明白,進兵神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雷霆之勢襲取天山北麓一線的要點,戰爭進程初期固然順利,但這根本說明不了什麼問題,葉爾羌的內訌和分裂應該是主要的原因,平虜軍佔據並越過蔥嶺之後,真正的對手很快就會到來。
平虜軍轄下的主力步兵軍團,眼下除了配備大型攻城火炮、攻城器械的『甲子』魔鼠和『甲寅』狂虎兩個步兵軍團,因為輜重在軍,行進緩慢,尚在調遣路上,以及兩個整訓補充軍團不承當作戰任務未予調遣之外,在『六甲』『六丁』十二個步兵軍團編製中,另外的八個主力步兵軍團,加上先期從西北各地徵召抽調用以輔助作戰的僉兵,整整三十萬大軍,已經沿著天山北麓快速進軍,接管各處城防和驛站、烽燧。
兵貴神速,郭若弼統率的西征軍,是不會留一兵一卒駐防一城一地的。攻城略地的成果,唯有以後續跟進兵馬承當駐防戒嚴的任務。
大軍壓境,以搏獅之力搏兔,雷瑾可不願意玩什麼以寡擊眾的兵法,能夠泰山壓頂全力一擊,幹嘛要四兩撥千斤呢?當然,最根本的原因是,蔥嶺和阿爾泰金山是一切問題的關鍵,西進波斯、南下莫臥兒、北出黑海,蔥嶺一帶地屬要衝,控制了這麼一處樞機要害,不僅僅是西北幕府進兵退守隨心所欲的問題,其實也等於為西北乃至整個中土帝國紮緊夯實了西陲門戶,置屏障樹藩籬於萬里之外,遠離帝國腹心之地,此舉善莫大焉,絕對不容有失,一定要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拿下並牢牢佔領。
大軍出征,雷瑾卻是清閒了下來,他甚至都有空閒來鑒賞得自西域的戰利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