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餌
『桃花宮』中,四座默然。
帝國已經走到了一個轉折關口,雷瑾的西北幕府也已經走到了一個重要的轉折關口,雷瑾需要適時作出重大抉擇。
白衣軍攻陷廣州,雖然令人震驚,帝國朝局也必將因此而有所變動。不過,因為白衣軍渡江南下所攻陷的城池,很有不少,並非只有廣州一處,天下士紳已經『習慣』聽到壞消息,也就不是特別的震驚了;再則廣州陷落,這並不直接關涉雷瑾在西北邊陲的根本利益,雷瑾暫時也沒有心思理會嶺南變亂將會導致什麼後果。
雷瑾更關注的是銀路驟然斷絕對帝國的衝擊到底有多大,西北又將如何措施應對;另外西北此次騷亂,前前後後到底牽涉了哪些勢力,是否最終達到了借騷亂之機肅清異己的目的,也是雷瑾所關注的——在這一刻,什麼戒律會,什麼武當派,什麼山海閣,什麼六方聯盟,什麼魔道鬼府,與這些秘密宗門的恩怨情仇,都已經退居次要地位,不再是雷瑾當前需要考慮和決斷的首要問題。
默然片刻的雷瑾,忽然哈哈一笑,「銀路驟然斷絕,後果雖然難測。不過,爾等也不要太過擔憂。咱們先前不是也有一些準備了麼?銀子,咱們這次也籌措了不少,不管是搶來的,還是賣戍邊債券籌措的,鈔本充足了許多;生絲、棉花、棉布、糧食、精鐵、精銅、桐油等大宗商貨,咱們在湖廣、江南等處也大包大買,陸續儲備了不少。生絲、棉布、縑帛、銅鐵、桐油也可短期充作鈔本。咱們西北的金銀銅鑄幣和『金庫兌換券』和『銀圓鈔票』目前正在發行流通,又有充足鈔本作兌現準備,問題還是不太嚴重。
為今之計,嗯,就是強令市面交易中尚在流通使用的所有銀錠、銀錁、碎銀,完全停止使用,必須限期兌換成等值的金幣銀圓或者金券銀鈔;西北所有錢莊銀號當鋪爐房,必須限期準備足夠數量的金幣銀圓、金券銀鈔,才能准許其開業;西北所有官吏軍民俸祿廩給,凡是之前關領銀兩的官俸軍餉部分,今後一律改用金幣銀圓或者金券銀鈔發給;西北本地農莊牧場商行貨棧店舖,從明年新春官府開衙辦公之日起,收支課稅都一律不得再使用銀錠、銀錁、碎銀;外地客商,必需將其自帶白銀在『銀莊』、『錢莊』兌換成西北流通的金幣銀圓、金券銀鈔,才可在西北買賣經營;外地客商所持若系會票,不管是銀票、錢票,還是本票、期票,西北各錢莊銀號當鋪皆不許以銀錠、銀錁、碎銀兌現之,只准以西北銀錢總署所規定的金幣銀圓、金券銀鈔兌換;著令長史府、戶曹、度支司、稅課提舉司、銀錢總署等相關衙署會同商議,今冬和明春,西北長史府再分別核准兩界『白銀債券』和兩界『白銀彩票』,其發行商權由各家商會競投撲買,發賣券票所得之金銀收入,全部用以充實鈔本。以上,若有違者,必予重懲。
將本侯的意思,即刻飛傳長史府並銀錢總署知道,著即議行,不得遲違。
對了,記得催促長史府和銀錢總署,讓他們加快之前交辦的公事。金券、銀鈔,咱們的銀錢總署,也不要只印行那些當五十、當一百、當一千的大額鈔券。當一兩、五兩、十兩,甚至當一錢、五錢的的小額鈔券,咱們也要印行流通。前些日,南直隸的『大統聯合寶鈔』,遼東的『渤海鈔券』,湖廣的『湖廣銀鈔』,南洋諸藩的『三寶鈔券』,都在五大錢莊的提議下,開始印行小額鈔券,咱們西北也不能落於人後呀。告訴他們,時不我待,眼前的形勢已經不容許我們一步一步,穩步向前推進了,必須大步跨越,才能不失先機,絕不能一味求穩啊。」
雷瑾一口氣吩咐了若干條若干款,洋洋灑灑,揮斥方遒,看在天衣教新附之人的眼中,大抵以為他是成竹在胸,勇於決斷,然而真正的實情卻並非如此。
雷瑾所說諸條,大半都是早與長史府、銀錢總署等衙門的文官幕僚再三討論磋商,已有相當共識的方案。其中一部分已經在西北逐步推行開來;另外一部分尚未推行的條款,也已經在做前期的籌備,譬如召集商戶『吹風』,譬如責令錢莊業者改造其經營店面、準備鑄幣和『現鈔』以及派員督促察驗;至於還未推行的原因,僅僅是因為還有幕僚認為『時機』尚不成熟或者需要籌備得更完善,又或者其他因素的牽扯而暫時擱置。如今形勢丕變之下,雷瑾卻是顧不得那許多,就是條件不很成熟,他也決意要搶在通貨緊縮危機波及西北農牧工商諸業之前,以最短的時間,強力推動目前正在逐步革新替換當中的西北通貨幣制,加速變革步伐,盡早完成對稱量銀兩的完全替換,代之以銀圓和鈔券為主的通貨,以確保西北大局的穩定。
這一次彈壓了騷亂,帝國官方慣常的善後做法,總是要有些新的施政舉措,比如頒布新法令、平反昭雪、赦免罪囚、蠲免賦稅、勸諭富戶減租減息等等,目的也不過是借除舊布新之機,一新氣象、安定民心罷了。西北剛剛平定騷亂,飽受驚擾的人民普遍厭棄動亂,皆欲太平,雷瑾亦有意假借這個時機,將一些太平安定時期並不易被士庶黎民迅速接受的強製法令,順勢夾帶其中,予以頒布推行,畢竟危機才是最有說服力的——按照雷瑾對陰謀的認知,「外部」的危機往往是上位者手中最有力的武器之一,比任何**裸的暴力威脅、武力逼迫都要有效都要省力。在外部危機的逼迫下,士庶黎民非常容易屈從上位者的意圖,對新的「嚴苛法例」亦較為容易妥協、就範和忍耐,而在毫無危機的安定時期,這是難以想像的,就是上位者想動用暴力也要斟酌再三,官僚士庶的輿情不能不有所顧忌——因此蓄意製造或者蓄意放縱的「外部」危機,就成為歷來有為帝王的必修陰謀權術。
看著隨行女官侍從,依著他的意思迅速草擬公文,雷瑾若有所思,感歎一聲,「五大錢莊,在這銀錢上頭的精明智慧,實非他人所能比也。不服不行,不服不行啊——」
正在初審公事文書的棲雲凝清,聞言嗤然輕笑,「五大錢莊就靠著銀錢的借貸匯兌吃飯呢,能不上心嗎?整日裡就琢磨這些事兒,就是愚者千慮,也終有一得,何況是數百年吃著錢莊這碗飯的商界巨頭呢?」
「爺倒忘了,峨眉也是開著當鋪,有著不少錢莊股子的,呵呵。」雷瑾微微笑道,「危機背後是轉機,如果我帝國能就此拿下斯班尼亞人盤踞的呂宋,也許我華夏之民橫渡滄波,揚威萬里之日,亦不遠矣。不過這東海汪洋之上,咱們西北又能做些什麼呢?」
危機背後是轉機?說給誰聽呢?『桃花夫人』息媯眼中若有所思的神色一現即隱。
「奴家想著,這事——爺應該問問徐揚總理。」棲雲凝清淡淡說道,「爺應該找徐揚總理談談。眼下的局勢,想必徐先生會有什麼不同的想法呢——」
「咦——厲害!硬是要得!」雷瑾也有些驚奇,聞絃歌而知雅意,他已經明白棲雲凝清的意思——已經點明了徐揚,他還不明白的話,雷瑾也就不是雷瑾了。
在商言商,西北僻處內陸,沒有靠海吃海的便利,也只能以海商的身份,遵循海天盟以武力為後盾訂下的海商私法,走私海外,貿易外洋。如今徐揚主持的『元亨利貞大銀莊』商團,藉著雷瑾從泰山大人姑蘇孫家族長那裡敲來的大竹槓,已經將觸角伸到江南,如果再以西北幕府的實力為後盾,以『元亨利貞銀莊』商團為首領,整合西北的商會、商團、商幫,聯手合力去做,七海之上,也必然有西北的一席之地。
「哈哈——」雷瑾一笑而起,眸中卻閃動著莫測深淺的異樣光芒。
『見我生財』雷長庚如同一頭狸貓,悄無聲息地鑽出樹林,向山脊下掠去,倏然縱到一棵有點年頭的老松樹上,冷冷的觀望著這山林中的動靜。
在荒山林海中奔逃周旋,不過一兩天工夫,雷長庚渾身上下已經宛如野人一般蓬頭垢面,滿腮的鬍子已成燎原之勢,密密匝匝,粗壯得要造反了,將本來的面貌完全變了個樣子。
氣息悠悠放緩,倏然間驟然轉入內呼吸,胎息狀態下,多年錘煉而成的真氣透脈而湧,吞吐轉化,緩緩的恢復著消耗大半的精力和體力,一雙眼睛精芒閃動,如同深潭中波動的爍爍幽光,透著一股子陰森而冷漠的意味,幽深凌厲,宛如白無常拘魂的幽冥鬼火。
銜尾追擊的武當派道士還在十里之外尋覓他的蹤跡,雷長庚還盡有時間在此暫作停留,喝口水,嚼吃幾口乾糧。
武當派的道士很難纏,不過雷長庚卻很有信心與武當道士們保持著若即若離的接觸,哪怕是面對武當盧清風真人那一個級別的頂尖高手,他也有把握——逃跑。
想著侯爺交辦的現身誘敵任務,雷長庚也不禁苦笑,但是身為下屬,是不可能抗命的——至少他一個雷氏旁支的庶出子弟,雖然以前在『夜航船』,大小也是管著一百幾十號手下的分支大頭目,但眼下卻還沒有便宜行事的本錢——平虜侯現在需要的僅僅是他的辦事才能和服從命令,這一點雷長庚很清楚。
再想著時下江南各地的亂象,雷長庚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怎麼也理不清自己的思緒,他對自己奉命而行可能造成的後果,感到了一絲迷惘——
甘露二年的這個初冬,江南因為屢屢發生的兇殺血案,而顯得特別的寒冷。
還沒等江南士紳從白衣軍攻陷嶺南布政司省治廣州的消息中醒過神來,江南各地的兇殺血案,最近又有重新抬頭之勢,人們愕然發現,路旁野外,時有無頭殘軀;湖邊江上,常見浮屍逐流。
這還是那些未能掩埋而曝屍荒野被路人發現的無名屍骸,至於更多被人精心掩埋或者銷毀的屍骸,還不知道有多少。
兇案、血案、慘案,層出不窮,此起彼伏,地方捕役和裡正、甲首,事先對此卻是一無所知。地方官府的三班六房,一時被各種兇殺血案搞得焦頭爛額,人仰馬翻。眼看這江南屢遭天災蹂躪之時,又遇匪患連連、盜賊蜂起的亂局,人心動盪,流言四起,正所謂是『亂世臨,妖孽出』是也。
以往一貫不在人前顯露的妖人邪教,也趁這個混亂的年頭紛紛露面顯蹤,什麼白蓮教、魔教、彌勒教、洪陽教、羅教、聞香教,大大小小的教派如雨後竹筍般出沒於江湖之間,刀劍相向的衝突廝殺和偷襲圍攻不計其數,流血四野;而黑道、綠林中人,也有很多因為各種理由,捲入江南的各種衝突爭鬥當中,甚至蕩寇盟、魔道諸宗、戒律會、武當派等正邪門派也深陷其中,難以自拔,從而將整個江南局面攪成一團渾水。
在時下這如同亂麻一般的形勢中,捲入江南亂局當中的每一方,暗中都在精心佈局、苦心設局,都在尋找對手的破綻,意圖一舉打垮對手,建立己方的優勢,從而佔據主動,然而己方的謀算是否就真的萬無一失?那卻也是機關算盡,誰也不敢真個誇下海口——鹿死誰手,還看各自神通和一點點運氣。
雷瑾在西返之前,決意對山海閣等魔道宗門實施一次猛烈打擊,這不單純是雷瑾個人的洩憤,也是為著減少西北幕府轄下諜探眼線在江南活動的一些麻煩起見,雷瑾需要對山海閣的偷襲舉動,作出一個強硬的姿態和回應,至於使用暴力來解決麻煩,麻煩是不是真的就會減少,並不在雷瑾的考慮範圍之內。
雷瑾打算實施的計謀並不如何複雜,甚至很老套。他不過是『技巧』的洩露了一點消息,比如即將對山海閣突襲的消息,比如突襲地點。然後再利用『春妃』狄玉這個隱藏在天衣教中的『眾香谷』內線,借狄玉之口給山海閣方面通風報信,最後『將計就計』而已——至於『春妃』狄玉是不是「棄子」「死間」,是不是山海閣方面引蛇出洞的『誘餌』,那並不重要。
在雷瑾看來,這樣的謀劃,自然存在諸多不可預測的變數,將計就計其實就是一著難以控制走向的險棋,「香餌」的殺傷力對敵我雙方都是相互的,其間並不會特別的有利於哪一方。真正的問題是,上鉤的若是尖牙利齒的大魚,釣者如何收場?如果很不幸的釣上來一頭惡鯊,又將如何?究竟是魚死,還是網破,誰將了誰的計,這是一個不到最後也無法明確的問題,考驗著敵我雙方決策者的智慧、耐力和勇氣。
喜歡冒險犯難並不等同於魯莽行事,所以,雷瑾在決定對山海閣實施突襲打擊的同時,很小心地佈置,預先準備應變的後手。譬如『夜航船』一系人馬中經歷過嚴酷考驗的精英,雷長庚、烏鴉、黑牛等,這次就奉命以身作餌,引誘武當派和蕩寇盟的人出手。雷瑾下的這一著閒棋,也許會有用,也許什麼用都沒有,但雷瑾事先就已經將其主要意圖——誘敵,給雷長庚等人說透了,具體該怎麼辦,卻也要看奉命諸人的隨機應變。
雷長庚雖然對時下的江南亂局有自己的一些想法,他並不覺得雷瑾在現在這個時候,過深地捲入江南亂局有多大好處,但命令卻是要堅決服從,不容許打折扣——兩天以來,雷長庚與武當道士周旋了好幾個回合,帶著武當道士忽東忽西地繞了一大圈,正在一步步引誘武當道士向著預設地點進發。
忽然之間,心靈深處一陣悸動,將雷長庚有點飄忽的神思驚醒。
肌肉倏然緊繃,有危險!
雷長庚現在所處的位置,往前五里就是一處巡檢司關卡,身後十五里則是一處守禦千戶所。但是地方上的捕役兵丁,甚至戰鬥力很弱的屯戍軍戶,對時下江南亂局,幾乎是不敢插手的,他們只會假癡不顛裝聾作啞。那些巡檢和屯戍軍戶,哪裡敢插手與武當道士有關的江湖爭鬥呢?要知道,武當道士因為國初太宗皇帝的聖眷隆遇,在帝國官方的地位一向很特殊,而且武當派與朝野官僚士紳或明或暗的關涉也是公開的秘密,地方上不大敢隨便得罪武當派的道士。
危險肯定不會來自地方上的官軍,而是其他。
危險的感覺,令雷長庚倏然警醒——或許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武當道士身上,是最大的失誤。對『夜航船』充滿敵意的可不止武當派,蕩寇盟甚至比武當道士們更想將夜航船的『餘孽』斬草除根。
眸中閃過一絲精芒,雷長庚一縱而下,向著山林深處全力飛奔,疾如旋風,卻是顧不得隱藏形跡了。
他的身法卻是從正宗的武當『梯雲縱』身法演化而來,揉和了白蓮教一脈失傳已久的『凌虛蹈月步』法,每一步躍出,彷彿有輕雲飄飄凌虛蹈月之勢,卻又突然間變得疾雷閃電一般地迅捷,每一次在各種枝丫、土石上的借力換氣,都詭變玄妙之極,隱含著某種節律,彷彿真個在廣寒宮中月桂樹下步虛蹈月一般。
從小選擇習武一途的雷氏旁支子弟,若其先天稟賦不是特別適合修行雷氏秘傳的『九天殷雷』訣的話,要麼由元老院薦到他人門下習藝修行,要麼在雷門元老院的安排下,從築基開始就修行其他門派的武技心法(雷門世家已經延續數百年之久,其他門派的秘技心法,林林總總,自然也是搜羅了很多的)。比起雷氏門中那些可以從小修行『九天殷雷』訣的嫡系正宗子弟,相對的來說,旁支子弟的差距是比較大一些的,但雷長庚比較幸運的是,他得到了雷瑾親口轉授的武當派上乘心法和其他多種上乘武技的訣要。雷長庚這些年在黑道上打拼,磨礪苦修下來,觸類旁通,在武技上也算是成就不俗,一般的高手很難對付得了這位心狠手辣的『見我生財白七爺』。
風聲呼呼,樹影飛退,雷長庚如同鬼魅一般在荊棘、樹叢中忽隱忽現,蹬枝,躍石,攀樹,甚至是腳踏枝條,借彎曲之力將自己彈射出去,不斷加速,如同穿林過樹的鷂子,轉眼間已經沒入山林。
追蹤者也不再隱藏形跡,全速追趕。
長嘯聲起,在雷長庚前方出現敵蹤——這前面的嘯聲,其實是在與後面的追蹤者呼應,以免混亂中誤傷自己人。
是個高手!
雷長庚暗忖,他這時要想甩開對方的前堵後追,實在有點難度。在這片山林中,要想甩掉對方的追蹤者,必須盡快解決前方攔路之人,還不能被對方纏住。
嘯聲迅速接近。
不過十丈。
甚至都能隱約看到對方急速撲來的身影。
雷長庚驟然加速,兩腳猛蹬,真氣湧出,身子如箭矢般疾射而出,斜斜竄上一顆大樹的枝杈,借力換氣,剎那間騰空而起,如鷹下攫。
迎面寒風吹起衣發。
「錚——」
拔劍。
出鞘。
一聲清音嗡嗡鳴嘯,貫耳驚魂,卻是挾帶著魔教的『大秘魔音』,所有的劍嘯威力,全部集中在那火雜雜撲來之人的身上,這卻不易他消受了也——魔教的『大秘魔音』,固然可以束音成線,用於秘密交談,但是修為高深之人,運用其法訣殺人於無形,卻也並無不可,無損其『魔音』之名。
青鋼劍刃破空厲嘯,一點劍芒銀光,淡淡劃出,瞬間破開重重氣機,刺入對方咽喉——武當鷹蛇十三式之『雙翅殺』化『毒蛇閃』,再度飲血奪命。
雷長庚空中團身翻滾,火銃斜指另外一個對他實施左右夾擊的壯漢。
「轟」地一聲,硝煙熗鼻,火銃中噴出一團黑煙火球,鉛雨噴射,霹靂震耳,餘波四溢。
雷長庚往前疾奔而去,這時被火銃鉛丸打成蜂窩黑炭頭的壯漢砸到地上,痛苦呻吟。
一擊得手之後,雷長庚急掠而逃,他已經為自己創造了下一次的機會。
若隱若現的身影,各種有意留下的微小痕跡,雖然拉開了距離,他的行蹤卻仍然在對手的『掌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