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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卷 第四章 驚變 文 / 金龍魚

    第四章驚變

    晚來一陣風兼雨。

    夜風中卻帶著一股子甜膩的香味,著意地撩撥著迴廊下的秋海棠。

    籠子裡的金絲雀並頭而立,迷人的羽冠在燈光下益發迷離鮮麗。

    紅燈籠挑在廊簷底下,和著簷下鐵馬丁丁作響的節律,隨風微晃,搖擺不定。

    簾帷四垂的桃花宮裡,掐絲琺琅熏香爐噴桶著裊裊淡煙,散發出非芝非蘭沁人心脾的香氣。

    屏風遮掩,紅羅帳中,香氣散發,其味沁人肺腑,令人心醉,卻是以鵝梨蒸沉香,置於帳中所致,又因那鵝梨蒸過,沾著汗氣,所生之香,衍變成一股子怡人甜香,這卻是前人所謂的「帳中香」是也。

    羅綃垂薄霧,環珮響輕風,侍女奴婢悄然來去,『桃花宮』中顯得特別靜謐。

    娥眉淡掃,輕染暈紅的息媯,獨坐竹節椅,閒對菱花鏡,手持一卷金陵唐氏世德堂書坊刻本《金瓶梅詞話》,雖是風情萬種,雍容鮮妍,卻自掩不住艷媚中三分清冷。鏡中人絳綃縷薄冰肌瑩,息媯卻從那鏡中人的盈盈秋波中,窺出自己內心的彷徨和不甘,偏又生不出哪怕一絲反抗的勇氣。

    天衣教的『玄女凝陰』心法,築基要過『陰火煉形』、『陰魔煉魂』兩道關口,其間磨難凶險頗多,且完成築基之後的修行之路,仍然有重重『陰火入魔』的難關需要一一克服,越是修行到後面,越是艱難凶險,但也正因為如此,天衣教內堂入室弟子,得益於『陰火煉形』、『陰魔煉魂』的磨礪甚多,修為進境提升極快,成就也極為驚人。當然,這是所有邪門魔道心法的共同特徵,猛勇精進,偏激速成,反出常軌,逆天爭命,因而一重重超出常規的凶險挫折,亦在修行路上接踵而至,這也是常理之中,勿須詫異,畢竟高風險也就意味著高回報——以『桃花夫人』息媯而論,不到二十歲,已經成就一派宗師的精湛修為,掌理天衣教至今也將近十年之久,豈是修行那些平和中正之法可以達到的?天衣教雖然被名門正派衛道之士視為『妖孽』,但其內堂外堂所擁有的實力相當強大,卻是不容否認的事實。得力於『玄女凝陰』心法的偏激速成,逆天爭命,稱得上一流高手的天衣教高層首領,濟濟一堂,數量頗為不少。

    息媯心下便自猜疑,那已經向她表明了真正身份的平虜侯,言行之間隱隱顯露出不臣之志、逐鹿之心,必是在西北一隅割據稱尊還不足稱心如願,尚有意擴張,不合看中了她天衣教的這點基業,所以才假借這次的機會,意圖吞併,逼著天衣教上下為其效力賣命。

    要說,『桃花夫人』息媯雖然運道不好,很倒霉的淪為階下囚,且整個天衣教基業也已經易手於人,但她也並非一無所得,至少她得了雷瑾一句心法口訣,多年停滯不前的『玄女凝陰』心法,因之隱隱有突破修行瓶頸的跡象;再者修行『玄女凝陰』心法之人,不可避免的時時受制於『陰火入魔』的困擾,當她直覺感應到雷瑾手上掌握著一宗秘寶,有可能化解困擾她多年的修行難題時,雖然息媯並不知道,雷瑾手中的秘寶,就是道教南宗白玉蟾大宗師的遺世秘寶『玄丹玉蟾』,但這種直覺感應,仍讓息媯充滿渴求和希望——雖然雷瑾的目的,是如此的**裸,但那樣的甜頭,卻是包括息媯在內的一干天衣教傳人,所無法拒絕的。

    因此,僅這兩條修行上的好處,就已經由不得『桃花夫人』息媯不屈服了,且不俯首臣服,她又能怎的呢?邪派宗門可沒有寧死不屈之說。

    除此之外,雷瑾給出的好處還有不少,譬如官方密探身份即是其一,對天衣教這樣的秘密教派來說,擁有正式的官方密探身份,對她們在帝國四境之內自如活動大有助益,自可增添許多的便利和好處——刑部清吏司員外郎,包括京師刑部和南京刑部的職官;錦衣府外派檔頭、番子;左鷹揚衛校尉、力士;內閣刺史部刺史秘書郎;西北幕府軍府武職官(秘諜)——這些官方密探身份,手續齊全,合乎法式,從官給牙牌、勘合、符牌、印信關防,到吏部或兵部簽發的文武職官『告身』(又稱「官文憑」)、『敕牒』等公文事件一應俱全,『官文憑』除抄錄命詞外,還寫明三代、鄉貫、年甲,並有主授長官及承辦人簽名、畫押、用印,來路雖然有些不正,卻是如假包換不折不扣的真「文憑」,事實上雷瑾方面也只是將早就備有的『空名告身』取出填上姓名籍貫而已。西北幕府轄下的軍府秘諜,為著平常行事方便起見,不少主事、總管之類的秘諜頭目,他們手裡都備有不少『空名告身』,以為不時之需。

    在給予的諸般好處之外,雷瑾掌控天衣教上下的手段也夠狠,在之前與天衣教一干人等的心靈秘術爭鬥上,不但強硬的擊破了天衣教諸首腦心防,盡得弱肉強食之利,使得自息媯而下諸人,皆在威懾之下俯首臣服,暫時不敢有絲毫的妄念(這種掌握控制,日後仍需要反覆不斷地強化,否則就將逐漸削弱,直到最後完全失控);而且還以某種詭異出於常情的秘法,在天衣教諸女身體肌膚上『烙印』了雷瑾的『獨門標誌』,這是一種可以隱藏起來的『錦繡紋身』,非常詭異的『四季花譜』隱藏印記,是雷瑾從龍虎大天師李大禮處偷師而來的小訣竅。這就好像是在馬市上買馬,須在馬匹的身上烙印主人家的戳記,明白標示出主人的所有權歸屬一般。只是,雷瑾在天衣教幾個核心首領身上所『烙印』的『隱藏』記號,其實是雷瑾蓄意藉此羞辱、蹂躪天衣教一干高層首腦的心靈,並刻意強化她們已是低人一等的『奴婢』這個事實,使她們心裡時時羞辱地記著這一點——只要心靈上還存在『破綻』,雷瑾就不怕她們翻出自己的手掌心,何況天衣教這些邪派宗門的女人,往昔縱橫傲嘯於浮世紅塵之間,以七情六慾為修行資糧,如今因緣際會之下,雷瑾也不難以種種的手段和利害,加以威逼利誘、拉攏打壓,牢牢掌控以為己用。

    在雷瑾面前,『桃花夫人』息媯自覺毫無隱秘可言,雷瑾那種類似於佛門大神通『他心通』的精妙法門實在很令人恐懼,但也令息媯反過來從細微之處把握到許多事情的關竅——桃花夫人其實頗具心計,是那種聞一知十,舉一反三的伶俐人兒。無論如何,以往敢於小覷息媯的人,都已經是黃土隴中的一堆白骨。雷瑾方面若不是以泰山壓頂的絕對強勢君臨巢湖,四面合圍,使得任何狡計都難有用武之地,息媯卻也不至於落到目下這種舉足無措、任人宰割的地步。

    各方面可用的人才,絕不是短短的幾年工夫,就可以栽培成長起來的。息媯當然很容易的窺見西北幕府所面臨的根本弱點,也很清楚西北幕府的雷侯爺只能以吸引、招募乃至於強行擄掠、吞併他人等手段,不斷獲得西北幕府所需要的各種人才,夯實其爭霸的根基。

    平虜侯營救其麾下秘諜的舉動,目的僅僅是在收買、攏絡部下的人心嗎?

    真的只是——為了一個部屬手下,因而大動干戈嗎?

    真的只是因為——部下們為平虜侯爺辦事,所以平虜侯爺就要一力為他們做主,一力為他們撐腰,勿令手下沒有後顧之憂嗎?

    想到堂堂的帝國平虜侯,竟然因為一個秘諜的被擄而大動干戈,這種理由,實在有那麼點牽強的意思——雖然平虜侯表面上的理由,確實是因為幾個婦人女子的被擄掠,而動用了龐大的力量,甚至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重兵圍困『蒹葭塢』,大有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架勢,但事實果真如此嗎?

    息媯不敢深信,她一邊梳理著自己心裡的種種茫然和疑惑,一邊從菱花鏡裡隱蔽地觀察著與她同處一室的雷瑾手下心腹扈從,力圖從更多的細微之處發掘和掌握更深的內幕實情。

    就在桃花夫人身後,數步之外,兩名丹唇鳳目、長眉入鬢的嫵媚女冠,在矮腳短榻上默然對坐,道髻上橫插著寶光瑩潤的碧玉簪子,兩邊耳垂一粒珠墜子,素色衫子外面披著玄葛道袍,青碧如玉,逸韻風生,飄飄然有出塵之清媚氣質——這兩名峨眉派的出色女冠:棲雲凝清和翠玄涵秋,無疑就是雷瑾當下監視和鉗制息媯的手段之一,明顯的表明,雷瑾現在對天衣教並不是那麼放心。

    內堂臥室中的**纏綿,春情激盪,還有那蕩人心魄的呻吟和喘息已經持續了好長時間,而天地間元氣的微妙流轉太過劇烈明顯,自然也是瞞不過桃花宮中這些近在咫尺的人——那是雷瑾在全力運行『陰陽雙修』法門,借『爐鼎』之身的元陰真陽,聚煉天地元氣,衍化先天精元,以反哺自身、疏經通絡——息媯雖然很明白這一點,但是仍忍不住心旌搖蕩,眼波迷離。

    不僅僅息媯如此,外間守護的其他女人,亦多半玉頰暈染,眼波似醉。

    這已是攻入『蒹葭塢』的第三天了。在此期間,雷瑾方面已經鞏固了對天衣教的掌控和駕馭,『秋雪莊』、『蘆荻洲』也逐次落入雷瑾之手,人員不論男女,也重新進行了部勒編伍,分派調入軍府『秘諜小隊』中聽用,抽空了天衣教泰半以上人手——這對天衣教而言,不會是好消息。

    各人都在想著心裡那點兒心思的時候,『桃花宮』外卻是隱隱一陣兒喧嘩。

    這個夜深人靜的辰光,還有資格留在『桃花宮』中的人,都不是一般人,『桃花宮』外如此喧嘩,雖然離得遠些,也盡在諸人心神的感應之中。

    流轉不息的天地氣機倏然一變,眾女心中一動,轉眸看去,橐橐步聲入耳,卻是雷瑾轉過屏風,已然從臥室中出來。

    雷瑾剛自坐定,已經有侍從的奴婢,將玉靈姑、馮燭幽、魏紫郢、席紅芍等引領到座前,諸般斂衽行禮,賜座寒暄之事,也不消多說得。

    方才『桃花宮』外的喧嘩,就是因為這些個前彌勒教的天師、佛母抵達『蒹葭塢』而引起的。

    事實上,雷瑾手下一干前彌勒教的高手,並沒有參與雷瑾方面在巢湖地面最後階段的營救行動。他們領受了另外一項指令,那就是趁南方彌勒教李大仁一系高手盡出,圖謀在前巡鹽御史贓銀和『寧王藏餉』這兩樁與金珠財寶有關的事情上分一杯羹之機,兵分兩路,集中足夠優勢的力量,長途奔襲李大仁掌握下的彌勒教秘窟巢穴,首要目的當然是將『水雲樓』謝家被擄的小小姐營救出來——雷瑾得到的可靠消息,那就是『水雲樓』謝家族長的小外孫女,正是被彌勒教從拐騙小孩子的人販子手裡買了去,當作彌勒教將來的新血加以栽培——當李大仁手下的彌勒教高手,被前巡鹽御史贓銀和『寧王藏餉』的傳言吸引在巢湖一帶時,南方彌勒教秘窟的守衛力量變得很是空虛,正是暗地裡給李大仁捅一刀的大好機會,所謂君子報仇十年未晚,當年李大仁夥同李大義的人馬在山西偷襲雷瑾的事情,他雷瑾可都一直記著呢,哪裡就忘記了這筆血帳?

    在營救和報仇的目的之外,雷瑾其實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將南方彌勒教還在作為新血栽培調教當中的一大批少年男女,統統劃拉到西北爭霸的大棋盤裡——話說,雷瑾的手下,當年曾經在山西抄過北方彌勒教李大義的秘密巢穴。一大批彌勒教栽培調教多年的新血,上千少年男女,因此而盡數落到了雷瑾手上。這幾年下來,從山西得到的這些彌勒教人手,已經將雷瑾方面策劃多時的『大彌勒教』雛形架子,大致的搭建了起來。也因為這個緣故,雷瑾私心裡,可也一直惦記著彌勒教在帝國其他地方秘密栽培調教的新血,期望著找個好機會,以擄掠為手段將彌勒教的會眾新血,擴充雷瑾秘密掌握的『大彌勒教』實力。這個所謂的『大彌勒教』,目下雖然還屬於子虛烏有的教派,但那可是雷瑾一早就打算直轄的力量之一。雖然『混不下去的話,去做教主,也算是有前途的行當』,這只是雷瑾平時的玩笑話,但當真做起事來,卻絕對沒有絲毫玩笑的意思,方方面面的事情都會照顧到,比如說這次營救謝家族長的小外孫女,雷瑾就指示下去,在營救謝家的小外孫女的同時,也要將彌勒教的新血盡量搜羅到手。而執行這一指令的最佳人選,無疑就是那些原本出身於彌勒教的大天師、天師、佛母、**師等等一干人,他們是最熟悉彌勒教的實情了。所以象玉靈姑、馮燭幽等最早歸附的一干人,固然是當然人選,魏紫郢、席紅芍等也是不可缺席,至於押陣的高手,當然也不能缺少了雷瑾手上的那些彌勒教祖師堂護法大天師們。

    這些個前彌勒教高手,奉命而去,趁虛而入,自然是刮地三尺,彌勒教秘密巢穴中的所有,人也要,財也要,盡其所能的席捲搜括一空。如今大隊人馬,回程路上又是船又是車馬驢騾的水旱兼行,連夜趕到了地頭完差繳令,與本隊人馬會合,那一行許多的人,洗洗漱漱,茶水飯菜,安頓下榻,移送交接諸般事情,這『蒹葭塢』中有些喧嘩也自是難免。

    聽著玉靈姑一五一十的扼要稟報此次奔襲彌勒教秘窟的詳情,雷瑾倒也滿意,畢竟謝家族長的小外孫女才是此次營救行動的主要目標,其他的收穫都是額外收益,能得到當下這個結果,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除了滿意當然還是滿意,絲毫沒有因為他的雙修好事,在這辰光被打擾中斷而有所遷怒和不滿。

    侍奉左右的奴婢盈盈而前,捧上剔紅鑲螺鈿漆茶盤,卻是盛著茶水點心和一些生鮮果子,像那蘋婆果、檳子、葡萄之類果子,是入秋時節,用瓷甕藏貯於冰窖之物,此時鮮美依然。巢湖地處南方,『蒹葭塢』更是深處沼澤荒洲之中,貯冰不易,現在還能吃到這等果品方物,大非易事,想是從南都金陵等處船運而來,其花費不在小也,即此已可管窺天衣教平時奢華靡麗之一斑了。

    不過,出身豪門世家的雷瑾,往昔就已見慣鐘鳴鼎食錦衣玉食的奢華場面,西北平虜侯府雖然崇尚自然不事奢華,衣食住行的華貴,卻也非尋常可比,對天衣教的奢靡卻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一邊聽著玉靈姑等人稟報始末,一邊隨意喫茶,十分的閒適。

    此時夜色深沉,蒹葭塢裡靜悄悄的了無聲息。

    桃花宮上,燈火通明,嬌妾美婢,倚翠偎紅,雷瑾舉目低眉,所見無非冰肌玉骨、粉面櫻唇,加之心情愉悅,看誰都似乎格外的嬌艷動人了。

    不過,雷瑾今晚的好心情,似乎注定了要被敗壞殆盡——當倪法勝、倪淨淵聯袂步入廳堂時,雷瑾敏銳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雷瑾身邊的貼身護衛,因為經常可以接觸機要,所以在事實上掌握著部分上情下達的權力,有時也經手雷瑾交辦的一些秘密事務,襄助之功,雖然外人不知,雷瑾自己卻是清楚的。

    倪法勝、倪淨淵的傷勢,借助『雙修』,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在這個辰光,這兩位不當值的姬妾聯袂而來,無疑是有重大變故需要及時向雷瑾稟報了。

    「爺,秘諜部和軍府分別有加急秘報遞到。」嬌小玲瓏的倪法勝頓了一頓,「廣州陷落了!白衣軍劉六、齊彥名在半月之前攻破廣州,嶺南形勢大亂。」

    這消息也傳得太慢了罷?

    皺了皺眉,雷瑾尋又釋然,他如今遠在江南,最近又行蹤不定,能夠在事發後半個月得到準確消息,已經不算慢了,想來就是南直隸西江總督衙門也才剛剛得到嶺南的軍情塘報吧?

    「吩咐下去,著秘諜部注意搜集嶺南布政司的消息,及時上報。」雷瑾想了想,又道:「讓他們注意廣西和安南方向都有什麼動靜。張德裕的廣西巡撫衙門有什麼應變舉措,著他們查實回報。內記室要切實總攬全局形勢,不可遲誤。繼續說吧。」

    倪法勝瞥了雷瑾一眼,繼續稟報軍情,「邊牆以南的騷亂已經陸續鎮壓,漠北喀爾喀萬戶,瓦剌四萬戶的蒙古諸部,多路進犯騷擾我西北新立邊城,目前尚有零星交戰,但二十四城俱都完好不失。」

    對蒙古進犯的軍情,雷瑾早些日子就知道了,帝國九邊,年年秋防,自然防的就是蒙古諸部的搶掠騷擾,何況雷瑾去歲一戰下來,將整個阿爾禿斯萬戶的韃靼人都打散了,北逐韃靼數百里,佔領了大片水草豐茂的漠南草場,雷瑾做了初一,難道還不許人家蒙古韃靼興兵南下東來騷擾一番,出口惡氣麼?沒那個只准州官放火的道理嘛。

    揮揮手,雷瑾毫不在意的說道:「他來任他來,眼下我們只要守好了漠南漠北二十四城和牧場、商路,韃靼人到時搶不著什麼好東西,自然退去。呵呵,漠南的寒冬一來,韃靼曝師野外,又無多少糧草積薪,不餓死也得凍死那些個狼崽子。就幾個蒙古氈帳,能濟得什麼事?」

    「還有,」倪淨淵遲疑了一下,吶吶說道:「『雷影』和『海天盟』方面的急報,呂宋的麻尼剌爆發血戰,華夏僑民與日斯巴那亞總督府再次衝突,激戰數日,死傷慘重。海天盟下轄的兩支船隊已經向呂宋方向集結。一場大戰似乎難以避免。」

    「狗日的!」雷瑾臉色一沉,「斯班尼亞——這個時機,對帝國實在太不利了。」

    既在預料之中,又在預料之外的激烈衝突,還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終於在雷瑾最不希望其發生的年頭爆發了。

    帝國民間海商從斯班尼亞人盤踞的呂宋,通過走私貿易取得巨額白銀的大門,轟然關閉。

    銀路斷絕的危機,已經迫在眉睫——當這個消息遍傳江南之時,江南豪富商賈,不管是願意,還是不願意,恐怕都會本能的窖藏更多的白銀。而流入帝國的白銀急劇減少,將會很快導致市面上銀貴物賤的局面,並且火上澆油的使得民間窖藏白銀蔚然成風。白銀大量窖藏而不能在市面上流通,突如其來的通貨緊縮,將因此而波及整個帝國的農牧工商,導致物價暴跌,人心惶惶,工商萎縮,百業蕭條。

    這也意味著雷瑾東來江南遊說的主要目的——勸說江南各大族推遲對麻尼剌的打擊,以確保在銀路斷絕的危機爆發之前,能夠準備得更充分的打算——在這一刻,被正式的宣告破滅了。

    無論雷瑾為此費了多少心血,在衝突爆發的那一刻,大部分的努力都已化為泡影,付之東流。

    在座的女人,有不少擁有參預機要的資格,也知道雷瑾是因為什麼目的而來到江南奔走遊說,乍然聽到這個消息,也不免臉色沉沉,添些鬱悶,心裡暗自思量著——

    哎,天下之事,不如人意常**,如人之意一二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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