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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卷 第一章 籌算 文 / 金龍魚

    第一章籌算

    西風漫卷,天地蒼茫。

    金鐵交鳴,捨生忘死的人們在原野上廝殺著。

    躍馬山岡,俯視著戰場情勢,雷瑾一臉的平靜從容,一眾心腹護衛左右扈從。

    只是千來號人的對陣廝殺場面,雷瑾根本沒有多少感覺,他所經歷過的血戰場面實在太多,即便眼前這一股白蓮教眾是衝著他平虜侯而來,即便這一股白蓮教眾中藏著不少高手,也不能讓他有絲毫動容——因為有恃,所以無恐。

    白蓮教以及源於白蓮教的彌勒教,國朝以來都曾數度興兵,攻城掠地,殺人如麻,一旦兵敗便轉入地下,化整為零暗中活動。

    眼前這一股白蓮教眾,似乎仍然保留著白蓮教舉旗造反時那種烈火焚天殺戮屠城的狂暴氣勢,對護衛親軍前衛尖兵所布成的半月阻擊陣形進行輪番的衝擊,看上去顯得相當的剽悍和猛烈。

    獸性的怒吼聲中,各式刀劍折射幻化出詭異懾人,宛如魔眼般的妖異光華——白蓮教、彌勒教中人都慣於此道,人或謂其為『妖術』,其實不過是障眼法而已。

    雙方都忘卻生死,縱情於廝殺。

    刀光劍影,箭羽紛飛,彈丸如霰,飛斧旋斬,鏢槍直擊,硝煙瀰漫,血腥遍地……

    攻如迅雷,進若疾風,刀光劍影,寒芒如潮,尋暇抵隙,猛攻狂斬,利刃割裂人體,血肉橫飛,骨折肉糜……

    原野上屍體橫七豎八,斷頭殘肢散落一地,鮮血與泥土混和,使整片整片的荒草泥土染成黑紅之色,寒涼秋風吹過,血腥之氣隨風遠揚十里。

    雷瑾的思緒卻已經不在眼前的殺戮戰場——從駱馬湖水旱兼程,南行渡淮,目的地是南直隸廬州府南的巢湖,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戰鬥已經發生過不下十餘次,除了遭遇零星小股的山賊水寇之外,主要便是白蓮教、彌勒教和魔教的人輪番上陣,再三與他為難。

    他們為何而來?

    這其中緣由卻曾經很讓雷瑾傷了一陣腦筋,江南畢竟不是雷瑾的西北老巢,調遣人馬、下達指令都需要暗中行事避人耳目,而且這一路上因為兼程趕路和應付接踵而至的戰鬥,秘諜的線報傳遞也難免滯後,所以雷瑾在沒搞清楚事情因果之時,難免要狐疑不定,頭痛一番——現在當然已經清楚了大概緣由,這其實又是一樁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老劇目,魔教、白蓮教、彌勒教都被人設計,一起套進了一個並不算高明的圈套,而雷瑾則很不幸運的成了眾矢之的,這個圈套所針對的目標就是雷瑾。

    一筆前巡鹽御史貪污聚斂的巨額贓銀,加上從武宗年間大太監牛京手裡流落江湖的四樣價值連城的珍玩藏寶,即使是魔教、白蓮教、彌勒教這樣見慣了金珠藏寶的秘密教門上層人物也不由得怦然心動。與這一筆贓銀藏寶相關的魔教、白蓮教、南方彌勒教、魔道六宗之一的山海閣,早在去歲就已深深捲入到對贓銀藏寶的激烈爭奪當中(事見第五十四卷第四章寶刀贈烈士),何況最近還有一個不脛而走的傳言,說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人不信——那就是平虜侯與山海閣爭鬥,掠走了山海閣所獲得的四樣珍玩中的兩樣,而魔教所得的一半贓銀也被平虜侯的人奪走了二十大箱。這還不算,更驚人的是另外一條消息,那就是正德年間的寧藩國主在西江謀逆被誅,家財全被朝廷抄沒,然而傳言卻說當年其實還有一筆準備用於叛亂的巨額軍餉被寧王府的心腹幕僚隱匿密藏下來,而平虜侯之所以從西北千里迢迢趕赴江南,就是為著這筆多年以前的秘藏軍餉而來。傳言又說,現在平虜侯已經『按圖索驥』地起獲了寧王秘藏中的一部分,餘下部分平虜侯的人馬仍然在江南各地尋找。

    雖然說謠言止於智者,但財帛動人心啦,所謂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因此上,不但魔教、白蓮教、彌勒教這些實力比較強的秘密教派都是聞風而動,江南黑道、綠林中,覬覦這批『秘藏』的人馬也是大有人在,甚至可以說是多如牛毛,一個個生出些夢想著大蛇吞象的貪慾,渾不顧觸犯了雷氏,觸犯了平虜侯將是什麼悲慘下場,真真的是人為財死,想搶到平虜侯手中那子虛烏有的所謂『寧王秘藏圖』發大財,什麼都顧不得了。身家性命算什麼?這個當口,很多人眼中只看得到金子銀子的光芒,誰還顧得上金銀背後漸漸濃重的血光和殺氣呢。

    殺戮已近尾聲,雷瑾對於那些紅了眼想發橫財的瘋子已經沒有什麼話好講,只好用刀槍請他們清醒清醒了。

    馬蹄聲聲,馳過原野丘陵,當雷瑾的人馬消失在地平線以下時,留下來的是一地屍骸,遍地斷肢,斑斑血跡——按照平虜軍的慣例,值上一點錢的戰利品都已收刮一空。雷瑾的護衛親軍,那些精銳護衛,幾乎都是戰利品收刮方面的行家,除了不怎麼值錢的衣裳,洗剝得相當的乾淨,沒有什麼值錢物件可以遺漏,能帶走的都帶走了,除了滿地狼藉的屍體之外,不剩什麼了——這種血火屠戮、屍橫遍野的情景,能夠嚇退不少想發財的江湖人,再加上雷瑾眼下親信人手也不夠,又急於趕到目的地,因此也不可能做到讓死者入土為安,只能任由這些死屍暴露在原野上,成為荒野禽獸口中食糧的同時,也成為雷瑾震懾各方明暗勢力的血腥手段。但是這等屠殺,也並不足以嚇唬住其中一些較為強大的勢力,譬如象白蓮教、彌勒教這樣以造反為己任的教派,他們肯定是撞了南牆也不會回頭的了,屠殺無法阻止他們對橫財的渴望,除非能夠將他們斬草除根,那又另當別論。

    烏鴉、禿鷹、野狗,甚至野狼,很快出現在這片殺戮戰場,逡巡不去,準備著享用豐盛血食。中原離亂,這些禽獸雖然覓食不易,打牙祭的機會卻也很是不少——爭戰殺伐,暴屍荒野的情景,這年頭倒也太過尋常,至少在中原、山東、江淮之間,官軍和白衣軍來回角力的戰亂區,因為種種原因死於戰亂的人太多了。

    三三兩兩,開始有人從各個方向悄悄接近戰場,他們大多數是屬於各方勢力的探子,對這種血腥場面也已經麻木。

    夜深人靜。

    雨聲淅淅瀝瀝,報時的梆子聲穿過厚重的高牆,已經比較微弱,彷彿是在很遠的地方響著。

    劉衛辰在几案後面的官帽椅上端坐著,揮毫批閱各種文牘。每天,從西北各衙署各地方府縣遞進長史府的公事文牘如同雪片一般,其中許多公務都需要長史審閱批示。

    長史官署內燈火亮如白晝,輪值的官吏各在其位,緊張的忙碌著——最近西北暗流洶湧,氣氛越發的緊張起來了,許多官吏和士兵已經取消了例行的輪休給假,在官署軍營輪值應卯,隨時侯命。山雨欲來風滿樓,西北外鬆內緊的緊繃情勢,令很多官吏士紳心中不安,終究是因為平虜侯不在西北坐鎮,這主心骨一不在,很多人便彷彿有塊大石頭總是擱在心坎上難以落地。

    劉衛辰全神貫注地揮毫批示,處置著各項公事,又不時口述命令,吩咐左右草擬移送或者下發的公文,又或是吩咐掌印官蓋用官印、封裝公文、排單發寄。

    燈光映照在他嚴峻的面龐上,光影深深淺淺,過早出現在額頭和眼角上的皺紋,看去顯得更深了。

    整個衙署裡相當安靜,只有銅沙漏發出單調而有節奏的響聲,劉衛辰毫無倦意,目光炯炯。

    偶爾,劉衛辰會停下手裡的公事,美美地喝上一口,吃上一口,然後繼續辦理公務。

    茶房早預備著濃濃的加糖紅茶、亞剌伯咖啡和『**』,用套了棉袱皮長頸大肚的青銅壺盛了,都是把來夜間提神的——這是從知根知底的酒家茶館臨時買來的夜宵茶點,因為價錢上的原因,自然說不上特別的精美可口,不過是圖一個實惠方便罷了,但對宵旰勞苦的官吏們來說,也是很好的東西了。像這種秋涼天氣,晚上加班輪值,多是讓酒家茶館預備下『**』送到衙署——就是用牛乳、奶油和鹽、茶一起熬製的滾燙奶茶,草原牧民不可或缺的食物,但因為既提神又暖身墊肚,官吏們在忙碌的空隙,也愛喝這一口熱的,特覺精神百倍。當然也有愛喝紅茶或者咖啡的,自也各隨其便。

    茶點更簡單,多半就是果餡頂皮酥、炸春卷、菊花糕之類的點心,可以收在食盒裡,想起來就吃上兩塊墊一墊。

    劉衛辰有家僕在左右侍侯著茶點,倒也不用勞動他親自動手,既不礙著他批閱公文,想吃時又有僕從察言觀色端茶送水,完全不用他分心旁騖了。

    西北苦寒,房中這時也已經生了火爐子取暖,倒不覺冷,然而劉衛辰心中殊無一絲暖意,目光森寒。

    西北情勢的變化,已經到了如履薄冰的時刻,不到大局底定的最後那一剎那,當政者又豈有輕鬆可言?

    在欣欣向榮的繁華表面之下,西北內部湧動著莫可預測的亂流,暴戾狂亂的地火,一旦完全暴發出來,後果難測。

    奈何,雷瑾偏偏要在這些亂流、地火積蓄到顛峰極限之前,藉機順勢想要予以提前引爆,俾以徹底割除其中隱藏的毒瘤,與此同時又要求下屬文武官吏盡最大可能控制騷亂、暴亂的蔓延規模,務使騷亂、暴亂不致動搖西北根本,盡量做到不傷筋動骨,這樣的要求其難度可想而知,況且還是在雷瑾並不在西北坐鎮的情形下,文武高官擔子可是不輕。其實又何止是劉衛辰一人為之頭痛呢?西北幕府中,幾個獨當一面的高官武將心裡都有點發楚的感覺——沒有雷瑾這位主上坐鎮西北總攬大局,在這個關口,一干文武大員方知為政不易,擔子著實不輕也。

    侯爺是在掂量每一位下屬幕僚的斤兩,是在考驗每一位僚屬能力嗎?是在考驗僚屬是否可以獨當一面,是否擁有迎難而上的氣魄嗎?是在觀察僚屬是否忠誠,是否敢於擔當嗎?是在考驗整個西北幕府的軍政衙門在缺少雷瑾坐鎮總攬的情形下,能否順暢而正常的運轉嗎?

    幾乎每一位文武高官私底下都在心裡琢磨著。

    在劉衛辰看來,甘露二年、甘露三年,最重要的政務之一就是如何處置可能的西北亂局,雖然這還是西北幕府故意縱容、故意推動、故意操縱下而可能引發的騷亂、暴亂局面,但亂勢一生,要想平息,卻也並非容易。任何堪稱完美的事前籌算,都有可能遭遇意外的變數,而政事上的應變預案比之軍隊的鎮壓清洗方案,當然要繁瑣複雜得多,畢竟軍隊可以快刀斬亂麻,長史府卻是不可能完全像軍府一樣純以鐵血手段治理民政的。

    而雲南方向的『南進大略』,與緬邦甸的東吁王遣使交往、互通貿易、修築郵驛的邦交大事,進入了一個瓶頸,推進緩慢,這也是亟待解決的重大問題。劉衛辰雖然不是主導此事的雲南主政官員,但負有協調、督促、總綰政務等職責的長史府又豈能不過問,不關注?不過,西北幕府一干幕僚都深知,眼下這幾年,是不可能南向用兵大舉征伐的。至少在劉衛辰看來,在四川通往雲南的官馬驛道未能竣工之前,在雲南通往緬邦甸的驛道未能拓寬修平之前,在瀾滄江水道沒有成功疏浚可以通航之前,大舉南征是困難的,目前也只能軟磨硬泡,行那文伐之計,慢慢通過貿易滲透,摸清南疆諸藩的動靜,逐漸準備起來,以待他日。

    劉衛辰在雷瑾東去江南的幾個月間,除了密切關注著西北局勢的變化,作出種種應變準備以外,就是未雨綢繆,為將來的西征進軍做人力上的準備——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籌備若干『官辦屯墾學校』,其目的就是通過官辦學校的招募、培訓和選拔,鍛煉一大批比較幹練的後備『屯長』和民壯鄉兵的後備『隊正』,以備將來西征之用。這些人雖然既不是軍官,也非官吏,但他們將來作為西北幕府延伸到西域的權力未梢,卻是基礎當中的基礎,是西征大略成敗與否的關鍵。

    在雷瑾的西征大略當中,軍隊的戰勝攻取僅僅是一個方面,那只是開端而已。真正要緊的是跟進的移民屯墾安置、儒佛道等教門的傳教、商路郵驛的延伸、新城鎮的建立、各級官吏的選拔委派、商社店舖行會的組建成立等等,新『秩序』新『傳統』新『習俗』在異域的土地上得以確立鞏固,這才是真正的勝利。

    而『官辦屯墾學校』就是為著這個目的而設立,經過屯墾學校培養出來的『屯長』、『隊正』、『里長』、『甲首』將成為西征移民的骨幹,他們會像一張網一樣,熟練地按照西北幕府的要求和指令,將一盤散沙也似的移民聯結編組在一起,作為一個個整體來延續和保持華夏的傳統文化和傳統習俗,同化異族而不是被異族同化。

    屯墾學校就好比是源泉,而西北幕府將來的西征大戰,必將從這源泉中獲得強大而持久的擴張能力。為著這個目的,武威的『長史府』和長安的『行長史府』已經忙碌了好一陣子,再加上平虜侯府中正室孫夫人誕下一位男嬰,已經在上月擺過滿月酒,而侯府側室夫人綠痕、紫綃、雲雁、金荷等亦在近期相繼產子生女,侯府中便是在一兩月間添丁進口,雷大侯爺不覺之間已有三子三女(綠痕育一男;紫綃育一女;雲雁一胎雙生,卻是個龍鳳胎;金荷亦育得一女)。侯府接踵的弄璋弄瓦之喜,遠親近鄰到府賀喜,絡繹不絕車馬塞途,不但平虜侯府上下人等忙得雞飛狗跳四腳朝天,連帶著西北幕府各衙署官員也在繁劇的公事閒暇抽出空來登門致賀。

    什麼事情都趕到了一起,那也就只有勞動衙署上下官吏人等多辛苦一點,加班加點辦理公事了。劉衛辰最近一段時日更是直接在公事房安放了床鋪,多半個月吃住都在衙門裡,不曾返家,都為的是盡快處置公務,應付可能的不測事變。

    走廊上掛著一盞又一盞的蓮花宮燈,那是仿的兩京御用宮燈,時下最新的樣式,平虜侯府雖然僻處西北,但也新鮮這個——帝國兩京的繁華和時尚,原就吸引著帝國內外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吸引著不知道多少人的效仿。

    這燈,這光,在細碎的秋雨中,朦朧昏黃,照著走廊上朱紅色的欄杆。

    天青帳幔,重重疊疊,隱隱約約,內室中博山爐內,燒著了安神香,淡淡的煙,一層又一層的香氣湧動,無處不在。

    孫雨晴與夜合、阮玲瓏、香裊、萬枝兒、紅絲兒、拂兒幾個,在這夜深時分,兀自圍著桌兒大玩葉子戲,雷瑾又不在府中,她們自是樂得瘋玩通宵,盡興才罷——府上僱有乳母,小孩兒亦用不著孫雨晴自己照看哺乳,因此照玩不誤。

    精美的茶食小點隨時侯著,咖啡、茶俱備,燒著通紅的紫銅爐子,房中暖意融融,打譜是要玩到天亮才歇了,至於外面的什麼秋風秋雨都一概與她們無關。

    園中一干僕婦丫頭,除了在房中侍侯的,亦都落著空兒,躲在廂房裡弄吃弄喝,烤火打牌吃酒,盡情玩耍。

    孫雨晴寢居之所有自己的小廚房和酒窖,弄點吃喝是很容易的。比如金華酒,清甜綿軟,雖然雷瑾等主子人平常並不怎麼飲用這種黃酒,但酒窖中還是備有不少上品金華酒。這酒溫和補養,男女老少皆宜,一兩斤地吃著尋常的很,嬤嬤僕婦和小丫頭們慣常一吃就是一壇,盡情一醉,吃到眉黛低橫,秋波斜視,餳成一塊方休。

    至於炸春卷、糟鴨掌、胭脂鵝脯、豬頭肉、驢肉、臘燒雞、醃臘鵝脖子之類的下酒,孫雨晴等主子人和有身份的大丫鬟是不大吃這些個的,多是園中的嬤嬤僕婦和小丫頭們吃喝耍子罷了。

    屋外秋雨潺潺。

    房中燈火通明。

    一干隨軍幕僚圍在地圖前,運籌計算,不時向雷瑾稟報著他們的推演進展。

    所謂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那至少需要一張精細的地圖、一套獨特的算籌以及一套完整有效的推演計算法則。華夏兵學,籌算之事歷來都是軍中絕對機密,非心腹親信不得與聞,也從不見著於任何兵書。

    孫子兵法中所謂『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所謂「兵法:一曰度、二曰量、三曰數、四曰稱、五曰勝」,即是籌算勝負的兵家之要,歷來秘不示人。未戰之先,即須運籌計算,分析敵情,加以推演,預測勝負,正是『廟算勝者,得算多也』。

    雷氏一族久歷戰事,對這軍中籌算一道相當熟悉和精通,很清楚『未戰之先,反覆籌算,臨陣之際,尚須相敵(觀察敵情,預判敵情)』的兵家要義。在雷瑾的軍府中,就有這麼一批專攻籌算的謀士。

    為著確保此次秘密救援行動一舉成功,隨軍幕僚已經在雷瑾的指令下,反覆做過多次殫精竭慮地籌算推演,並隨時依據獲得的最新諜報加以修正。

    秘諜幾個月辛苦追查的成果,不僅僅是雷瑾不想浪費,事實上所有的幕僚謀士也不願意因為某個人的錯失疏漏而導致秘密救援行動功敗垂成,所以他們毫無怨言,小心的反覆推演著每一個步驟。

    阿蠻走進房時,雷瑾正坐在狼皮褥子上聽著幕僚的稟報,精赤著上身,露出一身的刀箭傷痕。

    雷瑾見是阿蠻進來,亦沒有留意,只是望了她一眼,略略頷首而已。

    阿蠻解開雷瑾上身包紮傷口的細紗布,從小几上取了盛滿濃黑藥膏的藥匣子,用撥子挑了藥膏,就勢跪在雷瑾身邊,一點點將藥膏薄薄攤在傷處。抹好了藥膏,阿蠻又細細地重新包紮好,其實雷瑾身上的外傷差不多已經癒合,包不包紮都無妨了。

    換完了藥,阿蠻又捧了茶盞給雷瑾,方自退出屋去。雷瑾只是點了點頭,他的心思這會兒全放在幕僚們的籌算推演上,卻自顧不上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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