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前途多艱
兩艘長途客船緩緩地駛進地字碼頭。
地字七號碼頭,這是湖廣巡撫衙門官方的稱呼,民間俗稱則是牛頭灣碼頭。
荊州各靠泊碼頭從來都是人頭湧湧,東來西往,北上南下,七省通衢的要津自然有其非凡氣派。從四川下行的外地客貨船,一般多停泊在荊州最繁華的地字一和地字五碼頭,這地字七號碼頭相對比較偏僻,外地客貨船並不是很多,但這裡也還相當的繁盛,在碼頭上討生活的三教九流也各有地盤。
兩艘靠泊的客船不算很大,出川客貨船大的有載糧萬石以上的二千料大船,這兩艘也就五六百料的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乘載一百幾十名客人綽綽有餘。
這兩艘客船靠岸之後,便有僕役小廝打扮的人與幾個船夫下船上岸。有經驗的人,一眼便知這兩艘船是客人包租,中途不再搭載客人,靠泊在荊州碼頭顯然是中途補給柴炭、糧水、菜蔬、油鹽、肉食、魚鮮之類等日用之物。
艙門未開,中艙則有湘妃細竹簾子遮蔽視線,外間無從窺視船上虛實。船夫們也顯得清閒,與左近其他客貨船的忙碌景像極不調和。
來到這裡,雷瑾用了近半個月時間。
在作了一些必要安排和應變部署之後,他即取道秦州,從陰平驛道日夜兼程,翻越崇山峻嶺到達成都,然後從那裡快馬疾行,在瀘州與先遣的部屬會合,乘船東下,直出夔門,打算在荊州短暫停泊,補給完成之後,他這一行人很快就要起碇開船。
荊州向來是魚米之鄉,從船上望出去,離碼頭稍遠就可以看到成片的水田。
這是一片富庶的土地,在數百年前,曾經有『湖廣熟,天下足』的說法。雖然,現在的說法是『蘇常熟,天下足』,湖廣已經被蘇州、杭州、常州等太湖沿岸城池市鎮的富庶繁華蓋過了往昔風頭,但湖廣之富庶仍不容天下人忽視。從帝國四方來到這裡來的人,不少是各地來收購糧食、茶葉、木材、瓷器、生絲等商貨的包買商人和鹽鐵私販,也有各色各樣的江湖人、掠食者、盜匪、娼妓……
從細竹簾的縫隙望出去,外面春光明媚。
樹丫兒青青,田野裡是綠色的莊稼,大片快要成熟的油菜,一望無垠——可以想像,若是油菜花兒開的時侯,會是怎樣眩目的美景,滿眼豐收,接受收割的油菜花……
農人們在田里忙著,水牛搖晃著腦袋,小孩子無憂無慮地在田間地頭嬉戲,捉泥鰍時的歡聲笑語似乎也一點點滲透到船上。
——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看起來,劉大巡撫治理得還不錯的樣子。
倚坐在窗前的雷瑾微微感慨著:簡單的人有福了。
碼頭上有好些提籃游販,多數頭戴竹笠或者草帽圈,褐色短衫,提著貨籃,抑揚頓挫地高聲叫賣:
「上等蜜柑……」
「蹄花……千張扣肉……」
「甜酸獨蒜……酸甜香脆,開胃唉……」
「荊州魚糕,潔白鮮香……」
「炸魚丸子——」
「漢繡——哎,漆盒——」
「羽毛扇子——撥浪鼓——」
「魔合羅哎——布老虎——」
在船艙裡百無聊賴的趺坐,隔著竹簾觀望著艙外的江景和碼頭上的喧囂,雷瑾卻也沒有打算下船去透口氣——他的身份很敏感,而荊州又是湖廣巡撫劉國能的中樞重地之一,眼線眾多,若是輕舉妄動,讓湖廣方面的諜探發現了他的蹤跡,這平白增添無數麻煩的事兒,沒有必要招惹。在眼下關口,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態的雷瑾自然不願意招惹無謂的煩惱,趕路要緊啊。
這一次他也並不是孤身一人,包租的兩艘客船都是四川麻城約車馬行的新船,信譽還是有保證的。兩條船除了麻城約車馬行的船工,餘下的都是雷瑾護衛親軍的近衛和警衛隊中的高手,都是心腹護衛,此外先遣打前站的眾多軍府秘諜和秘諜部諜探還不算在內。這些人也只是第一批人馬,另外還有兩批精幹人馬也將在數天之後與他們會合。
雷瑾船上的護衛總共有兩百多人——這是一支非常奇特的隊伍,除了那些身經百戰的鐵血戰士,其中還有擅長毒術、養蠱的巫門高手,以及彌勒教天師、法師,廣成道的噬血道士,峨眉派的僧人、道士等等,極為古怪。
這次,雷瑾並沒有刻意掩飾他的行蹤,沒有隱真示假,他就是要讓西北的人知道他遠赴江南,讓江南的人知道他離開了西北——讓想叛亂的叛亂,讓想報仇的報仇,讓想暗殺的來暗殺,讓想突襲的來突襲。
他是一個賭徒,冒險博勝如同家常便飯,根本算不了什麼。以自身作餌行險一搏的事情,他以往並沒有少干。但他從不認為他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就可以橫行萬人敵,所以他對自己身邊的警衛是很注重的——
畢竟馬有失蹄,人有失常,人總有疏忽大意懈怠的一刻,古往今來,中土異域,八十老娘倒繃孩兒,陰溝裡翻船的事例不勝枚舉,雖然他本身實力出類拔萃,已是當今天下數得著的一流強悍人物,但那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一個絲毫沒有防備的絕頂高手,也有可能意外栽倒在只識蠻力的閒漢無賴手中,所以嚴密的警戒和護衛是絕對必要的,這不僅僅是維護上位者威權的需要。
先遣的特使以及獨孤堂在江南的秘諜眼線還是起到了一些作用,至少相關各方都適度表現了一定的尊敬和重視,暫緩了他們原定的計劃,那是他準確預測了白衣軍渡江南下的附帶結果。
眼下,雷瑾首先要過的一關,就是雷門元老院的質疑和執正堂的異議,他需要遊說族內的這些人同意暫緩。第二步則是遊說參與其事的江南其他大宗改變主意。
這兩樁目標,並不是那麼容易達成的。事實上,就算雷瑾能夠如願以償地達成他的短期目標,最終這事成與不成,能不能夠給西北爭取到足夠的時間,仍然是不能確定的。對雷瑾來說,他真正在乎的也只是時間。
世事多變幻,從來不由人,雷瑾也不是沒有竹籃子打水一場空的覺悟,然而盡其在我,但求無愧於心,就算一場忙忙碌碌機關算盡之後,仍不能阻止事態發展,那也無可奈何,努力過,爭鬥過,掙扎過,這時也只能怨帝國氣數已盡,西北時運如此了。
而被擄走的朱粉樓秘諜,水雲樓謝家外孫女,揚州水家的小姐和雷瑾最關心的筱玉兒,卻是橫生的枝節,其中最為牽動雷瑾心思的是那位女諜和僅僅三四歲的筱玉兒,一是公義,一是私情,都不能隨意捨棄不顧。
在這後面,到達隱藏著什麼?背後又隱藏著什麼勢力?有哪些勢力牽涉在其中?這些,雷瑾都暫時還不清楚,諜探線報還未能從蛛絲馬跡中追查到深處的源頭,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幾件擄掠事件絕非普通的綁架勒索,至今都未有人索要贖金,可見意不在勒索金銀。
搜羅而來的線報,繁雜紛亂,需要擅長於綜合分析諜報的事務官費盡心思,在亂七八糟,完全沒有頭緒的諜報中尋找出有用的線索以供追查。
那些在斥候學院、間諜學院專事綜合分析諜報的事務官確實厲害,他們從紛亂的諜報中找出了不少線索,使追查速度變得快了許多,但離追查到真正的源頭還遠。
策劃和下手擄掠的人,顯然江湖經驗豐富。無論是雷瑾的人,還是水雲樓謝家,又或者其他大姓,之所以未能很快地尋找到正確的線索,就是因為下手擄掠之人,行事老辣,滴水不漏,事先就預想到各種可能,將可能追尋到他們蹤跡的線索一一抹殺或者改變,這些或明或暗半真半假的線索起了很大的誤導作用,誘導追查之人誤入歧途,所以追查到的結果自然是一塌糊塗了。
那些線報都不完整,分析諜報的事務官無從知曉其中最為關鍵的部分,不完整而且真假混雜的線報,甄別起來相當困難,費了很大氣力才有可能從那些線報中找出真實的原本,並恢復原貌。經過這麼久之後,重新整理的線報這才開始變得一目瞭然。
狼騎團已經失蹤很長一段時間了,根本追查不到他們的線索。目前唯一的線索指向了留在中原的那一支白衣軍,已經確定他們與女諜的失蹤有所牽連,但這很不合情理。
這是所有人都可以想像得到的——白衣軍有什麼理由擄掠朱粉樓女諜?僅僅因為她與南直隸總督衙門的總兵鎮撫使『神荼』王若冰同行一路?再說,就算是白衣軍擄走了朱粉樓女諜,他們又有什麼理由,分別擄走其他幾個人呢?
而擄走水雲樓謝家外孫女,揚州水家的小姐和雷瑾最關心的筱玉兒的是什麼勢力,線報卻幾乎等於是空白,現在搜羅到的線報都不能明確誰是幕後的指使者。
雷瑾手下那些事務官卻對這種撲朔迷離的情勢非常感興趣,非常投入的對每一條發現的線索不厭其煩的比對,其非同尋常的熱忱簡直可以稱為瘋狂,對他們來說,也許不能夠挖掘出幕後的真相,是人世間最大的痛苦,這絕對不能便宜了別人,就算不眠不休也要挖出根底來。
對於手下的狂熱,雷瑾也不好潑他們的冷水,也只能任得他們卯足幹勁,追查一切可能的線索。
這時候,下船採買的僕從已經陸續回來,與他們一起過來的顯然是荊州本地各商號店舖負責送貨交割的執事人員和學徒,以及商號店舖臨時僱傭運送各種物品貨物的短工和長工,他們或背、或抬、或擔、或推車、或牽驢騾,各種各樣的日用商貨琳琅滿目,米面、酒醋、果蔬……
二十幾個人除了一大堆的蔑筐貨籃、麻布貨包、棕櫚貨包之外,還有一些個大木箱,厚實的木板以鐵條箍緊,有的箱子甚至包著厚實的角鐵,搬運起來殊不容易,只是荊州別的東西或許缺乏,唯獨不缺勞力僕役。
甚至都沒有人吩咐,那些出賣勞力的短工長工已經在學徒的指揮下往船上搬貨包,沉重的貨物一點點裝上船。
那些苦力皮膚呈現明顯的深紅褐色,自是常年在烈日下暴哂的結果,大多還比較壯實,背脊微駝。
雷瑾注意到碼頭上有幾個苦力打扮的男子,目光陰冷地審視著他們這兩條船。
這些人肌肉發達,身材短粗,草帽圈把他們的相貌遮掩了起來,但是雷瑾清楚的感知到他們目光中那如同毒蛇一般犀利而陰寒的光芒。
他們不是苦力,而很有可能是湖廣巡撫衙門的密探眼線。
雷瑾不想在荊州鬧出事來,便只是靜觀其變,也不理會。
採買的各種補給商貨,有那些長工短工幫忙,很快就能裝船完畢起碇開船。
方才上岸去聯繫各種補給商貨的船老大跟在一個近衛的身後,進了中艙,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個『麻城約車馬行』的船工,手上還捧著兩個蓋緊的瓦陶缽子——在船上這麼多天,雷瑾與船老大熟人熟面,已經相處得比較隨意熱絡了。
船老大並不清楚雷瑾的真正身份,他只知道雷瑾一行是與西北幕府有著貿易關係的江南大商,身家豐裕,財雄勢厚。
平虜侯府、峨眉派、公孫堡等大小宗族以銀股入主『麻城約』,『麻城約車馬行』為之付出了相當代價,但取得了西北幕府的三年大合約,為長史府和軍府輸運各種糧秣軍需,這對於在底層、黑道上掙扎多年的『麻城約』是一種正式承認。且因為得到了官方的扶持,也突破了麻城約近兩百多年來難以長足發展的制約瓶頸,實力也有了長足增長,『麻城約』內部開始了微小而深遠的不斷蛻變。船老大雖然不過是一個小頭目,但經此一變,胸襟氣度已是不同,開始懂得為車馬行打算,盡力爭取回頭客了——如他這樣跑船的船老大是有頂身股的,所以極為熱衷招攬生意,結識一個江南大商的少東,對麻城約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而且雷瑾這個『少東』平時打賞也大方,船老大慇勤些同樣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啊。
雷瑾看了看船老大特地帶國來的兩個瓦陶缽子,這是荊州本地的小吃——蹄花,雖然別處也不是沒有,但船老大敢將它帶回來,自然有些特別,大約是手藝上有獨到之處,做得比別處鮮美了——船老大知道雷瑾現在的少東身份,必是不會將些粗劣食物弄來獻醜的。
把豬蹄做成花的模樣,其實不難,選白胖的豬蹄,橫豎兩刀,不傷蹄筋,放水入鍋清燉,豬蹄上的肉膨脹起來,皮收縮外翻,其形狀便如富貴的白芙蓉了;再加芸豆再燉,直至湯色白濃,儼如牛奶,那便是好看又好吃了。
掀了蓋子,一缽濃湯,湯麵顫悠悠的蹄花,在碧綠蔥花間浮沉,香氣襲人,看著就能解饞。
雷瑾吸了一口長氣,他那經過嚴酷訓練的嗅覺已經大致上可確定『蹄花』無毒,對於雷瑾來說,用毒和辨毒都是必修功課。
而跟著船老大進來的近衛,又是出身巫門的毒術行家,有毒無毒須瞞不過他,這兩缽子蹄花,食用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了。
「好東西。再配上兩杯小酒,就是一大口福了。」雷瑾笑道,「啊,有心了。阿蠻,看賞。嗯,晚上再叫凝霜多拿幾貫酒錢,給大傢伙解解乏!」
這次,阿蠻暫時卸下軍職,侍奉在了雷瑾的身邊。
船老大和另外兩位船工連忙客氣推讓了一番,隨即謝了賞出艙去了,貨物裝船一完,就要起碇了,船老大還有很多事情,忙著呢。
這時候雷瑾看到碼頭上多了一些神色不對的人,冷笑一聲,什麼地方都有不開眼的人,不將麻城約車馬行放在眼裡的勢力,自然不是小蝦米了。
這些瑣事,雷瑾根本不屑一顧,自然有手下們擺平這一切了。
這一次去往江南干辦,在出發之前做了很多準備。
各種精良的武器和器械,因為隨身帶著相當敏感,所以多半是避開明面的路線,靠秘諜部的走私線路販運。
他們隨身帶的武器也不少,弓、弩、火銃、火筒等等,這些在戰亂動盪時期攜帶防身也是說得過去的。
碼頭上突然喧鬧起來,爭執、吵鬧——
那些不開眼的傢伙在製造事端了,也許在他們的背後還有隱藏得很深的指使教唆者,他們想通過鬧事來刺探船上的虛實——
不過,這不是雷瑾關心的事情。
雖然,僅僅過了一會,碼頭上已經練開了拳腳,開打了。
一邊是外路來的過路客人,一邊是本地的地痞、閒漢團伙,兩下裡拳打腳踢,『活動筋骨』,碼頭上其他人等也不遠避,竟是當成難得的樂子了,起哄、叫好、喝彩之聲,不絕於耳。
南拳北腿,帝國南方武人,腿上功夫普遍沒有北方武者高明,他們更擅長用雙手——南方水網密佈,常以舟船代步,空間狹小,拳打臥牛之地,自然用拳用手的時候比用腿攻防的時候多得多,這些地痞、閒漢顯然是練家子,有兩手功夫,絕非普通莊稼把勢。
跟隨雷瑾而來的護衛,多是西北邊陲的北方大漢,軍中武技以地趟拳、太祖長拳和彈腿築基,以腿法取敵性命都是最拿手了,雖然已經大大地手下留情,雙條腿飛踢側踹仍然迅疾無比、凶狠霸道,緊迫搶攻之勢,猶如狂風暴雨,銳不可當。
吃著肥腴的蹄花,一口口喝著小酒,把酒臨風,有美人斟酒,不亦快哉。
舒服地看著碼頭上的衝突,雷瑾一回頭卻見棲雲凝清若有所思,面帶憂色。
「嗯,怎麼了?」
自打離了武威,幾個貼身護衛已經感覺到壓力,她們修為日深,直覺敏銳,已然感知到暗中總有遊蕩、徘徊,窺伺於左近之人,在注視著他們的去向行蹤。
同時,西北、西南隱伏的暗流,也令她們惕然而驚,憂心忡忡。
眼下,又見到荊州地面的地痞、閒漢毫無理由的向他們挑釁,這些地痞、閒漢背後,又是誰在指使挑唆?愈發覺得此次江南之行重重險阻,前景難料。
雷瑾轉瞬已經明白棲雲凝清在擔憂什麼,「用不著擔心,不過是某些人在投石問路,窺視虛實,下面人知道怎麼處置的,不用管他們就好。」
「可是,這西北這邊,爺就一點都不擔心嗎?要是鬧出大亂子,可怎麼好?」棲雲凝清還是有些擔心,畢竟西北、西南才是雷瑾真正掌握的根基,若是形勢不穩,動盪起來,幾年心血一朝化水,這就是大事情了,豈有不擔心的?在私在公,都該她幾個擔心——雷瑾是她們的夫君,那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親密關係。
西北幕府治下本土舊族和外來新貴,同種與異族,勢豪與平民,士紳與工商,工商與農牧,佛道教門與異教旁門的新舊衝突、利害矛盾原本就很不少,只是被雷瑾以鐵腕手段鎮壓和清洗,復以懷柔手段拉攏和安撫,暫時壓抑著,未見得有多激烈而已,再者又有了開疆拓土的遠景預期,相當多的人都被這種遠景吸引而去,這些衝突矛盾才沒有在內部郁集,乃至爆發出來。
「呵呵,人生世上,豈能盡如人意?總有許多事情是無由自主,難以掌控的。就算秦皇漢武,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一切盡在掌握,那是癡人才會說的夢話。但凡有些閱歷之人便知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該做的事情都盡力做了,如果這樣還未能阻遏事態的變化,那也就是該當如此,事有定數,我們只需咬牙承擔起來,也就是了。
也不要把西北形勢想得太過險峻,雖有危險,須到不得如此地步。爺這幕府當中,也算人才濟濟,不給他們找點事做,難免有些人胡思亂想。讓他們面對外來的『叛亂』威脅,才不致彼此內耗。」
雷瑾說著話的工夫,碼頭上又是一陣鼓噪。
再看時,卻是那些挑釁的地痞閒漢一個個倒在地上痛苦喊叫,只剩下幾個色厲內荏的地痞,躲得遠遠的叫囂。
「嗯,每人斷一條腿,略施薄懲,處置還算允當。」雷瑾滌淡評價,「就是彈腿中沒必要雜用九枝子連環鴛鴦和斷龍閘的高抬腿連環踢技法,腿不過膝的基本彈腿法門已經足以制敵。過了,過了。」
「爺說的輕鬆。不用九枝子連環鴛鴦和斷龍閘的話,那震懾力太弱了。剩下的幾個地痞說不得還會糾纏不休。」
阿蠻輕輕笑道。
「這麼說,還是爺錯了?」雷瑾笑道,雷氏子弟都是彈腿行家,以築基扎架和實戰克敵見長的彈腿,固然迅疾猛烈,猶如風雷,但單論『彈腿』中腿法,各種流派都鮮少高抬腿連環踢的彈腿技法,這主要是因為高抬腿連環踢技法不易掌握,若是習而不精,實戰便易為敵所乘,反送了自家性命,這就不如彈腿的樸實無華、迅疾剽悍了。說到實戰中的震懾力,彈腿確實是有些不如九枝子連環鴛鴦等北派華麗腿法。雷瑾久受雷氏薰陶,踢斷幾個地痞的腿,自然不屑於也不需要以華麗腿法震懾了,因為很少會有雷瑾出手的機會——他若是出手,鐵定會一口氣讓這些地痞都變成殘廢,這是最低限度了。
不過,這是雷瑾的克敵風格,不是那些護衛的風格了。
「當然是爺錯了呀。」
「呵呵——叫他們不要糾纏了,趕快起碇開船。」
雷瑾吩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