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大雪弓刀截殺於途(5)
衝上來的韃靼騎士,上一剎還氣勢洶洶,此刻卻已經七零八落,被打的全無還手之力。
不是他們當面的敵人過於強橫凶悍,而是在他們背後,鬼魅一般,突然出現了幾個厲害人物,出其不意地對他們發動了狂野的殺戮。
這些宛如鬼怪一般的人物,以雷霆萬鈞之勢銜尾狂殺,被衝亂了陣形的韃靼騎兵面對前後夾擊的兇猛攻勢,便如同雪崩一般潰散。
這是活躍在戰場的鬼魔強襲隊,與軍中跳蕩隊在正面戰場的陷陣突擊不同,他們雖然也是以突擊為主要手段,卻多半選擇小隊方式,在敵方側後發動突然襲擊,算是戰陣奇兵。
雷何鼎手中的精鋼手斧,如同遠古凶獸的利爪,無堅不摧,彷彿有了生命一般,閃動著生命的野性光彩,一條條強悍的生命,在利爪下掙扎,然後隕落。那把用來投擲的精鋼小手斧,給了策馬衝殺的雷何鼐最大的震驚——在鬼魔強襲隊的手中,連一把小斧頭也這麼殺氣騰騰所向披靡嗎?
雷何鼎的底細,作為一起受業於假父雷瑾的同胞兄弟,雷何鼐又怎不清楚?只能說各有因緣際遇,雷何鼎的『黑虎煉形術』確實適合於這種突襲強擊,相比於他的『旱魃赤陽訣』而言,雷何鼎在未修至大成之前,並不那麼適宜兩軍對陣的正面衝擊戰法。
幾呼幾吸,數息之間,奇正相生的兩面夾擊,勢如猛虎入羊群,將這隊敵騎的陣形徹底衝亂,當鬼魔強襲隊呼嘯而去時,只有幾個韃靼騎士還幸運的活著,但也是傷痕纍纍。許多戰馬在這一幕交鋒中倒斃,它們的主人也都死於刀槍之下,實力的差距不是光憑勇氣就可彌補的。
剩下的幾個韃靼騎士敗亡亦不過是舉手之間,近衛們策馬靠近,包圍,舉槍,突刺!
血,濺出了一地;
生命在收割中死亡!
突然。
高天之上迴響起怪異的聲音,似有似無,穿過細小的雪粒,透過翻飛的雪花,罩向殺戮的戰場,傳入很多人的耳中。
悠遠似不可聞的進軍號角這時亦隨風傳來。
鴿哨!
號角!
漢人與韃靼人的號角聲是不相同的,所有人都能分辨其中區別。
敵對雙方都知道這些聲音代表著什麼東西——那就是平虜軍的後續援軍就要趕到戰場,投入戰鬥。
吉能與平虜軍的交手,大大小小總有十餘次,當然知道平虜軍對於軍鴿、軍犬非同尋常的熱情和運用方式,一聽就知道是平虜軍的軍鴿飛臨上空,再聽到漢人的進軍號角同時傳來,這意味著什麼,根本是不說自明。
軍鴿、軍犬是平虜軍運用得很廣泛的兩種役用禽獸,尤其是軍鴿傳信,簡直運用得神乎其神,任憑吉囊怎麼找高人研究也都沒有破解其中奧秘。最讓吉能不明白的就是,軍鴿怎麼能夠在廣袤的草原上飛行時找到自己人,並且從天空飛下來降落,以便讓己方的人收取信管。
其實這是吉囊等韃靼人將這個事想得太複雜,反而怎麼都找不到正解,其中關鍵是在人的控制和運用,而不是追求信鴿如何的優秀,畢竟信鴿訓練再好,也不過是信鴿,也只是人手中的工具。
平虜軍的鴿驛系統由軍府秘諜中的特殊衙門『傳驛局』負責,屬於官方郵驛的特殊分支,分內外兩線,內線鴿驛在已牢固佔據的地盤上布設,相鄰鴿驛之間的距離從一百里到六百里不等,採取接力換鴿的方式傳遞軍情訊息,基本上都屬於短程,這樣可以保證軍鴿的良好回巢率和傳信準確率,因為單只軍鴿飛行越遠,越容易丟失和洩密,平虜軍中雖然也有需飛行傳信超過千里距離的信鴿,但僅佔軍鴿數量的百分之一都不到,大量訊息傳遞都是使用短途信鴿接力;
而外線鴿驛則由秘諜在敵區或者戰區隨機布設,相鄰鴿驛的距離大都保持在百里之內,由於路途不遠,經過嚴格訓練的信鴿,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適應兩個相鄰鴿驛之間的對飛而很少出錯,因此軍鴿從一個鴿驛向另外一個鴿驛的飛行,都是在人的控制之下,向特定的鴿驛飛行。由於軍鴿身上裝有特殊鴿哨,能夠發出一種似有若無的聲音,一般人雖然不會注意到這種聲音,但軍鴿飛臨地區的人若是曾經過專門訓練或者感應力過人的話也可以聽到,如果聽到的人又能夠發出一種有節奏的特定聲音,就能夠將飛臨上空的軍鴿召喚到低空盤旋,這時再加上特定的旗語,就可以令軍鴿降落下來,收取軍鴿攜帶的信管。一般的,若要向前方的某個軍團傳送訊息,秘諜就會向某個方向放飛特定信鴿,一程接一程,當然在有的時候還會與傳信犬配合使用。這樣一個嚴密的由人控制和運用的軍鴿、軍犬傳信系統,所花的代價自然不小,但對於軍情傳遞的快速則是很有必要,其威力實在不亞於十萬雄師,若是再加上常規的官方水馬驛站,威力更是倍增。
隱隱約約的鴿哨和號角聲,將一個殘酷的事實擺在了韃靼聯軍的面前,敵方的援軍即將投入戰場,戰場的形勢將出現重大變化。
在兩軍僵持,戰事膠著的時候,平虜軍方面竟然還有援軍即將投入戰場,不用說這戰也是沒有辦法打下去了。
吉能、恩王等韃靼貴族都已心中打鼓,暗中色變,在這種時候,敵我雙方惡戰,處於相持膠著的態勢,就算對方遠道而來的只有五千騎,哪怕是這麼一支不大的生力軍投入戰場,那麼戰場的平衡也會馬上打破,形勢將向有利於平虜軍的一邊傾斜。
戰鼓聲聲,旌旗獵獵,平虜軍士氣高漲。
騎在馬上的雷瑾冷冷一笑,軍府眾多幕僚前後推演了這麼長時間的戰前謀劃,會是很簡單的一回事嗎?西北幕府的魁首率領大軍北上追擊,還能不多準備幾手應變麼?孤軍深入可不是本侯的個性,這次以身作餌,誘敵來攻,本侯若沒有準備後手,這些年的征戰豈不是白吃了幾年干飯?這次非得讓爾等張狂的韃靼人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本侯的便宜絕不是那麼好吃好占的。
接應潛行的軍隊是抽調的青海吐蕃領部、青海蒙古部的聯軍,再加上鮮卑土人部的『突騎軍團』,合共四萬餘騎,分四路分進合擊,在後接應。
就在見勢不妙的韃靼聯軍準備撤離,兩路先行抵達戰場的援軍已經從兩翼包抄過來,另外兩路鐵騎亦是向心合圍,形勢頓時逆轉。
殺戮……
衝擊……
包圍……
割裂……
鮮血飛濺,人頭滾落,腦漿迸裂……
只有更殘酷沒有最殘酷……
只有更血腥沒有最血腥……
雷瑾的護衛親軍、近衛軍團、火鳳軍團在經歷苦戰之後逐步收縮休整,後面趕到的援軍雖然遠道而來,但未經惡戰消耗,也還算是生力軍,這時投入戰場,勢不可擋,有如千仞之山圓石滾落,雷霆萬鈞,勇猛無比。
大勢不可為,然而韃靼聯軍這時就是想退卻也難,被後到的四萬騎兵死死拖住,無法撤退。
而雷瑾的數萬精騎卻是收攏起來,開始短暫的休整,但也時刻準備再次突擊敵陣。
雷瑾到這時也才沒有那麼擔心,大軍不敗,則其他自是小事,無足掛齒。
雖然,莫名的危險感覺並未消失,但雷瑾仍然有足夠的信心應付一切。
韃靼聯軍在慢慢退卻,戰場移動。
冷眼觀戰的雷瑾倒不擔心什麼,此次接應的援軍,領軍將領都是久經戰陣的將領,吐蕃的丹增朗傑、多吉才仁,青海蒙古部的便宜大舅子火兒赤,鮮卑土人部統率『突騎軍團』的慕容野驢,這些外族的英豪,都是刀頭吮血,經過無數次戰陣洗煉的厲害人物,這等惡戰自已是見慣,此時又是生力軍,還有大軍在後押陣,怎麼也是佔了大便宜。
驀然,雷瑾感知到兩個極其危險而隱晦的存在。
長舒一口氣,雷瑾終於知道危險的感覺是因何而來了,其中任意一個,都有足夠的實力幹掉他,何況這時竟然一次出現兩個?什麼時候,韃靼人也有了本侯不知道的頂尖高手存在了?
雷瑾心中念動,知道危險是什麼,所謂的危險也就不那麼危險了。
其中一個隱晦存在,給雷瑾的感覺就是萬丈深淵,深不見底;另外一個存在,則是無堅不摧的沙塵暴,挾帶著驚天動地的威力。
一靜一動,各臻極端。
這兩個隱晦存在正逐漸接近。
雷瑾跨坐於烏騅之上,眼中閃動冰冷的寒芒,整個昏暗雪原映在心鏡,纖毫畢現,這是對佛陀密宗白教大活佛那素真吉的『大圓鏡智觀照成就』法門的借鑒,雖然威力沒有原版那麼殊勝,卻也別有所長,尤其是在此時,一絲一毫的敵我動靜都直接映在大小隨心的心鏡之上,可以使念力消耗降至最低,也省卻許多麻煩。靈識外放,全心全靈地觀照和鎖定廣大範圍內各種潛在危險,對念力消耗可是不小,戰陣之上還是很危險的,若是一個弄巧成拙,為敵方強手所乘,豈非笑柄?
茫茫雪原,一望無垠。
沙塵暴一般的隱晦存在變得清晰,那種感覺是那樣的炙烈躁熱,暴虐兇猛,在某種程度上倒是與雷何鼐修練的『旱魃赤陽訣』有些相似,但這個鮮為人知的存在更像一個威力無匹炙熱如焚的沙塵暴。
而那個無底深淵般的存在,卻在另外一個方向,移動相對緩慢一些。
『沙塵暴』正向戰場一隅的雷瑾奔來,雷瑾了悟,對方已經鎖定了他的位置,誓要與他一決雌雄。
雷瑾多年以來地位尊崇,慣常所逢敵手又皆為一時雄才豪傑,眼光極高,當世除了少數人之外,餘子碌碌,皆不怎麼放在眼內。近年更是潛心研修精神念力,探索靈魂本來,成就不俗,遠超一般人的想像。
雷瑾由於自身的際遇,晉修的是最難成就的同流合運混元一如的成道之路,論起專長,就是在包容、涵化、吞噬等方面別具心得,這是最難突破瓶頸臻至大成的修行之路,沒有人看好他能修行進階。然而也許是他的運氣,居然在短短數年間屢有突破,漸臻至可開宗立派的的宗師境地,不能不說,上天還真是眷顧於他。
這一次,四大貼身護衛並未隨他北上,眼前的神秘存在只能一己之力對抗。
經驗,無論成敗生死,對於追求武道的高手而言,只有經驗是唯一的,只有經驗,方臻悟境。
「阿蠻!」
迎戰莫測的高手,誰都可以不在,唯獨這個武癡級別的側室夫人絕不能少,除非她不在現場。
雷瑾與阿蠻之間,似乎有種詭異的精神聯繫,甚至於雷瑾什麼都沒有說,阿蠻已經明白了雷瑾的心意。
就在這時,雷瑾看到了『沙塵暴』。
雪花旋轉,龍卷狂飆。
冰雪森寒入骨,冷風如刀,給人的感覺卻是炙熱無比,天昏地暗。
沒有人看得到那個人,眼前只有『沙塵暴』。
沒有殺氣,而是天威!
彎弓搭箭,長矛齊舉,殺氣騰宵。
護衛親軍的近衛親隨,不待將官吩咐,倏然已成陣勢,嚴陣以待。
『沙塵暴』中似有目光透出,宛如電芒,完全不受距離的影響,直指人心,透入元神,強大的精神力量,鋪天蓋地而來,幾乎使人無法抗拒。
如此威勢,見所未見。
『沙塵暴』逼近。
滿天箭雨,呼嘯怒射,卻是紛紛捲飛墜地。
『沙塵暴』迅速接近。
號角嗚嗚,戰鼓隆隆,休整了一小會的護衛親軍、近衛軍團、火鳳軍團火速出擊,投入殺戮戰場。
軍令如山,不可違逆,即便他們心中千般不願。
雷瑾不想讓他們作無謂的犧牲,便只有如此,這『沙塵暴』明顯是衝著他來,何苦讓不夠實力的部下犧牲得毫無價值?
什麼絕頂高手當面,他都已一無所懼,只有雷瑾、阿蠻留在原地。
退!
退!
退!
雷瑾急退,阿蠻倏然消失在原地。
沙塵暴氣勢更猛,顯然是有些怒火需要發洩。
雷瑾急退的身形倏然站定。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阿蠻運使令狐家族的『七寶蓮花』心法,倏然衝入『沙塵暴』的風眼,雷瑾與阿蠻在精神上緊緊連結,瞬間合而為一,這是經過了很多年以後,兩人再一次的攜手迎戰強敵。上一次是在南京留都,雷瑾化身『青銅王』大破寧王皇甫崇徂府上的第一高手之時。名列『黑道封神榜』十大煞神之首,江南『血蓮堂』的堂主『血屍』解蘆,那一戰死於他與阿蠻的聯手合擊。
作為雷門利刃的阿蠻也許功力不夠,修為尚淺,殺人卻絕對夠份量。
念識緊緊追躡在阿蠻之後,雷瑾拔刀。
精氣神瞬間升至顛峰。
長刀劈出,流光電閃。
這一刀如箭在弦,不得不發。
平凡的一刀。
無聲無息的一刀。
驚天動地的一刀。
毫無保留的一刀。
『沙塵暴』中倏然龍吟虎嘯,異聲大作。
聲從四面來,初時細不可聞,遙不可及,瞬間響徹天地,震撼元神。
天地間只有尖嘯刺耳的異聲,直貫耳鼓,元神震顫。
『沙塵暴』中風飆氣轉,有如利刃,氣旋如刃,急速碰撞。
雷瑾仿如遭遇了百年難遇的暴風雪,而且是炙熱如焚的『暴風雪』,所有的壓力都在他的身上,狂暴的熱力彷彿要搾乾他體內的每一滴水分,這是比沙塵暴更可怕的天威殺勢。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雷瑾沒有退路。
無堅不摧的炙熱真氣,鋪天蓋地。
雷瑾那敢遲疑,蓄勢巳久的真氣,全力爆發。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心凝於神,神寄於刀。
茫茫雪原,天地靜謐,所有的聲音似乎都在剎那消失。
轟隆巨響,震天動地,雷瑾雙手握刀,斜指二十步外的黑袍怪人。
這人雖然露出身形,卻是面目動盪模糊,負手而立,威勢不減。
阿蠻落在四十五步之外,眼中寒芒猶如實質,從眼中透出,是那樣的瘋狂,撞擊著雷瑾的心靈元神,令他心驚肉跳。雷瑾知道那是面對強手時的狂熱光芒,暗自歎口氣。
太過強悍的女人,並不是雷瑾心儀之人,這也就是雷瑾居然對著阿蠻眼看手勿動,硬生生忍了這麼多年的原因,這一點其實綠痕、紫綃也是瞭然,甚至於阿蠻自己都清楚,只是阿蠻天性如此,天王老子都沒法改變這種天生癖好。
黑天暗地,狂風刮起滿天雪粒,三個人寂然不動,彷彿翁仲,念力在無形空間交擊,殺機陰厲。
對手顯然心下有些訝異,剛才他那一擊,威力無匹,但雷瑾卻與阿蠻卻通過某種詭秘的方法,將兩人的精神念力神奇地合為一體,一陰一陽,瞬間爆發出龐大無匹的力量,居然使他天威赫赫所向披靡的一記重擊徒勞無功。
這樣強大的敵手,在他這種層次的高手豈是易求?不懼反喜的『沙塵暴』哈哈大笑,猶如千百面戰鼓擂響。
就在這時,長刀劃空,風聲勁厲。
刀勢帶起冰寒徹骨的氣機,刀氣遙罩前方的黑袍怪人『沙塵暴』,阿蠻的刀法竟然已到如此驚世地步。
刀勢大開大闔,狂野慘烈,猶如千軍萬馬對壘沙場,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大有不破樓蘭死不還的氣概。
這是盡得『九天殷雷訣』真髓的極臻刀法,又將『詩劍風流』的意境融匯其中,刀意靈動圓熟,刀勢狂野凶悍,若非沙場征戰的洗煉磨礪,絕無可能修成如此純粹『黃沙百戰穿金甲』的強大刀意,沙塵暴的天威雖然強大,卻是難以壓制阿蠻的狂熱。
雷瑾這時亦是一刀。
劈。
這一刀簡單平實,就是非常老實的一刀劈下,毫無花招,樸實無華。
霹靂橫飛,橫絕四海;雷霆震怒,千里一殺!
蓄勢而發,蘊天地之威,至大至剛,沛然莫能御之,這一刀錯非武學宗師,難以化解。
刀光破空。
無底深淵忽現,雷瑾這一刀彷彿破入虛空,再無著力處。
以空破力,任爾萬鈞力,我只是空!
另外一個隱晦的存在,如萬仞深淵般的存在擋在了雷瑾面前,接下了這雷霆一刀。
長嘯震耳,兩位強大而隱晦的存在倏然消失在黑沉沉的雪原,飛沙轉雪,移時方落。
在雷瑾身後,出現了『廣成道』宗主南谷子,還有『峨眉』長老懶雲子以及十位前彌勒教祖師堂護法大天師的身影。
「原來爺是有恃無恐,奴家是白擔心了。」阿蠻白了雷瑾一眼,藏著這麼強大的後手,還真是有夠剽悍,換誰都有恃無恐了也。
「好像是韃靼『獅王谷』的宗主阿日斯蘭一脈,只是——」南谷子不太確定,「阿日斯蘭門下,什麼時候有這麼一位高手了?奇怪。」
「不,這人是阿日斯蘭的同門師叔俄日特夫,閉關隱修多年,差點都以為他死了。」道姑懶雲子淡淡說道,「後來的那位想必是『天狼一脈』的首座『魔師』扎太師。」
雷瑾微微一笑,「這是一個明確訊號。戰爭不可能再持續下去。看來可以班師了,如果喀爾喀萬戶肯與我方締結和約的話。」
很顯然,塞外草原的一些強者,忍耐已經達到極限,借此發出明確的警告信號——已經到底限了,再越一步,後果很嚴重。
此後是戰是和,就看雷瑾怎麼選擇。
而雷瑾的意思也很明白,如果喀爾喀萬戶願意和議,那麼不妨和議;如其不然,戰又何妨?
戰場上這時的形勢,平虜軍佔據著絕對上風,這已經無法逆轉。
猛然間,號角鳴響,金鑼當當,剛才還殺得熱鬧的騎士們聞聲,漸漸收住了刀槍殺戮。
戰事暫時停止了下來,敵對雙方各自向後收縮兵力,紮營下寨。
對於雷瑾來說,他真正的目的是盡可能多的摧毀韃靼人原有的部族組織,將那些中下層牧民和奴隸,甚至上層貴族都兼併和吸收到各大牧場、要塞、市鎮之中,以漢人的會社組織容納那些韃靼人。
古人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韃靼人的部族就是那『皮』,而所有的韃靼人則是那毛。將作為『皮』的部族根基都摧毀之後,那麼作為毛的韃靼人將歸依何處?很簡單,以另外一套新『皮』吸納那些毛。這才是真正化他為我,無聲無息的霸道手段。
雷瑾已經有些等不及,那些春風化雨自然而化的王道手段好是好,就是太慢了,他感受到了其他方面的莫名壓力。那麼在已經達到了一定目的的情況下,需要見好就收,和議並不是他難以接受的選項,甚至是雷瑾經過一定階段之後所需要的——因為他不可能有那個實力,在茫茫草原上一次性的摧毀韃靼人所有的部族組織,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但在雷瑾控制的塞外地盤,卻是必需施行的一項舉措,只有破舊才能立新,他才能真正在塞外占穩腳跟,繼而化人為我,也才能真正掌握至高無上的權力。
和議,停戰,其實雷瑾也很想,不過這應該由敵方先提出來,並且要在己方則上風的情況下。
這就是與其我求人,不如人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