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趁夜突襲血流成河
鐵馬、秋風、塞北。
大漠無垠,衰草連天。
阿爾禿斯汗廷一片緊張忙碌。
所有的鐵工木工陶工皮工,諸般工匠都被調遣起來,營地作坊中爐火熊熊,錘聲叮噹,修葺整備弓刀兵器和車馬鞍具。驅口奴隸在士兵督促下忙亂不堪,整軍備戰,一派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
吉囊已經派出若干使者發出調兵金牌,召將聚兵,積極備戰以應付不測事變。
平虜侯大隊人馬已經過了寶雞,很快就要抵達長安。
前幾天收到這個消息,令吉囊倍感時間的緊迫,而平虜侯的妻妾們頻傳有孕的消息,卻讓吉囊想了半天,才約莫的弄明白了漢人那曲折幽晦的心思。
侯爵正室孫夫人有孕,側室綠痕夫人、紫綃夫人、雲雁夫人、金荷夫人有孕,有孕的消息諒來不假,但密集在同一個時段遠近遙播,這就不是簡單的事情了。吉囊想了半響,才推定是西北幕府的一種借勢造勢策略,以平虜侯府後繼有人的消息,既穩定西北幕府內部,也凸顯了雷瑾志在必得破釜沉舟的北伐決心,務求眾志成城。這更讓吉囊感覺到森冷逼人的壓力。
面對這種形勢,除了備戰,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然而,主動掌握在西北幕府手裡。什麼時候開打,打到什麼程度收兵,完全由不得吉囊,誰讓阿爾禿斯萬戶趕上了吉囊病重的這個時候,誰讓阿爾禿斯現在是外強中乾,而與阿爾禿斯四面相鄰的勢力又無一不是雄強一時的霸主豪傑呢?
雖然西北幕府方面的軍隊異動不多,除了馬啟智統領的西寧騎兵軍團西行追剿以外。但在吉囊想來,西寧騎兵軍團滿編不超過一萬騎,只要小心警戒哨探,無論馬啟智如何的迂迴奇襲,受其兵力的限制,也不會對他的汗廷有多大的威脅。汗廷所在,光是吉囊親領的怯薛中軍就有三萬之眾,遠來朝覲的幾個兒孫隨身扈從的部屬加在一起也有三四萬,再加上汗廷其他王公台吉所領的兩三萬游騎,汗廷其他軍民男女又不下十數萬眾,兵力少於五萬根本不要談什麼突襲。
唯一令吉囊捉摸不定的是西北幕府到底會怎麼出手。他知道雷瑾肯定選擇迂迴奇襲,但雷瑾會用誰,用多少兵力,在什麼時候實施奇襲,從什麼地方發動奇襲,卻是他始終捉摸不透的疑問。
而這種疑問縈繞心頭,甚至加速了吉囊走向死亡的步伐。
吉囊的病情越發沉重,汗廷會議已決定向北遷移轉場,轉移到兩百多里以外的一個冬季草場,現在便是處於轉場前的準備期。
夕陽西下,暮色四合,牧歌悠揚,牧民紛紛趕著牛羊回營帳,恰是臨近晚飯時分,汗廷四周巡邏的游騎也陸續歸營。
號角鳴響,汗廷四面,隨在一眼望不到頭的牛群、羊群後面,緩緩跟進的游騎馬隊,昭示著阿爾禿斯萬戶汗廷的繁榮富庶。
這一刻,人們都鬆懈下來,享受著女人們煮好的水煮手扒肉、奶食、炒米,喝著香釅濃烈的酥油茶,互市貿易換取的中土茶磚煮出來的酥油熱茶喝下肚子,是一天中最愜意舒心不過的事情了。
營地裡篝火點點,帳幕中爐火熊熊,雖然因為吉囊的病重,沒有了往日的喧囂熱鬧,也沒有人公開喝酒,但日子總是要過的,飯總是要吃的,不是嗎?
而吃完晚飯後的一小段時間,照例也是一天之中人們最為懈怠的時候之一,而汗廷已經安逸得太久,沒有誰會擔心敵人搞突然襲擊,一般的突襲都是在深夜或者黎明拂曉,誰會在剛入夜的晚飯時分突然偷襲?
連阿爾禿斯萬戶汗廷最精銳的怯薛軍也不例外的有所鬆懈,一多半的馬鞍是卸下來的,弓沒有上弦,騎士們多半沒有披甲,重甲騎士更是沒有誰在這時候還把鎖子甲、鋼絲網靴、護膊之類的甲冑披掛整齊的。在填飽肚子的時候,誰不想鬆快一會兒?那些累贅實在沒有必要急著往身上套,而大多數人身邊只有隨身的彎刀、小刀,再沒有其他趁手兵刃。
當然,這樣的時間不會很長,尤其是多數人不能飲酒作樂的時候,晚飯一完,鬆懈的警戒很快就會轉為嚴密。
夜色降臨,寒風呼嘯,汗廷大營燈火點點,戰旗獵獵,卻是已然陷入了無邊暗夜。
遙遠幽深的草原上響起了一聲淒厲的鴞鳴,稍停又是一聲蒼狼長嗥遙遙傳來。
黑影幢幢,從汗廷北面方向逼近,沒有戰鼓,也沒有喊殺,靜悄悄地保持著嚴整的準備戰鬥衝鋒隊形,每個騎士牽著馬韁,小心翼翼地疾行,馬蹄無疑裹著棉布,著地幾無聲息,鐵甲、兵器、面具、護甲在黑暗中閃爍著幽暗冷厲的寒芒,顯然,這絕不是一支散兵游勇。
驀然!
前方一聲如雷斷喝,黑暗中衝出兩支馬隊,馬蹄沓沓,對暗中行進的馬隊形成兩翼包抄之勢。幾乎就在同時,遠處突然燃起數十支火把,兩面戰旗招展,騎士橫列成陣,刀槍鮮明,宛如鐵牆,這是吉囊的怯薛游騎,想是今夜輪值巡邏,恰好堵住了這些意圖不軌的馬隊。
火光亮起之時,盡職盡責領軍巡邏的千夫長眼光一掃,已然看清楚距他兩百步之外,不知有幾百人騎,一律蒙古袍服。前方領頭的是一個披著血紅斗篷,著棕紅甲冑的人,牽著一匹高大神駿的棗騮戰馬,宛如一團深紅火焰。
策馬衝前,千夫長和左右四名部下齊齊張弓搭箭,箭鏃直指,鎖定那人要害,剎那間已經看清楚對方這領頭的人,約莫三十來歲,身材高大,卻是一個色目人,一雙碧眼在火把映照下閃爍著詭異的凶光,其人膚色卻是黝黑,一部絡腮大鬍鬚相當顯眼。
雖然被韃靼吉囊的怯薛中軍驟然攔截,被遠近十數張強弓瞄準,這人卻是非常鎮靜,居然還有心思笑了一笑,只是這笑容猙獰如鬼,絕對不會令人舒服就是了。
千夫長正要喝問,後腦上方,氣寒入骨,方自一怔,俯衝下旋的一把小斧頭已經臨頭,宛如索命的惡鬼。
無聲無息的斧刃旋斬而下,堅硬鋒銳的斧頭幽幽散發著殺人凶器特有的光澤。
如果說這把小斧頭已經在力量、速度、技巧各方面平衡得恰到好處,忽焉而至如同鬼魅一般難以防備,絕對是戰陣之上令人恐懼的寡婦製造者的話;那麼,這位怯薛軍的千夫長,他超越常人的反應速度也足以令任何一個人激賞不已。只是一瞬間,這位千夫長就已經不可思議的完成了鐙裡藏身這樣的動作,並且棄弓拔刀,擋格這把要命的小斧頭。
刀斧交擊!
巨大沉猛的衝擊力道,使千夫長使盡渾身解數才勉強化解飛斧奪命之禍,那把斧頭倏然消失在黑暗中,不知道飛到哪裡去。
寒光一閃,破空尖嘯,一支鐵頭小鏢槍奔雷閃電一般,標射而來。
連岩石也能洞穿的鑣槍勢如破竹,千夫長的坐騎在鑣槍的鋒銳面前,猶如刀下的豆腐,被輕易洞穿,而千夫長的血肉之軀也不會比他的坐騎更堅硬,而且他做了這個『鐙裡藏身』的動作,不可避免的被坐騎擋住了一半視線,那支鑣槍並沒有被千夫長及時察覺,當他發覺的一剎那已經晚了,洞穿坐騎的鏢槍雷霆突擊,瞬間穿透了他的身軀。
千夫長連同自己的坐騎轟然倒下,在這死亡的一刻,千夫長最後看到的是一把閃著幽光的飛斧掠過他一個部下的頸部,血柱噴濺半空,大蓬的鮮血……
利箭呼嘯生寒……
沉重的步伐……
血腥……
高速旋轉的鏢槍,如同呼嘯的閃電,嗡嗡從頭上飛過,聲勢凌厲……
就在千夫長遭遇不測之時,另外一批身著蒙古袍服的馬隊,已然悄悄的從下風方向接近了汗廷營地,他們盡量借助地形的掩護,兩下突進,力圖在巡邏騎兵發現他們之前,盡可能的縮短策馬衝擊營地的距離,爭取將敵人一舉殲滅。
他們銜枚而進,牽馬潛行,悄悄逼近,然而風向突變,放哨的怯薛軍士兵在牧羊犬的騷動中陡然發現敵蹤,告警的號角吹響,有人在拚命地喊叫:「敵人來了,敵人來了!」
見已被發覺,這些人等不及後隊跟上,迅捷無比地翻身上馬,蹄聲轟鳴,數百騎兇猛地衝擊營地。
利箭破空而去,密如歸巢的鳥雀……
標槍如奔雷轟擊……
這些人無疑都是身經百戰之輩,騎術射術精湛驚人,即便是在狂奔的戰馬上也能輕鬆自如的左右開弓,投擲標槍。
汗廷營地中的軍民男女倒也多經戰陣,遇事不慌,見有敵情,便忙著佩掛刀槍兵刃、牽馬備鞍。只是營地中,這時忽然處處起火,許多營帳都著火燒了起來,甚是蹊蹺。
一時間,殺聲震耳,蹄聲動地,火光沖天,鼓角悲鳴,刀箭呼嘯,直有天崩地裂之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殺將入來。
到處都是火光,猝然之間,火勢已是燎原,這不由得汗廷的軍民男女不驚懼、不害怕,人心因之惶惑、驚恐,至而動搖起來!
火光沖天,塵沙飛揚,這出其不意突然殺出的敵軍,在不到四十息的短暫時間裡,悍然突破了營地的外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全速攻入營壘。
四面八方,蹄聲如雷,戰鼓擂響,這是戰爭的鼓點。
殺戮……
反擊……
突破……
攔截……
分割……
包圍……
箭如飛蝗……
火銃怒吼……
突擊騎兵如尖刀一般,由黑沉沉的營陣中契入,所至血肉迸裂,當者披靡。
匆忙應戰的韃靼人在數百騎兵雷霆萬鈞般的穿鑿攻勢下,竟然陣形鬆動,不慎仆倒的人,頃刻即被馬蹄踐踏成肉泥,鐵蹄馬刀主宰著殺戮的戰場,馬浴血成赤兔,人浴血成魔煞,烈炎流火,血焰熊熊。
對峙……
消耗……
彼此無可奈何,然而風助火力,熊熊火勢卻是越發猛烈了……
突擊騎兵相繼倒下,無人後退,慷慨赴死。
被羞辱的韃靼騎兵反衝擊,四面包圍,突擊騎兵腹背受敵……
吶喊殘殺……
眼睛充血,殺氣噴薄……
韃靼怯薛軍撐過初起時的懵然,很快緩過神來,展開凌厲的反擊,逐步縮小包圍,突進營壘的騎兵進退維谷,陣形有所鬆動,傷亡持續上升。
鮮血濺在面頰……
一刀兩斷,坐騎猶在奔馳,血從無頭的頸項噴射,屍首仆然倒地……
刀如雷霆,血光飛舞。
汗廷四面都有凶神惡煞一般的神秘騎兵洶湧突進,突襲兇猛凌厲,刀落人頭飛!
怯薛軍和匆忙調遣的汗廷韃靼軍民猛烈還擊,突擊營壘的各股敵騎遭到韃靼軍的猛烈攢射,死傷甚眾。
吉囊長子吉能下達軍令,死戰不退。
敵騎亦不斷以利箭攢射,中箭既死、中箭倒地哀號之韃靼兵士甚眾,傷者亦多,韃靼人只能肉搏死戰。
戰死者持續攀升……
傷者不計其數……
敵騎突擊愈猛,箭如蝗集……
號角嗚嗚,喊聲大起,攻襲死戰,鼓角四起,火光照天。
戰鼓震動天地,不斷有敵騎從營壘破裂口衝入,箭如飛蝗,手擲飛雷如雨紛至,轟轟爆炸,韃靼人瞬間倒斃甚多,血流成河,殘肢斷骨四濺,其慘狀實為人間地獄,死傷極為慘重。
阻擊敵騎的韃靼兵士相繼倒斃,手擲飛雷仍如雨爆炸,塵土飛揚,硝煙嗆鼻。
激戰移時,敵騎突進……
戰勢犬牙交錯,彼進我退,彼退我進……
奉命攔截的吉能,率本部近衛輕騎,前往接戰最為慘烈的前沿督戰和察看敵情,猝然間與一股來襲敵軍遭遇。這時雙方都處在一種混亂狀態,雙方騎兵縱橫馳騁,彼此廝殺,轉瞬間即有數百敵騎從兩側包抄,要將他們包圍。
吉能縱馬馳去,手挾強弓,左右射,當面之敵無不應弦而倒,敵騎頓時閃開去路,紛紛向吉能射箭還擊,還有的騎士投擲標槍、飛斧。
吉能衝出重圍,轉身一看,還有十數近衛被敵騎圍困,弓弦崩響,利箭呼嘯,一個接一個的近衛貫喉栽倒,一名近衛被射中臉頰,流血披離,慘然號叫。
吉能掃視四周,見敵騎中有一員碧目連髯的頭領大聲呼喊指揮衝殺,便大喝一聲向敵騎衝去,順勢射出一支冷箭。
敵將一眼瞥見,掄槍一攪,磕飛箭矢,就在這一瞬間,其左右扈從飛箭如雨,還擊攢射,其中一箭閃電般穿入吉能身後一名近衛的大嘴,崩飛一口鮮血和白牙,幸虧沒能奪去他的性命。
吉能見敵勢強橫,只能以皮盾護身,揮刀奮力磕飛敵箭,回騎退走。
他的近衛已經被敵騎衝殺得七零八落,且戰且退間重新聚集起來,吉能便下令十幾名近衛輕騎負責斷後,自己飛馳而回。
這來襲的敵騎兵力相當雄厚強勁,憑他個人的實戰經驗估計,沒有五萬以上兵力,難以發動如此猛烈的攻勢,而且敵方又得突襲得手之利,己方軍心動搖,雖然都有死戰不退之覺悟,卻未必有反擊敵襲的如虹氣勢,是戰是走,必須及早定奪了,否則凶多吉少。
嗚嗚嗚,號角怒鳴,響徹四野,這是吉囊汗廷的撤退突圍號令,在這黑暗當中,完全不知來襲之敵兵力多寡,撤退突圍等待捲土重來的機會,也不失為一個可選辦法,壯士斷腕,即在此時。
來敵的突襲得手,實際上已經宣告了這場戰的勝負已經沒有太大的懸念,差別只在於阿爾禿斯萬戶是否還能保存反擊的實力而已。
吉能心中一緊,立即快馬加鞭,趕回汗廷大帳。
這個撤退突圍號令是吉囊勉力作出的,發出這個號令之後,就已經昏死過去,眼見得是命不久矣。
吉囊最後的一道命令是怯薛軍今後交由幼子切今黃掌握,此次撤退突圍則由長子吉能統率切今黃、狼台吉、卜失圖等諸子。
阿爾禿斯汗廷本就準備轉場,已經有了若干準備,這下撤退突圍倒也輕便,且戰且走,丟棄牛羊輜重,合力突圍。
一干王公台吉倉皇而走,都在暗自思忖,要是調兵金牌調遣的各部兵馬能及時趕到那該多好哇,可惜這世上絕對沒有後悔藥可吃,只能突圍出去,召集了諸部游騎,再圖反擊了。
衝擊……
攔截……
突破……
包圍……
破圍……
自請斷後的切今黃率領怯薛軍最後破出重圍之時,一騎紅衣甲士就像燃燒的狂飆一般迎面策馬猛衝過來,兩名怯薛近衛企圖阻攔,被那紅衣騎士揮動手中的長槍瞬間挑翻下馬。
那桿黑色的長漆槍直擊橫掃,狠辣凌厲。
只是一轉瞬之間,一騎快馬已然衝到切今黃身前,長槍嗡嗡嘯叫,宛如毒龍出海,迅疾如電,突刺切今黃前胸。
切今黃雙腳一磕馬腹,收韁拉馬,驅馬側移,扭腰一閃,彎刀順勢斜劈而去,悶響聲中,已經把紅衣騎士的長槍撥開一邊。
馬頭倏地錯開。
怒馬長嘶,紅衣騎士迅速掉回馬頭,再次衝向切今黃,看樣子他是不達目的勢不罷休,若非弓已折斷,箭囊已空,大概他也不會如此糾纏死戰。
控制馬速……
紅衣騎士策馬衝擊,長槍不停的作微妙旋轉,三稜槍尖閃爍著血光,黑色長槍迅雷突刺。
那閃著血光的三稜槍尖上猶帶血跡,血槽的鮮血並未乾透,如閃電般標射。
切今黃瞳孔微縮,傾盡全力,揮刀挑出,然而紅衣騎士聲勢凌厲的長槍突刺竟然是虛晃一槍,倏然回抽,再突然橫掃,風聲呼嘯,銳利的槍尖詭異如蛇,曲折破入切今黃刀勢,凶毒陰狠地掠向切今黃的咽喉,打譜是要封喉見血。
一刀落空,招式已老的切今黃大驚之下,本能的側身扭腰,僥倖地避開了一槍開喉的後果。長槍呼地從他頭上掠過,頭盔掉落,在這一瞬間,切今黃的呼吸幾乎停止。
這一剎那,切今黃背後一名怯薛騎兵大吼著縱馬衝刺,紅衣騎士剛剛轉回身子,三支狼牙利箭已經射到,目標都是他的前胸要害,紅衣騎士身手確實了得,左搖右傾,整個人化為虛影,三支嗜血利箭竟然被這騎士借助所披的鎖子戰甲,在剎那間連消帶卸,巧妙的化去了大半力道,硬生生地避免了利箭入肉穿骨的禍患,但是韃靼怯薛軍近衛射出的箭矢豈是尋常,殘留的力道仍然相當強大,招勢使老的紅衣騎士再無餘力,被迫從馬背上滾落下馬。
而那怯薛騎兵的戰馬衝勢狂猛,生生地與紅衣騎士的座騎撞在一起。
兩匹坐騎撞在一起的威力之大,無與倫比,兩騎轟然而倒,長嘶悲鳴,趔趄欲起,卻是七孔流血,離死不遠。
撞飛的紅衣騎士反應迅疾,就地幾次翻滾,竄起身來殺入怯薛軍中,見者無不駭然,如此勇猛,極為少見。
切今黃不願糾纏,一夾馬腹,向前衝去,一眾怯薛軍拍馬緊跟,拚命突圍,向著黑沉沉的草原深處飛馳,迅速衝出營地。
在身後,越來越多的敵方騎兵跨馬追擊,緊跟在突圍的韃靼騎兵身後。
切今黃不斷地加鞭催馬,坐騎四蹄騰空。他很是懷疑這伙來襲敵軍是有意縱放他們突圍,以便追擊,否則不會如此容易的突圍而走。他必須盡快跟上大隊人馬,在這凶險莫測的大草原上,落單是極其危險的事情。
出其不意的襲擊,莫名其妙的潰退,這伙趁夜偷襲的神秘騎兵是什麼來歷,為什麼擁有這麼龐大的兵力卻能夠瞞過阿爾禿斯萬戶巡邏游騎的耳目,而營地中又是怎麼突然著火而且一發不可收拾的,切今黃至今還是沒有想明白。一直以來,光想著防前頭的猛虎,誰知道後頭竄出了一夥凶殘的野狼,虧大了,虧大了。
這些趁夜來襲的騎士明顯不是中土的漢人,只是不知道與漢蠻的平虜侯有無瓜葛?
落荒而逃,切今黃思緒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