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吉囊回光鬼斧雷槍
冷月高懸,夜色沉寂。
萬籟俱寂,阿爾禿斯萬戶汗廷大帳內外,怯薛軍戒備森嚴。
塞北草原上舉足便有輕重的一世梟雄,蒙古右翼阿爾禿斯萬戶韃靼濟農袞必力克,中土帝國稱為『吉囊』的墨爾根汗病入膏肓,已將走到人生的盡頭。
吉囊病重,已經很有些時日,如今的汗廷,不僅聚集了阿爾禿斯萬戶眾多的王公台吉,連關係密切的土默特萬戶阿賴坦汗(即中土帝國所稱的『俺答』)也遣來使者探病,而遠近數千里之內的蒙古大夫、薩滿祭司、密宗活佛也一齊被召集到汗廷大帳,使用了所有可能想到的辦法,但是都沒有能延緩長生天對吉囊的召喚。
塞北苦寒,多年的風霜雪雨,經年的弓馬騎射,一世的權謀算計,終究有血肉之軀抗不住的那一天。
當有人患病醫治無效時,蒙古人習慣於在其帳幕前樹立一支矛,並以黑氈纏繞之,自此時起,除看護者外,無人敢入其帳。當吉囊大帳前也樹起一支纏繞黑氈的長矛時,汗廷中所有的蒙古貴族都明白,塞北草原新的動盪時代就要開始了。
塞北苦寒,在這裡,一切都憑實力。服膺實力至上的草原,一旦雄主薨崩,舊有秩序被打破之後,壓制紛爭制衡各方的格局不在,為著各自利益的最大化,各方激烈爭鬥不可避免,結局誰也無法預料。
內爭不可遏止,而外有強敵虎視在側,中土帝國鎮守西北的平虜侯,其人斷然不會放過任何可乘之機。
在這種莫可預測的變局之下,所有的王公台吉都在暗自盤算,竭力布勢,如果說中土帝國是秦失其鹿而天下共逐之,塞外草原則是兵強馬壯,強者為王。
吉囊的後裔子孫皆在摩拳擦掌,蓄力而待。
吉囊雖然病重,畢竟是縱橫塞外的一世梟雄,對此形勢自是洞若觀火,一面是為子孫計,預作若幹部署,一面則悉心安排自己的身後之事,將死後殯殮等事如何如何吩咐下來。
蒙古人有秘密喪葬習俗,墳墓無塚,下葬之後,以馬踐踏草地,使墳地如平地,等到來年青草復生,則葬處一片萋萋芳草,一無任何痕跡,便使得無人知曉墳墓所在。死者若非顯要,秘密喪葬時,埋入一頂帳幕,使死者坐在帳幕中,另外埋葬一匹母馬及它的小馬、一匹備有鞍轡的馬,意在使死者在死後幽冥世界不但有帳住,有奶喝,還有馬騎。
蒙元帝國入主中原的時代,蒙古帝王離世,無論其卒於何地,即使遠在百日程外,皆運其梓宮於漠北『大禁地』秘葬。宮廷的帝王后妃離世,即以香楠木為棺,剖分兩片,鑿空其中,類於人形大小合攏為棺,置遺體其中,殮葬用貂皮襖、皮帽、白馬靴、盒缽等,以白為尚。殉葬物有金壺、銀盞和匙筋等,並殉葬人、馬若干,多是死者生平所好的僕、妾和良馬。待髹漆密封畢,則以四條黃金箍束棺。至殮葬時,輿車則用白氈為簾,並用薩滿神婆前行,衣新衣,騎馬,牽馬一匹,以黃金飾鞍轡,籠以『納失失』,謂之金靈馬。蒙古人又有燒飯之俗,凡宮車晏駕,葬畢,燒飯致祭三年,每日一次燒飯,帝后死亦然。
吉囊亦自知病勢已重,來日無多,諸如他死後的喪葬種種,都倣傚蒙元帝王的喪葬禮儀作了細緻安排,這也不必多說,唯一令吉囊怎麼都放不下心來的就是南方的中土惡鄰——如今勳爵官職頭銜多得讓人目眩的中土帝國封疆大吏,雄鎮西北西南的平虜侯。
在戰場上與雷瑾已經有過多次交鋒的吉囊,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以平虜侯霸道的心性,再加上兵力雄強,一旦塞北諸部紛爭,平虜侯出塞征掠是早晚的事。
為此,近年纏綿於病榻的吉囊,未雨綢繆,雙管齊下,一方面遣使與西蒙古瓦剌四萬戶結好,又遣使與關係密切的土默特萬戶的俺答汗秘商,請其適時施以援手;另外一方面,為著拖住雷瑾的手腳,爭取必要的準備時間,又遣手下細作秘密進入中原,在京師等處秘密活動遊說,以種種不為人知的身份,千方百計的聯絡、煽動、鼓動平虜侯的各方政敵,一起共同對付平鹵侯,譬如外朝臣黨,內廷畸門中的失意派系,不願看到雷門世家過於強大的某些貴戚豪門、某些大姓家族等等,這些勢力有的是雷門世家或者平虜侯的政敵,但有的卻是雷門世家的盟友。而當魔道六宗的秘使,出塞遊說吉囊對付平虜侯時,恰是正中吉囊下懷,雙方一拍即合,如此這般,多方著力,共同推動不利平虜侯的種種秘謀。
然而,吉囊仍然難以安心,攘外必先安內,若內亂頻仍,他種種的營謀擘畫不過是鏡花水月而已。自古以來,安內之法要麼互相妥協同舟共濟一致對外,要麼強幹弱支鎮懾群雄統一諸部,吉囊雖然作了若幹部署,卻並無堅強信心可以達到他想要的結果。
草原上世代以來,都是分裂自立易,統一群雄則難上加難,非雄才大略如黃金大汗、必烈大汗、達延大汗之輩,不易成功。而如今草原上的形勢,吉囊也好,俺答也好,雖然也是黃金家族後裔血脈,卻是旁支,並非黃金大汗一脈相傳至達延大汗的嫡系後裔,雖是兵強馬壯,威懾四方,其號召力卻不足以收聚所有的草原豪傑席捲天下,只能仗恃雄強武力,逼得名義上蒙古大汗會盟,承認了他們的『汗』位,稱霸割據,卻終究難以匯聚成席捲草原之勢,不能名正言順地染指大汗寶座,雄視於塞外草原,為諸部之長。
事實上,以阿爾禿斯萬戶如今面臨的內外形勢,卻是外強中乾,一旦吉囊離世,阿爾禿斯諸部一旦內訌,力量削弱,勢必成為周邊其他強大勢力垂涎三尺的肥肉,肢解分裂乃至遭到外敵的毀滅性打擊都不無可能。
強大的阿爾禿斯萬戶,如果因為分裂肢解而實力削弱,不要說南邊虎視眈眈的平虜侯,就是西邊的瓦剌四萬戶,東邊的土默特萬戶,北邊的外喀爾喀萬戶都可能像飢餓的狼群一般,撲過來咬去一口肥肉,生吞活吃,根本不會考慮什麼蒙古人不打蒙古人的迂腐論調。
不僅僅是吉囊有此覺悟,其實阿爾禿斯萬戶諸部首,也就是吉囊一系的嫡系子孫們也都明白眼前形勢,為此吉囊與擔任各部之首的子孫會聚一帳,秘密會議已經有兩個時辰了。
大帳之中,燈火明亮,古怪的藥油味道混合著酥油茶的味道。侍奉吉囊起居的侍妾,將新煮好的酥油茶斟到波斯銀碗中,端上奶食,悄然而退。
吉囊半坐,臉色有些蒼白,但幾乎看不出重病纏身的跡象,然而帳中的所有人都清楚,這不過是迴光返照,全憑蒙古大夫的藥油按摩、以及密宗喇嘛和薩滿的古怪術法拖延至今而已。
吉囊的幾個掌握重權的兒孫都盤膝而坐,面色凝重。
半響沒有說話的吉囊,忽然睜開雙眼,神光雖然黯淡,倒也還余幾分威勢:「我死之後,暫時秘不發喪。汗廷在形勢比較明朗之前,不要南移,至少在明春之前,不要倉促南移。方今應敵之道,宜避敵重兵,遠走了之,敵軍鹹無所遇,糧盡必還。」
蒙古人多不耐暑熱,若無事故,每到夏天便轉場北移,秋冬時節再逐步南移,不斷遷徙遊牧。阿爾禿斯萬戶的汗廷也是向來游移不定,汗廷在今年夏天時北移,吉囊此說,實是權衡形勢的持重之論。
「父汗所言雖有道理,」吉囊的小兒子切今黃台吉,大為不解,道:「若漢蠻北征,我大軍掩蔽在後,小股游騎不斷襲擾,大隊佯敗潰逃,誘敵深入,包圍伏擊,亦可一舉全殲,何用避而遠走?」
中土帝國北征,往往孤軍深入、糧餉不濟、戰線過長、地理生疏,有這些難以克服的先天弱點,從而使得中土帝國歷代以來聲勢浩大、兵馬繁多的傾國遠征成效不彰。塞外草原游騎,忍饑耐渴,堅忍不拔,機動靈活,來去如風,熟悉地理人情,對中土遠征軍隊,審時度勢,或分而擊之,或避之遠走,打得贏就襲擾、誘敵、伏擊、偷襲、迂迴、包圍,無所不為,如狼之狡黠陰狠;打不贏就遠走避戰,保持實力,如馬之堅強忍耐。中土帝國的遠征軍隊往往不是被其打垮而是被其拖垮,值得中土帝國驕傲,足以彪炳史書的勝戰實在不能算多,這即是『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攻守之勢迥然。
中土帝國因其農耕利於守而多取守勢,而塞外草原因其遊牧利於攻而多取攻勢,非人力意志可輕易更替逆轉。草原部族千百年來都習慣於象狼一樣的進攻,像馬一樣的堅忍而耐驅馳,無論是吉囊,還是切今黃,或者是其他蒙古王公貴族,都是從小就諳熟此戰陣之道,雖然都是老生常談,卻是千百年行之有效的真諦,以切今黃好戰尚武之心性,不免對吉囊之言有所懷疑。
「不然。」吉囊搖搖頭,點撥道:「我方之敵,不惟漢蠻一家,爾等慮事應作周全之想。與平虜侯硬拚,傷敵一萬,己損三千,不可不慎。漢人常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如今形勢,內憂而外患,爾等兄弟須謹防與平虜侯周旋時,有趁火打劫之輩偷襲攻掠。況且平虜侯為人異想天開,膽大妄為,為求一勝往往不計後果,擅長奇襲。爾等兄弟能夠完全保證所部雄長不被平虜侯的人私下收買策反嗎?能保證不被他部收買嗎?爾等兄弟又能夠完全保證不被他部趁機吞併殘滅嗎?父汗沉痾不起,時日無多,一旦離世,平虜侯兵力雄強,勢大難制,爾兄弟宜以避戰為上,尋機破敵,不要與之硬拚。」
吉囊諸子,如吉能、卜失圖、狼台吉、把都兒、著力圖、切今黃、把都兒、莊禿剌等等神色各異,正是言之者諄諄,聽之者藐藐,吉囊心裡微微一歎,不再多言,死去原知萬事空,管他以後洪水滔天作甚麼?
倒是莊禿剌呵呵大笑,「聽一個蒙商說,平虜侯秘密供養著一批瘋子,這漢蠻子的平虜侯是不是也瘋了?」
顯然莊禿剌把這個完全當作一個笑話來說,吉囊默然,吉能、卜失圖、狼台吉、切今黃若有所覺。
「呵呵,平虜侯現在已到何處?」吉囊又問。
「從細作的傳報推測其行程,平虜侯現在大致在漢中府一帶,尚未抵達關中。狄黑駐榆林塞,白玉虎駐河套咆哮堡,魔高在居延海一帶活動,並未發現有離開的跡象。」吉能知吉囊想問的是平虜侯方面的兵馬異動情況,回答道:「駐防賀蘭山至嘉裕關一線的平虜軍也未見任何特別異動,敦煌行營的郭若弼常駐土魯番,未見異動。只有馬啟智的西寧軍團離開哈密,向西追剿馬賊,不知行蹤。青海蒙古部顧始汗圖魯虎病勢向好,鬼力赤與火兒赤的爭鬥緩和,但未見異動,至於吐蕃和喇嘛亦未有徵調的跡象,鮮卑土人的突騎軍團也游駐於青海,未有特別動靜。」
「是嗎?」吉囊喃喃自語,疲倦之色上面,默然思忖。
晴光透簾幕,是個好天氣。
平虜侯戒備森嚴的野戰宿營地早已經生氣勃勃,早起會操的護衛親軍將士已經一身熱汗。
平虜侯大帳仍然了無動靜,珠簾錦幕,繡帳鴛衾,輕煙氳氤,溫柔鄉里,繾綣溫存,嗯嗯呀呀,斷斷續續,靡靡吟哦的**之音,宛轉嬌媚,聞之令人心兒亂顫,渾身酥麻。
厚厚的氈毛地毯上,鋪著上好的狼皮褥子。
元氏滑膩瑩潤的身子如八爪魚般緊緊纏在雷瑾身上,香汗淋漓,潮水般的顛峰極樂侵襲了每一寸肌膚,酥酥麻麻,融融洋溢,美不可言,她在雷瑾身下情不自禁地喘息著,呻吟著,誘人的朱唇微微張翕,鬢髮撩亂,淫媚之極……
帳內侍奉巾櫛的何如雪、何如霜、何丹、何彤等嬌美處子何曾見過這等荒淫春宮?一個個渾身酥軟,一絲兒氣力也使不出來,臉紅心跳,鼻息咻咻,美目朦朧,心火如熾,暗濕羅裙,魂不守舍……
大隱隱於朝,像這樣的高等級少年營,其實是設置在漢中守備軍團所屬的一處駐訓營地,附近又有曹文詔所領漢中山貓軍團的一部以及漢中府鐵血營一部駐紮,安全和隱秘都相當不錯,並不為多數人所知,與那些被多數人所知的乙類少年營相比,不可同日而語。
在外人的眼中,平虜侯只是順道巡視了一處地方守備軍團的營地,沒有什麼太特殊的,但是對於隨雷瑾北上的女眷們來說,這處少年營揭示了不少鮮為人知但也暫時不被時人重視的秘密。
午後,秋陽仍然熱力十足,雷瑾一行抵達了秦嶺深山中的一處營地,這裡山壑縱橫,山深林密,倒也有幾分涼爽。
駐訓營地內外,鼓角轟鳴,旌旗搖動,號炮時起,喊叫、呼哨、大吼此起彼落,熱火朝天的操練,令人血脈賁張。
雷瑾等人並沒有進入營地,而是在預先確定的地點,居高臨下,以千里鏡在遠處觀看日常的操練,像蜀王太妃、北氏這等出身王家貴族或官宦人家的女眷,自然未曾見過這等陽剛狂野的場面,新鮮自不待言,就是玉靈姑、馮燭幽等見慣戰陣殺戮的巾幗英雌也大開眼界。
從六七歲到十幾歲不等的少年男女,或是不停地來回搬運石塊、砂袋,或是在陡峭的山崖上攀上爬下,遠遠望去,山崖上就如螞蟻般密密麻麻;
也有的少年男女,兩人或四人為一組,魚貫而行,從遠處扛來一根根沉重的原木壘砌成高高的『天車』,此處壘砌的天車,最高者竟然已有三十餘丈,比之富榮鹽場壘砌的鹽井天車不惶多讓。站在山坡眺望,營帳、天車在霧靄中忽隱急現,滿目的天車,或高或低,星羅棋布,高高聳立在青山綠野之間,挺拔雄偉,蔚為奇觀,令人驚歎;
另外還有走獨木橋,走高架索橋,走鞦韆板,懸索,翻牆越壑,射箭發弩,操弄炮銃,投擲標槍飛斧,舞刀掄槍,攻防格鬥等等,不一而足,都是前所未見。
而最讓人意外的恐怕是在那些少年男女中,竟有數百人都是高鼻凹目碧眼白膚的西域異國人種,人各不同,明顯不是來自同一個地方,看情形這些人在少年營中呆的時間還真不短了,攻防格鬥時一個個凶悍如虎狼熊羆,剛猛如奔雷掣電。
拿著千里鏡四下眺望,北氏也忍不住問道:「侯爺是從那裡弄來這許多西域的色目人?」
眺望著遠處的雷瑾隨口說道:「呃,都是從人販子、馬賊手裡買來的奴隸。從西域弄過來,那可是費了老大的勁。這幾百人是特意送到漢中的一批。」
佔領和控制一個地方,並不僅僅是控制了官府和軍隊就足夠了,除了宗教團體、地方組織之外,隱藏在『地下』的各種民間勢力、秘密會社,包括黑幫、馬賊、沙盜等等在內,都必須加以駕馭和控制,分而治之和以夷制夷『大摻沙子』是個有效辦法,但這需要適當的人去執行,而這些從西域弄來的男女奴隸就是雷瑾用以控制西域的工具之一,他最看重的其實就是這些西域人的人種膚色,再過幾年,這些人就將派上用場,逐步滲透並潛伏到西域各國,並直接接受內記室或者軍府的控制。
雷瑾不會允許西域完全落到『廣成道』或者『彌勒教』,乃至其他宗教或者地下秘密團體的手中。因此這些精心培養並控制在手中的西域人,就是制衡西域各方勢力的有力棋子,而漢中這處甲類少年營中的西域人,還只是其中作為秘密諜探來培養的一部分。
這些內情,雷瑾不會隨便說出去,但也不會著力去隱瞞什麼,西北各族雜居,有很多人都與漢人的長相、風俗迥然有異,這些西域人其實不算特別當眼,但如果著意掩飾的話,反而容易啟人疑竇,當下也就是隨口『不經意』的略略說上兩句便打住了。這種並不故意遮掩,漫不經心的態度,反而最不引人注意。
雷瑾心情不錯,這些來自西域各地的少年男女經過幾年的操練,從眼前所看到的情形,至少武技方面已經無限接近於可以外派使用的程度,在西域那種諸國林立戰亂頻仍的地方,強悍武技是必須具備的一項生存技能。現在只等出塞秋獵的事情告一段落,就可實施審核派遣,這讓他感覺近年的努力沒有白費。
心情一好,雷瑾轉頭看了看站在幾步之外的雷何鼎、雷何鼐等幾個假子。這幾個假子,一個個都顯得有些興奮。被雷瑾強行植入了『邪種』,再經過這一段鞍馬勞頓的磨礪,雖然智慧心識開闢到何等程度尚待觀察,但身體強健、目力增強卻是明顯的。這裡雖然離營地有數里之遙,但居高臨下還是可以看到很多他們以前從未見識過的東西,興奮是很自然的事情。
雷瑾心中一動,喝道:「何鼐、何鼎,你們的『鬼斧』練得怎麼樣了?練來看看。」
雷何鼐、雷何鼎應聲出列,雷何鼐是雷瑾所收十幾個假子中年紀最長的一個,本是庶出,但現在卻是老大了。
兩人拱手行禮,接過近衛遞上來的軍用飛斧,這是一種軍隊用來投擲傷人的小斧頭,具有弓箭、鏢槍所不及的優點和威力。
雷何鼎扭身一甩,飛斧脫手飛旋,劃出一道虛影,倏而消失。再看時,那斧頭劃出一道小弧,在空中詭異的一轉,無聲無息的飛回到雷何鼎手中。
雷瑾不由露出一絲驚詫之色,他想不到雷何鼎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已經掌握了雷門世家的戰陣絕技——『鬼斧』的基本訣竅,飛斧出手迅捷如電卻又無聲無息那是最難掌握的訣竅。
而雷何鼐的飛斧旋轉飛出,發出嘶嘶厲嘯,宛如鬼泣,同樣是演練鬼斧,他一出手,卻是凌厲兇猛,大有驚心動魄的氣勢,雷瑾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搖了搖頭。
見雷瑾搖頭,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剛好接住斧頭的雷何鼐也以為雷瑾不甚滿意,一張臉漲得通紅,很是窘迫。
「何鼐,看來你的心性比較不適宜修習『鬼斧』手法,以後可以偏重『雷槍』的修行。『鬼斧』手法,陰狠刁詭,比較對何鼎的路子,於你就不太相宜了。」雷瑾隨口點撥,「『鬼斧』、『雷槍』都是我雷氏征戰沙場的秘學,遠擲傷敵,自有弓箭所不能及的優勢,尤其這『鬼斧』手法,最能出其不意,殺人於無形。」
「父親大人,孩兒難道只能修行『雷槍』嗎?」雷何鼐有點失望。
「呵呵,『鬼斧』『雷槍』不過是戰陣之技,你將『雷槍』練好了也一樣縱橫沙場,所向披靡。」雷瑾微微笑道,心中忽動,這雷門世家的『九天殷雷訣』,元老院能否應允他傳授給外姓的血脈雖然有些難度,但不是不能爭取,只是手續未免太過麻煩,他實在懶得跟元老院去磨牙,不如轉授其他法訣來得簡單直截,又無後患。
雷瑾雖然為一幹假子假女都種植了『邪種』,但並不是個個都非常適合邪宗法門,這麼多的假子假女,真正適合修行邪宗法門的不過三人,他為這事已經頭疼了好幾天。
想了想,雷瑾忽然記起從李大禮秘窟得來的巫門秘本,那兩卷已經被李大禮破解的巫門秘法,《旱魃赤陽訣》陽剛猛烈,不正好適合雷何鼐的天賦?而那卷《黑虎煉形術》則是陰極陽生的巫門奇功,陰柔詭異處宛如鬼魅,不也正好適合雷何鼎的情形。嗯,好像就是專門為這幾個小子準備的一樣呢,莫非是天意?
雷瑾哈哈一笑,笑道:「孩子們,好好修行築基培元的心法。過些天,為父就傳你們上乘的武技心法。」
一旁的北氏嗔怪而好笑的看了看雷瑾,這傢伙還真的擺出當父親的架勢來,老氣橫秋的,其實他比這些假子又大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