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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卷 亂雲飛渡意從容 第四章 玉潤花嬌 殺機鬼藏(1) 文 / 金龍魚

    第四章玉潤花嬌殺機鬼藏(1)

    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盛一院香。

    北氏前頭引路,雷瑾在眾人簇擁下穿過一個東西穿堂,步往金石書房。

    何府藏有書籍圖冊的大小書房有好幾處,但何健生前所搜藏的雜學秘籍和玉器,則大多藏於此處。

    大概這處收藏的多是丹鼎長生釋道雜學一類,『妙筆生花』何無歡雖偷梁換柱,藏身何府多時,卻對何健最為看重的這些東西不屑一顧。

    倒是雷瑾頗感興趣,欲來一觀究竟。

    前方忽有山石嶙峋高起,如山聳立,流泉水瀑,凌空而下,水簾騰煙,日照五彩。其旁石徑蜿蜒,林木蔭翳,籐蘿纏繞,使人在盛夏,卻感到絲絲舒爽的涼意。

    雷瑾身邊隨行的卻是夜間才趕到的玉靈姑、馮燭幽、燕霜衣等一干側室小妾護衛在側,四大貼身護衛棲雲凝清等人以及凝霜還在養傷祛毒,不能隨行扈從。

    鹽氏、茶氏、元氏以及其他妾婢,還有何健的一眾嫡庶兒女亦都素服隨行,顯是北氏的『準備』已見成效,閤府諸人已經有了默契。

    要說近世風氣,人情以放蕩為快,世風以侈靡相高,這何健自亦不能免俗,縱慾於聲色,縱情於山水,精舍、美婢、鮮衣、美食、駿馬、華燈、古董、花鳥,無所不好,兼以茶淫橘虐,書蠹詩魔,窮奢極欲,醉生夢死,與雷瑾這等世人眼中縱慾玩世的紈褲公子恰是同類。

    雷瑾觀這何府之妾婢,無一不嬌麗,無一不嫵媚,卻掩飾不住眼中時時掠過的迷茫無依驚惶不安的神色。

    在見出何健鑒賞美女的眼光品味不同俗流之外,雷瑾還從中窺得了一些旁人難以洞察的跡象,心中感慨系之,無以名狀。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晚照之所以絢爛繁華,靡麗無極,動人心魄,恰是蘊藏著痛徹入骨的淒涼沉痛,鬱結著今朝有酒醉今朝的麻木和無望,眼看著黑暗來臨,卻是恁般無助,只能遂波逐流,忍見風雨暗故園,墮落在漫漫長夜,不知何日才能盼到黎明曙光。

    世人多如此,足見帝國皇朝時運已盡,氣數將絕,日暮崦嵫,知向誰邊起沉痾?

    雷瑾自己也有些迷茫,但是他知道,強大的武力是亂世立身的根本要害,捨此無他。

    金石書房就在假山木石之後,石徑的盡頭,獨立的三進磚石小築,無梁精舍,迎面樓高兩層不大常見,粉白的磚牆,青琉璃的瓦頂,房前一渠環繞,嘩嘩水流,一大幫子人迤邐而至,走過橫架水渠的石橋,便到了金石書房。

    北氏在前,引領著雷瑾、玉靈姑、馮燭幽三人,一起進入書房的北屋正房,其他人則都在書房外邊侯著。

    金石書房,確實當得上書房之稱,這裡完全就是書山紙海,竹簡、木簡、玉簡、石版、玉版、銅版、龜甲、絹帛、羊皮、麻紙本、綿紙本、竹紙本,種種質地的書冊圖籍,擺滿了各個角落;放置書冊的匣子、書櫥、書架、書箱、書櫃、瓷缸,琳琅滿目,只是灰塵積了厚厚一層,顯見得很長時間沒有人收拾過了。

    北氏有些歉意的瞅了瞅雷瑾,這金石書房,在何健生前是不允許閒雜人等來打掃清理的,一向就是北氏等幾個妻妾每隔一段時間來清掃整理一次,自從何健被囚禁之後,北氏等人也便沒有了清理打掃的閒心。

    雷瑾對此不以為意,略一觀望,問道:「何健生前可曾記有隨筆、札記或是目錄、筆記之類的東西?」

    北氏嬌媚的橫了雷瑾一眼,這個男人顯然是想以最直接最簡單的方法,找到他想找的東西,或者說解開他心中的迷團。而最直接的方法,顯然就是從何健生前留下的筆記之類著手了。

    「先夫生前練丹主要在城西的丹房,但他所有筆錄札記都收藏在這裡。只是那些札記所記,多是丹道術語,譬如黃芽、刀圭、黍米、丹頭、鉛汞、真鉛、真汞、鼎爐等等,再加上天干、地支、五行、八卦、生肖、黃道十二宮、星宿廛度、四時節氣、氣脈、穴位、藥石等諸般詰牙拗口、古奧生僻的語詞,又有許多不為外人所知的隱語、字符,隨手筆錄,雜亂紛紜,深奧複雜,艱澀難懂。」北氏嫣然輕笑,「怕是很難一下找出侯爺想瞭解的東西呢。」

    「呵呵,」雷瑾微笑,「只此一語,足見夫人涉獵廣博。本侯只是好奇罷了,心中迷團若能解則解,若不能解,留待他日揣摩便是。」

    「那賤妾這便找出札記。」北氏說著話的工夫,消失在書山之中。

    一刻之後,北氏從書山中轉出,雙手捧抱著一垛十數卷包背裝訂的厚厚書冊,大概就是何健歷年以來的筆錄札記了。

    雷瑾見之,頗有些驚訝久經儒學薰習的何健,竟然在研習丹鼎長生之道上有如此熱情,從那些裝訂成冊的厚厚札記,不難想見何健在這方面的鑽研,是何等的孜孜不倦了。

    等北氏將這一垛書冊放在一個紫檀書案上,雷瑾上前拿起最上的一卷,翻開看了幾眼,何健這札記,確如北氏所說,除了那些他比較熟悉的丹道、五行、八卦等方面的術語之外,還有許多不知所云的隱語、字符,也就是說何健隨手筆錄的札記就如天書一般,艱深晦澀,難識難讀,要想完全解讀其中奧妙,還真是得費一番細緻的摸索工夫不可。

    雷瑾便隨口說道:「嗯,這紙是內府司禮監所造的大玉版綿紙,外間倒是不多見。呃,玉器庫房在什麼地方?這個先放下吧,本侯還真是看不太懂,看來得帶回去,找長於此道的丹師學問家考據一下才成。」

    「玉藏庫在地下的庫房,侯爺。」

    北氏抿嘴微笑,這個男人在這時並沒有不懂裝懂,更沒有一個人死鑽牛角尖的意思,知道自己的優劣所在且又懂得靈活變通,這點倒是頗為可取。

    何健的地下玉藏庫,令雷瑾大開眼界。

    整個玉藏庫極端隱蔽,全部以磚石砌成,通風良好,宏敞軒闊,並沒有大多數地下庫房的常見弊病。

    如此浩大的玉藏庫,也不知何健是如何避人耳目,開闢出來。雷瑾懷疑這個地下庫房早已有之,而何健僅僅是改造利用了一下,不過想想何健的詭秘手段,想來北氏也未必清楚,他也就打住追問的念頭,仔細察看何健畢生的玉器收藏。

    這裡一定有他想要探尋的東西。

    黃金有價玉無價,藏金不如藏玉。華夏歷代以來視玉如寶,先是神巫藉玉通天,是為神巫之法器;再是王者借玉彰顯王權威等,是為天子諸侯之禮器、祭器、儀杖、佩飾;春秋以降,君子比德於玉,至孔子而大成,儒家君子之德,宜如玉之溫潤,外圓而內方。

    延續而今,則帝王貴胄、儒家君子一如既往的珍視玉寶之外,因工商發達,玉器鼎盛,工商富戶之家,置朝廷禁律於不顧,但凡喜慶、佩飾、文房、宴飲、擺設、鑒賞、收藏等事,皆購玉而藏,風習如此,已不可禁遏。

    即以這何府而論,佩飾、文房、擺設等等器用,多有用玉之事,但雷瑾不以為這玉藏庫中的玉器,僅僅用於擺設、佩掛、辟邪、祈福。

    自古以來,帝王嬪妃養生蓄精皆不離玉,嗜玉成癖。玉被視為蓄氣養神、養顏益壽之上品。玉在山而草木潤,玉在河則河水清,玉石於養生有益無損,有刺激經絡、疏通臟腑,蓄元氣,養精神,安魂魄,疏血脈,滋心肺,明耳目,潤聲喉,養毛髮等諸般功效。

    但以何健隱隱約約表現出來的手段,雷瑾不以為他收藏玉器僅僅是為著區區養生之效用。

    玉器在遠古是神巫通天入靈的法器,而在道家玄門中則以玉為靈物,視之為神藥,葛仙翁抱朴子稱『玉亦仙藥,但難求耳』,《玉經》上說『服玉者,壽如玉也』,『登崑崙兮食玉英,與天地兮比壽,與日月兮齊光』;佛門則視玉為寶,《法華經》中將寶玉列為『七寶』之一,善信之家多有供奉玉觀音、玉佛、玉如意等玉器的。

    玉石在醫術外科中屢屢應用於防疾治病,又一直是養生防老和煉丹求仙的主要藥物,以何健癡迷於丹鼎長生之道的熱情,理所當然的重視玉器在煉丹方面的應用,則玉藏庫中所藏玉器絕非用於佩飾、文房、擺設等用途的器用之物,而應是煉丹長生之妙藥,才合乎何健給他的印象。

    此推論是否正確,雷瑾亦想以玉藏庫中的藏玉作一印證。

    玉藏庫非常隱蔽,非常堅固,庫房中的紫檀木架上,擺滿各型玉器,總量總在兩千件以上,駭人聽聞。

    雷瑾是精通識玉鑒賞之人,往昔尋歡獵艷,也少不了以恰到好處的寶玉,打動美人芳心,這何健收藏的玉器,落在雷瑾眼中,件件都是美玉珍品,工藝精緻,器形規正,紋飾細膩,精細俊秀。

    其中不少製作成玦、圭、璋、璜、琮、璧、步搖、璇璣、牙璋等形制的玉器,多是古玉,並非近世仿作。或為羊脂白玉所作,色似羊脂,質地細膩,脂膩油蘊,光潤非常,剛柔並濟;或是色度濃重的『密蠟黃』、『栗色黃』所作,乃極罕見的黃玉,因其稀少而極其名貴,亦與上品羊脂白玉相當;還有以『烏雲片』、『淡墨光』、『金貂須』、『美人鬢』等墨玉鑲嵌器皿,甚至以黑如純漆的上品墨玉鑲嵌而成的器皿也有好幾件,價亦頗高。

    這些玉器,白如凝脂,黑如潑墨,翠如嫩綠,晶瑩奪目,潤麗至極,雖然都是玉中極品,十分名貴,但尚未入得雷瑾眼目。

    目光轉動之間,雷瑾伸手取過一塊寒玉所作的玉蟬端詳,只覺涼透手指,暗忖:這玉蟬寒冷如冰,色澤如墨,佩帶身上,倒是消暑佳物,擱在架子上當擺件,真是暴殄天物了。

    他卻不知,如此念頭,在某些人看來,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

    雷瑾緩步繞架而行,時時點頭,這表示每件玉器的價值、用途,他已然瞭然於心。但他再未動手觸摸,或是停下來仔細查看。

    玉藏庫中燈火明亮,但實在不是賞玩玉器的好去處。雷瑾是識玉行家,當然知道房中燈火再是如何明亮,也難以看出真色,可能會讓人忽略寶物的某些細微之妙。

    夜不觀色,白晝陽光之下,才易辨識寶玉奇珍,這是古董行中的常識。

    不過,對於雷瑾、玉靈姑、馮燭幽這樣的人,目力極之敏銳,一般的常識對他們限制很小。

    滿庫晶瑩透明,悅目怡神的美玉,並沒有吸引這三個人的目光多作留連,倒是一塊平凡的玉石卻徹底的吸引住了雷瑾、玉靈姑、馮燭幽三人的目光,為之駐足。

    這塊玉石,沁色自然,光潤可人,是塊不錯的古玉,但是在整個庫房中應該是最不特出的,北氏有些奇怪的打量著三人的表情。

    「玉器鑒賞一般依據器形、雕工、玉質、紋飾等評判優劣。」北氏打破沉寂,忍不住試探道:「這塊古玉晶瑩油潤,質若凝脂,應該算是很不錯的玉石,但是古玉收藏,應以工精、質優、色巧、形奇為準。玉雖有美質,藏於石間,若無良工琢磨,與瓦礫無別。玉料好,還得器型精美,工藝精細,撫之溫潤脂滑者,方為玉器上品。不知這塊玉有何特出之處,引得侯爺如此注目?」

    「北夫人,你不覺得這塊不甚起眼的玉石,使人喜悅、興奮和滿足?」玉靈姑讚歎一聲,「這玉,彷彿蘊藏著無窮的生氣。」

    真的假的?

    握玉在手,北氏輕輕撫摸摩挲,光滑、溫潤,「絲絲縷縷,似有靈性,你這麼一說,倒是真個有些與眾不同。」

    雷瑾微微一笑,忽然從懷裡摸出一個絲囊,取出一塊古玉,笑道:「看看本侯的這塊,如何?看出些什麼沒有?」

    北氏將雷瑾拿出來的這一塊古玉,托在手上細看,這塊古玉雕工只是一般,甚至說得上粗陋,但內裡若有光華隱隱流轉,似有生命蘊含其中。

    「呀,細看倒像是一對,真是奇了。就是器型、雕工不一樣罷了。」北氏顯然對玉器有相當認識,馬上覺出這兩塊古玉的相同之處來。

    玉靈姑輕輕說道:「這是彌勒教龍虎大天師的隨身信物。爺,你怎麼到手的?」

    北氏輕啊一聲,很快的瞥了雷瑾一眼,彌勒教龍虎大天師是什麼人物,她當然很清楚。

    「呵呵,當然是李大天師入滅之前,丟給爺的東西。」

    雷瑾呵呵笑著,對北氏說道:「這塊古玉,本侯暫借一觀,夫人不會有意見吧?」

    「爺要的話,儘管拿去。多此一問。」北氏略略有些嬌嗔,不經意中已經換了稱呼。

    「被明月兮佩寶璐,世溷濁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馳而不顧,駕青虯兮驂白螭。吾與重華游兮瑤之圃,登崑崙兮食玉英。與天地兮同壽,與日月兮齊光。」雷瑾低吟一聲,搖頭說道,「石韞玉而山輝,不告而自取,豈非以不敬之心,褻瀆良質美玉?」

    馮燭幽插話道:「傳說,玉埋於石,難為人識,但溫潤的玉氣,會在溫煦的陽光中升騰於空。美玉生煙,撲朔迷離,令人恍然若失,化身其中。藍田日暖玉生煙,真是淒迷空靈,當時惘然,你這玉藏庫,寶光玉潤,美不勝收,也有令人時時追憶的華美天韻呢。」

    雷瑾微微笑道:「傳說崑崙山的神仙,在苗圃中種玉,一千年才能泌出一滴玉膏,然而種玉極難,常在快成膏時,前功盡棄,所有心血,瞬間化為烏有。爺很想知道,這玉藏庫中是否藏有仙人的玉膏?」

    隨手將兩塊古玉收入絲囊,雷瑾目光轉動,移步前行,這只是意外的收穫,暫時仍然無法勘破其中奧秘,但是這兩塊奇異的古玉相合,機會無疑是增加了很多。

    最終,雷瑾看完了所有的玉器,雖然是走馬觀花,那些質地細膩、淡雅清潤的美玉仍然給他以美妙的感受。

    這玉藏庫中收藏的玉器,全屬玉中上品,還有不少稀世之寶,但雷瑾並非衝著那些寶玉而來,自是不會放在心上。

    這玉藏庫之行,雷瑾除了又得到一塊奇特的古玉之外,就是稍稍窺見了何健煉製外丹的端倪,畢竟在丹鼎之術上的造詣,雷瑾也不差,這外丹煉製,雷瑾雖不曾真的煉過,但內丹、外丹有若干符節相通是無疑的,而何健對玉器的偏向選擇上,有若干的脈絡可資著手。這便成了雷瑾的線索,可以由此及彼,舉一反三,推測出何鍵煉丹的一些步驟。

    只不過,何健研習丹鼎長生之道,不但造詣甚深,而且還敢在妻妾兒女身上試用,北氏等人無疑在不知情中做了何健的試藥者,其人瘋狂若此,也算一奇,令人驚悚。

    雷瑾相信,何健此人亦必學問淵博,深得丹鼎長生奧妙,雖然在妻妾兒女身上試驗了已有小成的『外丹』的效力,但並未敢於決然行險一搏,自己也同樣服食『外丹』。可能後來他還對外丹的煉製作了相當改進,又恰好在那期間被何無歡挾制囚禁,使他最後下定決心,服食了他自己煉製的外丹,以兵解方式解脫生死,這出自於他自己的心願,倒也和他人無關了。

    但是有關神女宮的線索,尚未尋到。不過何健生前筆錄的札記,雷瑾尚未細細翻閱,有了這次的玉藏庫之行後,再來發掘何健札記中的秘密,卻變得容易多了。

    北氏本是逼於無奈,怕孤兒寡母的一家人,可能會被何氏一族的強豪大戶欺凌,這才欲托庇於雷瑾。她對雷瑾的觀感自是無所謂好,也無所謂壞,完全出於自身利益的考量。當然雷瑾對待蜀王府的溫和手段和柔和態度,也是促成北氏作出如此決斷,並說服鹽氏、茶氏、元氏等同意這樣做的重要原因之一,沒有人會眼睜睜的願意往火坑裡跳。

    但是,這一次的玉藏庫之行,令得北氏對雷瑾的觀感大好。在她這樣的年齡,已歷許多歲月曆練,許多事情都比較講究實際的利害,不會有太多不切實際的想法。

    雷瑾風流浪蕩的色狼名聲,曾令她頗為忐忑,但現在不會再有所托非人的驚懼和沮喪了。

    從玩玉的態度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心性,何健未曾兵解以前,對她這樣說過——

    譬如有些好玉之人,一見別人有好玉,必定千方百計想據為己有,無所不用其極。把別人的玉石說至一錢不值,瑕疵處處;或以自己所不喜之物,拿來與之交換等等,總之是鼓其如簧之舌,必欲得其所哉。這是人性之劣,但求佔人便宜,毫無厚道心思,這類人貪慾太熾,只以佔有為目的,而不是想著與人分享與共賞美玉;

    又譬如某些人見了別人的玉器,當面贊語不絕,說得此物只應天上有,如何之好。背人卻是鬼話如潮,極盡貶仰之能事,不留餘地。這是人性之偽,其實世間這類口是心非的「偽君子」之流很有不少,此輩心存妒恨,胸懷狹隘,器量極小,偏生又是兩面三刀的心性;

    而有些人口說愛玉,其實並不真心欣賞,每逢見到一些古玉,不問好壞優劣,先問價錢幾何,甚至追問來源。這類人不注重玉的內涵本質,只從金錢上著眼,錙銖必較;追問來源,不過是想著另出手段,捷足先得,以獲取利益罷了;

    也有些人玩玉,絕非為著怡情養性,而是純粹的佔有,佔有的同時還想佔盡一切便宜;

    還有些藏玉者,固執、盲目、迂腐,但難得的卻是殘缺不棄,欣賞如一。這類人倒是有些故舊不遺的氣質,多情而有義。

    從雷瑾玩玉的態度,北氏也窺見了一些端倪,這個男人也許不是最好,卻是當下最合適她的,可以庇護她一家子人的強勢人物。

    如此,還有何求呢?

    也算是有個歸依有靠吧。

    望著雷瑾踏出正房的身影,心緒紛亂的北氏好沒來由的微微歎息,忙收攝心情,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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