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天師到訪
逛完長安城的第二天,雷瑾這才發現,自家內宅的女人們,買東西也是真夠瘋狂的。
看著女人們上香、大逛長安城,買回來一大屋子琳琅滿目的『戰利品』,雷瑾大搖其頭,一邊轉悠著看,一邊不免猛潑一大盆『冷水』。
「看看,你們買的是什麼,這胭脂,這妝粉,這墨煙(畫眉用的化妝品),連府裡的丫頭嬤嬤,她們用的次一等月份胭脂、妝粉、墨煙都比這好十倍。你們肯拿這些往臉上抹嗎?丫頭嬤嬤們都不會。
府裡統一『撲買』回來的胭脂、妝粉、墨煙等妝容之物,那都是世間一流,外間有錢也無處買去。後院各主兒按月領用的胭脂、妝粉、墨煙等物,都是世間最好的妝容之物之一。
當然了,你們就是要在自由自在,大逛特逛長安城街市中,宣洩出最旺盛的買東西**,這機會確也不會多,爺明白的!
你們買回來的這些胭脂、妝粉什麼的,還是送給丫頭嬤嬤們,讓她們拿回家去,左鄰右舍或親朋故舊,作個人情罷。畢竟你們買的,都應該是目前長安街市上最好的胭脂妝粉,作人情絕對光彩,不會丟人。
爺還是相信你們的眼光,不是太差。」
潑了那些胭脂、妝粉一盆『冷水』,雷瑾可沒算完,『冷水』繼續潑。
「再看你們買的這些金銀首飾,雖然都是十足金、十足銀,不少還是鑲嵌了珍珠、寶石的首飾,店舖並沒有騙人,這些首飾看起來都不錯。
但是,這些首飾與你們頭上、手上的首飾比一比,差距馬上就出來了,那整個就是烏鴉和鳳凰之比了。
爺就這麼粗略看了看,你們買回來的首飾,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金銀首飾打造精細,做工較好,可以作為年節時候,你們打賞下人僕傭之用。其他的都必須重新打造,否則都拿不出手。
至於那些玉石手鐲、玉珠手串、翡翠小飾件等,玉質、雕工還不錯,匠氣也不重,但應該還不是店舖裡最好的。爺明兒就打發人,拿這些玉石首飾,上他們店裡去,這些首飾,再加上些銀子,讓他們把店舖裡最好的玉器首飾拿出來。
這是做古董珍寶行當的商家慣用手段:見人下菜。
你如果覺得,他拿出來給你看的玉石手串啊,翡翠飾件啊已經足夠好了,他就不會再把更好的玉器首飾拿出來了。你只有裝作不屑一顧的樣子,作勢要走,他最後才會把他店裡最好的玉器首飾拿出來。」
「侯府的人買點東西也敢敷衍,他還做不做生意了?」孫雨晴憤憤不平。
「你們又沒打平虜侯府的旗號,怪不得人家。他只當你們是普通的有錢客人,才這麼做。」雷瑾笑道,「其實,就算是他們最好的玉石飾件,也不過是只能打賞下人而已。」
「好了,你們買東西的**也宣洩了,長安城街市也逛過了,還是好好兒調教你們的楊春花吧。本侯還有些公事。」
雷瑾心想,反正那《上乘武技心法》全本,本侯都交給你們了,連不識多少字的楊春花,也能毫不費力的看個明白,這樣淺顯簡易的上乘武技心法絕對空前絕後,以後都不會再有了。就隨便你們幾個女人去折騰調教吧。
可憐的楊春花!
作了個手勢,棲雲凝清、翠玄涵秋、倪法勝、倪淨淵,迅速跟上已然出門的雷瑾,轉眼就出了紫雲樓。
潑了大盆的『冷水』,再呆在這裡肯定很無趣,不走何待?
所以雷瑾走得快如輕風!
『行軍府』移駐長安,除了早就在籌備的『秋獵』,其實上上下下衙署也都是例行的公事。沒有了戰事,『行軍府』完全失去了以往繁忙緊張的忙碌,顯得特別沉寂。
雷瑾說有公事,其實可以說沒有,他只是找個理由走人而已。
雲南方面剿匪戰事早已經處置完了,除了將西川行營調回四川,並改稱『四川行營』外,那幾千驍勇善戰的奴隸軍歸入明石羽部下,統由明石羽調遣,並與陳好的乙編陸肆陸三軍團還駐曲靖府。至於軍功戰功,都是特許加一級敘戰功、軍功,尤其是那幾千奴隸軍現在都是西北幕府的『軍人』,這戰功不得了,以後每月的糧餉都比別人多一大截。
明石羽以前總想調回雷瑾身邊,但雷瑾總是五次三番的予以拒絕,後來明石羽也想明白了,這位侯爺,總是在尋找戰機,戰爭是不會缺少的。
在雲南,即使在雲南大局已定,卻仍然保持兩個野戰行營,加上他自己現在的近三萬軍隊,陳好的一萬軍隊,這是肯定要用兵的徵兆,只是不知道侯爺想進攻誰而已。
現在西北幕府,除了長史府,就只有秘諜部這個秘密衙門公事特別繁忙。秘諜部的歸屬至今仍然是個難題,它不歸屬軍府,也不歸屬長史府,內記室似乎是它的頂頭上司,但內記室雖然名義上是在雷瑾直轄下,總攬軍情諜報等機密,其實內記室僅是對秘諜部的七個堂,從天下各處報上來的繁雜而龐大的諜報,進行繁瑣的分類處置,然後根據輕重緩急,或是直接交給雷瑾,或是轉發長史府,不急之事則分別交由斥候學院、間諜學院非分析綜合,作出各種判斷,以供他日決策參考。
秘諜總部,總管馬錦雖然是秘諜部許多秘密行動計劃的總策劃,也能對各堂搜集諜報的重點提出各種詳細要求,但他除了對總部衙門的官吏,以及他親領的『夜梟堂』有直接的管治權力之外,對其他各堂並無絕對強制力,其他六堂的主管都是全權委託,自行其事,只對雷瑾『負責』,但雷瑾又不直轄他們,這就形成了怪異的局面,連雷瑾也覺得棘手。
為了配合『秋獵』,秘諜部的觸角已經伸到了北方草原的極深處。
雷瑾剛進自己的公事房,行內記室就將每日的簡報送了上來。草草一看,只有政務簡報和諜情簡報比較內容多些,其他的都是很簡單,似乎一切都很平靜。
沒有公事,還是閒著。
袖一捲書,閒坐花下閒閒看,夜光杯裡盛著冰鎮葡萄酒,這是雷瑾打發悠長閒暇時光的唯一方式了。
在西北,像雷瑾這種年紀,平常人可以參加詩社、酒社、美食社,可以參加馬球社、擊劍社、徒搏社、擊丸社,可以隨時參與社裡的各種活動,雷瑾卻完全不能像平常人那樣以這些為消遣,出入一大堆護衛,怎麼可以作得這些?
夜光杯裡的冰鎮葡萄酒,色如琥珀,這是雷氏大酒莊的葡萄酒新品「琥珀」,還有一種葡萄酒新品則是「珍珠」,這都是窖藏了五年,剛剛才從酒窖裡出產的新品葡萄酒。
『琥珀』是用較少栽種的『馬**』白葡萄釀造,依照帝國人釀酒的習慣,以特別燒製,價格極其昂貴的細陶大罈子盛裝(這種細陶大罈子據說可以緩慢換氣透氣,每燒成一個都是寶貝,盛酒多年的細陶大罈子更是寶之又寶),以加入了多種藥物、香料的秘製藥泥密封壇口,然後花費人力、時間,在幾年的時間裡,精心照管這些深藏陰暗酒窖的葡萄酒。
冰鎮的『琥珀』葡萄酒,給雷瑾帶來一種全新滋味,不免多飲幾杯。
『小廚房』的管事嬤嬤正好經過,見雷瑾一人獨坐,品酒看書,不禁笑道:「侯爺好興致啊。」
「左右不過是無聊罷了。」雷瑾淡淡說道,「哦,對了。這長安城裡竟然有一鍋子傳承了兩百年以上的老鹵湯,真是少見。還有,那家店裡居然以番椒作菜,本侯還是第一次見呢。」
這小廚房的管事嬤嬤,那是雷瑾花了不少本錢,請到的烹調神手女易牙,雷瑾相當尊重她,而且一個是好吃的食客,一個是烹調女易牙,所以兩下裡說話不但相當隨便,而且很容易有話題說到一起。
管事嬤嬤笑道:「兩百年以上的老鹵湯確實少見。但是沒有老鹵湯,鹵制豬、牛、雞、鴨、鵝等食物,只要鹵制得法,味道也可差相彷彿。在鹵制前,對食材作各種精心的處理,最後鹵出來的食物也非常美味。唯一不如老鹵湯的,就是老鹵湯那份歲月積澱下來的霸道浸透力、留香力等,這實在無法可比。
至於番椒,可以叫農莊選育栽培,花上幾年,酸、甜、苦、辣、鹹,各種味道,大大小小的番椒都栽種出來,從中選上兩三種做菜、做調味料,應該不是太難罷?」」呵呵,真是會者不難,只要是烹調上的事兒,到了嬤嬤手裡都易如反掌了。」雷瑾微微而笑。
「侯爺既然覺得在長安城閒得無聊,何不四處周遊一番,比如到四川巡視。」管事嬤嬤也無顧忌,張口說道。
雷瑾也不以為忤,搖了搖頭,道:「如今,關中人心雖穩,但穩而不固,一旦遇上個大災,都會人心動盪,戰亂再起也不一定。本侯坐鎮長安,城外兩萬精銳的護衛親軍駐紮,便有安定、鎮懾人心之效,百邪懾服,不敢妄動。
今年的蝗災,沒有人能估計規模有多大,但去年北方秋旱相當嚴重,今年整個北方的春旱也極可觀,這是蝗蟲大起的徵兆。
若是前所未見的蝗災,而本侯卻不在長安坐鎮,關中騷動,大有可能。在蝗災過去之前,本侯哪兒都不能去,只能呆在長安城。」
「哎,各人都有各人的難處啊。」管事嬤嬤笑道,「老身就不打擾侯爺了,小廚房還有些事兒。」
「去吧。」雷瑾微笑道,又端起了手中的酒杯,冰鎮的『琥珀』葡萄酒很難醉人,除非心醉。
任誰都想不到,隱居不問世事的彌勒教龍虎大天師李大禮,會突然出山,造訪長安。
乍聽女官稟報,雷瑾也是心中暗疑,李大禮為何而來?
「哦,龍虎大天師一行,安排在什麼地方下榻?」雷瑾問。
「典禮署將他們安排在迎賓館的仙人台。」口齒伶俐的女官稟道。
「啊,這樣好。嗯——仙人台不大啊,李大禮帶了多少人來?」雷瑾這才想起來一問。
女官稟道:「只帶了十個人,但是那十個人又太不像是他的隨從。」
「不是隨從,那他們是什麼身份?」雷瑾喃喃低語一聲,又道:「到時就自見分曉了。晚上,本侯去仙人台,與龍虎大天師見面。」
「是。卑職這就去知會典禮署。」
「嗯,下去吧。」
夜色濃重。
迎賓館的兩名執事,親自提了燈籠,引著雷瑾一行五人,向『仙人台』而去。
這裡以前是秦王府召集文人墨客吟詩潑墨,以示長安文采風流的地方,亭台樓榭,曲折幽深,宛如江南園林,後來被被行長史府改成了迎賓館,以安置四方貴賓。
「侯爺,仙人台到了。」其中一名迎賓館執事側身稟到。
「你們退下去吧。」
「是。」燈籠漸行漸遠。
「大天師,小子雷瑾前來拜會。」雷瑾朗聲說道,聲音不大,卻凝而不散,直透仙人台而入。
「侯爺過謙了,」李大禮不帶煙火氣,飄逸清勁的聲音傳來,「老夫何德何能,值得侯爺如此尊重?老夫愧不敢當。侯爺還是快請進來吧,你我之間,不需這些俗世的禮節。」
「呵呵,」雷瑾笑著,帶著四名貼身護衛登階而上,直入仙人台。
寬大的紫檀坐榻佔據了小半個堂面,背後紫檀屏風山立,圖畫著仙鶴起舞。
只李大禮一個人坐於榻上,他帶來的十個人都靜悄悄地側立在堂下一側。雷瑾手一揮,四大貼身護衛悄無聲息的側立在堂下另一側。
雷瑾逕自登榻,拱手道:「大天師,久違了。」
「侯爺,客氣了。」
李大禮比起上一次見面時,還要顯得年輕,看去就像三十多歲的人,飄逸出塵。
雷瑾心中暗忖,看來修為又大進了。
「不瞞侯爺,」李大禮單刀直入,直截了當的對雷瑾說道:「老夫修道有成,即將重歸道山。彼時,老夫與這世間事再無瓜葛了。」
「奇怪,」雷瑾嘟噥一聲,「為什麼老一輩的修道高手,好似都要在這幾年道成仙去的樣。」
李大禮撚鬚而笑,半開玩笑的說道:「現在是年輕人崛起的時候,老一輩嘛,都在給年輕一代騰出位子啊。」
雷瑾哈哈一笑,「沒有這一說,沒有這一說。」
心中卻是一動,彌勒教正是新舊交替的時候,他們的新教義已經比較接近道教,刪除了所有『犯忌』的說辭;教規保留了一些佛教清規的痕跡,但仍然是彌勒教原來的嚴格教規,聚集信徒的手段也仍然較激進。『騰位子』?該與彌勒教的新舊交替大有關係。
「老夫此來,」李大禮道,「是有一兩件事想托付侯爺,以免歸入道山之時,心中尚留牽掛。」
李大禮從懷中取出一個絲囊,打開絲囊,裡面是一塊古玉,在雷瑾看來,這塊古玉形制、雕工都一般,但古玉中光華流轉,似有生命一般,顯示出它的不凡。
「這是老夫祖上傳下來的古玉,先父因我資質最好,就將古玉傳給了我,因此而為兩位兄長所嫉。」李大禮道,「在我的家族中,都傳說這塊古玉中藏著一個驚世秘密。但是老夫幾十年也沒摸索出其中有什麼秘密。這塊古玉倒成了老夫的信物了。
在重慶,老夫尚有多座秘府,其中有些東西對侯爺或有大用,侯爺得空可持我的信物去取回。」
李大禮將盛著古玉的絲囊口一收,推到雷瑾面前,「那些秘府之中,金珠女人都不會在侯爺眼裡,但另外一些東西,肯定會讓侯爺感興趣的。」
可能是一些秘密的東西,連彌勒教中人都不可知曉,所以李大禮寧願送給『外人』,也不讓彌勒教中人知道。雷瑾心裡暗想,上位者孤獨啊。
雷瑾對那塊古玉不說不收,也不說收了,微微笑道:「大天師不會只有這一件事,繼續說。」
「老一輩和年輕一輩之間總是有隔閡,」李大禮道,「老夫歸入道山,老一輩裡跟著老夫征戰了一輩子的老兄弟,還得留在世間,又與年輕一輩合不到一起。這幫老兄弟的棲身之所,還得侯爺襄助。」
「呵呵,堂下側立的都是祖師堂的護法大天師吧。」雷瑾一笑,很乾脆的說道:「西北幕府有許多秘密營地,培養各種不同的人才。大天師的那些『老兄弟』,願意作教官的,可以留在秘密營地做教官。如果覺得寶刀未老,本侯還可以派遣他們秘密任務。」
「侯爺如此乾脆,老夫就再無牽掛了。這仙人台還不錯,老夫住上幾日,侯爺沒有什麼不便吧。」
「哈哈,」雷瑾笑道,「大天師就是住上一兩年都沒問題。而且現在雷氏大酒莊又有葡萄酒出來了,『琥珀』,『珍珠』,大天師可以品嚐品嚐。」
「說到你們雷氏大酒莊的葡萄酒,還真對老夫修道小有助益,那日喝得微醉,突然靈智泉湧,突破了一個棘手的瓶頸,才使老夫修為大進。」
「呵呵,」雷瑾笑道,「這不關葡萄酒的事吧?都是大天師修為水到自然渠成而已。」
發佈
含有國家規定的違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