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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卷 大婚前夕 第五章 爭利·血洗 文 / 金龍魚

    第五章爭利·血洗

    孫若虛一行抵達天水時,平虜侯府出人意料地打發了人來迎接,且備妥了所有的馬車,這令孫家的人都頗為意外,但不用勞神僱車,總是件好事。

    孫若虛也不客氣,既來之,則安之,反正他也『準備』了讓雷瑾敲一筆大竹槓。這馬車就先受用了再說罷。

    平虜侯府準備的馬車,一色清油髹漆,原木本色,大蘑菇頭鐵釘輪面,車圍藍幔,白銅包角裝飾,粗獷簡樸,卻又氣派不凡。這車看起來不甚豪華,在大風不起的時候,奔馳卻是甚為輕快平穩,端的是好車。

    不過,西北的大風,很快就讓來自江南的一干人領教了什麼才是西北。在山青水秀的『隴上江南』天水,他們無法感受到西北的粗獷、狂野氣質。

    大風一來,沙土飛揚,有時能一氣刮上三四個時辰,馬車隊一步也無法動彈,只能等風勢小了,才能向前挪動。

    有時,這大風又是一陣一陣的刮,馬車隊便只能走一陣停一陣。

    最猛的就是大風一刮**個時辰,一天都寸步難行。

    當然,也偶爾有一整天都不怎麼颳風的,這時候馬快車輕,趕上二百里也不成問題。

    幸好,過了烏鞘嶺,驛道有一大段在峽谷中穿行,風沙影響小,但即便是這樣,也仍然花了九天時間,才抵達古浪驛。

    古浪驛這時已然是個繁榮大市鎮了,商旅來往如梭熙熙攘攘,駱駝隊、馬隊、騾隊東去西往,人聲鼎沸,即使是在四月這種大風天特別多的月份,也抓緊一點點趕路時間,急急忙忙地趕路程。

    從古浪驛到平虜侯府,還有五十里。

    孫若虛決定在古浪驛歇上一宿,第二日再動身。

    馬車,一輛輛匯入平虜侯府前的校場。

    校場上旌旗飛揚,護衛親軍兩個軍團,這次合共出動了五千騎,往這校場上東西一擺,本來應是一派森然肅殺的氣勢。

    但這次迎賓,每騎都只是佩刀一口,如常披掛鎧甲,外罩嶄新的紅錦戰袍一件,並未弓盾鏢槍飛斧乾坤圈的全副武裝。

    這五千騎擺開陣勢,遠遠看去紅錦如霞,其光瀲灩,好似紫氣東來,霞光萬道。

    孫若虛從馬車上下來,就被這『霞光萬道』晃了一下,心裡驚歎,居然用這麼簡單的手法,營造出偌大的排場和『氣勢』,平虜侯府有人勒。

    對面,雷瑾彷彿是從霞光中走出,已經越走越近,大步迎了上來。

    雷瑾今兒很給孫若虛面子,沒有戴金冠、穿蟒袍、束玉帶,而是一襲嶄新的梅紅色鵲登枝家常燕居錦袍,取喜氣洋洋的意思。

    孫若虛微微鬆了口氣,雷瑾不著爵服出迎,那是免了他孫若虛跪拜叩頭的尷尬。

    孫若虛考取過進士,做過一任山西左布政使,這是從二品文官。雷瑾則是功封一等平虜侯,那是超品,即遠在一品以上。按照帝國禮制,官員相見,『其品越二、三等者,卑者在下,尊者在上。其越四等者,則卑者拜下,尊者坐受,有事跪白。」何況孫若虛現在只能算鄉宦,那『從二品』的品級更要打個折扣。

    以雷瑾、孫若虛品級的差異,雷瑾若爵服相見,孫若虛就得向雷瑾跪拜,雷瑾受其禮即可,若有事孫若虛還得跪著說。

    雷瑾不著爵服,可以說是相當給孫若虛面子,因為若行家人禮,雷瑾那就是晚輩,反倒是雷瑾要給孫若虛拜上四拜了。

    越走越近,雷瑾已然將孫若虛這岳父大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暗讚一聲:好個清俊的人,年輕時必定風靡了不少江南的名媛才女吧。

    同時也是心頭一驚,這孫若虛的武技修為距離先天秘境其實只有一線之微,雖然這一線之微就是天壤雲泥之別,但如此修為已經是相當可怕,天下間堪為敵手的不會太多。

    孫若虛一向對自己的眼力很自信,但是他所看到只是一位雙目炯炯,威嚴自信的年青男子像一座雄偉的山嶽般,大步向自己行來,完全看不透雷瑾這女婿的武技修為到了何等層次。

    一旁的周氏眼力其實也不差,周氏家傳武技淵源自少林一脈的上乘心法,這種看不透的情形,唯一的解釋便是雷瑾有能力隔絕外人對其修為功力的窺探。

    周氏與孫若虛交換了一個眼色,眼前這平虜侯,與他們記憶中的那個浪蕩子,似乎完全是兩個人了。

    就在幾閃念之間,雷瑾已然止步,以晚輩久別拜見長輩的跪拜禮,撩起袍角就拜了下去,四拜,口中還說道:「小婿拜見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孫若虛沒想到雷瑾行起這等家人禮來,乾脆利落,只來得及側滑兩步,沒有正受雷瑾的跪拜禮。

    「快起來,快起來。」孫若虛一迭聲說道。

    雷瑾順勢起身,舉手前引,『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一路風塵僕僕,想是也累了,就先進府安頓再說。今晚,小婿再為岳父、岳母接風洗塵,到時叫人把孫小姐也接過來,想是都會有很多話要說。』

    校場上人喊馬嘶,一通忙碌,平虜侯府又漸漸恢復了平靜。

    整個侯府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雷瑾給孫若虛一行人舉行的接風洗塵夜宴正在進行。

    絲竹盈耳,樂伎們幽幽宛轉的輪番清唱著昆曲,曲子主要是〈西廂記〉和〈牡丹亭〉,一折一折的輪流清唱,樂伎們的唱功不比江南的有名樂伎差,唯一離經叛道的就是在配器上,捨棄了以笛為主的習慣做法。

    這讓孫若虛聽著總有幾分彆扭,不過在這種宴會上,聽曲子畢竟不是正事,聽不聽的也就罷了。

    菜一道一道的送了上來,主席之上,無非是紅扒熊掌、白玉脊翅、燒猴頭(菌)、神仙鴨子、烤湟魚、蒸駝足、紅燒駝峰、八仙鴨子、紅燒鯉魚、紅白鴨絲、口蘑肥雞、溜魚片、燴雞腰、燴蝦仁、雞絲翅子等山珍海味雞鴨魚肉,加上烤全羊,烤羊排,爆炒牧豬裡脊,紅燜豬肉,牧雞套菜五大件:炒雞絲、手撕肥雞、油淋白雞、叫化兒雞、紅燒雞翅外帶一小件『脆炒雞雜兒』。

    菜式豐盛,坐在主席上的人卻不多,賓客一方就是孫若虛、幾個孫氏族老,周氏等幾位女流則是另席,但也設在主廳裡,用屏風與男人們隔開。

    作為主人一方,雷瑾之外,幾位西北雷氏各支的長老在座,比較特出一點的便是雷瑾的私人商號總理雷坤文也陪坐在下首。

    也就剛剛動筷不久,外面忽然一陣喧嘩,然後變得死寂。

    稍頃,便見四位嫵媚明艷的少婦簇擁著一位女子如風般闖到正廳上來。

    世上還有這麼醜陋的女人!正廳上,每一個男人都有些食不下嚥,這丑怕是無鹽、嫫母也比不上,本來這麼醜戴不戴帷帽都無所謂,只是醜面朝天,令人欲嘔,所有人心裡都想,沒事還是蒙上面紗或戴上帷帽罷,免得別人看了不舒服。

    雷瑾早就看出了這醜女是誰,除了孫雨晴還有誰?

    這明明就是有意給本侯難堪麼。

    「孩兒拜見爹爹!」孫雨晴倒是給孫若虛襝衽萬福一禮。

    孫若虛饒是修養功深,也腦門青筋暴露,那是讓孫雨晴給氣的。胸中雖然怒火熊熊,孫若虛口中卻道:「你娘在那邊,自己過去吧。」

    孫雨晴應了聲是,卻得意而帶著挑釁的橫了雷瑾一眼。

    孫若虛若無其事地說道:「小女胡鬧,學了點易容術到處嚇唬人。對不住各位了。」

    座上幾位雷氏長老聞言釋然,也是,像孫若虛這樣清俊的父親,就算妻子再醜,子女也不會太醜才是,而且以他們閱人已多的眼力,那周氏年青時也必定相當美貌。父母都是俊男美女,怎麼可能生出一個無鹽般的女兒,簡直就是無稽之談嘛。否則,我們侯爺那不是大大的虧了。

    孫若虛瞥了一眼雷瑾,見雷瑾完全的無動於衷,也就不好多說什麼。

    說實在話,孫雨晴弄出來的無鹽丑容,雷瑾的食慾都受到一定影響,調適了有一會兒才恢復正常。

    這一場接風洗塵的夜宴,因為孫雨晴的醜容攪局,眾人的好心情都淡了,散席竟是比預定的時間早了不少。

    撤去屏風,那孫家小姐倒不再是那付令人食不下嚥的無鹽丑容,而是變作了一張相貌平庸的臉兒,顯然倔強的孫家小姐就不打算讓雷瑾看到她的真面目。

    周氏等人先出去,結果外面又是一陣喧嘩,正廳裡的人都清楚怎麼回事。進來的是一個奇醜無比的醜女,出去的卻是一個相貌平庸的女子,雖然不是一個美麗女子,但這種反差也夠得上天差地別了,怎不讓外面吃酒那些人,尤其是西北方面的人大呼小叫?

    孫若虛臉色已然鐵青,周氏所生的這個ど女兒平時是太寵愛她了,自恃有才,眼高於頂,那時驕縱也就算了,就是在家裡橫而已,後來加上個心態不正常的『千面玉狐』挑唆,就越發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雷瑾本來是要留孫若虛、周氏在侯府住,結果周氏說很久沒有見女兒了,還是和女兒一起住吧,雷瑾這又連夜命人把孫若虛一行送往二十多里之外的別莊。

    其實那處別莊與其說是別莊,不如說是糧倉,只是在修整裝飾以後,已完全看不出原來是做什麼用的了,而其防禦的堅固厚實卻是完全不用置疑,儲藏糧食的地方,防禦當然是最堅固最厚實的,用來軟禁某人當然也很合適。

    也許是怕夜長夢多,孫若虛在到達平虜侯府之後,很快就要求與雷瑾秘談。

    這一次秘談從辰時開始一直談到晚上起更,等孫若虛臉色鐵青地回到別莊,已經是二更二點。

    周氏見孫若虛臉色不好,問道:「談得不順利?」

    孫若虛苦笑,「何止是不順利,我們這女婿是獅子大開口呢,不僅僅是銀子『補償』,他還要全面介入孫氏的繡品、絲綢生意,這哪裡是為夫一個人說了算的。他手下的兩個商號總理太厲害了,對我們孫氏繡品、絲綢經營的情形瞭如指掌。而且,棉紡布,他們甚至要求我們將織機、機工分他們一部分。」

    「他們有棉花嗎?」

    「沒有可以種,這是我們的女婿說的。」

    周氏搖搖頭,「真是異想天開。不過,分他些織機、機工也無所謂,這棉紡布,我們孫家又不是主業。」

    孫若虛道:「我們這女婿啊,最厲害的手段,就是讓他手下最厲害的商人跟為夫商談,完全是在商言商的架勢。

    今天談了一個大概,明天召集所有族老商量商量,再跟我們這女婿談了。看看都四月十五了,你跟雨晴,母女倆到底談得怎麼樣?」

    周氏搖了搖頭,有點不甚樂觀:「我們這女兒能說她多少,就說她多少吧,效果不會有多大。在我面前倒是常常大家閨秀的樣兒,轉過身去不定又是什麼樣,幾個女兒裡我最寵她,也是她最不讓人省心。

    妾身擔心,雨晴會在新婚之時,故態復萌,絕不會完全聽我們的。只希望,不要太糟糕就好,否則讓親家笑話。」

    「笑話已經夠大了。」孫若虛苦笑,「罷了,今兒先歇下了,明兒還要和族老們好一天的商量事兒。」

    四月十六,揚州小雨。

    申時,三大兩小五條船從揚州城外一座簡陋的碼頭駛出,沿著河道滑進,很快與來往船隻混在了一起。

    行船三十里,天色已黑,幾條船滑進了蘆葦叢,從船上敏捷無比的縱躍而出一條條黑影。

    這些黑影上了岸,輕快無比的向前奔行,半個時辰後,在一處竹林邊停了下來。

    「前面就是左家莊,我們的人已經深入探察了兩次,周邊地形圖樣、村寨大小出入口、房舍分佈、地道出口,大家都清楚了吧?」一個嘶啞的聲音問道。

    「都清楚了。」

    「就地休息,三更獵殺。遊獵哨封鎖村寨的大小道路,若有離寨稍遠者,立即斃殺。」

    此後便再無聲息。

    三更,黑影摸進了左家莊,滲透,附帶著殺死一切活的東西。

    四更,黑影們幾乎沒有經過什麼抵抗,就徹底將這村寨中的人一個不留的殺光了。

    四月十六,泰州。

    城內的天福酒樓開了有三四十年,在泰州那也是有點兒名氣的。

    這夜,打了烊的天福酒樓惡客登門,完全是土匪般的狂野強攻,只是在一刻之後,天福酒樓連聲貓叫都沒有了,只有濃濃的血腥隨風四散。

    四月十六,寧波大雨。

    十五件大血案,在一夜大雨中發生。

    也許是這時侯的日本人太喜歡寧波的緣故,『血影盟』有多處秘密據點便設在寧波,倒是大大地方便了奉滅絕令而來的殺人『妖魔』,可以不用多作跋涉,就逐一剷除了那些秘密據點。

    四月十六,無錫、姑蘇、太倉、常熟、常州、鎮江、南通,等等,都是一連串的血案。

    事實上,四月十五日夜,奉命東行的『鬼魔』和軍府秘諜,集中了必要的精銳,將『血影盟』的三個中樞據點予以摧毀,殲滅了『血影盟』的全部核心分子。四月十六,各地的襲殺行動只是對外圍據點的全面清洗而已。

    四月十七、四月十八、四月十九這三天,江南各地的血案仍然不斷發生。

    四月二十,血案驟然而止。

    從四月十五開始,五天之內,江南各地連續發生大小血案數百起,至於那種小家小戶的滅門,數不勝數,簡直可以忽略。

    這時候,江南的縉紳鄉宦才開始震動。白衣軍渡江南下,曾經讓江南震動,但白衣軍這會兒還在西江攻掠,而發生在『眼前身邊』的血案才真正讓縉紳鄉宦們感到震動。

    官方自然是捕快四出,但毫無作用。

    真正能起上作用的除了地方上的大姓家族,以及一些較大的武林門派之外,其他勢力大抵是無能為力。

    四月二十,揚州左家莊。

    少林、武當兩派的一百多名俗家高手,共同勘察血案現場。

    兩頭護院犬僵臥在地,「明顯是被重擊而死!」少林高手道。

    一名無頭的婦女倒臥在床下,旁邊兩尺遠處則是一名無頭的嬰兒屍體,「從傷痕看,兇手應是突然一刀砍掉了這婦人的頭,嬰兒便跌落,兇手順勢一刀在空中斷了嬰兒的頭。連婦孺孩童都不放過,真是殘忍。」這次是武當的俗家高手搶了先。

    深入,再深入,最後少林、武當兩派的一百多名俗家高手從左家莊撤了出來,現場的血腥和死人之多當然是原因之一,但他們發現在那些洞開的地室中,有大量倭人慣用的日常器皿、用具、家什,這意味著什麼,那些四五十歲的俗家高手比較清楚。倭寇之亂他們即使沒有經歷過,他們的父兄必定是經歷過的,倭人喜好的東西,自是認得出來。而且一個正常的村寨有地室不奇怪,用來避匪也說得過去。但象左家莊這樣地室眾多,還有若干地道,就很不正常了。

    揚州本地的少林、武當兩派俗家高手,一致決定不再插手到這件大血案中。

    同樣是這一天,泰州陸家的心劍七雄,意拳八子勘察過天福酒樓之後,陸家也宣佈不插手天福酒樓的血案。

    寧波、無錫、南通都出現了同樣的情形,這是因為地方上的大姓家族或者武林門派,比較老的一輩,對倭寇的暴行自是不會忘懷。現在有人以同樣殘酷的手段,報復這些十之九是『倭人』的『倭人』,他們除了默然不語,插手是絕然不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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