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午後陽光
陰平道上,陽光明媚。
午時左右,在陰平道上,孫氏族長孫若虛、夫人周氏、幾位孫氏族老,以及前後數百孫氏護衛行進在相當寬敞的驛道上,馬蹄聲聲,蹄鐵在碎石小徑上敲擊出隆隆的聲音,群峰回音,曲折環繞,卻是好大一番聲勢。
急於趕路,孫若虛一行,中午只在陰平道的驛館裡打了尖,就重新上路。
「這陰平驛道,記得當年途經,尚無如此寬闊,令人大有滄海桑田、面目全非之感。」相貌清俊的孫若虛感歎。
其中一個從武威趕來迎接孫若虛的族老,道:「當年西北幕府打著剿匪平亂旗號,從河隴東下四川,與彌勒教展開爭奪四川的激烈戰事。由於戰事連綿,西北幕府需要向前方輸送大量糧秣,除了白龍江的水運,就是不斷拓寬陰平道,後來因為得了漢中,從河隴東行漢中,南下陽平關、劍門關的通路也暢通之後,在四川之北,河隴就有三條通路通達四川。
這陰平道,據說是在軍令之下,不計代價,移山填谷,截彎取直,死了不少人。不但驛道路面拓寬了兩倍之多,而且里程也縮短了很多。現在走陰平道,要快得多了。也不像以前那般險峻。」
「西北幕府把這陰平道弄得這麼寬敞易行,就不怕被西番的吐蕃人,得便趁機透入四川?」騎在一匹黃驃上,戴著帷帽的周氏問道。
另外一個族老,則正是當日與紅絲、拂兒一起趕到平虜侯府,通告『孫家小姐』失蹤消息的孫周氏,她也戴著一頂輕紗帷帽,這時插話道:「堂姐,小妹聽說,這西番的吐蕃人已經全部懾服於西北幕府,誰要不從西北幕府的號令,立時會被鎮壓。吐蕃人已經沒有能力透入四川。」
「是這樣的嗎?」周氏驚訝。
「大奶奶,」另外一個族老笑道,「據老朽探聽,這西番,吐蕃人和蒙古人最多。吐蕃人分裂成很多部族,蒙古人則有一個汗統率。聽說當初西北插手西番事務,不動一兵一卒就讓吐蕃人自相攻殺,反對西北的吐蕃部族全部被消滅,現在都是親附西北的吐蕃領部。連最剽悍的康巴吐蕃也要與西北結盟。西番的蒙古人也與平虜侯聯姻,蒙古汗嫁了一個女兒給平虜侯做妾嘍。」
「這雷家老三膽子也太大了,蒙古人他也敢結親?」周氏說道。
孫若虛不以為然,「這是雙方都有所忌憚,故而握手言歡。只是一種策略上的運用,隨時都可能兵刃相向,流血五尺。但我聽說,這西番的顧始汗擁有不下五萬的精騎,他們居然如此忌憚西北嗎?」
「族長有所不知。據老朽看來,西北鐵騎的實力至少兩三倍於西番顧始汗,甚至還可能強於塞外吉囊汗的二十多萬精騎。」
「慢來,慢來,你這樣說,顯然西北是與吉囊汗的騎兵打過硬戰的了,否則無法比較彼此的實力。難道當初的塞外大戰是真有其事?不是雷家老三虛誇浮報?」
江南遠隔西北萬里,西北的消息很少會傳到江南,即使是孫家這樣的較大家族,他們的注意力放在經營生意上比較多,與雷、顧、丁、風這些不同程度的涉入朝廷政局、地方政局的大家族有所不同,像西北發生的大事,傳到江南,即使是孫若虛聞聽起來,也是將信將疑,遠不如帝國四大家族的消息靈通,準確及時。
「族長,這是真的。當時,西北騎兵主動出塞,與吉囊倉促集結的十萬蒙騎對峙。但雙方的中軍騎兵始終都按兵不動。在正面的騎兵廝殺中,雙方的騎兵傷亡相若,各有兩萬餘人。現在在賀蘭山口的大石壁上,還刻著戰事概述和所有戰死者的姓名。西北幕府每年都要派人去公祭呢。西北在這次大戰中占的最大便宜,就是迂迴偷襲吉囊的後軍得手,幾乎全殲了蒙騎兩萬。最終迫使吉囊與西北秘密議和。」
「這一戰是誰統率指揮的?狄黑嗎?」在孫若虛的記憶裡,也就只能找出狄黑這麼一位西北統軍大將了。
「是雷家老三親自統率,純粹的以騎對騎。狄黑當時統兵在外,而且狄黑也不可能有權力統率雷家老三一手締造的嫡系軍團。」
「那個浪蕩子?怎麼可能?」周氏驚呼。
「大奶奶,可能我們都看走眼了,雷家老三其實是最會扮豬吃老虎的那一類人。」這名族老說道:「就老朽所見所聞,無論是平虜軍將士,還是守備僉兵,或者城鎮市井裡較常見的巡捕甲士、鐵血營騎士,對雷家老三那都是衷心崇敬,絕非勉強。雷家老三若無本事,光靠籠絡人心,是絕做不到這一地步的。
老朽沒想通的是,陝西、四川、雲南,西北四鎮,都已入西北幕府之手,這已然形成一千多年前強秦席捲天下之勢,為何仍然有人對西北心存輕視?且現在的朝廷居然對此不聞不問,任由西北坐大?」
孫若虛笑道:「世易時移,形勢不同啊。千多年前的強秦席捲之勢,即使今時重現又能如何?怎麼也不如戰國時的巨大價值了。方今帝國,形勢之重,一在京師幽燕,一在富庶東南。西北、西南在帝國之中,還能佔得幾分份量?陝西之貧瘠,天下皆知;四川,強秦之世號稱天府,如今一省之賦稅不過與東南的一個府相當。你能讓人不輕視西北嗎?很難。若不是聽你說了不少在西北耳聞目睹的事兒,小弟都不免仍帶三分輕視之意。
另外,小弟隱隱聽人說起雷家老三,非常積極的介入京師政爭,與內廷太監來往密切,本來還不深信。你這一問,朝廷的不聞不問就很正常了。」孫若虛的意思是有內廷集團給雷瑾撐腰呢,自然沒事了。
孫若虛雖然見識過人,但這次還是把京師裡波詭雲譎的政爭想得太簡單了,畢竟雷瑾的利益與內廷集團的利益還是大有分別的,雷瑾除了謀求將朝廷對西北的壓力減弱到最小之外,他自然還有許多利益需要攫取,『雪隼堂』在京師的秘密行動,有許多要避開任何人的耳目,包括內廷太監們的耳目。
『雪隼堂』對外朝文官的分化、瓦解,也使得朝廷上積聚不起足夠多的聲音來針對雷瑾,雷瑾的西北,並不是只靠內廷集團在京師裡撐腰。
何況,中原的白衣軍、橫天軍縱橫四出,更為朝廷所關注,西北、西南這樣的邊陲,能算個什麼?科道諫官們更熱衷在熱門事件上舞文弄墨,對西北也就是三不五時的,彈劾一下平虜侯就算了事。
孫若虛感歎一聲,「當初要是早早將雨晴嫁了給雷家老三,就沒有現在這些事了。悔不當初啊。你那個表妹,實在可惡。雨晴,好好的一個大家閨秀,讓她熏陶成什麼樣了?」
「表妹都讓你軟禁起來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周氏苦笑,「她當時攛掇我不要急著將雨晴嫁出去,雖然別有居心,但她說的那些話聽著卻是很有道理,哪個做母親的,願意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浪蕩子呢?」
孫若虛冷笑道:「就是太有道理了,為夫才在那時聽了你的話,死活把已經定好的婚期拖了下來。威遠公胸懷寬廣,不計較什麼。想必令狐大夫人,還有雷家老三心裡都是藏著怨氣的。
原本,這『逃婚』、『刺殺』,為夫以為大不了出點『血』,就可以擺平。現在看來,要擺平雷家老三,不是出一點『血』那麼簡單。看來,雷家老三說等著為夫來,再作理論,是話裡有話。雷家老三是在等著敲我們孫家一筆大竹槓啊。」
「女婿敲丈人的竹槓,這算哪門子事?難不成他還真敢?」
「沒有他不敢的吧?」孫若虛道,「七哥,到天水是要換馬車嗎?」
另外一個沉默寡言的族老,道:「對。等我們過了天水,漸到蘭州,西北的風沙這時就很猛,整個四月差不多都是大風天,大風一起,騎馬就不行了。馬車也只能慢慢向前挨。聽說到四月末,大風也就漸漸歇了,到五月才是西北真正風和日麗的春天。」
周氏說道:「我就一直嘀咕,這婚期的黃道吉日選定在五月初十,要是都像你們說的那樣大風猛刮,沙土飛揚,可怎麼辦呀。原來還有這麼一層。」
「風水法師選日子,當然是要考慮到西北這一層,如果他選日子選在四月,沒有風沙便罷,有風沙怕是招牌都可能給人砸了。」孫若虛一笑。
孫若虛雖然微笑著策馬而前,心裡其實有些沉重,越是瞭解雷瑾這個女婿,他越是清楚自己將要付出多大代價。
顯然,孫家的意圖瞞不過這個準女婿,孫家不付出令雷瑾滿意的代價,在西北做任何事都絕對不會順暢。
馬蹄聲聲,山鳴谷應。
陰平道上,午後的陽光,似乎並不那麼令人感覺溫暖,當然山裡面總是會冷一些的。
雷瑾睡得很熟,是完全的熟睡。
睡眠是睡眠,煉氣是煉氣。雷瑾對煉氣可以代替睡眠的說法,總是嗤之以鼻。不錯,煉氣可以減少睡眠,使得許多修行者有更多時間修行。但所謂順則成人,逆則成仙,只要沒有成仙,還是人,睡眠就總是需要的。以煉氣代替睡眠,能有幾個人真正做到?真要做到了,怕也就羽化成仙了罷。
雷瑾現在需要的睡眠雖然很少,一天半個時辰的沉睡完全足夠了,但能深睡一兩個時辰,他也一點不覺得會是睡得過多。
雙鴛鴦枕上,雷瑾、紫綃並頭而睡,都睡得挺香,錦被遮蓋,氣息微微。
雲雁則披了一條毛毯子,在榻邊咪著。
未時,雷瑾從沉睡中倏然醒轉。
紫綃、雲雁亦隨之醒覺,起來侍侯雷瑾洗漱。
覷個空兒,紫綃見雲雁沒有注意,便偎進雷瑾懷裡,低聲道:「爺現在這麼空閒,趕快兒把雲雁收了罷。」
雷瑾翻翻白眼,「綠痕的意思吧。都說了幾次了。你們這些女人啦,沒事都瞎想些什麼?爺不是也應承了綠痕嗎?昨兒,為了擺平出身彌勒教的一幫兒妾室,爺可沒少折騰。怎麼著,還得加上你們兩個?」
紫綃撇撇嘴,「爺要不願意,你自己和綠痕說去。」
「爺倒是沒有什麼,就怕雲雁未必心裡願意,你沒見她一聽『在榻邊瞇一會兒』,立釋重負,渾身輕鬆的樣兒?」
「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慈悲了?」紫綃道,「再說,雲雁是應承了綠痕的,只是心兒緊張罷了。爺自己看著辦吧。」
「紫綃你也算是對綠痕三從四德了。」雷瑾哼了一聲,微諷道。這明顯就是以紫綃與雷瑾的交歡為一層;雲雁不得不在一旁侍侯為一層;等到了一定時候,雲雁在紫綃的推波助瀾之下,處子之身為雷瑾得手,又是一層。雷瑾不是坐懷不亂的君子,雲雁是水靈鮮嫩的處女,紫綃是嫵媚鮮潤的美人,這算計,真是不愁你不按著這三層意思層層演進。
綠痕的算計,雷瑾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非要這麼急迫,除了搖頭,雷瑾又還能說什麼?
雷瑾靠著一個靠墊,半蓋著錦褥,歪在矮榻上,聽偎在懷裡的紫綃,輕聲讀著從異域傳來的抒情短詩。
嬌甜軟糯的聲音,在靜謐的室中環繞,餘音裊裊,聆聽起來舒暢妥帖。
雲雁也被紫綃強拉上了榻,半蓋錦褥,倚著靠墊半坐,一左一右擁著雷瑾,榻邊一張比榻高出一截的小桌兒上,則擺著幾樣干鮮果子。
紫綃倒是在每首抒情詩讀完的時候,支使著雲雁,時而拿個果子,時而拿個毛巾,彷彿她今兒很得閒,就是來陪雷瑾閒度時光的。
不過,這異域的抒情詩也漸漸讀不下去,當著雲雁的面兒,雷瑾旁若無人的又吻又摸,對紫綃肆意愛撫。
只一會兒,便已然將紫綃剝成了**白羊,雲雁帶著濃濃的羞意和幾絲好奇,偷看上一眼,卻又羞得滿臉都是暈紅。
紫綃細細的呻吟,令雲雁心如鹿撞;紫綃那一隻豐盈秀挺的雪白乳峰,被雷瑾把握在手,揉捏捻按,形態幻變,落在雲雁眼中,令她不由自主地渾身發軟。
紫綃體如雪玉,呈露出成熟、豐盈、腴潤的曼妙體態,幽幽散發著魅惑的體香,而雷瑾肌肉壯碩,筋骨強健,陽剛雄武之氣在衣衫盡褪之後顯露無遺,與陰柔媚麗的女體形成極強烈的反差。
一剛一柔,強烈的視覺衝擊,幾乎是在剎那,這一幕已然深深印入雲雁的記憶,很難磨滅。
狂風驟雨般……
和風細雨般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