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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卷 大婚前夕 第一章 泰山將至 文 / 金龍魚

    第一章泰山將至

    三月二十。

    白衣軍在黃州府以下的幾十里江面,萬船齊發,大小船隻半日橫渡。

    長江南岸的府縣,也有很多楚王系的官員,原本仰仗著長江一水阻隔,白衣軍過不來,自以為太平無事。

    現聞白衣軍渡江而來,早就魂飛魄散,哪裡有抵抗之勇氣,什麼都不管了,逃命要緊。

    知府、知縣棄城不守者,不知凡幾。

    白衣軍勢如破竹,快馬疾進。

    這日,也是西北幕府『集議決策』結束之日。

    說是『集議決策』,其實這是一次將西北幕府中層以上的文武官僚,心思擰到一根繩上的重大舉措。

    十六字大政方略,在雷瑾的霸道強勢下,在長史府兩位長史的傾力支持下,自是無可變動。這大政方略其實也說不上新鮮,仍然是西北幕府以往一系列治理政策的合理延續,並沒有本質的變化,要說變化,就是有一些早就提出的治理政策,因為戰事不斷的原因,一直拖延了下來或者進展緩慢。這次是下了決心,要在眼近這兩三年,全部落實下去。

    說不上新鮮的大政方略,都是對以往治理政策的總括,引發的震動大了些,全因雷瑾在一個相對比較敏感的時刻拋出了這『大政方略』。

    但雷瑾是不得不在這時候拋出這『大政方略』——審時度勢,及時調控和引領西北前進的步伐、節奏、方向,是他責無旁貸的義務。

    但這些,在『集議決策』後,都算解決了。

    所有的文武官僚,都一一辭行而去。

    敲定解決了『西北向何處去?平虜軍向何處去?』的大問題,雷瑾卻在這曲終人散的時候,很嚴肅的『思考』個人的問題——本侯向何處去?

    在秋天到來之前,雷瑾在公務上,將有頗長一段較為空閒的時期,除了大婚禮之外,他還真沒什麼事可幹了。

    旱災、蝗災,都是長史府的政務,如非必要,雷瑾不想越庖代俎,徒惹『麻煩』上身。

    至於所議的『蝗蟲飼料生意』和『牧雞生意』,雷瑾早就丟給商號總理之一的雷坤文一手經辦了,這雷坤文雖然在膽略、氣魄上遜色於心思靈活、口舌便給的徐揚,但多年經營雷氏商號,歷練得穩健深沉,這兩件事由他辦,必無紕漏。

    一時之間,雷瑾有點頭疼,怎麼打發這段較空閒的日子。

    西北的春天,是越來越近了,因為揚風起沙的情形是一天比一天明顯了。

    西北的春天,最好呆在屋子裡,出門保證灰頭土臉。

    所以,雷瑾只是轉了一剎的念頭,就明智的回轉內宅,打消了出外轉轉的念頭,吃風沙的事兒,還是能免則免吧。

    回到松柏書房,雷瑾想了想,便叫了兩個頗識文墨的小丫頭坐在一側『誦讀』,他則躺在半躺椅上閉目『聽書』。

    因為都是印書館新印的一些書籍,多是白話,小丫頭不識得的字很少,誦讀得相當流利。

    今兒當值的隨身護衛棲雲凝清、倪淨淵,便在門外的庭院,石凳子上坐了。

    松柏書房,青松翠柏,風沙是絕沒有的,非常清幽,甚至冷寂磣人。

    棲雲凝清、倪淨淵對這種清幽冷寂倒是還比較能適應,她們以前的山居生活就一直是這樣。

    如非雷瑾,她們的生活,本來會是另外一個樣子。

    別的女人在一起,不免多談些家長裡短,棲雲凝清、倪淨淵這時卻在談武學、煉氣上的疑難,有時兩人還要起身過過手。

    其中不免時時提到〈硃筆註解〉,雷瑾苦笑:這玩意害人,豈不知盡信書不如無書!

    雷瑾正聽著書,心神倏動,已然感知到翠玄涵秋、倪法勝步履輕盈,向著松柏書房而來。

    心神重新回到聽書上,雷瑾萬事不理。

    「侯爺,沒有了。還讀嗎?」誦讀聲驟停,兩個小丫頭齊聲說道。

    「下去吧。」

    「是。」

    雷瑾就在半躺椅上,閉目養神,神遊物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聽到門外庭院有些小小的爭吵。

    「嗯?還吵起來了?」

    棲雲凝清、翠玄涵秋、倪法勝、倪淨淵,在巨大的翠柏之下,正輕聲的爭吵。

    雷瑾突兀如鬼魅一般出現,讓這四位六識敏銳的峨眉坤流高手出了一身冷汗,都以異樣的目光看著他。

    這手身隨意動的挪移,如果是偷襲的話,她們四位猝然之間還真是沒還手之力。

    無意中雷瑾又露了一手令人驚詫的挪移身法。

    雷瑾不想在這身法上多扯,便直接問道:「你們幾個吵什麼啦?」

    「就是爺說的那六幅畫兒,賣了二千多萬兩銀子的事。」倪淨淵有點氣鼓鼓,道;「凝清、涵秋不信嘛,就吵了幾句嘴兒。」

    雷瑾聽了一會兒,笑道:「爺明白了,淨淵自然是無條件相信爺說的一切,對不對?

    法勝其實心中對這事兒還是少少存疑,但還是比較相信爺賣出了二千萬兩銀子,是不是?

    凝清、涵秋其實也不是不相信,只是她倆覺得在事理上,這幾副畫兒能賣那麼高的價格,太難以令人置信了,對是不對?」

    棲雲凝清、翠玄涵秋、倪法勝、倪淨淵紛紛點頭。

    微微笑了笑,雷瑾道:「免得你們再吵,爺就把當年幹過的營生,稍微說詳細一點。」

    「首先來說這六幅畫兒。這六幅畫兒的真跡所有者,都是江南知名的書畫古董商行,非常有實力。六幅畫兒共同的特點,都是剛收進書畫商行不長時間,只做過初步的鑒定,呵呵,這是做手腳的必要條件。

    爺首先要讓真跡變成『贗品』,這是與書畫古董商行鬥法,也是與整個古董鑒定行當的鑒定高手鬥法,這一步走不通,後面無從談起。

    因為只有他們的真跡變成了『贗品』,爺的『真跡』才能登場賣銀子,書畫古董行這時出於維護商譽的目的,都會匆忙決定讓爺的『真跡』在其書畫行寄賣,抽取佣金。

    其實,即使是真跡,若只在這些知名的書畫古董行出售寄賣,六幅畫兒雖然都是名家手筆,但若能賣出總合六百萬兩銀子,已經是很不錯的高價了。

    為什麼最後又能賣出總合高達二千多萬兩銀子?

    首先,所有的買畫者,都是被精心選定的『肥羊』,他們能夠出多少銀子買一幅名家真跡,事先都已摸清,較有准數兒。

    當『肥羊』出價的時候,就會出現好幾位競爭這幅畫兒的富豪『買家』,這價格不抬到『肥羊』的承受底限,其他幾位『買家』是不會鬆口的。『肥羊』最終會帶著一種因『勝利』而來的興奮,飄飄然攜畫離開。

    而這些『買家』,其實都是爺僱傭的人。他們是江南最有名的三個秘密騙徒團體。爺所借貸的三百七十萬兩白銀,三百萬兩是分別給付三個團體的辦事定金和尾款,七十萬兩銀子則是一應開銷花費。

    六幅畫能賣出二千多萬兩白銀,是完全針對人性、人心的種種弱點加以利用,而布設的龐大騙局,騙局成功了。

    爺從始至終都沒有在這些事裡『出現』過呢,除了製作贗品,給他們在千里之外假造身份,其他的都是騙徒團體所為。

    爺開支了三百七十萬兩銀子,收入了兩千多萬兩銀子,還清借貸,除去書畫行的佣金,仍然淨餘兩千多萬,天下還有誰敢象爺一樣的做這件事?」

    「這三個騙徒團體,就不眼紅爺輕鬆的拿走二千多萬兩?」棲雲凝清問道。

    「每一個騙徒團體,爺都是分別僱傭,互相之間並不知情,在這個局中他們只需出手兩次,他們所知道的是他們經手的那一部分。」雷瑾笑道,「只有一個騙徒團體知道,爺兩幅畫兒賺進了一千多萬兩,因為他們的活做得太漂亮,其中一幅竟然賣出了八百九十萬兩,出乎爺的想像。

    這幾個騙徒團體在這次龐大的佈局中,誤會爺在江南『勢力』龐大,還頗想托庇於爺的門下呢,哪裡敢打爺的主意。以他們的精明,可能已經猜到爺與雷氏家族有關連了。」

    「他們能把人騙得團團轉,還用托庇於人。」倪淨淵很驚訝。

    「上得山多終遇虎,騙得人多仇家多,他們的仇家很多,如果有一個強硬的靠山依靠,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事情。」雷瑾笑道,「爺當時沒有答應他們,但是教了他們不少小巧閃避的身法,逃命的時候跑得快些。他們雖然也會點雜燴武技,不過基礎太爛,實在練不出什麼高深武技來,還不如多學點逃命功夫,以防萬一。」

    「哦。」棲雲凝清、翠玄涵秋、倪法勝、倪淨淵齊齊點頭。

    雷瑾臉色一冷,語氣驟然轉厲,「這事就到此為止,以後不許再議論。這件事如果洩露出去,會引起軒然大波。這後果,峨眉派背不起,西北平虜侯府也背不起,你們四個給爺記住了,從此守口如瓶。這不是說笑話!法勝、淨淵,你們兩個還對其他人說過這事沒有?」

    說到最後,雷瑾已經是疾言厲色,倪法勝、倪淨淵這才知道將這事兒說出來,後果是多麼的嚴重。

    倪法勝、倪淨淵凝神好生回想了一回,都很確定地搖頭道:「沒有。」

    「那現在就是你們四個知道了。」雷瑾肅然說道,「你們四個跟在爺身邊,看到的,聽到的秘密是很多的,爺不希望機密從你們這裡洩露出去。爺以前的往事,因為有些牽涉太大,一旦洩露出去,也是非同小可。所以,你們看到的,聽到的任何大事小事,公事私事,都要守口如瓶。

    你們張口一說不要緊,但是洩露出去的機密,可能牽涉到千萬人的身家性命。切記!切記!

    爺要怎麼處罰你們?就禁口不許說話十五天吧。不許討價還價!從明兒開始執行,不罰不長記性。」

    雷瑾臉色和緩下來,又道:「你們不要把那〈硃筆註解〉當作金科玉律,盡信書不如無書。武技修行,首在自我。沒有自我,行屍走肉。」

    雷瑾說完,轉身又自回書房去了。

    棲雲凝清、翠玄涵秋、倪法勝、倪淨淵則在庭院外思索著,這世俗世界果然比山居清修要複雜千百倍,她們仍然不是太明白。

    雲板一響。

    「侯爺,小婢有事稟報。」一個小丫頭在書房外稟到。

    「進來說。」

    「是。」

    小丫頭輕巧地推開門兒進來,掩上門,走了幾步,斂衽萬福,稟道:

    「侯爺,剛剛綠痕夫人打發人來,讓侯爺過去吃飯。還有,讓凝清等四位夫人也一齊過去。」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雷瑾這會還在琢磨塞北阿爾禿斯萬戶和西域葉爾羌汗國的形勢,其實也沒有怎麼聽入耳。

    過了好一會兒,雷瑾想起來,剛剛小丫頭好像進來稟報了什麼事兒,忙凝神回想,方想起好似說的是綠痕讓一起過去吃飯。

    雷瑾對在哪兒吃晚飯,沒什麼意見,看看還有個把時辰才到吃飯辰光,自然沒必要急著去。

    起更時,雷瑾才與棲雲凝清、翠玄涵秋、倪法勝、倪淨淵趕到宜綠閣。

    自然有丫頭嬤嬤迎上來服侍,然後引到北房裡(綠痕的二層閣樓在向陽的東面)。

    南窗大炕上,已經擺了兩個不小的炕桌,雷瑾打眼一瞧,綠痕、紫綃、阿蠻都在,從江東家裡跟過來的雲雁、冰縠、凝霜、金荷等四個丫頭,也圍在一起輕笑低語。

    年紀小一點的凝霜、金荷已然是婷婷玉立的美人胚子,年紀大一點的雲雁、冰縠則已經是水靈鮮嫩,明艷誘人。

    笑語盈盈的諸女,見丫頭嬤嬤簇擁著雷瑾幾人進來,自然又是一番喧擾。

    雷瑾倒是心不在焉,鼻子嗅了嗅,道:「難得綠痕、紫綃肯同時下廚,是什麼好日子?好像不是誰的生辰啊。」

    綠痕淺笑,「難道一定要好日子,才可以嗎?」

    「這麼說,還是爺著相了?」雷瑾笑道。

    「這是爺你自己說的,奴婢可沒有說。凝霜,還不給爺倒酒兒?那十年元紅酒,爺沒事都喝兩三罈子,別心疼,醉不著爺。」

    「沒事也喝兩三罈子?從江南運上來,這麼喝,爺喝是喝不醉,都喝不起了。綠痕,你也給爺吹牛了啊?」雷瑾大笑。

    見雷瑾動了筷子,諸女這才輕笑低語的開動起來。

    雷瑾飲完一杯溫熱的黃酒,眼神不合往阿蠻臉上一瞥,怔了一怔。

    側轉頭來,雷瑾很乾脆地直視阿蠻的俏臉,眼中精芒倏閃而逝。

    阿蠻見雷瑾直視自己的臉兒,不由紅暈泛起,同時敏銳的六識神通,讓她感知到一縷似有若無的力量在倏然間橫貫她的身體,但等她想要捕捉這縷力量的時候,早已經逝去無蹤跡,她甚至一度以為這是幻覺,在她——不應該出現的幻覺。

    「阿蠻,你坐到爺身邊來。」

    眾女一陣嘻哈,自然是把阿蠻換到了雷瑾的身邊。

    「呵呵,阿蠻也學會騙人了。要不是爺的眼力好,豈不是被你騙過去了?」雷瑾笑吟吟道,「什麼時候突破的紅蓮境?」

    阿蠻露出極其罕見的忸怩神情,說不出口,突破了紅蓮境,意味著她與雷瑾曾經的『約定『結束了,她還沒有來得及想好,以後怎麼辦。

    紫綃打破尷尬,「阿蠻也是剛剛突破,才只兩天。今兒我們給阿蠻小小慶祝一下罷了。」

    哈哈一笑,雷瑾張開手掌,伸到阿蠻面前,道:「拿來。」

    阿蠻已經被眾人的笑聲弄得有點暈,愣愣問道:「什麼?」

    「爺還不知道你?這麼密切配合,一定又是跟人打賭了,而且一定贏了。阿蠻你拿爺打賭,爺見面分一半,不算過分吧?」

    阿蠻苦著臉,「怎麼每次都讓爺抓著?」

    從荷包裡摸出個五兩的小銀餅,塞在雷瑾的手掌裡,阿蠻兀自不甘心,「大侯爺,還巴巴的與我這小女子搶銀子。」

    「阿蠻你還是堂堂軍團節度,俸祿不少,又怎麼還老是玩這小賭博的玩意。贏家的綵頭,爺是當仁不讓的,再少也是綵頭。」

    「好了。」綠痕微笑,「凝霜,給爺斟酒。」

    凝霜捧起銀光燦爛的錫壺,給雷瑾斟酒。

    錫壺如銀,玉手如霜,在燈光下真是相得益彰的美妙,雷瑾忍不住便輕薄了一句:

    「皓腕凝霜雪啊!」

    凝霜臉色一紅,手上的錫壺晃了晃,差點穩不住。

    笑吟吟地,雷瑾開玩笑道:「習武之人,手要穩如泰山,怎麼可以左晃右晃?還得練呢。」

    紫綃抿嘴笑道,「爺就不要難為凝霜丫頭了。說到泰山,爺的泰山大人,可是三兩日內,就要入川了。」

    「嗯?」雷瑾怔了怔,「孫若虛弄什麼名堂?不是應該與大老爺、大夫人一起西行嗎?怎麼先跑來了?」

    「嘻,孫家五小姐弄出這麼多事,想必孫家送親隊伍裡面抱怨的聲音很大。而且孫家小姐行刺侯爺,爺的泰山大人要是還能坐得住,那是真的沒話說了!」

    「哼哼,」雷瑾微微笑著,「沒有大老爺在,爺這竹槓敲下去,可是完全沒有顧忌,哼,生的好女兒。」

    「爺就不怕這翁婿之間的關係太緊張?」

    「現在是孫家求爺,不宰他家一刀狠的,怎麼對得起孫家的銀子?」雷瑾話裡都藏著殺氣,他才不管孫若虛是不是他的泰山大人呢,敲竹槓、宰肥羊,沒得商量。

    雷瑾早就對孫家憋著一股怨氣,再加上孫家小姐『逃婚』、『刺殺』的這麼一鬧,雷瑾心裡早就磨刀霍霍,等著孫若虛來,準備『痛宰』這位泰山大人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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