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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卷 白衣渡江 第四章 糧中有毒 文 / 金龍魚

    第四章糧中有毒

    白衣如雪。

    白衣軍攻拔武昌,一路長驅而至,途中竟然沒有遇上一次像樣的抵抗,因為乍聞十萬人馬被白衣軍打得一敗塗地,而白衣軍星夜向武昌挺進的消息,楚王早已驚慌失措,草草收拾金珠寶器,坐船倉皇逃往南京。

    楚王都跑了,本來就沒有剩下多少軍兵的武昌城已經空虛,滿城的官吏、富豪、平民都紛紛加入逃難的人流,或是順流而下,逃往南京,或是從陸路逃往荊州,這是有辦法有財力的人家可以做到的。

    而武昌好就好在,城池築在大江邊,水網縱橫,自家有船的人家多得很。再者現在桃花水漲,對於一些個中小人家,沒有辦法逃往南京或者荊州,完全可以用船載著全部糧食、家當,全家幾口人往水蕩草洲裡一躲,躲個把月沒問題。水蕩河汊裡,別的可能沒有,就是不缺少魚蝦,就是沒有糧食也能支撐下來,白衣軍終究是流寇,遲早會走的。尤其現在水寇幾乎已經絕跡(多被收編或者掃蕩了),也不怕有水寇襲擾。這便是無法外逃的小家小戶之民,躲避兵禍的招數了。

    武昌軍民大逃難,迅速象瘟疫一樣蔓延到武昌府諸縣城鄉,這些地方的軍民也紛紛加入逃難的洪流。

    所以,等到白衣軍突進武昌,武昌內外幾乎已經是空城。不過讓白衣軍的首腦們還較為滿意的是,武昌軍民急於逃難,楚王府庫的金珠財寶,固然已經被楚王帶往南京,但是楚王府的糧倉,所儲藏的糧食卻有一多半保存了下來,而武昌城內的官方府庫、私人糧棧的糧食也有一小半落入白衣軍之手。

    白衣軍之所以未盡全功,是因為暗中有好幾股神秘勢力,在楚王剛剛逃出武昌城,還沒有上船的時候,就開始了緊張的虎口奪食行動。硬是搶在白衣軍趕到武昌城之前的五六天內,運走了相當數量的府庫官銀、以及武昌城內不少官私糧食。

    至於楚王府中,楚王來不及帶走的一小部分金珠財寶和一些貴重物品,也全部被人洗劫一空,比如庫房中的大部分絲綢緞匹,比如王府中各種上品紫檀、花梨打造的家什器具,比如一些書畫古董舊瓷古陶,比如楚王府的軍械庫和楚王私人武庫的軍械兵器等等。這些東西在楚王倉皇而逃之時,都來不及全部帶走。楚王和他的心腹、家眷們,只挑選了他們認為『價值高』的那部分金銀器皿,奇珍異寶、名家書畫、玉器古玩以及一些支撐藩王排場的必要器物器皿,一體裝船帶走。這次楚王在逃離武昌之前,唯一較『聰明』的做法,就是聽從了太監的建議,秘密通過永昌盛大錢莊、太平興國銀號等五大錢莊,將楚王府的一百五十多萬兩現銀,變成了在帝國許多地方都可兌現的銀會票,免去了將那些銀錠裝船的麻煩,至於建言的太監能從這其中撈多少好處,那只有那個太監心裡清楚了。

    武昌城中其實不止這些糧食、官銀等財物被洗劫一空,城防守軍的軍械庫、衣甲庫自是在有心人的窺視之下,毫無疑問的被洗劫得乾乾淨淨,而最可奇怪的是武昌各官方軍政衙門幾百年積累下來的所有檔案圖籍,包括楚王府的檔案圖籍、田地契約、借據房契、帳冊簿記,也全部被人洗劫一空,不知去向。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洗劫官銀,洗劫糧食,洗劫金珠財寶,洗劫軍械兵器,在這亂轟轟的時候都不出奇,但是洗劫檔案圖籍的確實罕見,只是這完全沒有什麼人注意就個是了。

    這些神秘勢力中,其中的一股就是巡撫劉國能派遣的精幹人馬。他的人也搶到了不少東西,尤其是糧食和官銀,收穫頗豐。

    劉國能的人,本來還想焚燒了楚王府的糧倉,但是先於他們進入楚王府的另外一股神秘勢力,人人如同妖魔,極其凶悍冷酷,他們自忖不敵,只好臨時放棄了這個念頭,趕在白衣軍抵達之前撤離武昌。

    這群神秘人,雖然洗劫了楚王府內剩下的貴重值錢物品,以及運走了相當可觀的一部分糧食,但是他們來不及運走的大量剩餘糧食,很奇怪的沒有焚燒一盡,而是很『大方慷慨』地全部留給了白衣軍接收,也許是他們的船隻運力不夠吧,不得不罷手而去。當然他們這也純粹是慷楚王之慨,一點也不心痛就是了,而且洗劫楚王府的『黑鍋』,白衣軍從此是背定了。不會有什麼人知道,先於白衣軍洗劫楚王府的,還有這麼一股凶悍的神秘人,劉國能的人雖然知道,但那又如何?想不守口如瓶都不行,因為他們也是洗劫武昌的一分子。

    白衣軍進入武昌,東路白衣軍的大首領劉六、齊彥名,西路白衣軍的征討大元帥劉惠、副元帥趙鐩、五軍都督邢老虎、小張永、管四、劉資、馬虎等人,自是毫不客氣地佔據中心地帶的楚王府,作為發號施令的中樞。

    城中各處陸續報來的糧食點算數目,讓幾大首領心情舒暢,開始在楚王平時召見群僚議政決事的大殿裡,談笑風生起來。

    這次西進湖廣抄掠糧食,可以說初略地緩解了白衣軍的糧食馬料危機,至於足夠不足夠,那還得細細測算一番,白衣軍中其實倒也不缺少這等精於測算的人,尤其將糧食轉運回中原,途中的人吃馬嚼糧食消耗必定是不小的,不做估計測算,糧食難說就夠了。

    遙遙的一陣蹄聲傳來,來勢甚急,大殿上一眾首領只是動念之間,蹄聲已驟然在大殿之外的廣場響起,戰馬長嘶,聲震王府,迅即蹄聲在殿外驟然而止。

    片刻,西路白衣軍的侍謀軍國元帥長史陳翰,倒提著一根黑牛索馬鞭,神色相當難看,一臉的怒火填膺,匆匆入殿。

    「陳翰見過各位首領。」

    匆匆見禮,陳翰這時心緒已然平靜下來,狂怒的心緒能急速平息下來,這人極不簡單。

    陳翰此人加入白衣軍較晚,雖然其名號是西路白衣軍的侍謀軍國元帥長史,聽來好似軍師一類出謀劃策的人物,實際上他也是西路白衣軍的悍將之一,其本部人馬雖然只有不到五千騎兵,在西路白衣軍中卻自成一軍,與『楊寡婦軍』的情形類似,而且此人作戰特別陰險刁毒,他的幾千騎兵常常以奇兵的姿態,縱橫於中原戰場,令人防不勝防。鎮守於黃河一線的宣武公喬行簡,就極為忌憚陳翰這支常常從背後或者斜刺殺出的白衣騎兵。

    身材強壯的劉惠,掃了一眼陳翰,哈哈大笑,聲如洪鐘,震得整個大殿都在微微顫搖,「陳兄弟,因了何事動這麼大的肝火?」

    雖然當征討大元帥也有日子了,劉惠的草莽之氣還是不改。

    「稟大元帥,楚王府所剩下的糧食,九成以上都被人投了毒,暫時不能動用。」

    此言一出,所有首領的談笑風生立即消逝無蹤,臉色都凝重起來。

    「投了毒?是什麼毒?誰幹的?查出來了嗎?」

    面目清秀的副元帥趙鐩,相當冷靜。

    陳翰說道:「軍中幾位識得用毒的兄弟,已經驗過了,是一種奇特的慢性毒藥,已經完全滲透到米谷的內裡,無法用浸泡、浸洗等法去毒。這種毒,毒力雖不強,但是持久,保守估計毒力可以持續一年以上,才會慢慢減弱。其毒力令人嘔吐腹瀉,全身無力,一般藥物無法治療。無論人畜,若是誤食此等糧食,人或馬的戰鬥力在十好幾天內,根本無法恢復。

    還沒有查出是誰幹的!在我們大軍入城之前,我們的斥候曾經想靠近楚王府,但是損失了二十九位兄弟,也沒有成功。據斥候回報說,是兩股神秘勢力在爭奪楚王府的控制權,兩方面的實力都極其強大,組織高效精幹,頗有軍伍冷酷肅殺之風,出手絕不手軟。應該是這兩股神秘勢力中的最終勝利者干的。

    但是,除了這點,再無線索。

    兄弟很懷疑其中一股就是湖廣巡撫劉國能的手下,另外一股也不應是來自於湖廣周邊幾大地方軍政勢力之外的勢力。有軍伍之風,必定是出身軍隊。

    北邊的橫天軍有可能,江南的顧劍辰有可能,還有西北的平虜軍也有可能,除了這四家,中原的喬老爺子也有可能,不過喬老爺子可能最低,平虜軍次之。倒是橫天軍的可能還大些,他們的人洗劫下毒之後可以沿漢水而走,但橫天軍與我們無冤無仇,派手下人暗中搶點東西有這可能,他們就是燒了糧食也可理解,得不到的東西也不想別人得到,但下毒暗害還不致於。而且兄弟懷疑,橫天軍有可能豢養了那麼多實力強橫的神秘高手嗎?

    或許,最有可能的是江南的顧劍辰,他的水師實力很強,長江水寇中也有諸多身手不凡的高手,尤其顧家豢養、招募的奇才劍客,實力強橫自不用說,也有理由下毒,有能力下毒。這是這些都是兄弟的猜測,作不得準。」

    劉六微皺眉頭,道:「那這批糧食豈不是無用?」

    陳翰笑道:「這批有毒糧食只能等他的毒力慢慢消散,否則不要說人吃,當馬料都不行。唯一的用處,就是運回中原,咱們找個機會詐敗一次,讓喬老爺子揀個『便宜』,上個惡當,中咱們一個『毒糧計』。我們若要儲存這批糧食,怕是兩年之後也只能當馬料了。只是這運費消耗值不值得我們把這批毒糧運回中原?」

    「喬老爺子」是白衣軍中對宣武公喬行簡的戲謔之稱,乃是「斷喬殘雪老妖精,呼爺喚娘子孫稀」的意思,白衣軍中頗有不少秀才、生員,並不都是草莽無識之輩,譬如副元帥趙鐩就是儒生。文人罵人,自然比較含蓄一點,陰毒一點。

    劉惠大笑,「運,幹嘛不運,兩年之後拿來當馬料也不錯,馬匹不用和人爭口糧了,咱們不就有多餘的糧食了?」

    副元帥趙鐩道:「這批毒糧要單獨列出測算,都是咱們現在用不上的糧食。」

    齊彥名悶哼一聲,道:「咱們拿下了武昌,卻不明不白地替人背了一口大黑鍋,還沒得到什麼好處,空歡喜了一場。」

    劉六呵呵一笑,對齊彥名道:「還有武昌府所屬各縣可以逐一抄掠。如果實在沒趣,咱們乾脆找劉國能碰一碰,看看湖廣巡撫的兵和楚王的兵有什麼不同,不見得劉巡撫的兵,就會比喬老爺子的兵能打仗。搞不好,咱們一下就打進劉巡撫的荊州府城,也在他的巡撫衙門大堂上坐上一坐。」

    陳翰呵呵輕笑,「劉首領可不能大意!咱們與喬老爺子交鋒,多在中原,騎兵縱橫,奔馳無礙。

    湖廣則不同,水網縱橫,湖泊眾多,稻田密佈,雨水又多,咱們騎兵奔馳相當不便。如果盡遣步兵,咱們白衣軍的步兵習慣於進攻,在湖廣這種水網縱橫之地,卻不容易擺開大的進攻陣形。兄弟看湖廣地形,大多數時候,咱們的步兵,也只能以小股鴛鴦陣或稍稍大一點的鴛鴦陣衝殺,想找一個大的戰場都不太容易,也許三五萬人就算是大戰了。騎兵就更不容易了。

    在這種地方,勝負不太取決於兵多兵少,而取決於是否兵精糧足。

    咱們能在漢水以東縱橫來去,是因為楚王平庸,咱們精銳。

    這劉國能的軍隊,士氣、訓練如何,是否精銳善戰,咱們還不太摸底,交交手自無不可,但是說要攻下荊州,未免還太早。」

    雖然都是白衣軍,首領們既是大同鄉,又是多年的義氣朋友,但畢竟一個是西路白衣軍,一個是東路白衣軍,陳翰說話也不甚顧忌客氣。

    劉六肚量也算不小,思忖片刻,淡淡說了一句,道:「說的在理。小心是應該的。」

    白衣軍這些首領,都是經過了大風大浪的人,雖然被『毒糧』這麼一攪合,所有的喜悅都消散得無影無蹤了,但仍然有條不紊的指揮白衣軍,對整個武昌城進行了最後一次的徹底搜掠,糧食、布匹、藥品,只要是用得上的都盡量帶走。但是顯然前面幾批的神秘人虎口奪食,已經將武昌城搜掠得相當乾淨,白衣軍的搜掠,收穫並不算大,聊勝於無。

    楚王府的毒糧,以及武昌府庫剩餘的一小部分官私糧食,被白衣軍用了兩三天時間搶運出城。白衣軍人手比較充足,還需要這麼多時間,是因為需要對那些毒糧作出清楚的標識,以免與無毒的糧食混在一起。

    白衣軍就像鋒利的剃刀,繼續在漢水以東城鄉抄掠糧食,逃往水蕩草洲藏身的人們只有繼續忍耐。

    荊州。

    巡撫衙門。

    劉國能正準備親自上前方,檢視各府各縣城防情況和反擊部署的情況。

    他並不想與白衣軍交鋒對手,白衣軍終究是流寇,總是要走的。但是時勢不由人,他卻不能不做萬全的準備,準備與白衣軍打一場硬戰。

    這時,行軍司馬匆匆走進大堂,在劉國能耳邊附耳小聲說了幾句。

    「張大人,」劉國能吩咐行軍司馬道,「你先去通知衛隊暫緩出發。」

    這行軍司馬是跟隨劉國能多年的一個張姓幕友,才能、品性劉國能都是信得過的,所以很多軍機密要都悉以委之。

    劉國能匆匆走到西花廳後面的一個小廳裡,這裡本不是會客之所,只是為著機密起見,才安排了在這裡。

    派遣到武昌虎口奪食的,是湖廣巡撫衙門所統轄的中軍「勇健營」軍官勇士,他們在武昌得手之後,因為一半時候是逆水上行,湖廣水軍的船隊到達荊州比預期的時間要晚一點,差一點錯過了向劉國能稟報的時機。

    劉國能聽罷這些「勇健營」軍官勇士在武昌活動的情形,沉吟片刻,問領隊的軍官:「你感覺那些如同妖魔一般的人,會是什麼來頭?」

    「屬下直覺那些人雖然實力強橫,但隱隱之間令行禁止,舉動如一,應該是屬於軍伍編製,他們身上還有那種百戰餘生的血腥殺氣,不像是一般的黑道幫會或者什麼秘密門戶。」

    那領隊回答道。

    「罷了,多做猜測,也是徒亂人意。既然他們行動神秘,也就不會露出多少可以追查的線索。

    本官要到前面,巡視幾日,你等且下去好生休息。過一陣,可能就要與白衣軍碰上一碰,正是你等建功立業之時,好好幹。」

    劉國能笑了一笑,看著幾個部下退了出去,心中感到一陣發緊發冷,暗忖:這是誰的手下,這麼強橫,連『勇健營』的勇士都不是對手?看來,這些在暗中活動的人才,也不能忽視,得花點本錢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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