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宜綠閒話
晨光曦微,小樓兀自**濃。
早課回來的雷瑾,東方日精之華吸納得十分飽足,特別的龍精虎猛。
結果就是,夜戰七女的雷瑾,翻身又與綠痕糾纏,扭作了一堆兒。
「嗯,哦,爺纏了一晚上還不夠,現在,現在又,又來纏奴婢,啊——」
「綠痕,爺怎麼覺著,你近來跟爺擰著了呢?」夜間的幾位小妾都是『弱質』,不堪他的兇猛撻伐,都早早求饒,昏睡去也,雷瑾自然不得盡興,這會又是早課之後精完神足,那裡肯放過綠痕?
「奴婢怎麼跟爺擰著了?」綠痕嬌喘細細。
「以前,爺想怎麼著就怎麼著,你都乖乖兒順著爺的意。近來不是這樣,不但有意無意地躲著爺,就算爺召了你去,也是諸多不配合。綠痕兒,爺可是忍你有一陣了,這裡面有什麼緣故?給爺從實招來!」
「才不是,哦——」
「那又是什麼緣故?」
綠痕卻是吭吭哧哧,也不肯說出其中緣由了。
「敢莫是要爺真的抽上你幾鞭子,才肯招?」雷瑾忍著上升的火氣,說道:「爺可是從來沒動過鞭子。」
「爺,奴婢,奴婢說不出口。」綠痕嬌吟,「奴婢情願領爺的鞭子責罰。」
「呵,還硬氣起來了。」雷瑾哼了一聲,「再是不招,爺也不用鞭子責罰,那是私刑,於法不容,爺還不想從侯府首開惡例。爺多的是手段,讓你幾天下不了床,那不過是小菜兒一碟罷了。」
綠痕乍聽『凶兆』,花容微變,呻吟道:「奴婢說就是了嘛,爺幹嘛那麼凶神惡煞?」
雷瑾倒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威脅』之言,倒讓綠痕肯開口了,出乎意料之外。
看來這『幾天下不了床』,無意之下擊中了綠痕的『要害』。
「爺,御眾以威,馭下以恩,可是這樣?」
「恩威並施,勵之以信,馭下之法,大致如此。嗯?爺明白了一點。」
雷瑾畢竟與綠痕相處了這許多年,這時猛然想通了其中的曲折關節,不由失笑,「恩威之道,皆在賞罰,明罰有威,信賞生恩。馭下之威嚴,與這等人倫之事,關連不大吧?」
這可是世易時移,『形勢』不同了也!
雷瑾卻還是『照著老方抓舊藥』,哪裡有不吃癟的?
「爺猜得可對?綠痕兒。」雷瑾盯著綠痕水靈深邃的黑眸,低聲道。
「奴婢就知道,只要稍微露點風,爺便能直指中心,猜出大概。」綠痕幽幽歎道。
雷瑾哼了一聲,道:「綠痕兒,你的才情、度量、精明、細心、謹慎,做侯府的主母,主持中饋也綽綽有餘,可你為什麼只是奴婢之身呢?爺很難做啊。
在綠痕,這真是獨一份了,雷瑾可是難得這麼體恤人的,什麼時候雷瑾肯作這麼大的讓步?也就是對綠痕吧,雷瑾面對自己的第一個女人,總是會變得寬容。
兩人間的無形芥蒂,因為雷瑾的『讓步』而化為烏有。
「你當爺說話不算數嗎?」雷瑾故作不滿。
「奴婢自然都聽爺的。」綠痕一雙玉臂勾著雷瑾的脖子,罕有的主動吻上雷瑾的唇,鮮潤的紅唇貼上來,倒讓一貫主動的雷瑾愣了愣神,這才深深的吻了下去。
風疏雨驟,終有歇時。
綠痕偎依在雷瑾懷裡,道:「爺,你那個從四川販運野菜兒的事,外面可是有不少閒話呢。」
雷瑾不屑冷笑,「又是一幫吃飽了飯沒事幹的傢伙,不嚼嚼舌頭,怎麼活?
爺花自家的銀子,想怎麼花就怎麼花,又沒動支公中一文,關他們屁事?
爺私人名下的農莊、牧場、工場、作坊、礦場、商號店舖、酒樓客棧、當鋪銀莊、印書館,甚至夜未央,據徐揚、雷坤文兩位商號總理估算,除去雇工人等一切口糧、薪餉、紅利等開支,光是爺的名下,去年就淨入三百七十餘萬兩銀子,另外爺入了銀股的商號,又分得紅利銀子合共二百四十三萬七千餘兩。
他們倆估計,今年如果元亨利貞銀莊,能在雲南順利開礦,爺的私囊收入還要漲一大截。比起那些只靠田莊地租支撐排場,不免於貪贓枉法的官宦世家,怎麼也算是清白銀子,來得乾淨,花得舒心罷!
爺私囊豐厚,吃點四川野菜,又他娘的紅了誰的眼睛?」
「送一次野菜,就是幾千兩銀子,想讓別人不說閒話也難啊。」綠痕慵懶嫵媚的在雷瑾懷裡淺笑。
「呵呵,又不是成年四季都要吃。三月,眼看就到眼前了,等到三月末,西北的春天也該到了,那時蔬果多了,也就用不著從四川千里迢迢販運野菜了。以後,每年讓那小商人在二月、三月時候,將野菜送來就是了。
再說,爺相當看好那個小商人,此人做事用心,機敏誠信,是個人才,可惜不是出仕之才。這人,他日必定成為商業鉅子,即使不名震帝國,也至少名動西北。
爺的銀子權當入股呢。」
「爺就不怕此人不認帳?」綠痕故意道。
「認什麼帳?這只是個君子協定,甚至口頭的約定都沒有,『入股』爺也只是隨口一說。遵守與否,只問自己的心。爺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錯,最多十年,這人必定成為西北有數的大商賈。再說,以爺的私人財勢,難道還會在乎他的一點分紅?」
雷瑾傲然一笑,又道:「這兩天,你就先歇著吧,不會那麼忙。文武官僚,爺都讓人準備好了他們各自的行程,今兒出發。現在說不定已經在路上了,雖然只是在河隴轉轉,沒有個十來天,那些行程別想完成。所以這次『集議決策』,可能是西北幕府訖今為止,耗時最長的一次,爺估計最少半個月,多則一個月。
夜宴,暫時也會消停些日子了。爺也趁著空閒,消停幾日。」
綠痕輕皺眉頭,有些擔心:「這些主政一方的文武主官,都讓爺抽空了,軍務政務會不會有問題?」
「不會有問題,他們的副手也都是才幹過人之士,自然會把各自的一攤政務、軍務處置妥當的。西北幕府如果少了某幾個人,就馬上癱瘓,不能正常運作,那才絕對是有大問題了。」
雷瑾微微笑道。
綠痕低歎一聲,「哎,白衣軍進襲湖廣,也不知道現在情形如何了。可惜咱們的『烽火快訊』不能延伸到湖廣。秘諜的鴿驛也只能秘密設置。消息傳送,慢得太多了。」
「『烽火快訊』光是在西北、西南的設置,我們在財力物力上就已經勉為其難,且能傳遞的消息又少。如果再延伸到湖廣,非破產不可。而且就是想延伸,湖廣巡撫劉國能也不會答應。『烽火快訊』只能在我們自己的切實掌控區,才能設置起來。
現在還有人指出,西北『烽火快訊』之設,勞民傷財,屢屢建言取消呢。」
雷瑾苦笑,「但就算勞民傷財,暫時也不能取消。西北、西南,地域遼闊,一旦有變,就很依賴這『烽火快訊』了。」
「得想辦法改進才行。」
「改進?談何容易喲!慢慢想辦法吧。」
雷瑾搖頭,又道:「前兒的諜報不是說,白衣軍已經攻下了承天府嗎?爺估摸著,白衣軍還得在漢水以東抄掠個十天半月,再視情況南下攻打武昌。
武昌的楚王如果聰明,拋棄前嫌與巡撫劉國能結盟,白衣軍攻武昌會很困難,多半是騷擾一下,抄掠武昌郊縣而走。
如果楚王不聰明,這武昌能不能守,就在兩可之間。如果武昌不守,白衣軍還有可能與劉國能交交手。
白衣軍大概需要到下月中,才能決定他們自己是否渡江南下。這時候,能抄掠的大概都抄掠過了,糧食夠不夠,應該有數了。」
「劉國能難道就不會主動與楚王結盟嗎?」綠痕其實並不是不明白,湖廣劉國能主動自討沒趣的向楚王提出結盟,這種可能太小了。只是兩人之間探討事情,就得有人緊緊追問,回答之人才會聚精會神。
「劉國能對漢水東岸的府縣沒有什麼控制力,那裡全是聽命於武昌楚王府的府縣官,白衣軍在漢水以東抄掠,說不定劉國能還心中竊喜呢。楚王那種皇族做派,手握重兵的劉國能,能夠忍受下來才是怪事。雙方結盟,除非是楚王主動屈尊,否則根本就不會有結盟這回事。但是,如果白衣軍超越劉國能的容忍底限,西越漢水,向荊州一帶進犯,劉國能就會出手了。」
雷瑾笑了笑,道:「其實對我們西北來說,只需要關注白衣軍是否渡江南下即可。
至於湖廣巡撫劉國能、楚王之間,他們那點爭權奪利的事兒,不關我們的事,管他們怎麼打生打死呢!
現在緊張白衣軍的該是顧劍辰、元老院。其實,元老院也不會太緊張,就算白衣軍渡江南下,也絕對不會是全部兵力,東進西江省,白衣軍雖是騎兵,但一路攻城拔寨下來,怎麼也得在西江轉戰兩三個月,不到六月或者七月,白衣軍打不到南直隸境內。白衣軍如果繼續東進南直隸,依靠突襲攻拔城池,繼續轉戰,那麼白衣軍只有到了九月或十月,才有可能突入到浙江。這中間有近半年時間,讓元老院那些老奸巨滑準備呢,他們更不會緊張。
現在緊張的應該只是顧劍辰吧?呵呵。
爺可斷言,白衣軍渡江南下,沒有兩三年時間,肯定回不到中原。整個江南都要被攪亂套了。」
綠痕輕輕一歎,「奴婢覺得,以武昌楚王的平庸,武昌十有**守不住,並不是兩可之間呢。白衣軍若攻拔武昌,會不會趁勢渡江南下?」
「武昌不守,有這可能。」雷瑾贊同,「武昌若失,渡江更易。但白衣軍不會那麼早就決定渡江,他們的目的是糧食,不是渡江。只有他們覺得糧食仍然大有問題,才會南望江南。
橫渡江河,其實是白衣軍的忌諱,楊虎是渡小黃河時死掉的,劉七也是在渡河時中流矢溺水而死,兩大首領都死於渡河,白衣軍若無充分準備,不會冒失渡江南下。
或許,這之前,白衣軍還會與劉國能『交交手』。」
綠痕突然想起,現在朝廷對白衣軍西進的動向,幾乎沒有作出任何反應,便道:「朝廷難道對白衣軍的動向,就真的這麼完全無動於衷嗎?」
「朝廷現在有老當益壯的喬公爵啊,黃河一線,山東運河,有老喬頂著,暫時感覺不到什麼威脅,也就顧不上白衣軍了。」雷瑾笑道,「內廷、外朝現在只顧著『立後』和『立儲』這兩件大事,明爭暗鬥,鬥得你死我活呢。」
綠痕笑道:「那展皇后,爺的乾娘,倒也狡猾,現在閉口不談『立儲』,只爭『立後』。等她正式冊封為皇后,怕是用不了多久,立哪個皇子為東宮太子,又會爭得熱熱鬧鬧了。」
綠痕並不十分瞭解雷瑾與展眉兒之間的曖昧,只當新聞來說。雷瑾卻是心知肚明,展眉兒的那個『皇子』,現在可見不得光,她當然只談『立後』,不談『立儲』啦。
「展皇后不是狡猾,她根本就是狐狸精或狐仙的化身,綠痕你可不是她的對手。」雷瑾鄭重其事地說道。
「爺難得這麼高的評價一個人呢。」綠痕抿嘴直樂,便宜乾兒子這麼說自己的便宜乾娘,也是天下罕見奇聞。
「爺可不是開玩笑。」雷瑾很認真的說道,「這展皇后,爺就看不透她的底。如果外朝那些文官,因為她是女人而有所疏忽小視,到時怎麼死都不知道。」
綠痕雖然溫柔靜默,其實那全是對雷瑾而言,本性實是外柔而內剛,也是高傲不易服人的,默然片刻,才道:「也是,這麼年輕,就能在京師那種波詭雲譎的爭鬥中脫穎而出,只差最後冊封這一步了。心計城府,必定遠超常人。」
雷瑾素知綠痕的性子,道:「你別不服人,以後你有機會,見了她,你就知道了。」
「奴婢哪有什麼機會謁見一國之母的皇后?」
「爺是帝國侯爵,你是侯爵的夫人,怎會沒有機會?機會多的是。只是到時吃了她的虧,不要說爺沒提醒你,別到爺這裡哭鼻子就是了。」雷瑾想到那個又美又媚的女無賴,又隱隱頭疼了。
「去你的!奴婢才不哭鼻子呢。」
「是嗎?」
就在雷瑾、綠痕說著展眉兒的時候,『展皇后』正領著二十餘名女劍士,還有太監張鳳一行人,喬裝改扮,一頂軟轎展眉兒坐了,就這麼悄悄出了京師。
皇帝一直在西苑『修煉』,展皇后出宮本來就比較便捷,而且這世上的事,向來是有一必定有二,展眉兒自打有了第一次私自出宮的經歷,至今也不知秘密出宮了多少次了。
但是秘密離開京師,這卻還是第一次。
一行人,秘密西行,直抵西山一處隱秘莊院,這裡是以前張鳳受命秘密訓練武士殺手的地方,現在則改作其他的秘密用途了。
展眉兒看了看滿屋的七八個嬰孩,指著其中一個,「本宮看這個相貌、神韻最象,張鳳你看呢?」
「奴婢也覺得是,這個神韻最象皇爺了。」
「那就是他了。都是從人販子手裡秘密買來的?」
「是。因為怕洩密,也沒有用一個外面的奶媽,都是莊院的丫頭嬤嬤們,用牛乳、羊乳餵養。那些人販子奴婢也都親手滅了口。」
「嗯,那就帶著這個嬰孩回宮。」
「娘娘,餘下的這些嬰孩——」
「你還是讓人先餵養著他們罷,」展眉兒當然知道,關係重大的秘密行事不留尾巴,一般的做法就是滅口切線,若不撂下話來,這些嬰孩自然都要處置掉,便吩咐道,「今天處置這些嬰孩容易,萬一哪天要找個皇子替身,你一時半會哪裡去找那麼一個差不多合適的?
這些嬰孩,你盡快轉移,換個地方養,這處莊院的所有下人,也盡快換到別處的秘密莊院去。總之,這處莊院,以後就只是個聯絡點,不要派什麼大用了。」
「是。」
「宮裡的皇子,回去以後你盡快帶出京師,好生秘密餵養著,不要病著了,冷著了,餓著了。本宮還得用他牽制西北的雷侯爺呢。」展眉兒淡淡說道。
「是。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