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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卷 婚期臨近 第五章 翡翠重逢續前緣 姐妹相認和淚多 文 / 金龍魚

    第五章翡翠重逢續前緣姐妹相認和淚多

    「真的沒病嗎?」

    江娉不放心的再問了一句,她不懂武技,雖然也學了一點禪定坐息導引吐納之法,不過是養生健體而已,自然不是很清楚剛剛那一刻的凶險,她只是忽然覺得眼前這玉雪一般的新人兒,與她特別投緣,因此上也就特別的著緊。

    喘息稍定,翠玄涵秋的全心全靈都在剛才那一瞬間損耗甚巨,得好生調養一番,才能恢復。

    心力憔悴不同於真元功力的損耗,也不同於氣脈內傷,黑甜休眠一夜即可有所助益,而最重要的卻是去除心病,心病一去,心無負擔,再有充足的睡眠,便可恢復舊觀。

    「多勞姐姐關心,小妹真的沒事了。睡一覺就好了。」

    江娉一想,也覺得是自己過慮了,眼前的玉雪尤物可是夫君大人身邊的貼身護衛,峨眉派出類拔萃的後起之秀,那峨眉派的醫藥之術也是冠絕西南,如此名門高弟還用得著尋常醫官郎中看診嗎?

    當下便說道:「綠痕夫人怕諸位夫人夜間空腹飢餓,一早吩咐了廚下做好幾樣麵食兒在這時送來。又怕婢子婆子們在今兒大喜的日子貪看熱鬧藉故偷懶,不盡心辦事,所以才吩咐妾身給諸位夫人們送過來。」

    翠玄涵秋謝道:「就是太勞神了。」

    「不過是幾樣常見的麵食兒,也不費什麼工夫的。」江娉打開食盒,說道:「吶,這是小面,底湯是黃豆大骨湯,配料有牛肉、肉絲、肥腸、煎蛋,味道鮮美,還配了醃泡菜和滷菜,府裡的夫人、丫頭們早餐也多愛吃這個呢,做起來也不費事。

    這是四川手擀面,煮到七八成熟,舀上炒好的豬肉末,端上桌來吃,剛好全熟,麵條細薄,滷汁酥香,鹹鮮微辣,香氣撲鼻,十分入味了,晚上斗葉子抹骨牌或是值夜吃上一二兩麵條保管精神百倍,應該合妹妹的口味吧。

    這是陝西臊子面,你看手擀的麵條多筋道多滑溜,湯色多淳厚,這湯可是前一天就開始熬製的牛骨湯呢,香氣撲鼻,臊子也是精工細做。

    這還有一盅廚下常備的冰糖銀耳燕窩羹。

    妹妹,你要選哪一樣?」

    「那就吃小面好了。」

    翠玄涵秋損耗心力過多,身上本也覺得有些乏,經江娉這麼一說,突然覺得飢腸轆轆,頓時食指大動,雖然渾身汗淋淋的頗不舒服,也顧不了那麼多,三不管的從江娉手中接過碗筷,也顧不上儀態,先猛撥了兩筷下肚,補充點體力再說。

    「哎喲,沒人跟你搶呢,慢些兒。」江娉噗嗤嬌笑。

    「涵秋師妹,你沒事吧?」

    一縷幽幽蕩蕩的輕軟聲音透入新房之中,這是護衛在洞房外圍的峨眉派高手察覺有異前來察問了。

    江娉那聲短促的驚叫雖然是在深深洞房之中,護衛在大院以外的峨眉高手不但隔得比較遠,而且又隔著好幾層的厚厚的水磨青磚牆壁,一般就是聽到,也應不會太注意的,再則這後院各洞房之中的女人哪一個是可以小覷的人?即便是青海蒙古的烏日娜公主也是精於騎射且得傳了佛陀密宗格魯派密法神通的,也不是易與之輩,按理來說,他們只要管好院牆以外的事情就好。

    只是今兒情形比較特殊,在職責上她們或他們都必須在檢視過院牆外的警戒圈沒有問題之後,例行一番公事,察問察問的。

    「沒事,丫頭打翻了一個碗。」翠玄涵秋揚聲回答道。

    「那就好。師妹你先歇著罷。」揚聲察問的同門師姐收聲,翠玄涵秋一邊做了個鬼臉,一邊吐了下舌頭,難得的露了一回天真嬌憨的小女兒情態。

    一小碗不到二兩的小面,雖然內容精緻無比,份量就實在少點兒,府內一般的小丫頭或者夠了,獨翠玄涵秋食量遠超常人,這一小碗自然不夠墊肚的,江娉何等的眉眼剔透,立馬把臊子面端給翠玄涵秋。

    不一會兒的工夫,別說臊子面,就是四川手擀面和冰糖銀耳燕窩羹也一併落肚,翠玄涵秋不好意思地說道:「哎呀,全給吃了。」

    「這打什麼緊,再叫廚下做就是。不過多跑一趟的工夫,剛剛廚下還有烤好的羊腿炙,你要吃我就去讓廚娘切上幾大塊,外皮焦脆酥香,肉味鮮香細嫩,一點也不膻呢,可好吃了。這原本是給烏日娜公主準備的,份量很足,諒烏日娜公主一個人也吃不完,妹妹的食量不小,可不正好吃個盡性?」江娉嬌笑,「忙碌了整天,也該補一補了。」

    話鋒一轉,江娉道:「妹妹的氣色比剛才好了很多。剛剛是怎麼回事?好不嚇人呀。」

    「不小心氣機走岔了。」翠玄涵秋輕描淡寫地說道。

    「哦。」江娉微微點頭,道:「妹妹身上汗淋淋的,不若姐姐打盆熱水來,妹妹好生擦洗擦洗,乾淨的小衣換上一身,裡外就清爽了,又不難受,豈不美哉?」

    「嘻,之乎也者,蓋夫焉哉,看不出姐姐還是位女夫子吶。」

    「妹妹取笑姐姐了。」

    「這樣子可以嗎?」翠玄涵秋有些猶豫。

    「有什麼不可以呢?這會子,除了夫君大人,院裡就是三尺小童亦不容其從門而入,再說妹妹拜了堂成了親,已經是夫君大人的人了,還怕什麼羞?就是讓夫君大人看到了,也不是遲早得有這一遭嗎?」

    江娉利落的收拾碗筷,一邊說道:「夫君大人應酬賓客不到半夜過後,是絕不會回來的。你也別想那些有的沒有的繁文縟節,這會子把身子擦洗清爽了,乖乖的等夫君大人來挑紅蓋頭才是正理。你想讓夫君大人聞你一身的香汗味嗎?」

    「娉姐姐,別打趣涵秋了,好不好?」翠玄涵秋含羞央求道。

    「好!好!姐姐去打水,你小心些把鳳冠霞帔先脫了放好,別弄得不齊整了。待會姐姐還得悄悄從別處拆兩扇雕花門來應付著過了今兒晚上。明兒還有的忙呢。」江娉含笑出去外廳,今天拜堂的有綠痕、烏日娜公主、翠玄涵秋、阿蠻四女,明兒則是紫綃、棲雲凝清、尼法勝、尼淨淵,這都是按幕府參政司馬翰事先推算的與男女雙方都相合的吉時安排的,並無先後,總之是哪個時辰適合哪個新娘入門拜堂,便八抬大花轎一路鼓吹的炫耀著送入設在王府中的喜堂。

    江娉想是怕翠玄涵秋臉嫩,也沒有去喚丫鬟們前來幫忙,她自己的貼身丫鬟都讓她放了假去頑鬧了,就這麼著自己個親力親為往返了幾次,將兩桶熱騰騰的熱水,擦洗身子用的紫銅大盆都拎進了新房,也虧得江娉這兩年在禪定導引上下了些功夫,否則她一個嬌怯怯的弱質女流還真的沒有辦法對付這些笨重的物什。

    翠玄涵秋躲在角落的屏風後面也脫得只剩下小衣褻褲了,江娉輕盈地走到屏風後面,頓時也被翠玄涵秋那妖繞明艷的玉雪肌膚狠狠窒了一下。

    「妹妹真是我見猶憐呢,連姐姐身為女人也不禁為之顛倒迷醉了。」江娉驚歎道。

    「哪有?」翠玄涵秋被讚得有些扭捏了。

    「咦?妹妹你掛的這塊翡翠玉珮是從哪裡來的?」江娉的視線落到翠玄涵秋那令人目眩神迷的脖項之間。

    在兩條精緻曲伸的纖美鎖骨下方,玉凝冰潤的酥胸雪痕之間,茁挺奇突,一塊翡翠玉珮便是視線的終點。

    極品的稀世翡翠玉,翠意盎然,瑩潤通透,沒有一絲兒雜色,雕工精細,整塊玉珮並不大,以打造樸實的一條烏金鏈子穿銜,圍於脖後,在那膩雪一般的脖項間熠熠生輝。

    深翠、亮黑、雪白,三種明麗眩目的顏色令江娉一陣兒的眩暈,口氣激動,急切的問道:「妹妹,你這翡翠玉珮——是從哪兒——是從哪兒得來的?」

    翠玄涵秋眼中寒芒漸聚,宛若利鏃,殺機再動:「這是家傳之物,娉姐姐認得它的來歷?」

    「天啦!」江娉已是潸然淚下,「妹妹,你可識得江允中江公?」

    「江允中是誰?他是你什麼人?」翠玄涵秋警惕的問道,開玩笑,這江娉不但是雷瑾房裡的人,而且還是內記室的女官,誰知道她是不是故意來套話的?防人之心不可無也。

    「江公是妾身先叔父,妹妹脖項上的玄翠佩正是先叔父所分得的江氏傳家寶物之一。當年先叔父有一庶出嬌女,剛剛滿月,就在一次遠行進香途中,遭遇流寇潰兵,躲避不及連同車馬、奶媽一起翻下懸崖,玄翠佩也因此一起消失在人世,想不到今日居然還能見到這塊江氏傳家之寶。」江娉唏噓不已。

    「你有何為證?」翠玄涵秋已經有幾分相信江娉的話了,但仍然謹慎求證。

    江娉捋起袖管,只見一條香膩無比的玉腕上套著一個翠珠串,粒粒瑩潤,或是翡色,或是翠色,或是紫色,皆是上品翡翠的三大高色翡翠玉珠,每粒玉珠色澤醇厚,絕無雜色,每粒玉珠上都精雕細琢著栩栩如生的佛陀坐像。

    這件也是一件罕見的翡翠玉寶,這一串翡翠玉珠串,彷彿諸佛繞身一般,滑嫩的玉腕與玉珠串相映,華貴無比。

    這江氏先祖發家靠的是去雲南、緬邦一帶販賣玉石,所以江氏一族的傳家寶頗有幾件是以極上品翡翠玉精工雕琢,秘不示人的玉寶。

    這一串翡翠玉珠串,翠玄涵秋打小就在奶媽的敘述中耳熟能詳,自是一睹即知,此時再無疑惑。

    何況翠玄涵秋的武技何等高明,像江娉這樣近似於不會武技的普通平常人在她的面前扯謊近乎於不可能,如果江娉是在騙人,其體內經脈氣血的微細變化都瞞騙不過她的靈敏靈覺。

    這種靈覺其實是視、聽、觸、嗅、感、直的以及不可知的預感、外放氣機潛行測探等諸般強弱知感的捏合渾融,或者說她的知感都不再分彼此,而是一體的通感,也就是說她聽到的即是她看到的,她觸到的即是她嗅到的,她預感到的即是她看到的,也即是她聽到的,這是一種非常玄妙的境界,類似於佛門所謂的具足神通中的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等神通法門。

    對於翠玄涵秋這一級數的高手,一對一的潛行偷襲是沒有多大用處的。

    江娉在翠玄涵秋面前,近乎於毫無遮掩,包括心裡的任何波動,身體內的任何氣血波動。

    所以,翠玄涵秋相信江娉所說的一切,江氏的傳家玉寶,外人並不清楚裡面的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最多是把它當作難得的玉寶而已,不會清楚的知道其中有什麼豐富的涵義。

    「先父是允武公。」江娉喟歎一聲,說道:「涵秋妹妹,我們所有的人都以為你已經死了,你怎麼會投入峨眉派門下的?」

    「先父當年帶著先母還有奶媽遠行進香,確實遭遇了流寇潰兵,當時先母已然死於流矢,先父拚命保護奶媽和小妹,正當不支,情形萬分危急之時,峨眉派到漢中採藥的一隊修道之士驅散了流寇的潰兵,解救了先父。

    當時家師喜歡小妹的根骨天賦,流露出欲收小妹為徒的心意,先父思慮再三,籌謀良久,這才令小妹投入峨眉門下,而且為了不讓人打擾小妹修行,乾脆編造了這麼一個半真半假的故事。

    想不到,這麼一個故事竟然騙倒了不知多少人。」

    翠玄涵秋冷冷一笑,她很清楚雷瑾手下的內務安全署,還有雷瑾親自掌握的軍府秘諜,甚至秘諜總部的馬錦都曾經派幹員一而再再而三地仔細調查過她的底細,若不是當年江允中一時心血來潮撒了彌天大謊,而那從小撫育她的奶媽也一直在峨眉派的庇護之下,使得西北幕府的各秘諜衙署都不曾把這幾個『不相干』的人聯繫在一起,很難想像西北幕府那些負責雷瑾護衛事務的軍政官員,肯容許她這麼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接近雷瑾到如此『危險』的距離。

    而雷瑾雖然明知她是個『危險人物』,偏偏秘而不宣,偏偏不斷將自己的破綻、弱點暴露在她的面前,不斷的挑戰著她的忍耐極限,她可是一忍再忍,忍到如今作為一項利益聯盟的交易而嫁給這個男人,似乎仍然要忍耐,繼續忍耐。

    兩姐妹不知道什麼時候摟抱在了一起,哭成了淚人兒,好一會兒,這對堂姐妹就在那裡說著各自的動盪經歷,翠玄涵秋的經歷其實比較簡單,就是打小起就在峨眉修行,然後到雷瑾身邊當貼身護衛,而江娉則在天馬園血屠之夜前也甚是平淡,只是那一夜平地起風波之後,生活變化已然極大,再回不到從前,她也不想回到從前。

    「他平時對你好嗎?」翠玄涵秋問道,這自然是指雷瑾而言。

    「侯爺待我挺好。」江娉說道,對雷瑾的那種怨恨其實在她已經非常的淡薄,她滿足於目前的生活。這卻不能怪她,家族的意義在她被嫁給馬如龍作妾的時候就已經淡薄,她江娉並不是那種心繫家族的人,再者,花蕊夫人問得好「二十萬人齊解甲,寧無一個是男兒?」,家國興衰的功罪如果讓一個女人或者一群女人來完全背負也實在是夠悲哀的,如此之家,如此之國,不衰敗下去又怎麼有天理?或者,這應該是男人們的恥辱罷。

    「小妹真想一劍把馬錦給殺了。」在回回馬氏一族的內訌中,站在馬金泉馬金玉一邊的江氏因城門失火而殃及池魚,整個江氏一族被馬錦算總帳搞得七零八碎,馬錦正是江氏一族突然敗落的罪魁禍首,而雷瑾自然也難逃罪責,沒有人相信在回回馬家的內訌中,雷瑾沒有玩什麼陰謀詭計。如果有人這麼說,一定有很多人用極度懷疑的目光看著他,怎麼可能呢?你小子是不是拿了雷家的好處?雷家可不是慈悲為懷的寬容家族,他會沒有玩陰謀詭計?那最後馬錦是投靠了誰?馬啟智又是投靠了誰?你小子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兒嗎?你怎麼這麼弱智?你去騙鬼,鬼都不會信你吧?

    「馬錦無論是在回回馬家一族各宗支,還是在西北回回人各大姓中都是叫得響的人物。輕易動他不得。

    而且侯爺很信任馬錦,秘諜總部的許多事務馬錦都參與其中,又親領夜梟堂,其本身武技也極其高明,這是我聽侯爺說的,侯爺還說這馬錦與一個神秘而龐大的勢力有密切的聯繫。」江娉說道。

    「那侯爺為什麼還能容忍他?」翠玄涵秋疑惑的問道。

    江娉輕輕說道:「涵秋妹妹啊,像侯爺這樣的人,他如果能百般的容忍一個人,自然是因為有用這個人之處,或者說這個人必有讓侯爺容忍他的地方,或者是才能,或者是才學,或者是財富,或者是容貌,或者是緣份,總有一樣可取之處。

    否則,他又何必容忍?」

    「是啊,」翠玄涵秋頷首認同,「他確實不用容忍對他毫無用處的人。」

    「哎呀,水都快涼了,趕快擦洗乾淨身子,換身乾淨衣褲,等著侯爺來挑你的紅蓋頭罷。雖然不太忌諱這些,還是不要被其他人知道的好。以後住到一塊了,想說多少話都有時間。」

    「嗯,」翠玄涵秋匆匆忙忙的擦洗了身子,換上了一套新的小衣褻褲,又重新把紅羅大袖的新嫁衣穿好,戴上鳳冠,蒙上蓋頭。

    在那一瞬間,翠玄涵秋有了一種感悟,似乎她已然能放下心裡的有些『東西』了。

    江娉則忙著找人去給翠玄涵秋「善後」,拆換雕花門,清理掩蓋一切新房中與喜慶氣氛不契合的痕跡,這都要趕在雷瑾應酬完所有賓客,回到洞房安歇之前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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