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打馬吊無聲落葉迎親事煩惱徒生
北房暖閣內群芳爭艷,嬌聲嚦嚦。
除了內記室兩位內尚書綠痕、紫綃之外,像雲雁、冰縠、凝霜、金荷這幾個在杭州時就在雷瑾跟前伺候,又間關萬里隨從到西北的小丫頭,也一起從武威平虜堡(即原來的黃羊河農莊堡寨群,西北士庶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起,改而以雷瑾的封號來稱呼了),專程趕來行轅。
雷瑾也是在綠痕、紫綃一行到了行轅以後才知道,當時心中就格登一下,以他對綠痕、紫綃的瞭解,情知必定是有什麼事兒。否則何必巴巴的趕來行轅?既使有事非當面說不可,來一人兩人也就罷了,則又何必七八人一起都來?這裡面便透著些蹊蹺。
不過因一時不克分身,年末歲尾的軍政事務本就較為繁劇,何況西北如今四處用兵,戰事連綿,各方軍情紛至沓來,雷瑾也只能暫時壓下心中疑惑,先處置手頭的要緊公事。誰知這一忙,便忙足了整夜,直到翌日才算騰出了歇口氣的工夫。
這種情形在雷瑾而言是很少有的,以往只有在他領兵親征或者有緊急軍情時才會出現,這原因自然出在南征雲南之事上。
雷瑾把狄黑調回關中坐鎮之後,突然發現在四川竟然沒有一個威信資望足可勝任總攝提調各路軍馬的統帥。
剛由彌勒香軍改編的『暫設東川行營』、漢中軍政官署轄下的三個步騎軍團、苗疆聯軍、西川行營、康巴人的萬人步兵軍團、阿顧的一萬騎兵、雷瑾指定留下擅長山林戰鬥的甲申步兵軍團、加上四川各地的僉兵和鄉兵,這些軍馬都是驕兵悍將,不是一般人可以懾服並可以運用自如的,譬如東川行營、譬如漢中步騎,這些新近歸附的將官兵士哪裡是那麼容易聽話聽教的?
軍隊是封閉而獨特的暴力群體,最講的就是威望、資歷、地位,要想短期內壓服來源如此龐雜的各路軍隊,前方最高統帥要麼戰功卓著,要麼資歷夠老,要麼地位極高,總之要能鎮得住場面,否則是很難如臂使指的調遣軍隊,部署攻守的。帶兵、統兵、調遣、作戰並不是一般人想像的那麼簡單,就說那大將上任,坊間的戲文小說裡往往就有一折『殺人立威』的故事,其實這大將立威,說著是容易,做來可不容易,別的不說,光說這『殺人立威』,其場合、時機、火候的把握,就是很深的學問,法不傳六耳,深著呢,哪裡就像說書人嘴裡的評話小說,殺個人就能『隨便』立威那麼容易?搞不好弄巧成拙,激起兵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不要殺人立威?需要殺人來立威的話,那又該選誰來殺?要在哪個場合殺?在什麼時機下殺?用什麼方式殺?以什麼借口殺?殺了人要安個什麼樣的罪名,用什麼樣的說辭才能達到令人較滿意的立威效果,成功造勢?這些條件環環相扣,要是不解決好,或者根本沒有那個能力把握時機果斷行止,那殺人的後果就不是立威,而是激起公憤,甚而造成兵亂兵變了。
本來以狄黑的戰功和資歷,以及他與雷門世家、雷瑾本人的關係,都是勝任南征統帥這個司令人位置的最好人選,然而在雷瑾的大棋局中,狄黑現在必需鎮守在關中,故而當下除非是雷瑾親征,能夠將這各路兵馬協調得比較妥當之外,還真的再找不出其他比狄黑更合適的人了,然而雷瑾現在根本不可能為了雲南戰事去親自領兵南征,因為他現下根本就脫身不開。
因此,雷瑾也只能採用比較笨的辦法,在遠離前方幾千里地的後方行轅,謀劃軍務,遙控著前方向雲南進軍的軍事程期。
這種事情想想也知道,該是多麼的艱難。其實所謂『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的事情,絕對應該在天下事倍功半的『愚笨』之事中佔上那麼一席之地的,不是大智大慧周密細緻算無遺策的天才謀士,很難把這種『笨』事做成做好,而天才畢竟是少數,絕大多數人作為凡夫俗子並不能企及到這種神話般的決勝千里境界。(見注一)
雷瑾自然知道這真正的原因是平虜軍的實力『現狀』與他的『雄心』之間還存在著一個差距,實力『現狀』並不允許雷瑾短期內馬不停蹄地進軍雲南,這其中冒進的成分太大了,但是這個險在雷瑾看來,雖然難以把握,不利的條件很多,卻也是要搏一搏的,畢竟成功的希望很大,冒險都是值得的,正所謂天予不取,必受其殃。
這也就無怪雷瑾要忙足一晚上,通宵也不得休息了,畢竟雖然是冒險,卻也要多所謀算,盡力減少風險才是。
在一片嬌語笑鬧聲中,雷瑾無聲無息,宛若無形質的鬼魅一般沒有驚動任何人,悄然踏入暖閣之內,卻是綠痕、紫綃、錦兒、挹雪四人正在玩『葉子戲』,四個人各據一方,圍桌『打馬吊』,其他的妾婢丫鬟則大多或坐或站圍觀押注,竊竊私語;也有的在一邊嘀咕閒話,手中各自做著些女紅針線,另外一些個則聚在一起,另開一桌在抹骨牌互相賭勝,自得其樂。
溫暖如春的暖閣之內,鏤玉梳斜雲鬢膩,縷金衣透雪肌香,笑語盈盈,脂香粉艷,各擅芳菲,美不勝收。
帝國的葉子戲紙牌淵源久遠,據說前漢帝國時代即已經創始,只是年代久遠,難以確實考證,但至少在唐宋已經盛行,其玩法多樣,可以兩人鬥,也可三人玩,諸如鬧江、打海、上樓、斗蛤、打老虎、看豹,名色各各不同,玩法亦是各異,惟有『打馬吊』之法必須是四人方可以玩得。
「葉子戲」紙牌以天文曆法為基準,牌分四門,「以象四時」(四種花色象徵春夏秋冬四季),四門中最尊者稱為「賞」,次為「肩」,最小者為「極」。「賞」、「肩」、「極」上桌,皆可配成色樣。色樣大小,名稱也有很多,千差萬別,其中又惟以「馬吊」玩法最為人所喜,入局玩葉子戲紙牌者多半氣靜聲和,雖然面色平和,實則爭競鬥智,所以又叫「無聲落葉」,帝國朝野,無論公卿士大夫儒學士子貴妃名媛浮浪子弟,還是商賈平民甚至某些僧尼也多有喜玩的,因為這『打馬吊』充滿了智慧機巧,引人入勝,其中樂趣無窮也。
一副葉子戲紙牌一般常見的是四十『葉』(即四十張),也有一副六十『葉』的葉子戲紙牌,『葉子』上的圖像,多是套色雕版印刷的人物彩圖。玩葉子戲的各人依次抓牌,四十葉則每人各抓八張,余八張為「中營」;若是一副為六十葉則每人抓十張,余二十張由另一人掌握,以次遞分給局中四人。
玩『葉子』,即是「以大擊小」,標明了萬萬貫、千萬貫等大小牌面的『葉子』遵循的是『萬勝千,千勝百,百勝錢』的規則。斗『葉兒』時,稱「發張」,以大小較勝負,牌未出時都各自反扣著,不讓人見,出『葉兒』後,一律仰放,現出牌面,其他各家以桌面各家所仰之葉推測其餘未出之葉,以施斡運,出奇制勝,以致變化無窮,所謂以三家而攻一家,意主合縱;以一家而贏三家,意主併吞。分牌敏捷不錯,出牌變化奇幻,打牌斟酌有方,留牌審時度勢,其間講究甚多。(見注二)
雷瑾玩葉子戲打馬吊也是箇中高手,不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沾過這種紙牌遊戲了,這領兵征戰,處理各種軍政事務已經讓雷瑾再無閒情逸致與人在紙牌上爭高下斗機巧了。
現在牌桌上的形勢,雷瑾一眼即已然明瞭,紫綃和錦兒一方的形勢相當不錯,面前的籌碼已壘得老高,而綠痕、挹雪兩人手裡的牌面其實不錯,但綠痕眉宇之間有淡淡的憂鬱之色,玩牌顯得有一點心不在焉,這一點點的心不在焉,『出張』上就不免有錯失,對上了知根知底的紫綃,那就是除了一敗再敗還是一敗再敗,與綠痕搭檔的挹雪額頭上都已經見汗了,嬌美動人的粉臉上也多了幾分焦灼之色。
雷瑾無聲無息地站在人叢外冷眼旁觀,看了一小會兒,搖搖頭,就這兩三回合的工夫,綠痕、挹雪這邊可是輸大了,情形明顯的有些不對勁。
雙眉淡薄藏心事,打馬吊不輸才怪!雷瑾暗忖。
這時一位全神貫注於押注贏錢的侍妾丹彤兒猛然間發現雷瑾竟然就站在自己身邊,渾身一激靈,美眸頓時睜得老大,紅潤的小口驚訝的張開,正要出聲,雷瑾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丹彤兒忙摀住小嘴,以眼神詢問是否要馬上更衣,雷瑾微微搖頭。
然而這種小小的擾動,已然驚動了這暖閣之中好幾個美女的敏銳靈覺,立時十數道凌厲無比的目光如閃電橫空一般穿過人叢落到雷瑾身上,隨即在瞬間又變得溫柔如水。
綠痕嫣然淺笑,秋波流媚,已然放下手中的紙牌,笑道:「侯爺回來啦?冰縠,你來替我打著。」
緊接著綠痕就一疊聲地分派職事給暖閣中一干妾婢,「巧笑,快給侯爺準備早膳。喜媚,你去膳房灶上銀挑子裡盛一盅冰糖銀耳燕窩羹來,讓侯爺先墊墊。爺忙了整晚,一定累壞了,先喝盅銀耳燕窩羹,又溫潤去火,又補益元氣。彤兒,你還愣著幹嘛?還不快些著伺候侯爺更衣梳洗?」這後一番話卻是分別對四個人說的,中間行雲流水不帶一點窒礙,包括丹彤兒在內都忙脆聲應是。
雷瑾呵呵一笑,笑道:「有事的去做事,沒事的就繼續玩牌,輸了算爺的,贏了算你們的。爺和綠痕那邊說說話,你們小聲些也就是了。彤兒,你就繼續押注玩牌吧,爺更衣有綠痕一個伺候就行了,哪用著前呼後擁的?」
更衣梳洗之後,在綠痕的服侍下,雷瑾喝了一盅冰糖銀耳燕窩羹,消消停停的吃了早膳,最後還在綠痕的堅持下又吃了幾塊酥餅點心才罷了。
含了片朝鮮紅參在嘴裡慢慢嚼著,雷瑾愜意的依靠在坐榻上看著綠痕以優美的手法全神貫注的沖泡沏茶,一時靜默無聲,只有隱隱的笑語從隔鄰傳來。
茶香入鼻,品完了一杯,雷瑾這才問道:「綠痕,你有什麼心事?怎的這麼神不守舍?」
「奴婢哪有?」
「得了,爺還不知道你?」
綠痕也沉默了,她照顧這位三少爺飲食起居很有些年頭了,到如今即便是神情上有點細微的異常,也不容易掩飾瞞過。
「綠痕只是心裡有點忐忑而已。」綠痕輕聲喟歎,「前些日剛接到了一封老爺和大夫人的信函,還沒來得及告訴爺呢。」
「嗯?信裡面都說些什麼?」雷瑾一聽,便知原因定是出在這封信上。
「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問了些爺近來的軍政處置情況、日常起居罷了,就是封平常不過的家書罷了。」
雷瑾聽綠痕這麼說,眉尖便揚了揚,沒有說話,只盯著綠痕:怎麼可能?一封平常的家書無論如何不可能讓你神不守舍,綠痕。
「信裡還提到姑蘇孫家送他們家的小姐遠嫁西北,現在四川、貴州不是已然平定嗎?孫家已然籌備好了,從姑蘇起程,走水路逆江而上,取道四川到西北來。」
這便是問題的主旨了,雷瑾心下暗忖,便說道:「哦?怎麼這會又急著嫁他們家的寶貝女兒了?這會子倒不怕女兒受苦了嗎?」
綠痕白了雷瑾一眼,道:「就爺那風流浪蕩的紈褲名聲,天下哪個丈母娘能放心將自己家寶貝似的女兒,終生幸福就這樣托付給一個混世魔王?也就我們這些個無根浮萍才能將就爺吧。」
呵呵一笑,雷瑾也不著惱,說道:「嘿,說得好好的,你怎麼又突然生出這夾槍帶棒的毛病了?誰說沒有根的?有爺在,任是八面來風,保你巋然不動。」
「只怕爺有了新人忘了舊人。」綠痕幽幽一歎,命運如斯,無可奈何矣!
「這是說的什麼話?再說這話,爺可是要真惱了。你的心,爺明鏡似的,爺的心如何,你該知道。無論如何,必不負你就是。」
綠痕默然頃刻,才歎道:「只盼爺他日不要忘了這句話就好。聽說那孫家小姐天香國色,乃是絕代之佳人呢。」
雷瑾輕嗯一聲,順口說道:「那姑蘇之地,山青水秀,自古繁華,孫家的絲綢和孫家繡莊名聞天下,江南女子又多半溫婉秀麗,他們家的小姐再是姿色平庸怕也差不到哪裡去。
呃,照這麼說來,孫家的船早已經動身啟程了?這少不得還得派人去迎親了。煩人啦!」
「快做新郎倌的人了,還煩的什麼人?」
「孫氏一族,若打後漢衰微,天下三分,東吳立國那時算起,已然在江東地面立足千有餘載,人脈雄厚,其嫡系旁支雖歷經千年沉浮,繁衍至今,仍綿綿不絕,這一支以經營絲綢和蘇繡聞名的孫氏,幾百年在朝在野苦心經營的勢力,也不容任何小覷呢。現在這時候,急著將女遠嫁西北,豈是無因?哼,他們孫家的心思比上好的絲綢還要滑呢,搭船出海,打的好算盤。孫氏大肆鋪排嫁女,圖謀亦深遠也,恐將是我西北一大變數,怎不煩人?」雷瑾正容說道,煩惱啊,這即將成婚的正妻孫氏,這從未見過面的妻室,還不定給西北幕府,給自己一向『安靜』的內宅後院攪出些什麼風雨來。
綠痕眼中精光流轉,她知道雷瑾手上還直接掌握著一部分極端絕密的眼線諜探,並沒有移交合併到秘諜部負責江南諜探的獨孤堂中,因此雷瑾在秘諜部以及軍府的若干秘諜小組之外,還有另外的秘密線報途徑,因此雷瑾所掌握的諜報有些甚至是直接掌控著秘諜總部的內記室也不知道不清楚的,雷瑾這樣子評說孫氏送女遠嫁自然是有所本而發,便說道:「孫氏的嫁妝豐厚,可是準備了好幾十船,傳言還有後續的船隊哦,爺可是要發一筆橫財了。哎,那未來的少奶奶,聽說可是孫家大奶奶的心頭肉,閨名是什麼?爺一定是已經探聽到了。」
雷瑾搖搖頭,「你們這些女人!怎麼對這種雞毛蒜皮家長裡短的事這麼感興趣?讓爺怎麼說你們好呢?罷、罷、罷,你們未來的少奶奶,嫡出行五,閨名雨晴,孫雨晴,這會知道啦?」
綠痕淺淺一笑,問道:「現在路途不靖,爺打算派哪些人去迎親?」
雷瑾思忖盤算一會兒,道:「南直隸、西江是不怕的,頂多給南京的顧軍門(指顧劍辰)飛鴿傳訊帶封書信也就夠了。爺料就是沒有信去,父親大人還有未來的岳父大人也會妥為安排行程,倒是湖廣到四川這一段水路得小心些。想孫家也不會少了隨船護衛的武力,我們只要不虧欠禮數,不讓孫家挑理就行了。至於迎親的護衛扈從武力,就從護衛親軍和秘諜中抽調,以祝融門張大哥、公孫堡公孫大哥的門人為主,再抽調一些峨眉派弟子,加上玉靈姑帶幾個原彌勒教的人,出川接船也就差不多了,到時候少不得還得勞動蒙遜長史和獨孤岳執政兩位先生跑一趟,恐怕還得調一部護衛親軍去夔州府迎接嘍。」
「那也罷了,」綠痕道,「這麼著逆水上航慢得很,怕不得花三四個月船期?送親船隊怎麼的都得過完了年,開春以後才能到得成都,比騎馬慢多了。」
「三四個月那倒也未必,最慢的一段應該是夷陵州到重慶這一段上水水程,夷陵州以下的上水水程要快得多。快的話有兩個來月也就差不多了,今兒是閏十一月初二(見注三),再過十二月到明年正月,中間有兩個月,如果沒有意外耽擱應該就可到成都。若不是經漢水行船必得經過橫天軍的地盤,其實從漢水坐船,水旱兼行到漢中,再轉到關中,行期還快一點。現在總不成為了迎親,就發兵和橫天軍打一仗吧?
不過,總是要過了年,到正月間才能到成都吧。什麼時候來不行,偏這時來,純粹就是添亂嘛。」雷瑾屈指算來,很是不滿,年頭歲尾的時候正是他忙得要死的時候,加之四方征戰用兵不得空閒,再來這麼一出送親、迎親、成親的戲碼,他娘的真是不讓人活了。
雷瑾也知道,這種家族間的利益聯姻沒有什麼道理好講,反正這個相伴終生的正室夫人,無論是否美醜,無論是否賢良淑德,都不是他能做出抉擇的,儘管他現在是侯爵,是一方封疆大吏,是西北土皇帝,在這種事情上,反倒還不如一個平民。
悶悶的在心裡發了一會牢騷,雷瑾也明瞭綠痕為何顯得心事重重,憂鬱在心了。其實這種因為妾身未分明而蘊伏的複雜情感,正隨著孫氏遠嫁而來的消息一點點引發出來,且不獨綠痕一人,而是有相當多的內宅妾婢都有這種強烈的危機感,人人自危的情緒正在醞釀擴大,後院不穩,顯然雷瑾必須要斷然採取一定措施來遏止這種情勢蔓延了。
迅速意識到這一點的雷瑾,在心裡盤算一番,暗忖:得給她們下一顆『定心丸』才行!不就是個名分保障嗎?
雷瑾微微笑道:「綠痕,爺正式請三媒六證寫婚書,用八抬大轎全副鼓吹抬你過門成親,正式納為側室夫人,大宴賓朋,讓全西北都知道,你看可好?」
綠痕等人的身份地位雖然都是公開的秘密,但就是差了這最後一步,名不正言不順,無形中在名分上便有些尷尬,如今聽雷瑾這一說,也是一震,這擺明就是讓姑蘇孫家好看嘛,未娶妻先納妾,本來這倒算不上什麼大不了的事,帝國之內現在是在所多有屢見不鮮,但在孫家送親於途的關頭,雷瑾倒在納妾上這麼著的大事操辦,明顯是不給姑蘇孫家面子嘛,還不知道要因此鬧出什麼風波來,但綠痕也知道這事不能退讓,不能息事寧人,這不是關係著她一個人的切身利益,而是許多姐妹的利益都在此一舉。
綠痕便說道:「可是還有紫綃、阿蠻啊。另外還有雲雁、冰縠、凝霜、金荷,她們比爺還小一點點,現在也都大了,在奴婢身邊最是得力,又都是家裡帶過來的,最是親近,爺可不許放出去。」綠痕暈紅上臉,低聲說道,心中有幾分喜歡,也有幾分酸澀。
雷瑾微微一歎,這都是個什麼事啊。
心中洞若觀火,雷瑾看著綠痕,嘴上說道:「爺都依你,還不成嗎?放心,爺心中有數。這麼著吧,就在過年之前找個黃道吉日大操大辦一次,當然不能全都這樣,就你們幾個集中一塊兒操辦,其他妾婢或是寫婚書,或是擺酒宴客,總之閤家歡喜就好了。」
聽著雷瑾這般說,綠痕本是憂鬱的心裡竟然抑不住地浮起有些甜蜜又有些酸楚的滋味,便輕輕咬住了紅唇,怕那些心事會不知不覺地全洩露出來,可是一伸手撫在細滑的臉上,卻是已經微微發燙了。
綠痕整個人有點暈暈乎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雷瑾眼裡精光流轉,將綠痕攬入懷中。
閉上眼睛,綠痕安靜地享受著雷瑾溫柔的撫摸,身體慢慢軟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