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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卷 戰雲湧 第五章 銜杯笑語頻 南征已在弦 文 / 金龍魚

    第五章銜杯笑語頻南征已在弦

    雪滿山林,掛瓊垂玉,鋪著碎石的山徑卻是點雪也無,清爽乾淨,沒有滑跌之虞。

    夾道青松鬱鬱,翠柏森森,道旁樹腳之下有不少雪堆,一路向前延伸,顯然都是掃山徑積雪堆積於道旁所致。

    騎在馬上的李大禮微不可聞的再歎一口氣,這已經是他入山以後第三次歎氣了。

    窺一葉而知秋!

    這數十里盤曲起伏的積雪山路,全部清掃墊補得平整乾淨,無有片雪,便利騾馬來往出入山區,這等手段雖然看來平常,卻見得出主事之人,雖細務亦不馬虎,行事頗見章法,監察賞罰嚴明,而下面辦事人等也令行禁止,辦事用心,不敢推諉塞責,敷衍了事。

    上官嚴明有威,下吏用命唯謹,唯其如此,方有此等治績。

    李大禮梟雄一世,統領彌勒教陝西、四川、貴州、雲南等處秘密教務數十年,如今年臻花甲,自是深知人之性好逸而惡勞,趨利而避害,若無嚴明法令時時監督鞭策,治民理政斷然不能達到如此清明高效,令人驚異的地步。

    李大禮久已聽聞西北幕府以軍法治政的傳言,此次自四川北上,便已留心所經行各處的橋樑道路、郵傳驛站,因為這些地方最易看出地方官吏治理為政的精神和治績,甚至不用費心費力去細察城池修繕、學校文教、器械武備、倉庫綜理、養濟院惠民藥局等處情形,基本上就這路上所見,即可窺見一個地方的正印堂官,其心性才能是否賢能,是否下了工夫實心做事。

    這其中有個道理,但凡實心做事的官吏,對轄地上這些實務自然精心打點,勤勉治理,橋樑道路、郵傳驛站自然修繕得整齊完好,治理得井井有條;若是尸位素餐之輩,稍加留心也不難從這橋樑道路、郵傳驛站上,看出一些個端倪。

    這一路上李大禮的所見所聞,倒也確實是在相當的程度上印證了『以軍法治政』的傳言並非完全空穴來風,而是其來有自。

    而進入到涇川山區,李大禮諸人一行向著西北幕府軍府行轅所在一路行來,但見幾十里山路上的積雪都被徹底清理一空,不管是怎麼做到的,僅僅這種細枝末節就見出法令嚴明,透著一股凜然冷峻的恢宏霸氣,不由李大禮不喟歎再三,西北幕府雄據帝國西陲,豈是全因天幸?多半還是人謀剛好應了時勢所致!我教之不能成事,亦怨不得別人也。

    蹄聲輕快,已然遙見前方松柏掩映處,有飛簷斜挑,甚至還能聽到屋宇簷下的鐵馬因風吹動而發出叮咚悅耳的響聲。

    應是到地頭了。

    李大禮驅馬向前,心中暗忖。

    暮色已合。

    雷瑾已在軍府行轅附近的一處平涼府大戶豪家的別業中擺下宴席,給遠道而來的四川彌勒教李大禮一行接風洗塵。

    花廳正中,已經安席妥當。

    這設席沒有嚴格按著國初以來的欽定帝國禮制搞出什麼一人一席的專席大桌面,否則真要按照嚴格的帝國禮制,無論雷瑾是以功封一等平虜侯的帝國顯爵、平虜將軍的赫赫名號出席,還是以都督陝西總攝軍事的差遣職事宴客,都得設一人專席,不得與他人共席而坐,昭示出等級的高下。只是若真這樣做,勢必破壞微妙氣氛,拉遠與四川彌勒教的關係,在當下的情形絕然行之不通。

    幸好,近百十年來,帝國之內士農工商逐利之風大為盛行,世風民情皆由儉而奢,富豪之家更是窮奢極欲,大富之家任意揮霍,以前只有王侯才能享用的廳堂,貴戚才能穿用的勳服,都已經可以用大把金銀買來享用,向人炫耀,以前認為的僭越之舉已然少有人過分在意,正所謂「擁資則富屋宅,買爵則盛輿服,鉦鼓鳴笳為常樂,服捨違式,婚宴無節,白屋之家,侈僭無忌。」

    越禮逾制,固然不符欽定禮制,不合『等級』『名分』,但當所謂的『僭越』之舉日益普遍,甚至在平民當中也屢見不鮮時,當人們視背離傳統禮教之舉為理所當然時,當『僭越』已經司空見慣之時,禮教的衰微已經是勢不可擋無可挽回。

    在這種世風熏陶下的雷瑾根本已未將傳統的禮制當多大的一回事,也絲毫不在乎與李大禮這彌勒妖教的『匪首』共席而坐,而且只為著接風洗塵,又不是太正式的典禮性宴會,因此花廳之中便也只是比較隨意地設了一張花梨大桌面。

    在桌面正中安放著一個宛若上古青銅大鼎般的紫銅大火鍋,形制碩大無朋,擦拭得閃閃發亮,在明亮的玻璃燈映照下紫芒流轉,頗有幾分上古諸侯們鼎烹煮食的遺風餘韻。

    大火鍋中此時濃湯沸水,已經翻花大滾,熱氣白煙直騰而起,四周青花細瓷大攢盤圍桌一圈,碼放著鹿脊、羊項、雞舌、蝦仁、雞脯、駝峰片、羊肉片、牛肉片、牛肚片、羊血腸、羊肉腸、野沙蔥、香菇、口蘑、豆腐、土豆、蘿蔔片以及醬料、胡椒、蔥花、蒜泥、薑末、芫荽、韭黃絲等一應調料,另外還有若干涼菜佐餐。

    一班侍女與小廝,統由領班的紅衣侍女提調指揮,都已經在花廳中侯著,除了領班著紅色衣裙,其他侍女則是素淨的窄袖襦裙,腰裡在外邊還繫了一條短短的腰裙,顯得柔媚活潑,但是她們訓練有素眼光敏銳,能夠察言觀色悉心侍侯,非一般人家女婢可比。

    西北幕府和四川彌勒教互相之間秘密派遣的招撫、和議人員,經過數十天以來互相之間唇槍舌劍的激烈較量,也基本上達成了最後的協議,彼此取得最後諒解,此番西北幕府方面負責『招撫』事宜的參政長史府典禮曹都知事呂震等一干人,四川彌勒教方面負責『和議』事宜的李大禮嫡長孫李越及幾個義子都已經齊集於涇川山區,名義上是洗浴溫泉以稍解疲乏,實際上就是經由雙方最高首腦的最終確認,從而使四川彌勒香軍的歸附就撫和四川彌勒教依附於西北之事最終塵埃落定,水落石出,雖則四川彌勒香軍早就已經開始初步的整訓改編,然而大局仍然要到現在雙方首腦見面懇談之後,方算得底定。

    這為李大禮一行準備的接風宴,花廳的正席上,西北幕府一方只有雷瑾和呂震兩人相陪,李大禮這一方則包括了李大禮、李越、王金剛奴、孟化鯨以及李大禮的兩個親信義子在座,至於其他比較重要者則別設宴席於他處,再等而次之的便是散席而已。

    眾人說著些久仰幸會的場面話進入花廳,互相推讓一會,自是雷瑾與李大禮相攜居中而坐,眾人各自安席。

    主賓坐定,一廂裡等候多時的俏麗侍女上前來,手執酒壺繞著火鍋加注黃酒,接手則是撒入一把把蔥姜蒜末,廳堂裡剎那間香氣四溢勾人饞涎,而纖長細白的一雙雙小手,在動作之間猶如翻花蛺蝶時時舞,亦是令人賞心悅目,再加上一張張明媚的如花笑靨,另是一番醉人的風景。

    雷瑾滿面春風,笑意盈盈,側身和李大禮說話。

    稍候片刻,專程從武威『夜未央』召來的女樂班子也被叫了上來,坐在花廳西壁畫屏前,調弦弄笙,蕭笛琵琶一時奏起,清音婉轉,十分動聽。

    笙歌婉轉之中,雷瑾舉箸端杯,諸人奉觥相陪,小廝們垂手在傍侍立,侍女們穿花蛺蝶般往來侍應。

    急弦繁管,笙蕭和鳴,悠悠揚揚的絲竹聲中,一個清麗秀媚的女樂花娘盈盈斂衽行禮,旋開喉亮嗓,清吟低唱起來:

    「吾生莫放金叵羅,請君聽我進酒歌。

    為樂須當少年日,老去蕭蕭空奈何?

    朱顏零落不復再,白頭愛酒心徒在。

    昨日今朝一夢間,春花秋月寧相待?

    洞庭秋色盡可沽,吳姬十五笑當壚。

    翠鈿珠絡為誰好,喚客哪問錢有無?

    畫樓綺閣臨朱陌,上有風光消未得;

    扇底歌喉窈窕聞,樽前舞態輕盈出。

    舞態歌喉各盡情,嬌癡索贈相逢行。

    典衣不惜重酩酊,日落月出天來明。

    君不見劉生荷鍤真落魄,千日之醉亦不惡。

    又不見畢君拍浮在酒池,蟹螯酒杯兩手持。

    勸君一飲盡百斛,富貴文章我何有?

    空使今人羨古人,總得浮名不如酒。」

    歌喉婉轉,其音清亮,花廳裡頓時靜了下來,天籟之音清清楚楚入耳入心,令人渾身鬆快,融融欲醉。

    清歌倏止,餘音繞樑,稍停片刻,聽得有些發呆的眾人方齊喝聲彩,這嗓音的美,就是再不解音律之人也能聽得出來了,絲竹之音實在都顯得有些兒多餘了。

    這時,呂震早已知機的把這清歌一闋的女樂歌伎,其人來歷向眾人適時交代一二——

    原來上來清歌獻樂的這位女樂花娘乃是夜未央眼下最紅的歌伎之一,名列清歌十二釵之首,等閒人在夜未央一擲千金也未必等得到機會欣賞的清音妙嗓之一,實屬可遇而不可求,直令不少富家公子,縉紳士人瘋狂追捧,如同瘋魔一般,若不是夜未央的靠山實在硬無可硬,誰也別想把歪腦筋打到她們的身上,恐怕更不知生出多少悲歡喜樂的波瀾來。另外歌伎之中則還有艷曲十二釵、越曲十二釵、昆曲十二釵等等分別,雅俗俱有,總之不管什麼人,只要到了夜未央,若是就好聽這一好嗓子的好曲兒,雅也罷,俗也罷,總歸能找到自己喜歡的那一種,至於其他吃喝玩樂的消遣,更是一應俱全自不必說。

    眾人聞得這番言語,又是一番稱讚,雷瑾暗中打量在座這幾位彌勒教的重要人物,顯然都能欣賞這一闋清歌箇中的韻味,就是王金剛奴、孟化鯨這樣的統兵將領也未顯出什麼茫然傖俗之態,不由暗忖:彌勒教交結權貴,秘密與一些士紳來往也百有餘年,錦衣玉食奢華無極,旁人若不知其底細,幾乎定疑這幾位是什麼書香世家,簪纓大族中人,果然是居移體,養移氣,底蘊大有些不同。只是能否最終突破『君子之澤五世而斬』,『靡不有初,鮮克有終』,盛極變衰之局,永葆長青之命,倒也難說得很。世間盛衰,雖由人謀,但人力亦是有時而窮呢,後世子孫不肖,當時勢變異之世,不知應時變通者,不能未雨綢繆者,不能居安思危者,任是如何的曾經煊赫,如何的曾經風流,也終將有日被風吹雨打而去也。李氏一族如此,我雷氏一門何嘗不是如此?優勝劣汰,不進則退,自來如此。

    「江南才子解元公唐子畏的進酒歌雖已耳熟能詳,然經此一闋清歌,竟然別生幽境,令人恍然心動,如此歌喉不同凡響,只應天上有,堪稱仙音也矣!」李大禮悵然歎息道,心下卻在暗呼邪門,以他龍虎大天師的閱歷見識和迫近天人之境的修為,也難以完全看透當面這平虜侯的修為底細,其風貌氣質看著似有些浮躁莽撞,卻偏又似是雍容淡定,說是貴氣凝重吧,卻又這般邪異率性,城府森嚴與坦蕩真率,風流倜儻與高峻凜然,雷火般暴烈與寒水般陰沉,這些本是水火不相容的極端特異氣質居然詭異的結合在一起,竟然讓他難以猝然間對其下一準確斷語,跳脫變幻,不可捉摸,這種情形只能以其人修行心法過於駁雜,後天影響到先天來解釋了,只是這種不可捉摸的多極之性,一個不慎,便有傾覆之禍,如何調和平衡,實在是怒海操舟難乎其難也。

    李大禮心下這裡暗自思忖,手則舉箸挑起一片兒薄薄的羊肉,鮮紅的羊肉,邊上略帶一點點的白,在鍋裡剛涮一下,那羊肉的香氣立即騰起漫開,撲入鼻端,轉瞬羊肉就熟,蘸了點醬料、蒜泥,送入嘴中,那香甜鮮濃的滋味,百轉千回,忍不住再挾了一塊羊肉片兒涮一涮,拌了佐料大嚼。

    轉頭卻見長孫李越等幾個,將羊肉、魚肚、鹿脊、羊項、雞舌什麼的涮了夾起,也正吃得額頭微微冒汗,不由莞爾。

    這時,已經換了另外一個歌伎,隨著絲竹之音,唱的卻是一套別有興味的俚曲《村夫飲》:

    「賓也醉、主也醉、僕也醉,唱一會、舞一會、笑一會。

    管什麼三十歲、五十歲、八十歲。

    你也跪、他也跪、恁也跪,無甚繁管急弦催,吃到紅輪日西墜。

    打得那盤也碎、碟也碎、碗也碎。」

    婉轉低回的清歌小曲盈耳賞心,猩紅如血的葡萄酒就著羊肉、牛肉、鹿脊、雞舌等下肚,別有一番鮮新滋味,眾人都身心舒泰,笑語頻頻。

    「桃花源頭釀春酒,滴滴真珠紅欲燃。這葡萄酒倒是不壞,不輸西洋傳入的葡萄佳釀。」李大禮笑道,以李氏家族數世積累之富,西域外洋泊來的珍罕葡萄酒他自也品嚐過的,而本朝開國以來,帝國境內葡萄酒釀造已然勢微,僅有北方一些葡萄產區還在釀造,遠不如前代釀造風習之盛,葡萄佳釀自以異域西洋所釀的品質為優,也只有富豪之家才能有機會品嚐稀少的西洋葡萄酒。

    雷瑾笑著接口說道:

    「呵呵,這是我雷氏河西大酒莊所釀造的上品葡萄酒『涼州驪珠』,還有一種『張掖美人血』也是品質極好的河西葡萄佳釀,大天師若是喜歡,走時裝上幾車帶去。

    另外尚有一種新的葡萄燒酒,依西洋傳教士所說的和蘭國紅毛夷人的釀造法,經兩次以上蒸餾而成,已經在酒窖裡陳放了要陳放三五年以上,還要以不同陳放年份的葡萄燒酒精心勾兌才能成為上好佳釀,可惜暫時是沒有這等口福了。」

    「哦,不是以西域高昌國傳入中原的古法所造的酒?」李大禮道,「老夫喝過西洋法朗思國科涅克的一種葡萄酒,和蘭夷商說叫什麼白蘭地維尼,據那市舶司的通事說,這什麼『白蘭地維尼』就是『燃燒的葡糖酒』的意思,其酒味甘美,色如琥珀,與中土古法所造葡萄燒酒有所不同,也算得上是美酒了。」

    「說的是啊,只是這西洋之酒遠涉重洋販來中土,其價昂貴,西北更是難覓。據說西洋法朗思國所釀造的葡萄酒最多最好,尤其以科涅克所產為最。大天師既然喜歡我河西酒莊所釀造的本地葡萄酒,不妨多喝幾杯。」雷瑾舉杯說道。

    「哈哈,好說,好說。共飲此杯!」

    雷瑾放下酒杯,微微一笑,道:「大天師,你我如今已是一家,本侯也就不繞彎子,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彌勒教歷來的『末世劫變』之說,『彌勒轉生,明王出世』之說,都難見容於當世,既然大天師已概允刪訂重修教義,就得實實在在改弦易轍,盡快著手。否則,若佛道儒群起發難,本侯也難曲予維護呵,本侯可是擔著很大的風險。」

    李大禮點頭,「這是自然,老夫已命膝下義子專責修訂教義,重編經卷,制訂戒律,必不令侯爺過於為難。」

    「那就好。」雷瑾頷首,說道:「本侯久已有意向西域擴展帝國疆域,現在崆峒南谷子的『廣成道』已著先鞭,在西域哈密、和田、土魯番、葉爾羌傳道,不知大天師有無意願往西域傳道?依本侯之意,彌勒教與其在四川、陝西、雲南、貴州等地與佛道中人明爭暗鬥,還不如以傳道西域為主,帝國之內本侯以為還是低調一些的好。」

    「侯爺之言,大有深意,容老夫三思。」

    雷瑾笑了笑,道:「大天師可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不過,這事眼下還不著緊,大天師盡可深思熟慮,集思廣益,暫且放過一邊。本侯還有另外一件事希望大天師可以慨然允准。」

    「不知是何事體,還請侯爺賜告就是了。」

    雷瑾微微頷首,說道:

    「如今四川、貴州已平,本侯欲用兵雲南,兵分數路南征。南方瘴癘之地,山深林密,若待明年,瘴癘恐於我用兵不利。如今方值隆冬,尚可用兵於南,在來年春季前若能取得雲南府,則可以雲南府城昆明逐次控制雲南布政司全境。

    本侯已令西川行營一部先期集結於敘州府待命,準備南下烏撒軍民府;明石羽則領苗疆聯軍由遵義府南下,至安順州與貴州水西土司合兵一處,攻曲靖府;但兵力尚覺薄弱,還得從東川行營和漢中軍政官署分別抽調足夠兵力南征。」

    李大禮聽雷瑾方定四川,又欲馬不停蹄用兵雲南,心中也是一驚,不過想想如今四川幾乎就是個龐大兵營,數十萬軍隊集結於斯,就算是將其中一些軍隊北調關中,也一樣的消耗糧食軍資,還不如乘機就便,順勢南征,也省了糧秣輜重往返運輸之勞苦,目標也僅是先拿下雲南府、曲靖府兩府之地再做後圖打算,想大兵壓境之下,孤立於西南邊陲的黔國公府、雲南巡撫衙門,以及雲南各地的屯軍還有可能頂住久經戰陣的平虜軍南下嗎?

    聽雷瑾沒有提到狄黑所統領的西寧行營以及平虜軍轄下的幾個步兵軍團,李大禮心下暗自思量,這狄黑的西寧行營,還有幾個步兵軍團估計大多都要北調,鎮守關中,此番南征怕是以東川行營、漢中藍廷瑞的兵力佔多數。

    李大禮飛快地盤算了一番南征的利弊,也覺得該讓剛改換門庭的東川行營有所表現才是,便說道:「既然侯爺決心已下,老夫自無異議。不過,老夫已是花甲之人,近年向道之心虔敬日甚,許多繁劇事務多已交與家裡的孩兒們打理,若不稱意,還得侯爺大度包容一二才好。」

    「哈哈,」雷瑾笑道,「大天師客氣,我平虜軍向重軍法,賞罰嚴明,暫編東川行營的將士,本侯自然也是一視同仁,不偏不倚。」

    李大禮呵呵一笑,舉杯而飲,不再多言,子孫自有子孫福,有些話點到即可,多說反而不美了。

    這一頓接風宴,吃吃喝喝,談談笑笑,也到了將近二更才散席,各自下處安頓。

    雷瑾送客完畢,這便帶了護衛,搖搖擺擺自回行轅,忙完了兩件招降納叛之事,至此終算大功告成,他這心中便落下一塊大石頭,鬆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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