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是疑非疑軍夜行平明喋血起干戈
霧鎖長安,舉目遙望,一片白茫茫,如同牛乳一般濃稠的霧氣翻滾、流動、匯聚,看樣子,不到太陽高昇天際,這大霧是不會消散了。
一騎關中大驢就趁這晨早無人的辰光,蹄聲得得,出了長安大城春明門,向臨潼方向匆匆而去。
在幾十萬人口的城市中,一個人的進出無關緊要,所以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這個大清早就離開長安東行的人。
日月經天,白駒過隙。
平靜的日子在人們不知不覺中又過去了一天,暮色四合的長安城中卻多了些不安的氣氛。
洛陽、潼關陷落於橫天軍之手的消息「終於」在長安城關閉城門之前的一刻傳遞到長安,消息靈通的士紳已經得到了這個消息,滿城的王公貴胄,富商巨賈都惶惶不安起來,這下可如何是好?
秦王府暖閣之內燈火通明,身著黃袍的秦藩國主面沉如水,端坐在一把墊著錦褥的紫檀椅中,腳下蹬著一張腳踏矮几,兩名宮女跪在左右,捏著空心拳頭輕捶著他的大腿。
御馬監監丞,皇帝家奴,欽差太監梁永則坐在下首,以梁永之貪暴殘酷,搜刮如刀,倒也不敢在一藩之主秦王面前造次。
在他二人之下,則還有秦王府長史司左、右長史、典簿、諮議、記室、教授以及內承奉等王府官佐,陝西三司的文武官員、長安鎮撫使等官員等。
橫天軍攻陷洛陽,令得秦王也好,欽差梁太監也好,還是長安城內碩果僅存的一些文武官員,無不震驚惶恐。
現在他們商議討論是不是要請西北幕府或者延綏巡撫出兵,進駐長安以防備橫天軍西入關中,尤其是梁永手下的爪牙還聽到一些流言,橫天軍已經聯絡了『流竄』關中各處的流民,且還有傳言說是已經有不少流民混入了長安城裡藏匿,準備在橫天軍攻入關中時舉事,裡應外合拿下整個長安城。
另外還「據說」橫天軍暗中策反了守城的一部官軍,準備到時獻城投降,這種消息簡直要讓梁大欽差發狂,膽戰心驚之至。
也許別的官員資財不裕,身家不厚,擔心不擔心的都無所謂,但秦王和梁大欽差卻絕對不會對此無動於衷。
歷代秦藩國主數百年的積蓄,府庫充牣,不下千百萬數,資財雄厚之極,天下藩王國主以至國庫,能夠超越秦藩的幾乎沒有,號稱富甲天下,即使以洛陽福王的富有,數十年來『搬空』了京師半個皇宮內庫,估計其財富與秦藩府庫相比也僅在伯仲之間而已;而欽差梁永的欽差衙門在陝西多年橫徵暴斂,沾滿了秦川士庶黎民的無數血淚,欽差衙門也是金銀滿庫,珍寶如山。
秦藩國主與梁大欽差的豪富與關中士民的極度貧窮恰成鮮明對比,當一貫『劫富濟貧』,宣稱『均田免糧』的『薛匪』流民軍攻陷洛陽,『奪取潼關』,即將要『進攻』關中之際,焉能不驚恐震驚?尤其太監梁永深知,他與陝西人這麼多年結下的血仇,怨毒之深,就是傾盡三江四海之水也洗刷不盡,但出長安一步,關中之人無論老幼,皆是他梁永的死仇大敵,而在那橫天軍中倒有一半頭領是陝西人,都是恨不得拿他梁大欽差抽筋扒皮,食其肉,寢其皮而後快的『暴民』,如果橫天軍殺入關中,他梁大欽差哪裡還有命在?
在這一點上,秦藩國主、梁大欽差無疑是有志一同,皆認為要想靠長安現有的一點兵力無法抵抗橫天軍,洛陽的城池與長安一樣堅固,洛陽都守不住,長安能守得住嗎?基本上他倆都屬於驚弓之鳥的行列,對長安的守備完全沒有信心,都認為應該借助外力。
現在的問題是應該敦請哪一路精兵強將進駐長安,防禦橫天軍對長安的攻擊。
陝西現在只有兩路強兵,要說兵強馬壯,自然以平虜軍為第一,但兵勢甚強,恐日後難制,俗話說得好,「請神容易送神難」啊,都是聽過三國誌平話的人,這董卓之禍斯為前車之鑒,焉能不防?
而延綏軍兵力要少很多,但面對橫天軍的強大威脅,他們又拿不準這延綏軍到時能否真的管用,若是延綏軍不行,再去請平虜軍的話,那還來得及來不及呢?萬一延綏軍不濟事,那時悔恨都晚了。
這還不是要緊的,眼下當務之急是趕快把混入長安藏匿的流民軍『奸細』趕快揪出來,而且守城的官軍在秦王、梁永的心目中也不是那麼可靠了,不要說敦請哪一路強兵,就是這起初的一陣怕也難以支撐到底,這該如何是好?
對於長安的緊急情勢,滿殿堂的文武官員莫衷一是,爭論良久,此時有一官員提出,既然官軍士卒都暫時怕不可靠,不如請長安郊縣的民團聯軍暫且入駐,先挨家挨戶揪出『奸細』和『內應』,把長安城內的局勢先穩定住,同時敦請平虜軍、延綏軍同時入駐長安,讓他們兩虎相爭,庶幾可保長安無憂。
這倒是個辦法。
秦藩國主、梁大欽差不由眼前一亮,都覺得這法子可行。
想那臨潼常氏,世代居於長安郊縣,宗族中十之七八的支系都散居在臨潼以及長安、平涼、寶雞、藍田等關中各地,另外徙居於四川、雲南、河隴、河南、山西、南北直隸者亦復不少。
關中之地,除了皇族貴胄子孫,就以雷氏和常氏兩家大姓的勢力最強,根基最為深厚,其他大姓勢力不論怎麼消長起伏,都是有所不及的。
但這兩年,關中雷氏各支由於西遷河隴的不少,常氏一家因而獨大,在關中這塊離亂之地,已經漸有壓倒雷氏的趨勢,當然明白人都知道這只是假象,這關中的大姓宗族各有所圖,難以真正擰成一股繩,且常氏的威望和勢力都尚不足以完全整合各姓宗族,領袖關中,眼下不過是聯盟自保罷了。
自陝西流民亂起,關中地方只有兩支大姓宗族拉起的民團聯軍能與風起雲湧的流民軍抗衡不落下風,一支是長安附近郊縣的民團聯軍,一支則是平涼、固原一帶的民團聯軍。
到如今關中有實力的民團聯軍也就只剩下長安郊縣這一支了,平涼、固原一帶的那支民團聯軍在西北幕府成立之後已經被打散改編,不復存在;而陝西流民軍則星散各地,或入巴蜀,或入中原,尚未知將來的結局如何。
作為長安郊縣的民團聯軍主要成員,常氏宗族的子弟在民團聯軍中佔據了最大份量,常氏因之在民團聯軍中也擁有了相當大的影響力,民團聯軍的動向應該說在很大程度上要被常氏的意向所左右。
民團聯軍都是長安附近本鄉本土,各家大姓的子弟,被橫天軍暗中策反的可能比較小,應該是在平虜軍、延綏軍進駐長安之前,長安附近眼前相對可以得到秦王信賴,也較容易調遣的武力。
於是,秦藩國主終於決定盡快調集民團入駐長安,盡快將『奸細』、『內應』揪出來,一眾文武亦無甚異議,一致附合。
秦藩令旨和陝西都指揮使的軍令文書在起更之後不久就簽押下達,專使在一更四點快馬出城,火速馳向常家堡。
臨潼常家堡,雖然屬於臨潼縣,但離長安近,離臨潼縣城反而遠。
在這個非常堅固的堡壘裡,聚居著族長常爽的一支及其五服近親的幾支常姓族人,有四千多族人男女,或富或貴,或貧或賤,都是一鄉同姓,同宗同祖,男人不論老幼,十之九姓常,外鄉異姓者絕少,就是這些異姓,也多是有著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關係,外人很難在此立足。
至於現在,常家堡中各地投親靠友聚居而來的男女老幼已不下七八千人,附近七里八鄉的幾個田莊更是總合著有好幾萬以上沾親帶故的常氏族人,原來常家堡的民壯鄉兵手裡就有刀槍弓箭袖箭標槍等軍械,加之取得長安秦王府的特許令旨,常備大型弩機以自保,族長常爽又不惜重金搜購得不少碗口炮、鳥銃等火器,自製大小土炮若干,並經常集結一族民壯會操習武。
說起來,糧餉比較充足的常家堡民壯鄉兵比起守衛長安的許多正規官軍還有戰鬥力,在『保家自守』的旗號下,常氏宗祠的銅鐘戰鼓一響,應者雲集,人數稍微少點的流民軍都不敢與之硬碰,相戒不要到臨潼附近堡寨吃大戶打土豪,以免弄得灰頭土臉,損兵折將,何況長安附近的民壯鄉兵實行了各鄉聯保,經常以旗號鼓角互通聲息,有警則聯合起來互相支援,實力絕對不可小覷。
今天是民團聯軍的各姓首腦集會議事的日子,常氏族長常爽從早上開始忙碌,到臨近太陽下山時,還在常氏宗祠中,為著民團聯軍中各家各姓分攤的糧餉頭痛,各家各姓的首腦互相爭吵,常爽不得不加以協調斡旋。
這民團聯軍的維持,錢糧是斷不能少的,各家也有各自分派到的相應錢糧份額,只是各家都有這樣那樣的困難,這個月或下個月拖欠些應出錢糧,繳交不足的情形總歸是有的,以至誰該補足以前月份的錢糧欠數了,誰該在本月多墊支一點,等到下個月才可以少繳一些,如此之類互相調劑余缺的事情,都是要經過爭吵才能敲定下來,然後大家才能商榷一下民團聯軍的操練、互相的配合、軍械的調配等事情。
陝西尤其是關中,被太監『梁剝皮』的十來年搜刮,不要說一般的小民難有多少活路,就是大戶也拿不出更多的銀子,光靠土裡刨食能有多少出息利錢?也就是從河隴學來種植蕃薯、土豆、玉蜀黍,貧瘠苦寒鹽鹼薄收之地也能生長存活,今年收了不少蕃薯、土豆、苞粟,窖藏起來,糧食才沒有那麼緊張了,稍稍夠吃,但是養著這麼大一支的民團聯軍,雖然是各姓聯保,也是頗覺吃力,不容易也。
吃晚飯的辰光,常家堡的僕人端上大碗的熏魚、鹹肉和燉蘿蔔,一大盆的高粱米飯,一大盆的小米飯,再加上一大桶的魚湯,議事的各姓首腦當下也不客氣,就像耕地的農夫端起米飯來就狼吞虎嚥吃起來,已經完全沒有了鐘鳴鼎食的大族氣概。
陝西關中如今是真正的民窮財盡,米面貴如金珠,也就是這些號稱世家大姓的士紳,家底子極是厚實,官面上又多少有些勢力,才能熬得過梁剝皮的瘋狂搜刮,仍然硬撐著不倒,換作別的豪富殷實之家又或者財僅中產,早就破產敗家淪為貧民了,但是長安附近這些與秦王府有交情,得到秦藩庇護的世家大姓,也只經過兩年的戰亂,手裡頭的錢糧就頂不住養兵自保的驚人消耗,已經開始日顯窘迫,沒有多少好東西壓箱底了。
但凡戰亂,任憑你有潑天的財富,也猶如浮雲一般,說散也就散了,錢不是錢,銀子不是銀子,比那泥巴還要賤,尤其是養兵,絕對是填不滿的無底洞,就算手裡頭還有兩三百萬兩銀子,也不是人過的日子。
雖說是大姓士紳豪富,現在為著應付將來更為艱難的時勢,也只能拿雜糧當主食,麵食是不要想了,能有魚有肉有蘿蔔就著雜糧吃下肚,日子已經過得很奢侈了。下面的民壯鄉兵雖說是糧餉充足,其實也就是一天三頓吃蕃薯就鹹酸菜、鹽水煮黃豆,若是有蕃薯葉煮土豆,或者偶爾弄幾個蘿蔔燉蕃薯粉條吃就算是大菜。
常爽就一直沒弄明白,西北幕府那幾十萬兵是怎麼養起來的?就算帝國朝廷這兩年沒有斷絕西北幕府的銀餉,在常爽看來也是完全不可思議的事情,畢竟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為拉起這一支有戰鬥力的民團聯軍花了多少銀子下了多少工夫他知道,那西北幕府哪裡來的那麼大能耐?
正吃著的時候,常爽忽然看見自己第六子常明從宗祠外閃了進來,心裡奇怪:怎麼這時候從長安回來?
「小明子回來啦?」幾個行輩比常明要高的其他大姓宗族的首腦含笑打招呼。
「薛大叔,郭大伯……」常明一一行禮,這才挨到常爽身旁。
「父親。」
「嗯,怎麼回來了?」
「是。父親,孩兒收到風聲……」常明如此這般的把洛陽陷落、潼關失守的消息極快的說了出來,這一番話他又沒有刻意的壓低聲音,因此讓常氏宗祠裡的民團聯軍首腦們聽到心驚肉跳,面面相覷。
常明雖然是家裡的老ど,但平時為人精細,心眼靈活,常爽一直把他放在長安,以便及時把握長安城各方的動向適時應對,對自己這個最小的兒子,他也非常的放心。
常爽根本就沒有想過,從長安到常家堡才四十里地,常明騎著關中大驢竟然從早到晚用了一天時間才到家,中間一段時間顯然有些貓膩,但常明不說出來的話,恐怕唯有天知地知了。
「據說秦王和陝西都指揮使司都指揮使有意調大部分民團聯軍進入長安,搜捕叛賊的奸細和內應,並協助守衛長安城。王府令旨和都司衙門的軍令文書有可能在晚間送到。」
「那如何使得?鵝們出人出錢好不容易拉起的民團怎麼能白替他們守城?」其他民團聯軍的首腦可不幹了,無糧無餉就想讓他們替長安的秦王守城,而且是在眼下橫天軍虎視眈眈,挾帶著攻陷洛陽的餘威,將要西進的危急時刻,這種替人火中取粟吃力不落好的事兒,誰願意啊?如果民團聯軍調入長安,這長安城外堡寨田莊的族人婦孺誰來守衛?萬一,橫天軍就在這兩三天內攻入關中,那豈不是任由流民魚肉?
「各位大伯、大叔,且先聽小侄一言!」常明望了望父親常爽,又望了望宗祠中這些地方豪族的首腦,道:「抗命不遵行不通。依小侄之見,王府這個令旨鵝們必需答應,至於調多少人鵝們完全可以掌握主動。先在堡裡調兩千人,也不要多精壯,能跑路的就行,多多準備火把旗幟,鵝們就給長安專差來演個疑兵之計,只推說沿途從各堡寨抽調集結。然後這一路去長安,沿途各堡寨再陸續抽調一些男丁,同樣大張旗鼓,多舉火把就可以瞞天過海。反正是晚上,長安來的專差不明所以,五千一萬總也任由得鵝們說了,定然可以遮掩過去的。
至於到了長安,小侄還可以說後續還有人馬陸續抽調,糊弄個三五天絕沒有問題。到那時,情勢已經明朗,各位叔伯自可決斷何去何從了。」
宗祠中先是一片寂然,爾後大多數人都同意了常明的主意,民團聯軍的人馬看起來也有十好幾萬,但是多半就是農閒時候練了幾招莊稼把勢的青壯農民,單打獨鬥不怕死而已,上了戰場各自為戰一窩蜂,沒有大的用場,真正經過操練並且有實戰經驗,能組成陣形衝鋒陷陣,比較管用的鄉兵不過萬把兩萬人,是民團聯軍真正靠得住的武力,這些人他們一個也不想派到長安城裡去。現在常明說可以用這個方法糊弄長安城來的軍令,沒有不願意的,於是早早的簽署了調兵命令,先把命令傳向各處堡寨,專等著秦王府的專差到來了。
夜色朦朧,時已三更,馬蹄得得,步聲如雷。
常明和長安專差等二十幾人在通往長安的驛道上策馬奔馳,無數火把猶如燃燒的火龍,匯聚到通向長安的驛道並不斷向前延伸,以致前不見頭,後不見尾,蔚為壯觀。
實際上在接到秦王的令旨和軍令文書之後,常明很快就率領二千人和長安專差一起連夜動身。
只不過,這一路上常明並沒有動用懷中那一紙民團聯軍的調兵命令,甚至並沒有像他不久前在宗祠中宣稱過的那樣,搞什麼疑兵之計,然而舉著火把、頭包白巾的士卒卻不斷湧上驛道,加入到向長安進發的行列,不要說五千一萬,兩萬人都有。
而長安來的專差們卻想當然的認為,這些頭上包著白巾中途加入的士兵都是民團聯軍的民壯,看起來還挺有些訓練有素的模樣,而且跑得還挺快,頂多四更天不到五更,雞鳴的時候就能進駐長安了。
長安城內,整夜都瀰漫著一股不祥的氣氛,許多人都睡不踏實。
秦藩國主、欽差梁永就是在王府中迷迷糊糊地一直等到民團聯軍的人進了城才鬆了口氣。
秦王立即吩咐下去,等天一亮,立即全城大搜捕,務必要把奸細、內應全部清除掉。
爾後,秦王、梁永,以及一干文武官吏哈欠連天的下去安歇。
然而,不久長安城內開始大亂,殺聲、喊聲,響成一片。
剛剛入睡的秦藩國主聞知城中大亂,慌忙起身,登高了望城中情形,只見城中各處火頭四起,濃煙滾滾,不由心神大亂,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橫天軍突然兵臨城下,已經攻破了長安城池,內心慌張之極,張皇四顧,心中茫然。
匆匆趕來的秦藩長史司左、右長史,不得不請准了令旨,派人去城中四處打探,少時回報,乃知是長安城內潛匿的奸細以及內應察覺情形有異,提前叛亂——也是,民團聯軍進城那麼大的動靜,那些奸細、內應又不是傻子,哪有不先發制人的?
秦藩國主慌忙下令,趕快讓民團聯軍封鎖長安城內各要道,馬上消滅所有的叛亂匪徒。
是夜,長安大亂。
殺戮、縱火一直延續到天亮仍然沒有平息,殺聲、喊聲令人張皇失措。
許多房舍,烈火燭天,仍在熊熊燃燒……
屍橫遍地,血流成河……
不知道因為什麼而戰,也不知道為誰而戰,或許人們只是為了生存而戰……
欽差衙門已經在天明時分被人強攻突破,欽差梁永被亂刀砍成肉醬,據說就是欲作橫天軍內應的叛亂官軍所殺……
城中那些包著白巾的民團聯軍士兵則控制了長安城內許多道路街口,大開殺戒,凡越界者殺無赦,因此與長安原來的守城官軍釀成非常激烈的對立和衝突,實際上也因為民團聯軍的介入,長安官軍完全被割裂成幾個部分,無法互相呼應支援……
而一群人多勢眾的兇猛暴徒,甚至趁亂推來了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佛朗機,一炮轟開秦王府的側門,殺入了王府……
所謂的『奸細』和『內應』的叛亂官軍士卒似乎也太多了一點,然而面對冰冷的刀口,鋒利的箭矢,即使有人有點疑惑,也不過是一閃念而已.
這時候,逃命要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