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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卷 變亂前奏 第二章 此間爭鋒 知誰是後來黃雀? 文 / 金龍魚

    第二章此間爭鋒知誰是後來黃雀?

    中軍大帳。

    一隊隊鐵甲武士踏著整齊的步伐巡守於外,而在大帳四周盔甲鮮明,刀矛閃亮的怯薛親衛更是戒備森嚴。

    吉囊治下的諸鄂托克台吉和王公貴族齊集一帳,言語嘵嘵,各持一詞,爭辯不休。

    兩派意見各說各話,一時僵持不下,吉囊卻也不急著下決心,雖然這次已經是第三次集會議事了,但是畢竟眼下所議之事,關係到吉囊所轄韃靼諸部的切身利益,不能草率決定,自也在情理之中。

    各方說客千里迢迢紛至沓來,如衛藏的喇嘛,如彌勒教的使者,如漢中的秘使,那些令人動心的說辭,加上不斷從河隴傳回來的種種消息,都鼓動著吉囊帳下諸台吉們那騷動的心。

    但以吉囊雄踞河套多年,豈不知這些使者所圖都不外是借刀殺人而已?

    蒙古右翼最終是否出兵,插手河隴事務,在他看來,主要還是取決於自身對利益的權衡取捨,而不是外人的遊說,宜思之長遠,謀之長遠。

    干涉一個強鄰的內部事務,也自然需要慎重權衡,再三掂量,所以吉囊也並不急著表明自己的態度,任由著帳下這些台吉王公們爭吵不休。

    河隴暗流洶湧的形勢,雷瑾傷重的種種流言,雖然讓人有霧裡看花朦朧不清的感覺,但在各方使者的盡情遊說下,有不少台吉王公就已經開始認為有些東西並非空穴來風,完全可以趁河隴內亂撈點好處。

    只是趁火打劫,攻敵不備,固然輕鬆,但是如果偷雞不著蝕把米那就不妙了。

    擅長迂迴奔襲的吉囊轄下的一干鄂托克台吉,也都領教過偷襲不成反被逆襲的滋味。

    蒙古右翼這幾年過得不太順利,先是罕見的白災,牲畜損失慘重,接著又在隴右總督喬行簡任上吃了大苦頭。

    再接著蒙古右翼又在與雷氏幕府的對壘中,雙方正面的硬碰硬戰了個不相上下,但嚴格說來,西北幕府『收編』的蒼狼軍團從後路成功偷襲吉囊後軍,並在追擊中幾乎殲滅了近兩萬蒙騎,這對蒙古右翼不但是一次沉重的打擊,甚至於完全可以說,蒙古右翼在那一戰中,其實是打了敗仗。

    如果不是吉囊本身實力兀自強悍,加上其兄弟俺答所掌握的土默特萬戶大力支持,吉囊雖然深沉多謀,怕也不太容易撐住局面,這大半年來吉囊過得並不輕鬆。

    不過,因為與河隴方面秘密達成開放互市貿易的盟約,邊外草原獲取了蒙古人急需的大量物品商貨,尤其是河隴方面還把邊外草原視為通往北直隸的一條相對安全的商路,對於沿途的蒙古貴族而言,他們因此可以收取的商稅亦相當之可觀,而蒙古貴族們除了從中獲取可觀的私人財富,又緩解了因白災和紅災而來的沸騰民怨,穩定了貴族們的治理根基,這樣的利益可不是單純的多少財貨可以衡量的。

    對利益的權衡,以及對河隴強悍武力的忌憚,加上吉囊派遣的一些潛伏諜探,曾經被河隴方面有選擇的清理過一些,吉囊對河隴情勢的掌握遠不如前,在敵情不甚明晰的情況下,貿貿然去插手河隴事務亦是大忌,未必明智也。

    這種顧慮,正是不能讓這些蒙古貴族們即刻達成一致決議的原因。

    有不少台吉王公就明確反對在情況不明局勢不明之時趁火打劫,他們內心裡對河隴方面的軍力實在有所忌憚。

    吉囊的大帳中,在吉囊本人沒有明確表態之前,蒙古貴族們按著蒙古草原的慣例,為著是否介入河隴事務互相爭論,辯折不休,各不相讓,燈火又亮了一整夜。

    雷聲隆隆,雨狂風猛。

    嘩啦!

    又一道霹靂劃過昏暗的天空,霎那間燦爛奪目的電光照徹山河。

    昏暗的經堂中,真金白銀遍嵌寶石,鑄造精巧的佛像安置在供台上,寶光隱隱閃爍。

    一道虛幻若無的黑影無聲無息地閃身滑入,眨眼就隱沒在昏暗的陰影中,似是對那些珠光寶氣價值連城的猙獰造像無動於衷。

    良久,在昏暗中響起一聲非常輕微的金鐵交擊的聲音。

    又過了頃刻,再一聲金鐵交擊的聲音響起。

    那黑影似乎在感知著什ど。

    靜謐詭異的昏暗中,響聲再起,不過已經不是金鐵交擊之聲,而是一個奇怪的聲響,好似在開啟一扇門扉。

    又過了頃刻,似無形質的黑影宛如鬼魅一般在經堂外幻現,稍稍聆聽了一下四周的動靜,正要接著有所行動。

    轟隆隆!

    驚雷恰在此刻炸響,天地震撼。

    「哞!」

    似乎比天雷還要威猛的咒音,直接與心靈呼應,黑影欲動未動之際,整個身形硬生生地滯了一滯。

    雨花「優雅」而「緩慢」地四濺,赤腳、披白布單的那素真吉突然出現在黑影前上方,凝定半空,以一種詭異的方式發起了大手印法的攻擊。

    那黑影顯然頗是高明,雖然落在下風,卻沉靜鎮定,毫不示弱,瞬間沖天而起,擺脫了那素真吉大圓滿法對心靈的鉗制。

    全力上衝的黑影,以毫釐之差讓過了那素真吉大手印法的直接攻擊。

    然後違反自然物理之性,突然在空中驟停,似這黑影這樣全力沖飛之勢要停便停,實在不亞於三歲小兒挾泰山以超北海的難度,幾乎等同於不可能。

    而那黑影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空中停頓只不過剎那間事,不及眨眼的瞬間,黑影已經如鬼魅般橫移開去。

    「轟!」

    那素真吉的大手印法所挾帶的雄渾真力這時才掃過堅硬的地面,滿地磚石化作漫天碎粉,四方激射。

    那素真吉遙生感應,低誦一聲,狂猛絕倫的力道突兀改向,直追那鬼魅般的黑影而去,那黑影的真正實力居然超出他的預算,能擺脫那素真吉突然而至的大圓滿法和大手印法的雙重攻擊,顯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那黑影甚是了得,橫移開去的瞬間,一足虛點,轟隆悶響中,經堂搖搖。

    長嘯一聲,黑影已然借勢化勁,整個人便如拋石機強力拋射的巨型石彈,高高拋起,化作一道虛幻的淡淡弧影,再次變向加速,勢如流星般向遠方落去,觀其勢子,落點已在寺院之外。

    這黑影的身法已經可以說得上驚世駭俗了。

    那素真吉身上的白色披單獵獵作晌,漫天的雨水突然如千萬點流螢,往那逃遁的黑影籠罩過去,不但聲勢赫赫,而且似乎毫無空間的阻隔,那素真吉的大手印法說到就到,完全無視時空之差距。

    在大手印法籠罩的世界,天上地下,唯我獨尊,時空也沒有多大意義。

    轟隆隆!

    天雷再落!

    洶湧的力道激盪頡頏,宛如怒龍出海一般,蘊藏了兇猛力道的雨水,在離那黑影身前只尺許時,突然止步不前,潮水翻湧,浪花飛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嘩啦轟鳴,迴盪不已,直有驚天動地之威勢。

    那黑影面對如此強勁的阻截,只得落地。

    「我佛慈悲,原來果是田襄子大駕光臨。」

    這時那素真吉雙足觸地,眼中寒光閃爍,望向虛空,卻是看也不看那黑影一眼。

    「大和尚的帝國官話也越來越流利了。哈哈!」

    陰沉的嗓音在大雨滂沱中悠悠而至。

    那素真吉仰天而笑,原地拔起,凌空投入昏暗的雨幕中,倏忽消失不見。

    現在已經入夜,天色更見幽暗。

    就在那素真吉在雨幕中倏忽消失的瞬間,一個喇嘛從夜色中突兀幻現,兜頭一掌直往那黑影懷中抓去。

    寒光如練!

    黑影身前湧起密集刀光,千鋒化一,似緩實快地前推,凌厲絕倫,分毫不讓地迎上那喇嘛快如電閃的一抓,將那喇嘛狂猛攻勢的所有下著變化完全封死。

    那喇嘛五指箕張,每根粗大的手指都詭異地動了起來,變化幅度之快已經使得他這勢大力沉的一抓變成了模糊不清的一團虛影,幽光隱隱,風雷激盪。

    兇猛的力道正面對撞,強攻硬打!

    霸王硬上弓,莽牛斗蠻力,純粹的蠻橫對撞。

    連串氣勁爆晌,殷雷隆隆。

    兩條人影撞到一堆,旋纏在一塊兒,急劇的變幻身法,再也分不出誰是誰來。

    那喇嘛也是強悍,純憑氣勁與白刃對抗,眼力、靈覺、真力都是超凡。

    氣勁交擊的巨晌剎那停止,唯余連綿風雨之聲和兀自轟轟隆隆的雷聲。

    驀地刀芒暴脹,「蓬,蓬!轟轟!」

    數十下悶雷激響,氣勁交擊,水霧如幕,旋捲不散,如同散著暗光的玻璃罩子。

    席捲天下的兇猛力道,呼嘯狂捲。

    一隻錦盒突然間自黑影懷中跌落,落地瞬間,錦盒碎裂,滾出一個金瓶——

    嗡!

    交戰雙方同時被一股雄強無比的異力侵入靈神,心神震動,腦際轟然,不自覺間動作都為之一緩。

    一聲佛號在遠處響起,同時一個陰沉的聲音哈哈狂笑,倏忽將至。

    那金瓶小口大肚,瓶口蓋鑄著一尊不動明王的金身坐像,並似以金汁嚴密封口,封口一圈的六字大明咒神秘咒文。

    整個金瓶瓶身鐫刻著多個精細入微的吐蕃曼陀羅(壇城),層層迭迭,另外還有無數奇特的梵文,瓶身隱隱放射無法形容的幽芒,忽明忽暗,寶光欲流。

    從金瓶內放射出莫可抗禦,龐大無匹的異力,直指靈神,那位喇嘛和那個黑影雖然一身修為雖然都非比尋常,此刻卻煩躁欲死,經脈欲裂,難過之極。

    這ど一慢的剎那,兩人都不得不面對著從旁突兀殺出的炫麗劍芒,殺意如冰耀眼奪目,漫天傾瀉而來。

    如狂潮激浪般浩蕩狂湧的劍氣寒流,將在金瓶異力籠罩下束手無策的兩位沖得東倒西歪,潰不成軍。

    金瓶化作一道金光向炫麗的劍芒中投去。

    苦行僧打扮的那素真吉倏忽幻現,一拳擊出。

    金瓶去勢倏止。

    虛影變幻,一個雙目精芒大盛的瘦削男子,袍服無風自動,如海嘯一般的真力洶湧奔騰,向著劍芒反捲而去。

    劍芒舒捲聚散,堪堪敵住。

    一個沉雄渾厚的聲音,在耀眼的劍芒之後冷冷喝道:「田襄子,我墨氏本宗收回先祖遺骨,你也要阻攔嗎?」

    瘦削的田襄子陰沉自若,冷笑:「田某身為山海閣鉅子門下首座大子,可不管你什ど墨氏本宗!墨氏衰落千年,墨韶你還是快些兒罷手,日後彼此也好留個見面的情分。若是不然,田某人也只能得罪了。」

    隱在劍芒之後的墨韶亦是淡淡說道:「那就手底下見真章吧!」

    劍芒湧動,耀如群星,破空嘯音連綿不絕。

    如潮劍芒向田襄子和那素真吉同時湧來。

    那素真吉冷哼一聲,大圓滿法先行出手。

    這聲冷哼深沉有力,似能撼動靈魂深處,猶如雷殛一般猛烈。

    一旁的田襄子亦是心中微凜,這大和尚先前也沒有全力出手啊。

    田襄子前踏一步,這一步令人頓生穩如泰山不可動搖的感覺,山海閣之守如山嶽向來便是這般了。

    那素真吉也是向前迫近一步,舉足踏地,整個地面經堂似乎都在搖晃。

    這是大圓滿法所引發的真實幻覺,搖晃的並不是經堂,而是當面者之心,正是風搖竹葉,非風動,非葉動,乃是心動也。

    於是乎,三位上窺天道的宗師級高手,陷入了爭奪金瓶的膠著拉鋸戰,誰也奈何不了誰,鼎足而三,戰如輪轉。

    李逍自被小雷音洞府主人帶入那喇嘛寺院就和其它魔道六宗高手一樣陷入被圍攻的困境。

    不少番僧喇嘛蜂擁而上,四面環攻,看似雜亂無章,其實卻隱隱組成一個聯手的陣勢,降魔杵、金剛撅、番刀、長矛、軟鞭,諸般兵器如暴風驟雨般猛攻,進退之間卻有著令人詫異的默契協同。

    李逍心中澄明如鏡,明白無誤地感知著周圍的每一絲動靜。

    劍氣激盪,劍影排空!

    李逍每一次出手都狠辣絕倫——

    冷笑一聲,向左虛晃,李逍擰腰前衝,速度陡然激增,瞬間衝入番僧們中間,從一番僧身側擦身而過。

    「鏘!」

    李逍隱密小巧志在必得的殺招,被一桿突兀出現的降魔杵架開,狂猛的勁道如山洪暴發般沿劍逆湧,攻入氣脈。

    李逍顧不得再下殺手,真元倏運,漫天劍氣激射而去,心中同時暗凜,這些番僧協同配合之默契也太驚世駭俗了吧?

    剛才那一著可是『十日錄』中的秘密手法,狠辣而隱蔽,近身出手,幾乎絕無可能避開。

    但是現在卻讓那番僧的同伴以一力降十會的蠻力給及時破解,頓時讓李逍收起小視之心,認真應付起來。

    激戰酣,劍氣狂!

    而小雷音洞府主人好似消失在了寺院的深處,李逍只是隱隱地感到師尊正在與什ど人進行玄秘而難以理解的較量。

    事實上,小雷音洞府主人身為魔道六宗一宗之主,此時正憑借他獨擅的「雷音聲境」對抗在那素真吉引領下由一眾喇嘛上師以無上願力成就的大手印虛空法界。

    以一己之力頡頏和牽制了十幾位修為極高的喇嘛尊者,適足驕傲。

    不過,僵持並不是他所樂見的局面,但暫時卻也無可奈何。

    劍芒橫空,真力山湧。

    原先爭奪那金瓶的兩位,現在只能遠遠的避了開去,隨時準備接應。

    那個金瓶堅固得令人咋舌,在三方巨力的擠壓撕扯爭奪下,依舊巋然不動,只見那一線金光在三人的互相力爭之下,被各種力道扯推得漫空飛舞,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瞻之在左,忽焉在右,瞻之在上,忽焉在下,卻是誰也不能將金瓶收入囊中。

    彈上半空,那素真吉忽變成數十虛影,真力如萬馬奔騰,迅猛衝擊著墨韶以劍芒幻化而成的重重壁壘,若說守必固,山海閣田襄子的山海真訣似乎都不如這墨氏本宗之人強韌無匹。

    而田襄子舉手投足間,猶如怒海狂濤般的真力橫掃一切,只有足夠強橫的人物才有餘力抗衡。

    驀地。

    那素真吉眼中寒芒一閃,他現在尚未盡全力,一縷靈覺還連繫在虛空法界上,在這個法界中,那些功力稍弱的番僧可以得到比較有效的支持,聯手對敵更有靈效,互相之『默契』遠超一般凡俗。

    低誦一聲佛號,橫移五尺,反掌後擊,真力迴環護體,卻不是擊向墨韶。

    「嗤!」

    一聲驚心動魄的劍鳴清音突兀響徹天地,沒有任何聲音可以抑制和掩蓋。

    匹練也似的炫麗劍光,攜帶一股尖銳無比的氣勁凶銳透入,從那素真吉身側擦身而過,刺入蝟集如壘的劍芒中。

    這一劍把握住三方巨力交匯的剎那,楔入其中,手法眼力算計都極其高明。

    在一瞬間就打破了三方暫時的膠著平衡狀態,互相爭鋒的力道已經被擠壓到極狹小的空間,這時再加入這一劍的力道,即刻被引爆開來,化為狂亂無比,而又極具毀滅性的真力亂流。

    震撼全場的音爆,撼動天地,寺院搖震。

    這彙集了三大宗師級高手龐大真力的力場一旦失去平衡的後果是可怕的——

    即使以田襄子的修為此時也如斷線風箏般翻騰後退,瞬間遠出十步之外才飄然立定,雙目寒光電閃回頭望來。

    那素真吉事先有所感應,只後退三步,便穩住了身形,但臉色蒼白若死,好一會才恢復了少許血色,即便是那素真吉的苦行功力,也當不住三人『合力』的衝擊。

    劍芒忽消,墨韶的堅固『劍壘』也就此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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