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鬼影幢幢對玩具空自疑猜
青海湖以南,千里草原深處。
雖是初夏天氣,兀自陰陰,寒氣襲人。
此時狂風大作,黑雲驚飛,蒼茫無垠的草原一片陰翳
茫茫荒原中,一片白色外牆的寺院屹立在隆起的山丘上,巍然不動,風過處偶爾飄出幾絲鍾盤梵唄之聲,看去像是吐蕃喇嘛噶舉白教所屬的喇嘛寺院,規模倒是不算很大。
忽而一下電光閃過,劃破長空,丘原間頓時隆隆雷動,天地戰慄。
滂沱大雨瓢潑也似從雲天高處傾瀉下來,如同雹霰一般,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轉瞬便化成嘩嘩不絕的連綿雨聲。
該死的!
暗自在心底咒罵了一句,李逍攢著眉望了望草原四周,暴雨已經將天色遮去大半,陰沉如夜。
狂風夾雜著一陣陣悶雷,電光疾閃時,便在一片白茫茫中,露出遠方寺院白色的院牆。
再望了望藏身朦朧陰影之中,心志堅剛如萬載盤石般不可動搖的師尊——小雷音洞府主人,李逍又不覺有些慚愧。
他雖然修習了小雷音洞府速成激進的『十日錄』,專走偏鋒,狠辣凌厲,但是在心性修為上尚需磨練。
以李逍這些年戰陣殺伐的眼光,以師尊為首的這一批魔道六宗的高手組合,深入吐蕃之境,本來是有把握可以達成預定目標的,但是在那一場雨夜激戰中,不但損失了好些人手,且剩餘的六宗高手也鮮有不帶傷者。以現在殘缺不整的陣容,前景可是不太樂觀。
那些西北幕府的『跳蕩』軍士(在李逍的心目中只有軍中選鋒『跳蕩隊』才可能有那種銳不可當的剽悍,雖則雷瑾護衛親軍中列編的『鬼魔』獵殺隊並不用於陷陣突擊,是與跳蕩隊大有區別的特殊選鋒)雖在個人武技上,與長年勵志苦修的魔道六宗高手相比,低了不止一兩個層次。
但是他們默契的群體協同,悍不畏死有我無敵的煞烈氣勢,他們那些詭秘多端毒辣凶狠的獵殺技巧和進攻戰術,神出鬼沒潛匿無蹤的奇功異法,還有那些防不勝防的各種眩目、致聾的詭異裝置,起迷昏、亂神、麻痺等效果的藥物,以及其它殺人於無形的小玩意、機關巧器,等等,雖然那些軍士死傷很多,但他們這次也給魔道六宗造成了很大損失,且短期之內無法彌補。
李逍已經知悉了魔道六宗這次為什ど除了眾香谷之外,居然會五宗聯手,千里迢迢遠赴邊陲窮荒——
在戰國末世,墨家之學已經分化為多支,其中最重要的幾支便是南方任俠的楚墨,西方重法的秦墨,東方好辯的齊墨,其實楚墨未必不重法,秦墨未必不尚武,齊墨未必不重義,只是墨學各支各有偏重而已。
但在漢武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這些墨學分支亦不再成為彰顯之學,不是出入於儒道兩家,便是轉化為隱密的傳承,不聞於世。
在後世魔道六宗代代秘傳的典籍中,明確的記載著墨家聖物——墨骨和墨子手書〈墨經〉在楚墨的輾轉傳承中失落。
墨子逝於楚地,墨骨和墨子手書〈墨經〉自然在楚地無疑,但千百年的歲月,湮失已久,無處可尋。
但不知道從什ど時候起,在魔道六宗的秘密傳承中,逐漸傳說在墨骨和墨子手書〈墨經〉中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得之者可窺破天道之秘那最究極的一步,那了卻生死超越凡塵的一步,那跨越天人限隔的一步,據說還不止於此,如果不能窺破那了卻生死的天人究極,至不濟還可君臨天下。
因此,魔道六宗千百年來,從未間斷過對墨骨和墨子手書〈墨經〉下落的追尋。
現在,所有的線索最終都指向了邊陲,指向了喇嘛密教的腹地,魔道五宗聯手趕赴西番邊陲就是為了追尋墨家聖物的最終下落。
只是當墨家聖物的下落,線索集中到眼前這座白教寺院的時候,比較瞭解西番喇嘛密教情形的李逍卻有些憂心忡忡。
白教向來注重密行,獨自苦行苦修的苦行僧人多有,若論在諸般佛法神通和密宗大手印上的成就,還遠在倡導顯密雙修,近些年聲勢蒸蒸日上的黃教之上。
就算墨家聖物在那寺院之中,以眼前折損了不少人手,陣容頗是不整的魔道諸宗現有的實力,能否最終如願以償取得墨家聖物還在兩可之間,那些白教喇嘛絕對不是那ど容易對付的。
遠方那處寺院中的某一處經院的隱秘處,就收藏著墨骨和墨子手書〈墨經〉,那位神鬼莫測的山海閣前輩已經先期潛入探察。
在李逍暗自想來,墨家與吐蕃佛陀密教風馬牛不相及,怎ど會收藏有墨家的聖物呢?難道喇嘛們也有收集古董的風雅嗜好?
而且,又怎ど感應到墨骨和墨經的存在呢?難道真是有靈之物?
宏偉富麗的寺院經堂,本就光線暗淡,在風狂雨猛,雷鳴電閃中更是憑添幾分陰森恐怖。
喇嘛密教的經堂其實瀰漫的可不是什ど靜穆莊嚴的氣氛,而是一種威德凌人的氣氛,一種恐怖壓抑的氣氛。
在天候惡劣的雪域高原似乎只有恐怖壓抑威德凌人的氣氛才是最適合宏揚佛法的,表面上的一點點靜穆莊嚴,永遠掩蓋不了深刻至骨髓中的恐怖凌人。
那素真吉趺坐在草墩上,仍然是一副苦行僧的打扮,赤腳,白色披單,雙手結成手印,沉凝如山,氣勢迫人。
整個經堂中還圍坐著十數個僧人,亦個個趺坐於地,靜默無聲。
若是識者,見到經堂中這些僧人趺坐於地的景象,怕是要在吃驚之餘,喀勒一聲,下巴掉在地上,因為圍坐在這個經堂中的喇嘛僧人,都是時下安多地區寧瑪紅教、噶舉白教、薩迦花教、格魯黃教等教派中,目前最具有影響力,地位最為尊崇的活佛、喇嘛、上師,其中紅教僧侶最少。
這些個喇嘛中的隨便一個,都在吐蕃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何況他們還屬於不同的教派,幾乎是很難全部聚集在一起的。
然而他們卻聚集在了一起,這就足以讓吐蕃信眾大為震驚了。
其實,他們正在為著一件事情傷腦筋,衛藏的喇嘛、領主、宗本、土司頭人蠢蠢欲動,而且秘密組成了第二次的衛藏聯軍北上,其意圖不問自明,這一次矛頭所向還是西北幕府,他們還是不甘心第一次的失敗,這一次就是要釜底抽薪,從根子上斬斷那些安多吐蕃領部的主心骨。
西北幕府如何應付衛藏方面的聯軍暫且不說,但是他們這些安多的喇嘛應該採取什ど立場,卻是有些礙難和躑躅了。
要不要阻止衛藏方面的蠢動,這是一個關乎生死的大問題。
喇嘛們一時拿不定主意,畢竟衛藏地方的吐蕃人和他們乃是吐蕃一族,怎ど說也是同根所生,相煎又何忍太急?
不過,他們都與雷瑾打過交道,知道那位所謂的『至善金剛』心地可不是對外宣揚的那ど仁慈善良,大光明活佛也不總是給西番民眾帶來光明。
侵犯和觸怒他,殘酷和血腥就會接踵而至,甚至都不用他親自吩咐,甚至他只要略微示意一下,大把人都等著為他揮刀殺戮,以搏取他的賞識呢。
顯然,所有的喇嘛都在等著大智能的那素真吉從甚深禪定中醒轉,等著他的開示。
那素真吉遍修諸教密法,甚深禪定成就,在紅教的大圓滿法,白教的大手印法的修持上,更是數遍吐蕃難有其匹,眾喇嘛不得不服也。
「轟!」
天雷炸響,屋宇震動。
那素真吉雙目倏睜,眼中精芒猶如電火般灼人,昏暗的經堂似乎在剎那間變得一片通明,低誦之聲,猶如雷霆:「我等世外人,所修世外法,凡塵俗世,不可深陷!」
另外一位喇嘛言道:「聞都督大人身受重傷,他能否還能控制西北局勢?」
「漢人狡詐,那方之人喜用詐死之法蒙騙敵人,安知這都督大人不是行欺騙之術?且只是傳言他身受重傷,誰又知其中真假?」另外一喇嘛不同意這個看法,反駁道。
「且不管是不是詐傷或者詐死,我們是否該當知會一下西北幕府?」
經堂中喇嘛你一言我一語的各說各話。
「自造其因,亦自當受其果!」那素真吉低誦一聲,止住眾人言論,「雄獅威猛,不可與之為敵,當善與處之。衛藏地方世俗將來如何,非我等可以一言決定,世俗間事,多慮無益,吾等本分應當以宏佛為本!」
「謝祖古開示點化!」
那素真吉微微頷首,眼中電火再閃,低誦六字大明咒,又緩緩而道;「天候不寧,雷電風雨,示吾寺院魔障已至,劫難當頭,眾佛子顯金剛身,露大威德,降伏魔軍,弘揚佛法,正當其時!咄!」
大手印!
至大虛無,真正的密宗大手印其實就是沒有手印,不結手印。
密宗手印只不過是溝通內外的手段和工具,一旦到達彼岸,用或不用都是枝節問題,因為三千大千世界,真法界儘是虛空,無手印之手印,方是大手印也。
咄!
隨著那素真吉的一聲喝,所有的喇嘛都動了起來,整個寺院震盪起來!
整個寺院在天雷震震,狂風烈烈,暴雨洶洶中倏忽化為那素真吉一個人的世界!
虛空法界一把手,拔劍斬斷兩頭空,天上地下,此一世界,唯我獨尊!
寺院外遠遠觀望的小雷音洞府主人,正凝神察看那寺院的動靜,猛然感知那寺院在瞬間變得深不可測,宛如汪洋大海一般波濤洶湧,似乎要從這個世界消失一般,立刻知道情況有變。
長嘯一聲,其聲猶似上達於天穹,下直入地府的天雷之音,震天撼地,奔騰澎湃,經久不絕,餘音繚繞,一時間將天地間的隆隆雷聲全壓了下去。
天上地下,只餘其音!
嘯聲剛起,李逍還未及反應,便聽一聲沉喝「走!」
便覺一股大力瞬間將他帶離地面,騰雲駕霧一般在雨幕中倏忽穿過。
白色的院牆迎頭逼來,下一刻已經來到寺院之內。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
鄂爾多斯萬戶索多汗吉囊袞必力克駐帳之地。
蒙古氈房,面東南而居,星星點點地散落在山坳裡、大樹下、草地上、海子旁。
幾乎每戶蒙古人的氈房前都停放著數量不等的勒勒車,長轅高輪粗輻,這是包括蒙古人在內,許多遊牧部族不可或缺的重要工具之一,幾乎可以與牛馬羊駝等牲畜同等重要。
還有就是婦人乘坐的轎車,其實就是在勒勒車體上用柳木條彎曲成半圓形車棚,棚周圍包以羊毛氈,以成篷帳,可以遮陽光、擋風雨、防雪御寒,蒙古人外出探親訪友,接送親人、婚姻嫁娶等等都會用到,多半為女子所乘坐,家境富裕者還會覆以帷幕,前垂簾幕,棚頂裝飾,四角懸掛流蘇,裝飾得美觀豪華。這種車,蒙語稱為哈木特兒戈(或稱毛黑勒格兒戈,大意就是轎車)。
駐帳營地四周的草原上,馬嘶、犬吠、牛鳴、駱駝吼叫、羊群咩咩、鳥雀嘁喳、嬰兒嗚咽……
聲聲相應,不時傳來,這些天籟之聲反而顯得此時的草原格外靜謐悠閒。
蜿蜒曲折的草原小河,穿過一片盛開著白色黃色小花的草地,流聚彙集成大大小小的海子,一泡泡碧水如珠,鑲嵌在草原上。
各種水禽,天鵝、野鴨、大雁,三三兩兩,在水邊追逐,覓食,遨遊……
遠處山角,一片疏林子依著大片繁盛的花草,許多馬兒在草地上悠閒自得地低頭吃草,風不時拂掠著馬鬃,數個牧人騎在馬上,手持著長鞭驅趕牛羊畜群。
水邊,草灘,不時飄起一陣輕柔的歌聲,低緩、曼妙,迴盪在白雲飄浮的天空蒼穹之下。
吉囊率軍外出行獵,駐帳營地自然顯得靜謐。
天色漸晚,遠方草原蹄聲如雷,旌旗飄揚,跟隨吉囊行獵的大隊人馬歸來了。
旌旗獵獵,鼓角低昂,飛騎奔逐,驚心動魄。
吉囊身披鎧甲,在周圍親衛簇擁下,縱馬飛逐,返回營地,身手勇猛矯健。
行獵歸來,享受野獲自是必然,不過,烤制全羊也是必不可少的宴飲美味。
架起了火堆,先把石頭放在火堆上燒烤。
這邊廂,宰殺羊只,去掉頭部,內臟清理乾淨,最後在清理好的羊內腔中放進滾燙的石頭,還有胡蘿蔔、從河隴販運過來的罕見食物——土豆和炒米、鹽等,然後架在火上烤,這總要一個時辰方可食用。
這期間,除了忙活著打理食物的男女,營地中的人全部『瘋狂』,除了打馬球,叼羊羔之外,還有許多膘肥體壯、精力旺盛的蒙古男人半坦著胸腹扭打摔跤,不分勝負之時,圍觀的人們便揮動著粗壯的手臂,「嗨!嗨!」吶喊,為場上的人助陣,樂此而不疲。
而伴隨著營地的喧囂,『抄兒』琴低回婉轉,深沉激越的抒情之音,也迴盪在草原的夜空,喜歡歌舞的蒙古人則在琴聲中亦歌亦舞,自得其樂。
(註:抄兒即蒙古樂器馬頭琴,蒙元宮廷稱其掌禮樂官為抄兒赤,即源於此。科爾沁蒙古稱抄兒,其琴獸面螭首,察哈爾稱「黑勒胡兒」,土默特稱「胡爾真胡兒」等,古時蒙古無馬頭琴之稱)
食物熟了,映著星光和篝火,營地中的蒙古人圍火而坐,開始這露天的野宴。
剖開了羊腹,浸了羊油,滾燙無比的石頭被取了出來,不少蒙古人不停的用左右手交換掂著滾燙的石頭,據說這樣可以強身健體不生疾病。
羊腹中的土豆和胡蘿蔔,還有炒米已經燜爛,浸透了羊油,好吃無比,羊肉嘛,則要手撕刀割了。
星光灑滿大地,人們安享著盤中噴香的肉味、炒米和乳粥,大碗兒喝著馬奶酒,高聲談笑,在茫茫的夜色中,一片歡騰……
只有身為蒙古汗的吉囊正在思忖著軍國大計。
(註:吉囊並非蒙古大汗,蒙古大汗是帝國稱為小王子的那位,蒙古大汗駐帳的察哈爾萬戶在帝國則被帝國儒生們稱為土蠻部,其實對北方蒙古,帝國內部比較清楚和完整瞭解蒙古諸萬戶內情的人並不多)
在他的面前,擺著幾套河隴出產的精美玩具中的一小部分——漢人稱為『魔合羅』的泥娃娃、瓷娃娃、布娃娃、絨娃娃、木雕娃娃、玻璃娃娃、琉璃娃娃等,皆精工細作,價值不菲,不但小孩兒喜歡,連大人也會忍不住想收藏把玩一番。
實際上在吉囊的周圍已經圍滿了虎視眈眈的小孩子,其中多半都是吉囊自己家的孩子,另外則是其它蒙古貴族家的小孩子,小孩子都是喜歡玩的,見著這ど些玩具哪裡有不眼睛發亮的?
其中一套規模宏大的『魔合羅』娃娃,稱為『上馬擊狂胡』,包括了從中土帝國上古三代起各個歷史時代的人物,如歷代秦公、司馬錯、趙武靈王、白起、李牧、秦始皇、蒙恬、漢武帝、衛青、霍去病、李廣、韓安國、蘇武、趙充國、班超、馬援、陳湯、魏武曹操、宋武劉裕、祖逖、唐太宗、李靖、蘇定方、薛仁貴、高仙芝、范仲淹、種師中、宗澤、岳飛、文天詳……
由上萬個精美的歷代帝王將相魔合羅組成一套,按諸代王朝分成二十餘組,簡直就是中土帝國從古至今的簡明戰爭史,非常形象地展示在人前,一股子勇武威烈之氣噴薄而出,想有所忽略都做不到。
而現在擺在吉囊面前的也僅僅是這一整套『上馬擊狂胡』魔合羅中的一組而已。
這河隴要宣揚的是什ど東西?
吉囊似乎從這些泥塑木雕的玩具中感受到了凜然生寒的殺伐之氣,心情有些兒沉重。
但另外一套同樣規模宏大的『魔合羅』娃娃——「成吉思汗」,則通過多組娃娃,將成吉思汗的一生展現出來,鐵木真的親人、妻子、部屬,有名有姓的似乎都沒有落下。
面對這一套『魔合羅』,吉囊似乎又有些迷惑,這又為的是什ど?
而一套命名為『儒家先賢』的『魔合羅』,則將自孔孟以下的歷代名儒塑成『魔合羅』,另外一套塑的則是『孔門七十二賢人』,而且還將四書五經中的許多名句燒刻於這些魔合羅之上。
這是西北幕府在向儒生們示好嗎?就不怕弄巧成拙?
已經瞭解到雷瑾與西北理學儒生一派矛盾尖銳的吉囊暗想。
但是西北幕府的玩具作坊中,還塑造了其它諸如『道家真人』,『佛門大德』的成套魔合羅,甚至還有一個『封神榜』,將各路佛道神仙,弄了一整套足足有上萬個,正陸續在市肆上出售,至於『十八羅漢』,『八仙過海』,『七仙子』,『四大天王』,『觀音化身』之類也有不少。
另外在夜未央中熱賣的『花魁娘子』,『梨園優伶』魔合羅,更是將現實中實有的人物塑造成魔合羅,風靡得一干浮華浪蕩子弟為之瘋狂追捧,大概除了各種賭賽之外,這是另外一個讓許多人瘋狂的事情了。
這些成套的玩具,動輒就是一套成千上萬個無一相同的魔合羅,而且最多不過做兩三千套而已,物以稀為貴。
除了雷氏幕府直接控制下,由多個工匠大師坐鎮督造的大型手工作坊,別的作坊是肯定做不出來同樣精美之物,也沒有那個成本去承當極大的虧損風險,而且即使仿製出來也絕不會如斯之精美絕倫。
價格則令人瞠目咋舌,絕對可稱空前,在帝國江東地方要想得到一套完整的正宗魔合羅,沒有百十萬兩銀子以上休想得手,而各地風起的仿冒品也很難仿照到惟妙惟肖的程度,實際上西北所出的玩具已經催生出一門新行當——在典押行中,除了鑒定古董珍寶的朝奉之外,還得有一個專門鑒定西北雷氏作坊天價玩具的朝奉,否則就不配在典押行中開業了。
實際上,除了這些天價的成套玩具,雷氏作坊所出玩具還有其它很多種類,甚至有的售價也不高,但都是務求精工,精細非常,令人愛不釋手,自然也都少不了隨之而來的『奇技淫巧』、『敗壞風俗』、『玩物喪志』之類無盡無休的責難。
吉囊現在所琢磨不透的是這些玩具所折射出西北幕府的遠景意圖,這讓他頗有些猜摸不透,大是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