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月下試劍聞秘辛
松濤陣陣,山泉錚錚。
罕見人跡的峨眉群山深處,春日夜色令人迷醉,一處規模不小的道觀便悄悄沐浴在春夜的月色下,這裡便是峨眉派坤流女冠各道宮道觀道院的元老們養息修道之所——上清觀,算得上是峨眉女冠一脈的根本重地了。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道觀依山就勢建在危崖峭壁的半山,流泉一線,松柏森森,不到近前,不太容易看到在松柏叢林中的道觀樓閣,且地形又極之險峭,非常人可至,環境相當幽僻。
峨嵋山號稱普賢菩薩道場,又是道家練氣士的洞天福地,峰巒挺秀,重巖迭翠,連岡疊嶂,氣勢磅礡,綿延三百餘里,於峨眉縣境突起三峰,是為峨眉群山之『三峨』,其中的大峨山經過千百年的開發,大建佛道寺院,開鑿眾多石龕、洞窟,多有燒香朝拜的香客信眾、遊山玩水的文人騷客,慕名遠道而來,已然是割不斷與大千紅塵的因緣纏繞了。
但在峨眉群山中,仍然有不少人跡罕見之處,根本沒有香客信眾文人遊客涉足其間,甚至樵夫、獵人都甚少深入,這裡還是野獸蛇蟲盤踞的蠻荒,還是強悍的山民蠻夷生息之地,亦是傳聞中仙山洞天之所在,山在虛無縹渺之間,樓閣玲瓏連雲而起,也自然少不了山民們賭咒發誓言之鑿鑿的美妙傳說和神跡仙蹤,譬如綽約仙子出沒於雲霧之間,驚鴻一瞥之類的口耳傳說,信之者謂之仙蹤偶現,不信者視同野語村言。
三峨雖然遍佈峨眉僧道兩門的宮觀寺院,但多半是開放給香客信眾膜拜施捨和敬獻香火、香油錢的傳法道場,另外還有相當多的下院別觀分佈在峨眉群山之中鮮少人知,至於散佈於巴蜀、深入到雲貴的宮觀寺院也自是不少,這些除了峨眉門中之人,外人就難明其中底細了。
峨眉派各宗各脈真正重要的道場多半不在人煙過於密集的三峨,尤其是大峨山上。峨眉坤流主脈因是女尼、女冠,相對就顯得更加封閉一些,她們的駐留之地多選在相對幽僻的宮觀寺院,避免被俗世凡塵影響她們的修行,但又不能過於遠離紅塵。無論是佛門還是道家,如果過於遺世而孤立,那就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了。修行也好,傳道也好,宏法也好,佛再慈悲,道再自然,都是需要從俗世凡塵中借力超脫,才能自度而度人,入世和出世都不是絕對的,有因果,有機緣焉。
上清觀,今晚並不清淨。
觀後山頂的松林中有一片方約十畝的空地,平整如砥,可以俯瞰半山的道觀,本是道觀用來演武的場地之一。
萬里微雲,長空浩浩,冷光相射,如在清涼國,竟是春日極之難得之上佳月色。
如水月光傾瀉而下,映得林間空地如鋪銀霜,樹影婆娑,風起松濤如潮。
伴著松風,和著月光,一位妙齡女冠倏忽來去,飄忽游移,兩袖舒展之際,劍影凝霜,寒光倏起忽滅,似花還似非花,點點若是離人淚,其人似已渾然忘我忘人忘天忘地,只是沉醉在翩翩酣舞之中。
身如春日飛絮,飄飄凌空,綽約輕盈恍如姑射仙人,肌膚若冰雪,蹁躚或出塵,徘徊起舞時,翻然御風飛。
廣袖輕舒劍影寒,玉容冰姿娟娟淨,凝而不散含而不露的凜然威勢,深深隱藏在翩翩曼舞,靈動曼妙的身姿之中,其中所鬱結的有若天風海雨一般的森寒煞氣,一般常人是難以窺測的。
清輝映玉寒,那女冠如玉般晶瑩剔透的肌膚在月色中隱現凜然森寒之氣,雪白瑩潤的一雙小手在如水月華中翻飛變幻,身隨劍走,瞻之在左,忽焉在右,倏忽而隱,倏忽而現
劍光如露如電如花如絮如雪如濤如夢如幻……
一線暗芒,卻潛藏在這夢幻一般的劍光中,蟄伏……
在空地的邊緣,峨眉女冠掌令棲雲凝清輕輕淺淺地微笑睇視,清雅脫俗,明麗照人。
冰雪透香肌,肌膚冰冷清澈宛如月華,似乎微微透明,雪玉一般的面容雖然平靜淡漠,自有一股凜然風華。
幽深如淵的雙眸在淡淡的月華下,閃動著奇異的精光,竟是迷離空靈,秀媚無比,松風湧動的叢林亦因她而愈顯幽靜靈秀。
棲雲凝清身側還有兩位女冠,雖然風韻猶存,容色依然動人,卻已經是徐娘半老。
這兩位是峨眉長老會中舉足輕重的長老,在帝國西南名聲顯赫的峨眉高手,亦是上一代峨眉女冠中奢遮出色的頂尖人物——閒月大師和懶雲大師,棲雲凝清的授業恩師。
至於酣舞月下的那位女冠,正是心中暗藏了莫名殺意,卻讓雷瑾一見動心的那位玉也似的美人兒,年青一代中將『峨眉刺』練至大成的峨眉高手。
石榴半吐紅,穠艷滿花枝,酣舞中的玉人兒劍光漸凝,風行電擊,千鋒化一,劍光殘影,移時不散,隨身舞動,如花開,似花謝,隨心飛舞,淒艷無比,但有誰知道其中殺機四伏呢?
「下山一趟,涵秋徒兒的武技又進一步啊,看來那位都督大人的魔力不小也!」懶雲大師欣然望著月色中沉醉於劍道的玉人兒,輕聲低笑道。
「懶雲師傅!」
棲雲凝清半帶嗔怪半撒嬌的瞥了懶雲大師一眼,出家修道之人講究自然隨心,百無禁忌,倒是並不怎麼在乎直呼彼此名號,也不像儒教對上下尊卑的世俗禮法非常講究和看重,且以棲雲凝清掌令的身份,也不算目無尊長。
「凝清,」閒月大師含笑說道,「不要理你懶雲師傅,她是越來越為師不尊,口無遮攔了!」
閒月大師不待棲雲凝清回答,接著說道:「為師倒是有些擔心——」
棲雲凝清低聲問道:「閒月師傅擔心什麼呢?」
「你這師妹,天資穎悟,成就亦高,只是近一兩年因某事而致心頭梗了一根『刺』,已漸成修行的魔障,『峨眉刺』奇功本就險崛霸道,魔障一生,你涵秋師妹的『峨眉刺』也就越趨煞厲險惡,若不盡早拔除這心中之刺,恐將誤己又誤人矣!只是這個事兒,旁人也無從插手,還得全靠她自己把持得住。成就越高,魔障對她的戕害也就越大!唉!」
閒月大師輕歎一聲,「這次派你等前去謁見西北幕府都督,為師本沒有打算讓你涵秋師妹去。若不是涵秋再三的央求,並保證不給凝清你添麻煩,否則為師也不會同意她與你同去。想不到還是刺激了她心中的魔障,武技雖驟然精進一層,但魔障反噬的危險也就更大。」
棲雲凝清對這位道號『翠玄子』的涵秋師妹,對她的底細瞭解得並不深,只知道她和自己一樣,也是師門著力培養的新一代弟子中佼佼者之一,武技幾可與自己比肩。只是近一兩年似乎出了些問題,加上棲雲凝清又在『峨眉刺』功力大為精進的基礎上,同時參修了峨眉七絕中的『白雲樁』和『金剛杵』,更增『峨眉刺』奇功的威力,因而才在掌令的競爭中最終取勝,榮登掌令之位,並獲贈『棲雲子』法號。
不過,從眼前看來,這位涵秋師妹也同樣在『峨眉刺』之外,參修了『亂披風』和『普賢力』,競爭掌令位置的時候似乎沒有盡全力,至少在武技上是沒有完全盡力的。
難道這也與涵秋師妹的那心中的什麼魔障有關麼?
棲雲凝清想不通其中關節,且這種魔障屬於關係生死的個人隱秘,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即便是掌令也未必可以預知的,但棲雲凝清也明白,如果這個事該她知道,就是自己不問,長老會也會主動告知,沒有太多必要費心費力去打探。
尤其棲雲凝清心思敏慧,已經從種種蛛絲馬跡中推斷得七七八八,只要再把最後那層窗戶紙捅開,所有疑點就全部豁然貫通了。
謁見雷瑾時,翠玄涵秋那強自壓抑的隱隱殺意,就讓棲雲凝清滿腹疑竇,現在兩位授業師傅的話裡話外,都明顯的指向都督大人,也即是說,翠玄涵秋的魔障之生也應該與那位都督大人雷瑾有所關聯。
只是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這針對雷瑾的殺意又是從何而來呢?又是從何說起?
或許從一開始,師妹她就不願意受到掌令一職的門規束縛吧?所以並不肯盡全力……
「涵秋師妹已經深得懶雲師傅真傳,於『亂披風』劍氣縱橫,風捲雲從的真意中,隨手化入『峨眉刺』心法,融會貫通,威力更大,小小魔障,諒也並無大礙吧。」
棲雲凝清隨口說道,以峨眉派佛道兩門用以鎮靜心神保持清明的秘訣之名目繁多,要鎮壓魔障確實並不是那麼困難。
「那要看是誰?遇上那個人的話,這個魔障對你涵秋師妹是福是禍卻是難說得很。」
閒月大師搖頭說道,她並不樂觀。
「那個人?誰?難道是——」棲雲凝清多少有些驚訝。
懶雲大師悠然插話道:「沒錯,凝清你猜得沒錯。而且我們相信他已經發現了異常,察覺到了一些痕跡,所以他才指名要人。」
「這怎麼可能呢?」棲雲凝清仍然疑惑,「據凝清看來,那都督大人的武技身手雖然已經相當不錯,但並不算非常頂尖超凡,他真能做到體察入微,察覺到一點點的細微異常嗎?」
閒月大師笑道:「雷門世家的底細現在已經很少人知道了,你不清楚也不奇怪。一般人最多也就知道他們雷氏一族的祖先曾經是百越蠻族的一支,跟隨大漢伏波將軍南征交趾的事跡,其實還有許多是鮮為人知的呢。據說他們更早的遠祖屬於上古東夷部落,是蚩尤失敗以後,從中原南遷避難的一支,也有說他們是虞舜放逐到南方的罪臣後裔,這些都已無從考證。
在我們峨眉祖師傳下來的典籍中,約略有提到雷門世家的根底,他們其實是魔道叛徒,是成功脫離魔道而另立門戶的帝國大世家。」
「這—這怎麼可能?」太讓人吃驚了,棲雲凝清也不由渾身震動了一下。
「你知道所謂的魔道六宗是什麼?
戰國之際,諸侯爭雄,百家爭鳴,最終天下一統,萬流歸宗,百家之學不入儒流,便歸道家,其它凡是不與儒道合流的宗派,不是逐漸湮滅,就是漸被視為異端妖邪、邪魔外道,到漢武帝採納董仲舒之議,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戰國時代俊彩紛呈,群星璀璨的各家宗派逐漸凋零,或併入依附於儒道門下,或隱秘傳承,自成一體。
凝清,你可知道墨家之學?」
棲雲凝清聞言點頭,倡言『節用』『薄葬』『兼愛』『非攻』的墨家一派擅長製造機關削器和守城戰術,門下弟子組織嚴密,極端刻苦,且武技強橫,這個她是知道的,她還知道戰國之際的墨家其實在行事上是很有些極端的。
「魔道六宗,皆淵源於墨家。魔道者,即墨家之道也,但又不純然是墨家之學。自墨子死後,墨家分裂,星散各方,衍化至今,雜糅百家,兼治陰陽、權謀、形勢、縱橫、兵家、儒家、道家、法家等諸家之學,毫不客氣的取為己用,融為一爐,後來佛宗、摩尼、拜火、景教、襖教、清真等相繼自外域傳入,初亦一概被視為旁門外道,不少教派為求得在帝國的生存,不是融合依附到佛、道兩門中,就是托庇於魔道之流。如今之魔道,已無復昔時墨家之貌矣,唯獨擅長武技,組織嚴密,慣於秘密行事的墨門傳統至今不變。
雷氏一族亦曾有緣傳承魔道一脈。據前輩們記載,雷氏一族曾經有很長一個時期,是完全按照墨家行會的形式來組織其家族架構,有鉅子、大子、中子、分子、微子的層級劃分,不過雷氏一族逐漸崛起壯大之後,已非魔道諸宗的力量可以制衡羈絆,魔道諸宗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雷氏一族脫離魔道另立門戶,和魔道劃清界限。
魔道諸宗擅長藏形匿跡、潛蹤密行、掩真飾非、斂氣隱神的法門,同樣也擅長觀人察形之術,雷氏一族既然出身魔道,對於探微察隱之道,自然專精,而且他這一族向來沒有什麼門戶之見,通過聯姻、拜師等多種途徑,撮取諸家之長,如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也未可知。從多方來源的消息推斷,那雷瑾怕是個佯狂欺世之人,若真是如此,要想在他面前隱瞞一些東西估計很難。」
魔者,墨也?!
曾經的戰國顯學,與法家、兵家、儒家、道家等並駕齊驅的墨家之學,竟然是魔道六宗的起源?
棲雲凝清自然清楚閒月大師眼下所說的並不是『魔教』,魔教指的是從摩尼教演化而成的明教,因為『吃菜事魔』(吃齋素食、拜高鼻子黃頭髮藍眼睛的『魔神』摩尼和耶穌),相信黑暗即將完結,光明很快就要降臨的教義,所以教眾也像白蓮教、彌勒教一樣勇於造反,多為下層貧苦農民信奉,官府因其造反,民眾因其『事魔』故而皆稱明教為『魔教』。魔教雖然與魔道六宗也曾有那麼一點點淵源,且都是秘密教門,但兩者是截然不同的。
魔道六宗與墨家的關係,雷門世家與魔道的關係,還真是曲折,如果不是象峨眉派這樣有實力的大門派,又到那裡去瞭解並記載下這樣的秘辛?
「既然如此,」棲雲凝清道,「是否可以不讓涵秋師妹前去應募?」
閒月大師搖頭,「恐怕是不行。既然都督大人親口指名要人,長老會那裡就不會輕易答應,而且你能想像都督大人會破例答應嗎?」
棲雲凝清沉默,她已經領教過雷大都督的強硬,讓他破例,簡直難於上青天。
大凡謀事最好是看準了燒冷灶,雪中送炭效果最好,像公孫堡等原先就秘密結好西北幕府的巴蜀大姓望族、武林大派,現在就已經在收穫豐碩的成果了,而像峨眉派這樣後知後覺的蜀中勢力,就不免要多拿出許多的籌碼,才能迎頭趕上。現在如日中天的都督大人,他的背後還有一個勢力雄厚的雷門世家,他所提出的要求,長老會是很難拒絕的。
「劍門關那邊有消息了嗎?」閒月大師隨口問。
「據打探消息的傳書回報,」棲雲凝清回答,「狄爵爺仍然坐鎮劍閣,每日按部就班的調動軍團輪番攻擊劍門關,但很少用步兵衝鋒,多是擺開陣勢,利用火器、弩石轟擊關城,似乎無意強攻,倒像是在操練一般。因為那一片已經封鎖,也無法過於靠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狄黑鎮守青海,多年晏然無事,雖然狄黑的爵位與他的功勳相比實在太低了,大不相襯,帝國有識之士還是很敬佩,多半都會發自內心地尊稱一聲『爵爺』,以表敬意。
「都督大人親臨嘉定州視察,看情形是準備攻佔瀘州,狄爵爺坐鎮的北面怎麼可能如此的風平浪靜,毫無動靜?這可能嗎?狄爵爺威鎮青海多年,以青海蒙古的桀驁,也不敢輕舉妄動,難道對劍門關就束手無策?這裡面可是有些蹊蹺。」
閒月大師是何等樣人?
世事但有反常,必有蹊蹺,她從狄黑的『無所作為』中窺視到一些特別可疑之處。當然若非峨眉潛勢力雄厚,這些反常之處也未必就能察覺得到。
「現在西川各府,在內務安全署的主持下,大清洗大搜捕仍然在進行中。
這或許可以算作幕府率先履行了打擊彌勒教的承諾,幕府在這次的大清洗大搜捕中,手段還是相當高明的,特別邀請了許多大姓望族、武林門派的代表,參與內務安全署的搜捕、審訊、定罪、刑殺之事,變相的給西川大姓望族吃了一個定心丸,所以雖然大清洗大搜捕來勢洶洶,卻沒有造成西川地面的騷亂,否則騷亂一起,又不知道有多少人頭要落地了。」
棲雲凝清臉上的異樣表情,顯然是對幕府雷霆一般的鐵腕手段有些不以為然,畢竟在這種轟轟烈烈暴風驟雨一般的大清洗中,很難避免傷及無辜,因為『斬草除根』四個字而冤死的鬼總會有不少的。
譬如象回回馬家鬧內訌,馬如龍這一房的男丁可是都被徹底斬草除了根的,不但馬如龍嫡妻所生的兩個兒子馬金泉、馬金玉,還有其他妻妾所生養的兒子,以及孫兒一輩也都是一律『失蹤』,整個天馬園也被主其事的馬錦奉送給雷瑾,變成了雷瑾個人的私產,雖然雷瑾從來沒有去過馬家堡,沒有住過天馬園一天,但絲毫不影響雷瑾成為帝國西北名園的新主人。這其中有多少人的血淚,又有誰知道呢?世人多半都是只為自己考慮的,別人的死活又有多少人會關心呢?
閒月大師微微頷首,以斷然的口氣說道:
「看來,我們應募人員的安排要加快了,最好第一批人趁都督大人還在視察嘉定州之際馬上趕過去。
現在女冠一脈的人手都已經準備就緒了吧?嗯,好!
女尼一脈,她們好像也都準備就緒了,我看明日你們就合做一隊,一起投到都督大人帳下聽命吧!
僧門、道門、俗家也各出一百人應募,總共有三百人。
另外因為還要單獨組隊深入東川,配合幕府方面的襲擾作戰,人員的確定可能還要稍遲兩日,有些居中協調的事兒,凝清你要多留心些。別的,為師就不多說了。」
棲雲凝清答應一聲,目光投向月色中酣然而舞的翠玄涵秋!
這一場淒艷的月下試劍已近尾聲,武技精進的翠玄涵秋正一點點從忘我的劍意中退出!
紛紛亂亂狂飆落,劍氣縱橫捲殘雲!
當者披靡!
月暗風嘯!
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