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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卷 反擊 第五章 輕舟南行嘉定州 文 / 金龍魚

    第五章輕舟南行嘉定州

    千古岷江水,悠悠帶月寒。

    雷瑾自成都南門南河登船南行,行經新津、眉州,沿途所見,船隻櫛比,檣帆如林,舟楫往來,矣乃之聲不絕。

    行處河道縱橫,適值春日,水鳥翔集,日照沙暄,一派的春光明媚,夾岸田疇屋舍,花草雜樹,至江流交匯之處,則江天寥廓,雲影波光。

    河道中帆船往來不絕,而岸邊也有大大小小的木船一字排開停泊,載著柴禾、慈竹、稻米、蔬果等貨物。岸上站滿了買家,你呼我喊,人聲鼎沸;而船家則並不急於出脫手中的貨物,不熬個好價錢輕易不肯成交。有的船家甚至還各自湊錢,打酒,買點滷肉、豆腐乾什麼的下酒,碗裡倒滿燒酒,一口一口,慢悠悠端著架子討價還價,安逸得很。

    不過,對於這些春日美景、民俗風情,雷瑾並無心欣賞,他之所以棄馬而乘船南下,完全是要親自考察一下從成都南行的水道航運的真實情況,眼下雖然還是冬春枯水少雨的季節,但不久之後就要迎來巴蜀多雨的夏季,到那時,洪水氾濫,這水道還能否照常使用?會不會受洪水影響,導致航運中斷?會不會因而影響成都糧秣的輸送?

    只要外水航道和中水航道保持暢通,即便將來戰爭如何血腥殘酷,戰局如何僵持難下,雷瑾都有充分的信心打贏對彌勒教的戰爭,奪取南線的富榮鹽場和瀘州,直至最終完全奪取東川,以完全巴蜀形勢。

    雷氏幕府在河隴關中,包括巴蜀的長期經營,再加上近一兩年的發展壯大,在糧秣的蓄積上還是比較有保證的,至少對巴蜀作戰,最大問題並不在於糧秣的充足有無,而在輸送,雖然在入川之前,幕府就已經不計成本,通過隱秘的渠道,秘密的在吐蕃康巴聚居地區,尤其在西川成都府等多處儲備了不少的軍糧馬粟,爾後在北路奇襲陰平道,控制白龍江水道,西路奇襲邛崍關之後,又一直在利用這兩路水馬驛道,日夜不停的運糧入川,為的就是在糧秣輸送上不計代價的保障幕府長期佔領和控制四川的軍政需要。

    四川歷來有天府之稱,極少有饑荒之年,糧秣自保不算大問題,許多人家都或多或少有些存糧,即便是現在青黃不接的時節,糧食緊張,但也僅僅是糧米價格猛漲而已,一般情況下還不至於有價無市,鬧到有錢也無處買的地步,雖然對小民而言,這日子未免過得太艱難了。但如果戰事再起,兵馬征戰,遷延日久,以四川眼下青黃不接的時節,必然大大加劇糧食緊缺的情勢,那時節幕府軍隊若不得不與民爭糧,萬一在向稱富庶的巴蜀也發生人相食的人間慘劇,必然對幕府控制西川造成大大的不利態勢。幕府為了長久的佔領,非但不能與西川軍民爭糧,恐怕還得做出開倉放賑的姿態,以收買民心,這一切的一切,都要求幕府掌握盡可能多的糧食在手,以支撐軍需和將來放賑的巨大需要,而糧食的儲備和調運都集中在道路交通這個問題上。

    所以對於水陸通道,雷瑾打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謹慎,尤其對奪取和控制富榮鹽場,斬斷彌勒教很重要的軍資來源來說,外水、中水的航道是否暢通就顯得極其重要了。

    雷瑾為此專門決定要乘船考察沿途水道的情況,在他的船隊隨員中,就有不少幕府招募的黃河水工大師和巴蜀都江堰的水利大家,都是興修水利堤防的高手,此行就是要察看沿途水道哪些地方需要整修治理,以確保在洪水期間,保障軍需糧秣和兵員不間斷的向前方運送。

    對彌勒教的戰事,雷瑾早就打算放手讓狄黑和公孫龍兩人在東線和南線自主發動攻勢,加上獨孤岳掌控西川民政和軍需,又有幕府作後盾全力支持,怎麼著也不會大敗虧輸,餘下的就全看為將者如何提調運籌了。

    東川戰事不會一帆風順,雷瑾對此倒是有所預感——步兵攻堅仍然是目下西北幕府麾下軍隊的軟肋之一,另外一個則是水軍,都是沒有經歷戰陣,且訓練不足,這種僅具雛形的新編軍團,無論攻堅器械的熟練運作、充分補給、有效維護、有機整合,還是與其它軍團的協同配合,攻守兼備等等戰鬥力都是不夠的,實在難以令人放心得下。

    雷瑾一行,行船雖緩,不日也抵達了三面臨水的嘉定州城(今之樂山),凌雲山的大佛雄踞江天,巍然不動,高可凌雲,令人思人力之無窮,雖然難以通海,卻也足可感天了。

    嘉定州,上古梁州之地,漢、晉之時屬犍為郡,本朝則直隸於四川布政使司。

    其州在岷江、青衣二水之會,襟帶二江,背負三峨(註:大峨山、中峨山、小峨山,合為三峨。大峨山即通常所謂的峨眉山),山川形勝,北去成都不過五驛之程,歷來攻蜀者若欲由外水(岷江)直指成都,津途便利的嘉定州是必需傾力而爭的水陸要衝。且嘉定州又控扼黎、雅,阻遏西番南蠻直衝成都之路,也由不得人不重視,尤其這裡還是峨眉派的前院門戶。

    由於已經與峨眉派初步達成合作與招募意向,所以幕府在南線的軍事行動,嘉定州就是後方糧秣軍械補充和兵員調遣的要衝,這裡早已經實施了嚴格的軍事管制,糧秣、軍械、兵員源源不斷的在此彙集,然後沿江而下,向東開拔,過了宜賓之後,就是彌勒教的控制區了。

    雷瑾一行到達嘉定州之後,每日間親自率領軍府一幫人深入到嘉定州各個糧秣軍需供應環節視察,但是毫無例外的都只是看,細緻入微的觀察每個運作細節,卻並不指手畫腳,且不置一詞褒貶,連官場上冠冕堂皇卻毫無意義,敷衍塞責言不及意加含糊混沌推托圓滑的官腔都沒有一句,這種前所未見,純粹的『冷眼旁觀』態度讓嘉定州守備軍團的節度大人還有知州大人都忐忑不安,他們原本就在洪正麾下幹過,當然知道官僚是怎麼回事。他們雖然和巴蜀大姓豪族、武林門派有著各種或明或暗的關係,只要不犯什麼不可饒恕的大錯,即便犯些錯誤總不致於處罰懲治得過於嚴厲,但是這種不置一詞褒貶的做法,卻讓他們吊在半空中,不知是禍是福,心中不免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那個難受就如貓爪子撓在心窩子裡一樣,百味雜陳,難與人言說。

    軍府謝絕了一切宴請,每日巡查後必定閉營辦公,燈火徹夜不絕。嘉定州的官吏們私下悄悄打聽,則軍府屬員每日都在營中論說各項事務之得失,只是在嚴令之下,無人敢於洩露更多的有關隻言片語給嘉定州的這幫兒官吏。

    吃不著定心丸,嘉定州的文武官吏無奈之下,只好拚命翻書,希望找出自己的不足,趕快兒改進改進,免得到都督大人發下話來時,大家面子裡子都沒了。

    他們去翻的當然不是孔大聖人的遺教,已經讓後世大儒們整得支離破碎,扭曲扭曲再扭曲的儒家典籍,如四書五經之類,在武夫當權的時代,現時也沒有那麼大的魅力了。

    當年孔大聖人雖然不言怪力亂神,卻也是力能扛鼎的赳赳武夫大力士,至於孔丘老兒射箭之術和御車之道到底是個什麼水平,後世之人雖然已經難以知曉。不過既然孔大聖人敢於開門授徒,有教無類,還教出了孔門的七十二賢人,三千弟子,大概列為孔門必修功課的儒家六藝(詩書禮樂射御)中的『射』、『御』兩項,也是孔丘可以拿得出手的高超技藝,否則拿什麼賺取學生們敬獻的『束修』,譬如乾肉什麼的?再說孔聖人周遊列國沒有點武技傍身,且不說馬賊土匪如何,成群的野獸就夠大聖人忙乎了,哪裡還能去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後世儒教大儒們,雖然師承孔孟,卻是一代不如一代,每況愈下,修文偃武,自詡為斯文一脈,完全忘記了孔丘老頭兒當年年青的時候也是尚武蠻勇之人,並非文弱儒士呢。

    讓嘉定州的文武官吏們拿著當聖經,恨不能頭懸樑錐刺股,臥薪加嘗膽也要讀通精義揣摩無誤的書典是西北幕府先後頒布的法令、法例,尤其是現在大戰當前,許多與軍需供給、軍事佈防有關的法令法例都在朝夕揣摩玩味之中。

    每日忙碌處置公事之餘,官吏們私下探討的竟然是〈兵律〉、〈軍防令〉、〈職員令〉、〈官品令〉、〈刑獄令〉、〈軍功賞格集釋〉、〈軍伍罰條集釋〉、〈府州縣事宜〉、〈選官委任則例〉等等,也算是亙古未見之奇觀,他們就是怕懵懂之下,犯了其中的哪一條『天規』,丟了烏紗帽,豈不冤哉枉也?他們當下的新主子,章程規矩什麼的多有些與眾不同之處,還是小心的好。為官之道,當然應該是明哲保身,不妄批逆鱗為上。

    不提這些嘉定州的文武官吏如何實踐鬼谷子的揣摩之道,如何揣摩雷瑾的心思,當事的被嘉定州的文武官吏揣摩著的某人,卻在每日深夜還在處理著軍府匯總上來的公函文牘、諜情秘報或者各處官吏陳事的條陳、手折等,難得的『勤政』了一回。

    按幕府法例,一般授權了下去的軍政事務,來龍去脈如何,相關當事官吏如何處理,最終取得什麼結果,負有督察之責的各級相關官吏對授權處置的軍政事務跟進督察的情況,其中比較重要的事項多半會在軍務簡報或政務簡報中有所體現。

    能直接呈遞到雷瑾手中或者最後還要匯總轉遞到雷瑾這兒來的文牘函件,若不是緊要急件,就是事關重大,相關官吏責任人等如果權限不夠,以及需要集思廣益慎重決策或者果斷處置的事務,都可能呈送到雷瑾手中。

    但以往軍政公務雖多,除非是其他人無法決斷又極其緊急重大的軍政大事,雷瑾一般都是雷打不動的在午正末刻,用完一天當中第二頓正餐之後,才開始親自批閱各處上報的文牘函件,處置公事,每日最遲到起更時分,雷瑾便停止一天的辦公,進晚點或酒膳以及做其他事情。

    所以深夜還在批閱公文,在雷瑾身上雖然不是非常罕見,卻也難得見到幾回如斯『勤政』的。

    雷瑾一般情況下很捨得放權讓幕僚部屬做事,且必賦予專任之權,雖然他可能也會對某些他覺得重要的事情非常關注,但即便如此,他也多半不會中途去干預幕僚部屬正在執行的公事,對當事負責的幕僚部屬一般不會有插手掣肘的舉動。

    常將冷眼觀行事,不作一聲話褒貶,就是雷瑾逐漸成型的為政風格,以至軍府內部一干年青的參謀贊事也多有向雷瑾看齊的趨勢,深思慎行又堅定果斷。

    但有的時候雷瑾若是覺得有親自處置的必要,也會事事躬親,雖小事必親力親為,細緻入微到令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比如連續數晚,雷瑾甚至對嘉定州方圓二百里之內,任何一支超過十人的斥候小隊是何時出發,何時在何處停留,途經哪些地方,哨探到了什麼情況,發現了什麼異常,都要一一瞭解清楚;又比如一艘從成都出發的糧船,途中在何處停留,何時抵達嘉定州,何時開始卸糧,等待卸糧耗時多少,卸糧全程又耗時多少,糧船何時回航,這卸下的糧食又多長時間可以入倉造冊等等都要問清楚。

    見微不一定知著,只有從宏大處著眼,在細微處著手,眼手俱到才可能真正體察到紛繁萬象後面的本來面目!這就是雷瑾自己為政的一點心得。

    打蛇要打在七寸,做事也一樣,提綱挈領自能綱舉目張。雷瑾率軍府到嘉定州視察的主要目的,就是要確保在對東川重點用兵之時,有一個穩固可靠的後方,在這個大前提下,要想達此目的,卻需要從細微處,從敵人的角度來挑剔嘉定州存在的所有弊病。無論是斥候哨探,還是糧船裝卸,作為一個龐大的後方軍需中心,每一個細小環節,每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吏,都有可能降低軍需軍械供應的效率,甚或給敵人趁虛而入襲擾破壞的機會,從而壞了大事。而這一切無論是好是歹,都是建立在人事基礎上,只要理順了嘉定州的上下人事,其他弊病多半可以迎刃而解。從細微處著手,就是通過軍需供應的各個細節反向考察各級官吏,根據深入掌握的事實,將嘉定州的官吏分門別類作出不同處置,或是撤換,或是警告,或是訓誡,或是嘉勉,或是指示,或是點撥,或是啟發……

    由於全面轉入軍事管制,嘉定州的各級大官小吏幾乎都納入了軍府深入考察的視野,通過考察將所有官吏納入一個新的運行體系,使其高效運作,俾以有力的支持西川行營提督公孫龍在南線即將發起的攻勢。

    北線和東線有久經行伍的宿將狄黑坐鎮,雷瑾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他已經賦予狄黑在北線和東線統轄提調指揮的全權,他只需冷眼旁觀狄黑的進展即可。

    在雷瑾而言,他主要擔心的是此前從未有提調指揮大軍征戰經歷的公孫龍所負責的南線。

    之所以要專程視察嘉定州,煞費一番苦心,這裡面自有雷瑾的一點私人用心在焉!雷瑾就是準備花上一番心血,為南線戰局打造出堅若磐石的支撐點,

    將公孫龍任命為暫設西川行營提督,當初在幕府內部大有爭議,但是雷瑾出於多重考慮,仍然力排眾議,委任了公孫龍擔任這一統率重兵的西川要職。

    雷瑾與公孫龍曾以兄弟相稱,當初雷瑾初至河西,公孫龍當時就挑選了不少公孫堡門下的精銳弟子西來投效,後來隨著雷瑾在河隴勢力的擴張,公孫堡的門人源源不斷地加入雷瑾的旗下,到如今光是出身護衛親軍一系的『公孫堡』弟子,在數量上就相當之可觀,這一份情意雷瑾自然是要報還的。再則,此次進佔西川,公孫堡也建功不小,聯絡各巴蜀豪強大姓、武林門派歸附,秘密儲備糧秣軍需,策動士兵鼓噪鬧事,密切配合秘諜部在西川的活動,甚至於不惜風險百般庇護白玉虎、魔高統領的用於伏擊巡撫洪正的暫編軍團士卒。

    即便只是這兩個原因,雷瑾也必須加以酬庸,否則豈不寒了人的熱心?再說用巴蜀本地大姓統兵,有若干多的好處,是安撫西川、籠絡人心非常重要的手段之一,這也是雷瑾堅持要委任公孫龍的原因。

    公孫龍雖然沒有帶兵征戰的經歷,但對兵法並不生疏,公孫龍本身又較沉穩持重,在嫻熟軍務的謀士輔佐下,只要不是輕兵冒進,即便打成硬碰硬,拼消耗的呆仗,雷瑾也無所謂。當然這樣的呆仗,除了拼誰的兵源多,誰的士兵更訓練有素,更久經戰陣之外,說到底最後就是拼誰的糧秣軍需更多了,與將領的智謀水平和戰爭經驗倒是關係不很大。

    雷瑾為著充實西川行營,還專門從軍府中挑選了一批嫻熟軍務的謀士和軍吏做公孫龍的參謀輔佐。

    但是此時的西川,已經自然分成了狄黑和公孫龍兩個重兵集團分頭向彌勒香軍發動進攻,這就在兩個集團的將士中間造成一種無形的競爭壓力,熱血軍人都是比較喜歡爭強好勝的,雷瑾怕就怕公孫龍頂不住其行營部屬急切的求戰之心而下令輕兵冒進,又或者彌勒香軍盡銳來爭,以彌勒香軍那種悍不畏死的狂熱,南線戰事未必就可以輕鬆的拿下,甚至遭受挫敗或遷延日久都是有可能的。因之需要未雨綢繆,打造一個鞏固的後方,也是為了應對萬一的挫敗和相持之局,因為戰爭爭的並非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是爭全局之勢,只要力保後方穩固,就是前方打幾次敗仗都沒有什麼好擔心的,穩固的後方就是穩定戰局的基石,確保對敵方的進攻壓迫之勢。

    公孫龍在戰場上的勝敗,雷瑾並不太看重,他看重的是能否全取四川的大勢。在某種意義上,公孫龍乃至西川行營也不過是西北幕府戰略棋盤上的一枚棋子,只是相對比較重要而已。其實即便是巴蜀全境,又何嘗不是戰略大格局中用來謀篇布勢的一枚棋子呢?

    雖然前方,以西川行營為主的南線大軍已經與彌勒香軍交鋒接戰,襲擾無日無之,但真正的大戰還未開始,而且如若不能在多雨的夏季到來之前結束戰事,很明顯的這場戰事就要拖延下去了——洪水氾濫,並不是利於軍隊機動作戰的好季節,而受制於水軍力量並不強大的幕府對此也是無可奈何。

    雷瑾仍然留在嘉定州,十日未置一詞的褒貶,徹底的把本地的文武官吏們的脆弱心靈煎熬了一把。

    在都督大人抵達嘉定州的第十一日,軍府下發的封事秘函一封封直接交遞到每個當事官吏手中,人手一份。

    這些封事秘函的內容褒貶各不相同,針對每個個人,羅列了詳盡的事實,然後就事論事,嘉勉者有之,訓誡者有之,指示者有之,啟發者有之,卻又不容人不服。每一條都有理有據,時間地點人物一清二楚,誰做的事情一目瞭然,有哪些做法是值得嘉勉的?有哪些做法是違反了幕府法例的?該是個什麼責任?又有哪些做法是應該馬上改弦易轍的?都一一二二闡述得明明白白,甚至還舉例提到一些其他地方官吏在遭遇類似情況時如何處置,俾以啟發之,等等。

    這些封事秘函的內容都是只針對具體的個人,所以都以秘封的形式下發,並不公開,自然就在字裡行間飽含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的意思;對官員的撤換免職也沒有大事聲張,這兩個舉動算是給嘉定州的多數文武官吏留足了面子。

    受到嘉勉或撤換的官吏,陞官嘉獎或撤換免職,都予以了公告,詳細的嘉勉和撤換理由甚至登到了幕府邸報和軍情塘報上,傳播四方,兩者不同之處是邸報和塘報上登載的被撤換的官吏,一律都留姓隱名,加上官稱,以『官某』代之,這也是同樣考慮到帝國人好面子的習慣,採取的一種給人留餘地的懷柔手段,主要是不願意在戰事初起時期再多生事端,軍府的考慮不可謂不細也。

    雷瑾在嘉定州的活動,自然被許多有心人時刻關注著,譬如幕府目前的敵手彌勒教,又或者欲與幕府密切合作的峨眉派等等。

    雷瑾以軍府名義對嘉定州官吏的不同處置,巴蜀各個勢力也都有不同的理解,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他們發現了雷瑾這位都督大人的另外一面——除了雷霆般的鐵腕手段之外,雷瑾收買人心的懷柔手段也頗有一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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