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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望蜀 第一章 磨礪刀鋒 文 / 金龍魚

    第一章磨礪刀鋒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天寒地凍,雪地冰天。

    祁連山的溪谷中雪深三尺,寒風刺骨;天空中彤雲密佈,滿天雪花。

    在崇山峻嶺,茫茫雪山之中,一隊魚貫而行的部伍在白茫茫的天地中,冒著風雪卷旗疾行。

    人跡罕見的祁連山,險峰插雲,隆冬之際,更是孤淒、蒼茫、死寂,天地間的鳥獸活物能夠在這裡熬過漫長寒冬的萬不得一,那得需要非常旺盛而且強韌的超常生命力才行。

    這隊約莫一千來人的部伍在這種時候,由北向南橫穿大雪封鎖的祁連山,可謂膽大包天,看來十分的岔眼。

    更何況他們冒風頂雪穿行在崇山峻嶺間,在濕滑的雪嶺中行進居然相當輕快。

    每個人都顯得身材高大,虎背熊腰,外套是相同式樣的羊皮襖,穿著青棉布紮腳褲,手上套著臃腫的手套,腳下是長及膝部的厚氈軍靴,前腳後跟還套著兩段嵌了鐵齒的登山鐵屐,是避免山行滑跌的好東西,看來裝備相當齊備。

    在毛茸茸的皮風帽下,看不見任何一個人的面目口鼻,因為每人面上都蒙著細紗面巾,將整個臉孔包括眼睛都遮掩了起來。

    冰雪封山,這麼多人的一支部伍不走山間河谷通道,取祁連山間的哨卡直下青海,而走這雪掩冰蓋不易辨認的險途,從山崖絕壁間攀援騰躍的翻山越嶺,想不引起某些特別人士的注意都難。

    這些神秘人腳下輕快,有路可行的地方就急步快走,雖然一腳踏下去,浮雪沒膝,但並不影響這些人的快速行進,令人訝異;若是到無路可走之境,或是攀援直上登臨絕壁捷如猿猱,或是飛抓借力,凌空飛渡斷崖宛若飛鷹,再或者就是垂繩而下如峻阪走丸飄然直瀉,竟然視天塹為坦途,恰如閒庭信步一般輕鬆。

    如此惡劣的風雪天氣,他們為何仍在兼程急趕?

    而且在每個人的背上,還都背負了體積相當大的背囊,以他們那種行進的速度,鐵定讓一旁窺視的人瞠目結舌。

    這隊神秘人從一處並不非常陡峭的雪峰直瀉而下,星丸跳擲一般直落谷地,然後手腳並用,很快攀上一道滑溜溜的斷崖,消失在山嶺間。

    半山腰的一處雪窩突然冒出兩個白色的人影,一身皆白,如同怪物,抖動之間,積雪紛飛,雪霧瀰漫,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這是兩個一身的白色衣褲靴帽,披著白色斗篷,全身遮蓋得嚴嚴實實的人。

    遙望著那些神秘人消失的地方,其中一個白衣人喃喃自語,說道:

    「大師兄,那還是人嗎?一個兩個不足為奇,這整整一千來人啊,攀山越嶺如履平地,真是想不通,怎麼做到的?」

    「當然是人,你以為是什麼?山精木怪?」

    「那他們是誰?這裡可是我們祁連派的地界,怎麼任由得他們來去自如?」

    「小師弟,在現在的河隴,除了都督幕府轄下的軍隊,還能有誰?

    你這是第一次出來巡山所以不清楚。

    幕府軍隊的精銳,經常不走坦途,專行險地,藉之以磨礪士卒的精神體魄和行軍技能,像這樣穿越祁連山的事情,以往司職巡山的師兄弟可都是司空見慣了。

    喏,就是你趙師兄參加的那個黑蛇軍團,入冬以來也經常進行徒步的長途拉練來著,披掛鐵片連綴的沉重步人札甲、手執長矛彎刀、身背強弓勁弩箭袋並攜帶乾糧乾肉和水囊,負重連續疾行數百甚至上千里呢。」

    「黑蛇軍團不是騎兵軍團嗎?他們怎麼也徒步拉練?」

    「你說呢?」

    「難道?難道是幕府要對外用兵麼?」

    「猜得不錯,練兵練得如斯之勤,必定是有用兵之處。你不妨再猜猜看,幕府究竟將要向哪裡用兵?」

    「呃,河隴南北以及西域,大都是適合騎兵野戰馳騁的荒漠和原野,步卒難有太多用武之地,以步卒守城還差不多。必須要使用步卒征戰的地方,依小弟想來,那大概是在東面才對,漢中或者還有巴蜀是幕府近期最可能用兵的目標。大師兄,我說的可對?」

    「不錯啊,難怪大師伯說你將來是光大我祁連派的英才。

    小師弟你既有如此識見,日後如果投身軍旅,說不定能成為統領千軍萬馬的將軍呢,呵呵。」那大師兄哈哈笑道。

    「大師伯期望太高了,我怕會讓他老人家失望呢。

    依我看,現在都督幕府的方略,大致上分做了前後兩期,前期是在眼前三五年之內,明面上盡量低調韜晦,實則高歌猛進,暗拓領地,充實力量,整軍經武,待積蓄了充足力量之後,方才大舉出擊,遠圖可謀。

    此乃不積跬步,無以致千里;不思寸功,無以成大業的方略,相當穩健務實,也很高明,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謀劃。」

    那全身裹在白色斗篷中的小師弟停頓了一下,理了理自己的思路,忍不住又說道:

    「大師兄,幕府方略雖然是這樣,不過現在幕府掌握的騎兵,光是整編補充後齊裝滿員的西寧行營和敦煌行營就該有十萬鐵騎上下,加上幕府轄下的其它騎兵軍團,兩項合計最少最少也應該在二十萬精騎以上,多則三十萬騎兵也不是沒有可能,這還不算守備長城邊牆和隴山、六盤山一線的步兵軍團。

    對雷氏幕府這樣方興未艾的邊塞強藩來說,這樣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數十萬步騎精兵,如果在近兩年內空耗大量財貨糧食,卻投閒置散無所事事,坐看中原刀兵連綿,那是絕對無法忍受的。

    這數十萬精銳士卒,以河隴現有的實力維持起來相當勉強,所以必須有所作為,不可能閒置空耗。養兵千日,時時而用,而非只是用在一時。

    可以預期,在未來一兩年內,雷氏幕府必定會向周邊下手,拓展領土,增加人口,大興農牧工商以充實西北的實力。

    西北正是英雄用武之時,大師兄何不秉明掌門師叔,下山加入幕府軍團?」

    「小師弟以為愚兄應該去投哪個幕府軍團?」

    「大師兄為人穩重,若從其他軍團漸次晉陞,並選拔到護衛親軍或近衛軍團中,不免遲滯費時。不如試走『闖關』一途,若成則直接獲選加入護衛親軍或近衛軍團,這樣機會更大。即便不成,還可以加入任何一個黑旗軍團麼。」

    西北幕府軍團的大小將官須有任職護衛親軍或近衛軍團服役的經歷才可選任,這在西北已經不是新聞,但凡自認有兩把刷子的投軍人士,都視『闖關』加入護衛親軍或近衛軍團任職為建功立業的終南捷徑,只是『闖關』難度極高,淘汰率是九成九,一百個人中難得有一個闖關成功的。因此也有人以其它軍團為進身之階,曲線迂迴進入護衛親軍或近衛軍團之列。幸好,闖關不成功還是可以選擇加入其他軍團,所以闖關的人還是有不少。

    「嗯,師弟言之有理。」

    「其實,將官任職必須要有在護衛親軍或近衛軍團服役經歷,能夠想出這法子的人,已經相當高明。但是最讓小弟佩服的還不是這個。」

    「哦?」

    「最讓小弟佩服的還是護衛親軍和近衛軍團人人傳習和進修的武技體系——『月舞蒼穹』,它雖名為武技心法,而且聽說還是一次無心之舉動所催生,但從它誕生的那一刻,就與眾不同地匯合了眾人的智慧,開放性地凝聚護衛親軍和近衛軍團中所有將士的靈智、心血、熱情、渴望、性靈等等,打破了各種人為的門戶之限。『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無形之中,它已經變成了一種紐帶,將所有曾經和正在護衛親軍和近衛軍團中服役的將官融合凝聚,連成一個血肉相連的整體,『月舞蒼穹』現在更像是一種精神上的共同信仰或是共同寄托,它將來的影響可能會超出所有人的想像。

    當這些修習過『月舞蒼穹』,深受它影響的將官逐漸成為幕府軍團的骨幹中堅,這樣宛如一體的軍隊,其戰鬥力只有用恐怖才能形容了。」

    「不得了,了不得。大師伯是怎麼調教的你?哈哈,小師弟啊,你可是讓師兄嫉妒了。看來,師兄我應該立即向大師伯請求讓師弟隨我一起出山才是。」

    「師父和掌門師叔在兩年內都不會讓小弟下山的,師兄你就不要去碰那個釘子了。」

    「哦,這又是怎麼回事?」

    「師父說基礎不牢,休想下山……」

    就在祁連派的巡山弟子巡山閒聊的時候,青海安多草原上正是熱鬧。

    冬天歷來是草原部族的休牧窩冬期,從第一場大雪開始,大大小小的遊牧部族便開始從各處水草之地向各個冬季牧場聚攏。

    往年,各部族之間時有因爭奪冬季牧場而互相械鬥的情形,現在則因為幕府編組了領部,指定了新的酋領,又劃定了領部各自遊牧範圍,實行定點的遊牧,連冬季牧場也作了劃分,互相的紛爭便少了很多。

    在冬季牧場,要直到來年四月,方圓數十里的大草原,帳篷扎得無邊無際,馬牛羊犬的叫聲此起彼伏。

    冬天聚攏,牧人們還可以相互交換各自多餘的物品,這是古老相傳的以物易物;二來也與商隊交換鹽鐵布帛等物,他們一年積攢下的皮張、筋角、牲畜、乾肉、藥材、奶酪等,也都要在冬天脫手,換來糧食、鹽巴、布帛、兵器、首飾及各種日用雜物,不必非要趕西寧、隴西、天水、武威的大型互市。

    而待得冰雪融化春草泛綠,無數帳篷星散而去,領部又各歸劃定的遊牧地。

    商隊便也多趕著冬天來,到冬季牧場和牧人做各種物品的交易。

    不過,今年冬季的安多草原多少有些不尋常。

    一是若干領部叛亂,但是被效忠帝國陝西都督幕府的一些領部出兵平息,多出的草場都被分給了效忠幕府的領部遊牧,牛羊財貨幕府也只是要走了一小部分,剩下大部分的牛羊財貨由領部的酋領在幕府監督下,按功勞大小分給屬民,可以說皆大歡喜,好處是顯而易見。

    而根據幕府的特別安置法令,那些叛亂領部的屬民都被幕府遷移安置,精壯的吐蕃牧民全被征發為兵,作為懲罰,幕府將在十年內不會發餉銀給他們,所有衣食兵器馬匹費用亦由幕府先替他們墊付,他們可以用立下的軍功來抵銷這些費用;他們的妻孥老幼則分別安排進了河隴的工場、農莊、牧場做工或者在少年營中習文練武,同樣作為懲罰,十年內工場、農莊、牧場不會給付分文工錢,只管他們的衣食,當然他們的親人將來可以用軍功贖買和縮短這十年期限。

    由於被遷移走了一大批的牧民,安多草原今年各個冬季草場稍稍有些冷清,不過從河隴和康巴地區來的商隊則發現生意反而火爆得不行,這些效忠幕府的領部從上到下,個個都發了些橫財,能拿來和商人交易的東西相當不少,讓遠道而來的商人臉上笑開了花。

    再一個不尋常的,則是都督幕府在安多地區的許多寺院中僉發僧兵,五僧抽一,組建了三個由喇嘛僧兵組成的步兵軍團,共三萬人,將領大多也是僧侶,聽從幕府的訓練和調遣,但衣甲糧食則主要由各寺院分攤,這是幕府和那素真吉會談以及多番威懾施壓後所達成的最終成果。

    吐蕃人中間不能娶妻又不參加耕作放牧的僧侶,占吐蕃人口的成數太高,安多地區不到八十萬人,各寺院僧侶卻最少有十五六萬,衛藏地區總共不到百萬人,不事生產的僧侶卻有三十多萬,這在幕府看來,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多次的會晤談判,各寺院終於同意讓幕府僉發並調遣僧兵作戰,因為這是幕府承諾保護寺院廟產的諸多先決條件之一。

    現在這三個吐蕃僧兵軍團仍然處在軍法軍令、鼓角旗號的整訓和改編期間,這些年青精壯的喇嘛僧兵平日裡除了唸經和雜役之外,多半是修練佛陀喇嘛密教的瑜珈密法和吐蕃王朝時代流傳演變下來的武技,但是對這些軍旅號令就比較陌生,整訓的效果不怎麼明顯,進度比較慢。

    而且步兵、騎兵的編制不同,習慣於騎兵號令,諳熟騎兵戰法的幕府特派教官對步兵的一套號令戰法相對生疏,甚是頭痛該怎麼從頭做起,才能把步兵軍團那一套鼓角旗號攻防戰法順利的玩轉起來,使這些僧兵真正形成整體戰力。

    這三個步兵軍團分駐在不同地方,但為著補給的方便,都不約而同的立營寨於冬季牧場附近,使得沒什麼事情做的牧民,平時經常在遠處觀望僧兵們在大冬天裡揮汗如雨的操練,以為消遣。

    這一日北風呼嘯,大雪紛飛,原野上的一切都模糊了,營寨軍帳已經完全淹沒在漫無邊際的風雪之中,往日常在營外觀望操練的牧民也不見了蹤影。

    雪雖然大,操練卻不能停,營中大纛高張,號角淒厲長鳴,戰鼓轟轟隆隆的擂響,一萬僧兵便在雪地裡分作兩方演練步戰對攻的陣勢,總算是一段時間以來的操練工夫沒有白費,雙方對攻倒還似模似樣,一板一眼!

    茫茫原野,風雪無邊,充斥天地間的只有飛舞的雪花與呼嘯的風聲。

    冰涼的雪花打上臉頰,呼嘯的寒風掠過原野。

    風捲旌旗,獵獵作響,雙方的前營兀自在正面撞擊,戰得難解難分……

    戰鼓如驚雷滾動,幾百支牛角號嗚嗚吹動,左右兩營應聲如潮水般從翼側湧出,壓向對方大陣……

    就在酣戰之際,突聞營寨之外,鼓聲如雷,號角淒厲,雪原中突然『冒』出無數白影,以雷霆萬鈞之勢衝破營門,潮水一般湧進營寨。

    剛才看著還訓練有素似模似樣的對攻陣形,很快就被這些突然出現的白影衝殺分割得七零八落,兵不見將,將不見兵,一片亂哄哄的呼喝吼叫。

    這些神兵天降一般的白影,全身皆白,披著白斗篷,難怪在風雪天裡出沒也不容易被人發現,更讓這些僧兵洩氣的是他們自己平常引以為傲功底紮實的武技,在這些神秘的白衣人面前基本沒有太大的用處。

    這些白衣人結成銳不可擋的衝殺戰陣,在營寨中縱橫衝突,互相呼應,亂棍齊下,猛衝猛打,呼嘯來去,如若無人。

    而且這些白衣人的武技不但絲毫不遜色於這些僧兵,甚至其中有不少武技明顯比他們強,如果不是這些白衣人使用的都是一色的齊眉木棍,下手又極有分寸,兼且手法又很是巧妙,擊打在身上某些部位,雖然疼不可忍,讓僧兵們的戰鬥力為之銳減,卻並不會致命,也不容易受重傷。

    不一會兒,這些身體強健的喇嘛僧兵居然無一例外的滾倒在地,痛苦呻吟,而那些白衣人則呼哨一聲,突然呼嘯而去,消失在風雪之中。

    高踞雲車之上的幕府教官漠然的觀看了這一幕,直到僧兵們的痛苦呻吟的聲音小了很多,這才搖搖頭,氣沉丹田,大聲喝道:「你們以為武技高強很了不起是吧?告訴你們,武技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戰場上,最重要的是紀律和協同,是同心協力!

    剛才只是幕府督察隊的六千人,一陣衝殺就把你們打得潰不成軍,你們該知道光有高強武技並不能保證讓你們從戰場上生還了吧?如果剛才他們用的是真刀真槍,今天你們還能有幾個活著?想想吧。都給我站起來,繼續練!」

    「是!」

    僧兵們連忙應聲爬起來,重新開始操練,雖然身上仍然隱隱作痛。

    他們沒有聽到雲車上教官微不可聞的喃喃低語:「如果不是怕太過挫傷你們操練的信心,我哪用虛報數目,把三千說成六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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